【本书首发网站”算了柯赛特,带艾雅去我的房间,“

    说罢放开我的手,背过身去踏上通往中层的阶梯,名为阿伽洛斯的金发少年,在薇萝经过之后颜色略微在我身上停滞了一秒,双手放在制服口袋里,昏昏沉沉地跟在她的后面,消失在了我的视野里,

    事实上,对于重逢的第二天,薇萝和阿伽洛斯究竟进行了怎样的谈话,我也是在遥远的后來才听当事人说起,

    等到那个时间点,所有的谜底都已经揭晓了,

    只剩下无声的喟叹,命运,向來是在你指尖若即若离的,你可以感触到它,却永远,不可能真正地将它掌握在手心,

    可是这一切,是十八岁的艾雅·卡桑蜜雯,刚刚开启了宿命之途的艾雅·卡桑蜜雯,绝对不可能明了的,

    【15】阿伽洛斯·弗洛利亚

    我跟在薇萝小姐的身后走进了我的房间,

    反手关上门的瞬间,便听到了她冰冷的声音,

    能够在场景和时机的不同里毫无过渡感地转换自己的角色性格,向來是我最赞赏她的地方,

    这种平静的,冷静的,近乎无情的坚冰相互摩擦所产生的声音,

    我知道她并非真的沒有情绪,

    她只是,不愿意承认受那复杂而矛盾的情绪支配,以至于不由自已的自己罢了,

    ”你也见到了吧,事实与我说的并无太大出入,“

    ”你是对的,“我对她说,对仰面躺在我略显凌乱的床单上,眼神出离般涣散着看向房顶绘满壁画的少女轻声地说,

    ”你的判断是对的,同样你所做的行为也是沒错的,无论是从使命的方面,还是……私人感情的方面,“

    两年的共事让我对这个少女的性格有着相当程度的了解,最重要的注意事项就是当她在和你开玩笑的时候千万不要当真,而当她在和你谈正事的时候千万不要开玩笑,

    所以当她征求我的意见时,我向來是不敢有丝毫隐瞒,

    得到了我的肯定的她,也如我预料的那般,并沒有露出任何轻松或喜悦的表情,不过也的确吧,在本就糟糕透顶的状态下情况的略微乐观,并不是值得庆贺的一件事,

    但是,

    她也真的太过于在意了,

    ”是吗,如果是除了我自己之外,作为结社里唯一对这件事的來龙去脉有所了解的个体的你,做出了这样的肯定的回答的话,那么我大概清楚了,阿伽洛斯,“她轻松地撑起身來,对我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我会坚持着之前的计划一直继续下去,直到触及那无法预料的结局的那一刻,同样,我还是一如既往地需要你的支持,“

    ”我也以千叶女王之名起誓,会永远站在薇萝小姐这一边,“我有些郑重地回答道,

    ”说起來,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里,还有一件不得不和你商谈的重要的事呢,是的,不是‘她’而是‘你’自己的事,“

    ”哦,“

    我有些惊异,

    ”是你的兄长,“稍微酝酿了情绪之后,薇萝略带叹息地启齿了,

    还以为她想说的是什么,结果也不出所料,

    但我当然不能将这样的失望表现在作为直属的上司,志同道合的伙伴,同时也是算得上的唯一的朋友的她的面前,

    事实上,本身也早就习惯了,

    ”今天见到了他,他特地问起你的情况,“

    ”哦,是吗,“我的语气非常平静,不,不只是语气,而是心情非常地平静,

    沒有怨气,沒有怒气,更不可能有任何欣喜,

    只是,知道了这么一个消息罢了,

    ”除此之外,他还把一个东西交给了我,“薇萝无奈一笑,”当然了,他和我和你都清楚那东西其实并不是给我的,而是给你的,所以,我必须将它立马,亲手交给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摊开掌心,向我展示着闪耀于其中的淡淡的碧色,在源能灯光的照映下,反射着让人心醉的温柔光晕的,那枚戒指,

    我当然是知道那枚戒指的,

    正是因此,我才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意外,

    ”为什么要把这个交给我呢,“

    对我的疑问,少女也只是摇头,“这我也不得而知呢,说起來的话,或许是他也嗅到了几分冥冥中暗涌的气息,所以做出了选择吧,”

    选择……吗,

    ”所以,我们不能辜负他的心意,“她郑重地说着,将戒指反手扣在了我的掌心,

    ”好好保管它,日后会派上连我们都无法想象的用场的,“

    ”……嗯,“沉默之后,终究还是选择了接受,

    那残留着少女余温的坚硬光滑的物体,像是循着我手心的脉络纹理一般,将一股清凉的能流传导至我的眉间,那是仿佛整个人浸入雪月的冰海里的,发自灵魂的濯洗感,

    虽然只是持续了瞬间,但是它已经在我的身体上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刻印,

    面对我的妥协,少女露出了一个短暂的欣慰的表情,

    明明实际上比她还要年长两个月,却在各种意义上让她为我担心,还真是有些过意不去呢,

    似乎是出于这样的理由,我在将那枚戒指放到上衣口袋中的同时,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她,,“对了薇萝,关于艾雅小姐……我想知道,此刻的她到底对一切了解到了什么程度呢,”

    因为我冒失的言语,而停止了自顾自的搔首弄姿的绝美少女,

    我的上司,伙伴和友人,

    名为薇萝妮卡·甄妮斯的复杂而又纯粹的存在,

    那双可以将任何与她对视的存在透析到灵魂**的,流动着血一般稠密的火焰的空灵双瞳,锋利得像是要洞穿我的眼睛,

    “对于现在的艾雅应该知道的所有事,艾雅都已经知道的,而对于她不应该知道的,她一件也不知道,”

    她扬起骄傲的下巴,有些得意地笑了,

    【16】

    水流,水雾,水滴,

    我站在薇萝飘满彼岸花花瓣芬香的浴缸,放任四大源能中最温柔最润泽的一种顺着我皮肤的线条和纹理,从湿漉漉的发梢和脸颊,香艳地留下婉约的痕迹,

    “请放宽心吧,彼岸花并不如传说中那般有毒,相反还有滋润肌肤祛除毒素的功效,”

    我以惊异的眼神看向浴缸里漂浮着的像血色的指爪一般的花儿的时候,柯赛特这么平静地对我说,

    内外存在的形式迥异的两种花瓣,优雅而立体的形状,以及像少女的朱唇般强烈地刺激着我的眼睛的红色,

    彼岸花,

    这就是薇萝刻印在自己完美的肌肤上的,美得惊心的花儿的名字,

    她其实误会我了,我并不是担心这花儿是否有所妨害,只是有些好奇为什么这个房间乃至这艘羽船的主人,为什么会对它情有独钟……不光是文身,甚至是连瞳色和发色的改变都和这种花儿有着分不开的联系吧,我这么猜测着,

    镜的表面沾染了雾气,难以行使其功能让我看清此刻的自己,我只看到蓝发的影子晕散开來,对比鲜明的点点血红浮游在身外,朦胧飘忽,不似我反而更似瞳灵眼中我的灵魂辉光,

    在薇萝她的视界里,我就是这样的么,

    不知道是不是由着这满世界的水汽,我开始胡思乱想,

    假使时间能回溯到一天之前,当我还坐在驮着面粉的牛车,和蜜思还有老费利亚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那时的我绝对绝对想不到,我之后将会见证的是怎样的梦魇,也更无法预测与名为薇萝的少女在那样的场景下重遇,更无法预测未知的旅程会以这样的形式开始,坐在静翔于空际的观景台,泡着绮梦一般的花浴,窗外云与云的间隙间,能看到千叶女王永恒绝美的身姿,层叠交错的常青藤编织出半球形的长裙裙摆,以及那个曾经飞扬着和平和安谧的裙下之城,

    相比于已经被永世铭刻于历史之书的“过去”,未來的有趣之处就是在于,你永远也预料不到命运的引线会将你带往哪里,下一刻遇上什么样的人,触发什么样的事件,介入或是见证什么样的故事……只有这些无定的变数的存在,让我深切地感受到这个世界它是活着的,

    就像我从未想象过和这花瓣这浴缸这风翔的羽船的主人,薇萝妮卡·甄妮斯的再次相遇,可当它真正发生的时候,却生出了奇怪的感受,好像是之前的一切经验都是这次相遇的预兆和铺垫,

    ”呐,你有着很漂亮很漂亮的灵魂色呢,“

    纯真的声音,在我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候在我生命里留下浅浅印记的天真无邪,原來我一直都低估了它对我人生的意义,

    微小的认同,微小的温暖,却是照亮无尽黑夜的星火,从无到有的伟大质变,就像她的破晓者结社一样,她一直在以自己的力量,美化着,救赎着这个世界,

    这样的一个女孩,

    我从浴缸中跨越出去,赤足站在了和上一刻的领域有着截然不同气质的冰凉的白瓷地面,漩涡出现了,在浴缸隐秘的最底层制造了一股吸力,于是水流,水雾和水滴,都迅速地朝它流失,当我用交织着红色花香和她的体香的丝绸浴巾擦净身体,整个房间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仿佛那场迷离的花浴和那段“不太艾雅”的少女的心事从來就不曾在它身上留下痕迹,

    ……那就好吧,不然多令人尴尬,

    我站在风源能集束器之前吹干了蓝发,略微煞费苦心地绾了一个对我來说已经是比较优雅得体的盘发,我披上她无论从质量还是外在观感上都像是不存在的浴袍,推开浴室的玻璃门,

    薇萝的房间,

    完全不似我进门之前想象的辉煌鎏金,高贵奢华,对于在这个时代整个灵族里重要性排的上前十人物來说,房间的陈设称得上简约,但更多的却给人一种叫做温馨舒适的感觉,

    置身这里仿佛就置身在她柔软的内心,仿佛在看一本以她为谜底的书,每一个家居物件的摆放和陈列都是微妙的线索,

    对着窗外风景的书桌,沒有椅子而是契合在蕾丝花边的浅粉色羽绒大床的一侧,我能想象她更多时候看书是躺在柔软的床上,枕头在身后堆成靠垫,修长精致的双腿交叠着舒展开來,素足的趾尖慵懒地摩挲,

    床脚的那一头是衣柜,左与右各自贮藏着完全不在一个类型的服装,左边是繁复到让我觉得目眩的贵族礼服,铎恩城最负盛名的服装设计师的定制作品,光是镶嵌作装饰的源能结晶就足够武装一个拂晓骑士,而右边,则是类似佣兵只是更加性感妩媚的紧身皮甲,手套,坎肩,纯黑的丝袜或是高跟长筒靴,

    她就这样游离于两个相去甚远的角色中,铎恩的最高阶层和统一战线组织领袖,每次她站在这衣柜之前,对着里面刚好她一人高度的试衣镜,左手或是右手,拿起不一样的服装,扮演着不一样的人,

    ……那真实的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踌躇了几顷,最终还是沒能忍住内心泛滥的欲望,缓缓平躺在她的床上,柔软的触感改变了原有的形态紧紧贴合在我的身体,就像诱惑的沙洲在重力作用下绵软地塌陷,迷离间我像是醉倒在彼岸花的花海,周围的每一寸空间都弥留着独属于她的香味,

    高高的天花板被装点成精美的彩绘,细腻的笔触里讲述着数不清的神话时代的故事,我想当薇萝看书看累了的时候,一定也像我现在这样仰望着这幅画,仰望着画面正中双头的极乐鸟神游天外吧,

    下意识地我伸出手,战战兢兢地触碰腰际的那痕青紫,

    和她有着相同疑惑的,在今日之前我从來不知道我的那个部位是如此敏感,她情急下的力量竟险些让我昏厥过去,但是奇怪的是对她的行为我却并感到不排斥,反而像是被庆幸“幸好是被她而不是别人”这样奇怪的想法支配着,

    怎么会这样呢,

    “嘶,,啊……”轻微的触碰又带來了后悔的结果,我连忙把手移开,这时门外传來了敲门声,

    “艾雅小姐,有什么不周的地方吗,”

    是柯赛特,难道她一直都在门口等候么,

    “沒有,请稍等我马上就好,”莫名的羞赧浮上我的脸,我赶忙从薇萝的大床起來,换上自己的衣服,

    就在这时我随意地将目光投到她的桌面上,香榄原木上纯白的桌布,简单得只有一盏伞状花序复合台灯,一套极乐鸟浮雕的精美白瓷杯具,从里面流溢出的是早间花茶的残香,

    还有一本书,精美的装帧但是看得出是很古老的版本,是《芙兰世界灵异志》,一本记叙了芙兰世界从神话时代到第一次浩劫的历史中许多的传说故事,有的人对它们的可信度嗤之以鼻,也有的人一直相信那些故事,以及故事背后的谶言,他们将它视作世界之理,视作对未來即将发生的一切的,命运的预言,

    厚厚的书页里夹着一枚精致的烫金书签,长长的红色穗绳从上端延伸出來,我对着试衣镜整理好连衣裙的系带,思忖再三还是把长发放了下來,我合上衣柜的门,却下意识地走回书桌前,翻开了古籍的书页,,

    第一百二十六页,千叶女王抄其三,

    我想看的是那个书签,从刚才看到一角便颇为在意,那似乎是一张源能绘作,事实也的确如此,通过复制源能粒子的排序拼凑以定格或重现曾经出现的画面,我看到的是童年的薇萝,

    在水光潋滟的湖畔,她还是我记忆中的样子,小小地却穿着精美奢华的礼服短裙,蕾丝边的白色长筒袜包裹着惹人怜爱的细腿,长长的浅蓝长发盘了起來,由绸带斜斜挂着小巧的纯黑礼帽作装饰,双手撑着一把小洋伞,看上去是郊游时候的留影,

    但是她看上去似乎并不开心,婴儿肥的小脸气嘟嘟地鼓起來,歪着头斜着眼装出一副傲慢的样子,在她的身侧,一双更为稚嫩的手正胆怯地抓着她的裙摆,躲在她身后,那是一个比薇萝还小一些的女孩,一样的发色,一样的衣装,近乎一样的白瓷玩偶般过分精致的面庞,却和她截然不同,甚至刚好相反的气质,

    看到她的存在,我好想突然明白了一些缘由,就像为什么薇萝那么刻意地强调我是她的“妹妹”,虽然我和绘作中的少女,除了发色外一点也不像,

    薇萝她……其实是一个好姐姐呢,

    明明沒有人能够看到,我却还是露出了一个温暖的微笑,

    “柯赛特,”

    一路跟随行走在明静的过道,前面女仆蓬松的深蓝色长裙颇具节奏感地晃荡,

    “请问有什么吩咐,艾雅小姐,”她并沒有回头,只是稍稍放慢了脚步,

    “你一直都跟在薇萝的身边么,我是说,不管是在铎恩还是……”“是的,在家族里是薇萝大人的贴身女侍,在结社里则是她的事务官和首席幕僚长,,”平静地回答到这里,她稍稍顿了顿,“到现在已经有十二年了,”

    十二年,也就是说从薇萝八岁的时候就开始了么,看少女的年龄,应该也和薇萝差不多吧……自己还是孩子的时候,就已经在作为贴身侍从照顾同样是孩子的薇萝了么,

    十二年前,

    那是比和我的相遇还要久远的过去了吧,

    “我的家姓是以服侍五大家族为使命的侍者家族,所以从小就接受了专业的侍奉训练,”

    “那你一定是最最了解她的人了吧,”我感慨,

    “是的,”对于我的观点她毫不委婉地给予了肯定,“十二年來,我与薇萝大人几乎寸步不离,每当薇萝大人有心事她第一个都会找我,因为她知道我一定会遵守承诺不告诉其他任何人,我几乎知道她所有的秘密,”

    “是吗……”莫名地有些失落,但却不知道这失落的缘由是否真的就是我言语间表达的那个意思,“那我就不好意思提起关于她对我怎么看之类的问題了呢,”

    但是,

    “这个却并不在我所言的范围内,”一直平静恭谨得像守序的源能精灵的女仆柯赛特,突然停下了脚步,她侧转过头來,我看见她用眼神的末端向我投射來一种成分复杂的光晕,

    “只在这件事情上,我的回答不是无可奉告,因为,,“

    “在过去的十二年里,她从沒有一次向我提起过艾雅·卡桑蜜雯,”

    她一字一顿不带个人情感的话音,每一声都像是复杂到无法解释的远古音节,我可以从它们的排列组合中得出千万种意义,有的意义甚至从本质上相悖,我不知道我应该怎么想,手指下意识地在裙摆上拧出像漩涡也像花的皱褶的时候,她却又转过身去继续了脚步,仿佛她和我之间什么对话都沒有发生,

    “请快一些,艾雅小姐,薇萝大人正在主会客厅等您,”

    收回思绪之前的霎那,

    一种无法言喻的奇妙的感应,从我灵魂深层的某处浮现出來,

    就在柯赛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似乎隐约感觉到身后有什么在悄然窥视,而当我转过头去,却什么也沒有看到,除了模糊在走廊转角的,深黑的影子,

    转瞬即逝,

    【16】

    当我走进主会客厅的时候,鲜艳的红色正在嘈杂与凌乱中穿梭,

    这就是她口中的好戏,我有些不解,

    应该说是承接着今天在通天藤空港的行为,再次加深的不解,

    聚集在原本宽敞的会客厅里,数十位陌生灵族,如果薇萝的目的就是侧面证明她刚刚的演说有多么成功的话她的确是让我感受到了,这些人都是刚刚有意加入破晓者的激进青年,此刻被她聚集在了这里,身着制服的破晓者成员在维持纪律,但是当人过于混杂的时候即使是他们也收效甚微,

    这也无怪了,薇萝今天的演出本就富有感染力,更不说还有弗里德里希公爵大人的友情客串,收效更是远好过预期,直到现在,这些灵族青年还沉浸在那激越热烈的气氛之中,难以安定下來,

    本來想先静静地站到一边,沒想到柯赛特二话不说把我带到薇萝的面前,”薇萝大人,“恭谨复命,

    薇萝看到我,妖娆地笑了笑,把头凑到我的肩上鼻尖紧贴在我的皮肤,“么,我的彼岸花浴还不错吧,虽然感觉艾雅的气质应该更适合依兰,下次我会让柯赛特为你准备的哦,”

    “这的确是我最享受的一次沐浴,”我被她嗅得有些尴尬,连忙转换话題,“所以这又是什么,选拔大会么,”

    “至少表面上,是的,”她露出一个神秘的表情,“你就等着看吧,”

    每当她露出这样表情的时候……总会有不好的事发生吧,

    接着少女拍了拍掌,健壮俊男卡托心里神会,猛然跺了一下脚,无一沒有见识过他对付荆棘守卫的手段,立竿见影地房间里瞬时安静了许多,

    “接下來有请结社社长薇萝大人发表讲话,”柯赛特平静地主持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映在薇萝的身上,

    微笑点头,她缓缓开口说,“呵啦呵啦,说实话,在今日之前,我从未想象会有这么多人踊跃加入我们的行列,在我说正事之前,对于诸位的觉悟与抱负,以及对世界的热爱,请容我表示最真挚的敬意,“

    示意性的鞠躬,

    齐齐的鼓掌,

    “感谢你们对破晓者结社的支持,如果更多的灵族能和你们一样,我相信当灾难降临我们一定能更好地去面对,然而我很抱歉的是,由于大家的热情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又由于我们社团的工作性质并不适合发展过多数量的社员,像现在我们的正式社员人数也不到二十人而已……所以或许我只能很遗憾地从大家中挑选几位成为正式社员,当然,其余的各位也不要灰心,你们可以选择加入成为我们的外围成员,在不一样的领域为了拯救世界奉献自己的力量,”

    说到底就是委婉的淘汰吧,听到这里人们有些面面相觑,窸窸窣窣地小声讨论起來,的确之前薇萝大张旗鼓的做派让他们都感觉破晓者是要广招人才,以为进到了羽船上來就算是被吸纳了,却沒想到进來了之后还会有选拔,

    “就是这样,接下來会由这位阿伽洛斯对各位进行问答测试,同时在隔壁的演武厅里这位卡托·石拳也会对大家进行战斗考验,”薇萝拍了拍昏睡的清瘦少年的头,然后敲了敲壮汉坚如磐石的胸肌,狡黠一笑,“现在你们可以自由选择先参加哪一项,”

    几乎是瞬间,九成以上的家伙站到了阿伽洛斯的身前,

    “下一位,卡利斯·孟德利恩,”

    双手撑着额头,有气无力的声音就像在说他在讲话倒不如说是在梦呓,柯赛特告诉我这个金发少年在社团里被称作“昏睡的阿伽洛斯”,因为他无论什么时候都半梦半醒的,“不过书记工作倒是做得有条不紊,”

    “他也是贵族么,”我问,

    “是的,他是弗洛利亚家族的三公子,据说还是上一代弗洛利亚公爵与舞女的私生子,所以在家族里不受弗里德里希大人待见,弗里德里希大人为了面子也不好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刚好阿伽洛斯仰慕薇萝大人的想望,于是正好顺水推舟将他扔到了这里,”柯赛特平静地讲述着五大家族的秘辛,不带鄙夷也沒有一点留情,

    弗里德里希同父异母的弟弟,

    “和他哥哥一点也不像呢……”

    “做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吧卡利斯,”好像听到了我的评论,阿伽洛斯懒洋洋地把头转过來,我好像透过他厚厚的浅金色刘海看到了下面的目光,

    “我是一名雇佣兵,在我的老家柯罗坦城,他们都习惯叫我‘破风的卡利斯’,”坐在他对面的棕色短发的少年,背负反曲长弓,有些自豪地拍了拍胸口,

    ”这次护送一个卡赞商人來女王帷幕,昨晚我们所在的商会旅社也遭到了阴影者的袭击,任务失败损失惨重,正准备回程的时候听了薇萝小姐的演说,大受鼓舞,觉得这里才是我真正应该效力的地方,“

    “对于世界危机将至的说法你是怎么看的,如实回答,”阿伽洛斯瞥了我一眼后又埋下头去,羽毛笔像飓风中的树苗一样激烈地颤动不知道在往小本子上记着什么,

    “这个嘛,实不相瞒,直到不久之前我还是对佣兵生活感到挺满意的,虽然刀头舔血危险是危险了点,但是好歹相应的报酬丰富,人也自由,沒有任务的时候我们在柯罗坦的‘沙龙背鳍’喝喝好酒,偶尔的时候找一个女孩子潇洒潇洒,就像我们老团长天天挂在嘴边的,人生在世就要及时行乐,不要等到身首异处才知道后悔,对吧,

    说到这里他的笑容隐去,喟叹地敲了敲桌面,

    ”直到那一天,我们去荒漠里执行一项狩猎石槌兽的委托,半路上却遇到了那些家伙,,

    “他们给我的感觉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厌恶感,就好像他们的存在和我相互排斥一般,隐藏在灰色的虚影里,流动着甚至不太像个固定的人形,芙兰在上,即使是现在想起來我都不禁反胃,那些可怕的家伙就那么凭空出现了,连老团长也不知道他们是何方神圣,但是看到他们漂浮着逼近,我们被迫举起了武器,

    ”他们突然发动了袭击,那速度快得即使是我在第一时间都沒有反应过來,从几十米外瞬间出现在沃克的面前,然后,哦天哪,那个昨天还和我坐在一张桌子前谈论鼹鼠窝的寡妇莉丝的沃克就被他扼住了喉咙举了起來,我听到沃克的惨叫,不敢看下去,恐惧和愤怒驱使我举起长弓迎战……但是实力差距太大了,我们损失了绝大部分的兄弟,,甚至包括一直视我如亲儿子的老团长,他就在我的眼前被他们尖锥一样的手贯穿了胸膛……我们剩余的几个人一路逃命,一直到柯罗坦城的封界屏障他们才停止了追击,“

    ”是世界之敌,虚无者,“柯赛特轻声对我说,

    虚无者的名字我也是听说过的,从反世界的混沌中开辟噬洞降临世间的混乱生物,他们毁灭所见到的一切形式的生命,将他们也吞噬,同化成虚无,

    ”从那一刻开始我终于明白了,如果这个世界面临危机,那么我们每个人都无法置身事外,所以,如果破晓者需要我的力量,我一定尽自己的全力为了世界而战,“

    卡利斯话毕后会客厅里响起阵阵掌声,不得不说在之前的几个应征者里他的表现是最好的,就不知道能不能过卡托那一关,

    “好的卡利斯,请去隔壁的演武场接受卡托的……考验,”阿伽洛斯的话停顿在了奇怪的地方,

    “跟我來小子,”矮个子肖特突然跳到卡利斯面前,声音有些阴阳怪气,“卡托可不会因为你会一些花言巧语就放过你一马,别怪我沒有警告过你,”

    卡利斯耸耸肩,起身跟着他走到隔壁,

    “肖特和卡托也是贵族出生,不过并不像薇萝大人和阿伽洛斯这般显赫,而是二线家族的继承人,”

    “继承人,既然是继承人为什么还会在这里……”“肖特的话,过去因为身材矮小样貌滑稽,在学院里经常受到别的男孩欺负,只有薇萝大人愿意为他出头;而卡托……”说到这里连柯赛特也不禁压抑了一下险些泄露的表情,“是因为薇萝大人是唯一一个可以做到完全忽略他那张脸的人,”

    “啊哈……”我擦掉额头的冷汗,忽略我英俊的表面而看重我的真正的才能而坦诚相对,这样的羁绊么……也算是一种难能可贵的认同了吧,

    这时我突然想起來另外一个人,“那他呢,”

    目光投向静静地站在房间角落的阴影里,背靠着墙,双手揣在风衣口袋里的男人,马洛克·猎风者,

    “对于他我了解得不深,只知道他不是贵族出生,之前是游荡十大世界行踪不定的宝物猎人,”柯赛特眯了眯眼,“总之,我不太喜欢这个人,他和薇萝大人的关系过于亲近,这让我有些不安,”

    过于亲近……吗,

    好像察觉到我的注视,一直低着头的他帽檐稍微抬起,又是之前那种笑意朝我笑了笑,我咬了咬唇,起身朝他走去,

    我靠在他旁边的墙上,“柯赛特是个冷静得如同钟表的幕僚长,阿伽洛斯是专司记录的书记官,肖特是负责情报和接引的联络官,健壮强大的卡托是首席战士,那你呢,你凭借什么让薇萝留下你,”

    “我这个人啊太过散漫,不是能担当什么大任的家伙,”他听了我的话,慢慢地回答,“薇萝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沒有给我安排什么职务,只是偶尔帮她抓几只不安分的虫子,”

    “虫子,”我不解,

    “是啊,”他略有深意地朝我笑了笑,“虽然本人喜欢用杂鱼这一说法,但若是由我比喻则虫子更加贴切,就在这间房子里,这里是她精心设计的牢笼,以自己作为最鲜美的诱饵,为的就是引出那潜藏在人群中的虫子,然后捕捉它,”

    “还是不太明白,”我说,

    “很快你就明白了,薇萝说的好戏马上就要上演了呢,”马洛克笑了笑,“你所需要做的就是站在我身旁静静地等待大幕拉开,,还有,在开演之后用尽一切办法保护好自己,因为到时候我们或许无暇顾及,”

    “放心好了,我自己沒问題的,”对自己的实力我还是很有信心,

    于是便和马洛克并着肩靠着墙,扫视着屋子里发生的一切,不再交谈,柯赛特在房间的对面默然地好像注视着我,我挤出一点笑意回应,

    然后她皱了皱眉,转身到另一间房间去了,

    会客厅里的人越來越少,绝大部分都通过了阿伽洛斯的把关去了对面的演武室,然后我就时不时感受到地面,,或许应该叫船体,,的轰然震动和若有若无的惨叫声,

    “看起來什么也沒有发生,”

    “它在观望,”马洛克沒有扭头,目光直直地锁定在寥寥可数的几人身上,不再谈笑的他悄然显露出了身为猎人的气质,我感觉他就像一头隐藏在阴影里,窥视着猎物的独狼,

    “观望什么,”“观望眼前的诱饵是否鲜美到他应该放手一搏,如果他下定了决心,那么危险与成功都在一念之,,等一下,”

    他突然中断了对话,之前的很长时间里他一直不曾移动,而现在,他缓步走到了阿伽洛斯的身边,俯下身在他的耳边简短地说了一句什么,

    而矮个子肖特瞥了两人一眼,瞳孔里也一闪即逝了锋利的光芒,

    三个人,在这一刻形成了一个微妙的三角,

    有什么就要发生了,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对我说,身体下意识地绷紧,

    “有请下一位,來自迷雾山脊的……”沉默了几秒后,阿伽洛斯在那本老旧的笔记本上迅速地写下了一个名字,然后对着近乎空荡的会客厅,第一次无比认真地,念出了那个名字,

    “卡洁琳特·暗舞,”

    高跟鞋的声音凭空响起,说是凭空,是因为在这之前我根本未曾发现应征者里竟然还有女人,可是她的确在这里,有些宽松的纯黑斗篷掩盖不住她令人羡滟的魅惑曲线,干练的深黑色短发,末端刚好盖过耳垂,苍白尖细的面庞上冰冷的紫色瞳孔,,这样难以被忽视的一个人,我在之前却真的沒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那如果她要杀掉我呢,一股寒意从我的心底升起,

    她……真是一个可怕的家伙呢,而你管这样的家伙叫“虫子”,马洛克,

    “请坐,卡洁琳特小姐,相信你也清楚我们的考核流程了,首先是自我介绍,”

    阿伽洛斯此刻的神情再也沒有刚才的困倦,而是隔着致密的刘海紧紧地盯视着眼前的女人,

    “姓名,卡洁琳特·暗舞,职业,迷雾行者,加入原因,威胁扼杀,“

    眼神如同凝聚的寒光,从破晓者的三人脸上顺次划过,

    她的声音,像碎块状散落的冰,简单的信息阐述,似乎多说一个字对她來说都是罪过,如果说柯赛特是以平静掩盖潜藏的情绪,那么她则是根本就沒有情绪,相比是一个人,她更像是一把兵器,

    “本來以为只是一只无聊的工蜂,沒想到竟然引來了蜂后,”和我并肩走在前往演武场的走廊上的时候,马洛克自嘲地笑了笑,

    ”作为一个潜藏者來说,她这样是不是太明显了,“我有些困惑,

    ”可是在这之前你也一样未曾发现她的存在不是么,“马洛克扬起下巴问我,的确,说是这么说,但在阿伽洛斯叫出她的名字之前,都好像从未出现在这个空间一般,”如果影子想要隐藏自己,那她只需要站到背阴面就够了,当她走入阳光,自然无比清晰,“

    ”是你破解了她的潜行吗,你是怎么做到的,“

    ”应该这么说吧,我比较了解她们的行为模式,“又是神秘的笑容,那种让我知道他隐瞒了什么却永远也猜测不出的笑容,

    ”那既然识破了她的伪装,为何不将她解决掉,“走到演武厅的大门之前的时候,我问了最后一个问題,

    ”这个问題更好回答了,相比于解决一只虫子,薇萝她更看重的是借着虫子的脉络行迹,更接近那之后的秘密,何况……

    ”你认为一只蜂后是那么容易解决的吗,“

    “喝啊啊啊,”威猛的咆哮,像是雄狮在像整个草原彰显自己的胜利,卡托将一个身穿镶钉甲,健壮的佣兵单手举起在半空中晃荡,仿佛他只是一面轻飘飘的旗帜,

    “够了卡托,已经可以了,”薇萝无奈地制止自己麾下的首席战将,

    面对薇萝卡托倒也十分听话,闷哼一声将对手“轻柔”地推出四方台,堆在了场外**痉挛的人群的最上方,

    “应征者二十五人,已参加测试二十二人,淘汰者十五人,投降者五人,坚持到时间结束者两人,胜利者无,”

    柯赛特面无表情地进行实时战报,看來想过武力测试这一关也真不容易,在力量上很少有人能够和拥有高阶土源能物理外装的卡托·石拳抗衡,唯一坚持到时间结束沒有落败的,一个是卡利斯·破风者另外一位也是瘦小的斥候少年,显然是采用了正确的战略,凭借灵活的优势纠缠和拖延,现在两人正聚在一起颇为得意地谈论着那些不自量力正面硬抗的傻子,

    “下一个是谁,”

    卡托嫌恶地横了那两只“跳來跳去恼人的苍蝇”一眼,朝迎面走來的肖恩吼道,

    意料之外的,小个子并沒有像之前那样及时回复他”又一个來送死的“,他的表情罕见地有些严峻,

    下一秒,高跟鞋像踏着子夜的钟声逼近,她安静地在门旁,面若寒冰,斗篷掩盖了门外的光晕在身前投射出深深的阴影,

    女人,卡托不由得愣了愣,

    房间尽头的薇萝也是一样的表情,但只是转瞬,那惊讶转化成了浓郁到让人心寒的笑意,她眯起美妙的眼睛,左手撑着右手的手肘右手则在搅动着搭在肩膀的发束,微微勾起的曼妙的嘴角,注视着那沉默的黑影仿佛欣赏最美的私藏品一样的表情,

    觉醒了读魂刻痕的双眼,只需要看她一眼,薇萝就已经知道,她就是她设下这一切所等待的那个人,

    ”准备好了就上台,新來的挑战者,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会手下留情,“回过神來的卡托揉了揉双拳,摆好架势,装作恶狠狠地说着,一双手却从后面搭在他的肩上,

    ”不用了卡托,这一场让我來好了,“

    ”薇萝大人……“”你不是她的对手,卡托,“薇萝面色微冷,轻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目光一直聚焦在黑发的少女脸上,而对方,就像是不曾感到她的目光一般,依旧是直直的平视,仿佛无论对手是卡托还是她都无甚差别,

    ……孤身一人直取敌营的勇气吗,

    听到薇萝的话语之后,一直对自己力量颇有自信的卡托竟然完全沒有要反驳的意思,他只是缓缓深吸一口气,目光重重地在少女的身影上停留了一秒,然后转身跳下了四方台,闷闷地接过从肖特那里扔过來的水袋,

    ”薇萝她……要自己战斗么,“咬着嘴唇,我有些担心地问,我从來沒有见过薇萝战斗,那个阴影者袭击的夜晚,她也不过是站在我的身边看着马洛克,卡托和肖特将所有的阴影信徒风卷残云一般解决的,虽然作为五大家族新一代里公认的天才一定不弱,但对于她的对手,我感觉她是一洞漆黑的深潭,黑不透光,深不见底,薇萝她,真的能够战胜这样可怕的敌人吗,

    ”如果你仅仅以为她之所以可以领导破晓者只是因为贵族的身份权力和个人魅力那就大错特错了,薇萝她啊,可不是对每个人都像对你那么温柔呢,“马洛克轻佻的语气让我有些不舒服,我不太确定他到底有几层意思,

    不过至少他在告诉我,薇萝很强,比我看到的和我猜测的她要强,这就够了,

    窗外的云从很久之前就未曾移动了,我们并沒有离女王帷幕太远,但是张开了定风屏障停滞在几千米高空的“星夜巡行者”已然与外界相隔绝,

    赤色的残阳已经悄然下行到远天,更多的颜色投射在层层叠叠的云团之上,而在一切结束之前沒有人能够离开,

    渲染上浅浅铜色的演武厅,沉淀着微妙的寂静,而在这寂静里,红发和黑发少女从两侧镜像般缓缓走上四方台,

    一边是如花的浅笑,一边是如冰的默然,她们同时站定,

    “薇萝·真红血雨,”轻轻唤出自己的名字和称号,这是传承自远古的骑士礼节,值得一战的敌人有资格知道自己的名字,

    “卡洁琳特·暗舞,”短暂沉默后,对方给予了合格的回应,

    最后的阳光不吝笔墨地泼洒在她们的侧脸上,一如我们的专注的目光,但两人只是定定地站着,像是都沒有想要出手的意思,

    “但凡有点经验的猎人都知道,出手前的观察试探比真正的杀招更为重要,”马洛克似乎总能读出我的疑问,“猛禽野兽也会这样,在从天空中俯冲或是从灌木里跃出,张开血口之前,它们宁愿花更多的时间尾随潜伏,你现在看到的就是最危险的野兽和最精锐的猎人之间的对决,”

    默默地对视,薇萝那只有瞳灵才拥有的铭刻着星空光晕的火色眼眸,与卡洁琳特弥漫着浓浓迷雾,混沌一般仿若无神实则摄人心魂的紫色瞳孔,早在我还沒有意识到的时候,她们的战斗就已经开始,

    黄昏里本就有些滞重的空气在这一刻已经趋于凝固,以她们两人分别的所在为中心的,意志具现的力场熔铸成两个封闭旋转的球形,你看不到它,但是你可以感觉到,

    对峙里她们像是忘记了时间,呆呆地看着一切的我也沒有准确意识到究竟持续了多久,只知道当一簇悠长的红光透过云翳的缝隙映在薇萝脸颊的时候,她终于率先打破了稳态的平衡,揶揄一般的莞尔像是在说“哎呀哎呀真是受不了呢”,左手手背顶着腰,右手则轻轻软软地垂下,她就这样闲庭信步地迈出了一步,,

    就在下一个瞬间,她的对手动了,

    纯黑的斗篷在急剧的速度和气场中被撑开像花一样在她身后飘动,两双高跟长靴交替的频率快到化成了虚影,踏在地板上竟然沒有任何的声音,算得上宽阔的四方台,她只用了瞬间便已经欺近薇萝的身前,然后舞蹈一般扭转身体,借助转化的冲力高高跃起,而在这一刻,薇萝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甚至连源能外装都沒有外化出來,,

    我想叫喊,但是声音在这样的霎那里实在是太慢太慢,

    稍微能够跟上一些的眼睛,在下一刻瞥见了下落瞬间扬起的斗篷之下,细碎到近乎不可见的几点金属的寒芒……

    在这之前她一直将自己的双手隐藏在斗篷之下,为的就是不要让对手知道自己的武器,而当她看到的时候,她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毫不花哨的一记直刺,她包裹在网格护臂中修长的手臂从斗篷下伸出,五指指间的尽头延伸出细长微曲的尖爪,探向红发少女毫不设防的心口,

    这时她死水般寂然的表情,倏忽间变换了一下,

    她看到的是少女更为浓郁的笑容,

    红芒在瞬间显现,

    “锵,,”金属格挡声,清脆又牵连着零碎的回音,声音渐弱之时,薇萝的右手多了一把修长的贵族细剑,而那把剑正被她反手握着,横在身前格挡住了对手致命的一击,剑身是晶体一般的红色,开刃处浮动起一抹流畅的反光,剑柄上精细镌刻着一朵盛放的彼岸花,外围点缀着类似表盘一般环绕成圆的刻度,说是武器更不如说是艺术品,但就是这样的一把剑,却完美化解了对面的攻势沒能让那夺命的利爪往前一个毫厘,

    滞空的敌人一击不中,却并未失去敏锐的判断,毫不停滞的依旧隐藏在阴影下的左手,同样的五根长爪横向抓了过來,

    薇萝双眼微眯,在攻势临身的那一刻并未选择防御而是绕着右手手臂扭转了身体,横移闪避的同时搅住了对方的右手不给她双管齐下的机会,

    紧接着,在她重新站定的一瞬间,隐秘的寒芒从另一个方向电射而出然后瞬间收回,在这个瞬间对手的两只手都被她牵制,再沒有机会格挡这一击,必然会被命中,但我又一次猜错了,因为就在她出手的那个短暂到无法估计的时间里,黑发的少女在半空中不知何处借力往后横移了几厘米,而就是那几厘米让她躲过了最危险的一击,

    寒芒划过一个并不完整的弧形,弧形的尖端本应挑中对方心脏的锋锐只划开了斗篷前方的系带,黑衣少女用以隐藏杀机的黑色帷幕失去了连系散落开來,后空翻后重新落在平台边缘的她,终于不加掩饰地显露在我们眼前,

    “这是……”

    愕然,而后惊骇,站在阴影边缘的那个少女,左肩覆盖在翼膜形状的肩甲之下,右肩则是只由点缀着鳞片样金属碎片的黑网面料覆盖,沿袭着这一不对称性的银边黑色的紧身皮甲坎肩,下沿从露出诱惑的一个弯月的左胸往右边拉出一条坠落的斜线,几根平行的金属锁链借助锁扣,顺着纤细紧致的腰肢曲线联结至线条如冰凌锋利的裙甲,再往下,网格纹理的黑色丝袜紧紧地勾勒着她让人血脉喷张的双腿,一直连续到黑色高跟短靴迎合之内,

    修长的手臂垂落,二十厘米有余的恐怖爪刃从特制的鳞甲手套前弹出來,她平静地站在那里,似乎并不为之前进攻的失败而懊恼,她的衣着体现着完全不同于灵族审美的另一种魅力,让人在不安中深深陷落无法自拔的魅力,一种激起人内心原欲望的神秘而纯粹的魅力,

    但那一切都不是我所关心的,

    我的目光呆滞地落在她的身后,蝴蝶骨延伸出的位置,那缓缓扇动的一对纯黑色翅翼,二十余个关节组合成的锯齿一般的折线骨架,撑开了轻薄如蝠的绘着远古纹路的翼膜,,那并不是灵族应该有的东西,

    “阴影爪牙,”柯赛特在一霎的惊异过后,又回归了平时的面无表情,

    虽然沒有血色的瞳孔,也沒有如普通的阴影信徒那般由暗影凝聚而成的纯黑的形体,但有着那对黑色翼膜的少女必定是阴影者无疑,,甚至那一切的不相像,正是她比一般的阴影信徒更加可怕的证明,

    ”亏她还好意思说自己是迷雾行者,明明是千年的死对头嘛,“马洛克咂咂嘴,

    阴影爪牙,身为雾灵一员的我并不比在场的人对他们的了解少,我们的种族千年來一直在迷雾之地巡行守候,就是在预防着來自阴影的威胁,

    他们是世界负能量的具现体,是撒加的狂热信徒,他们降临世间,就是为了带來毁灭和黑暗,他们……毁灭了我的家园,

    十一年后,他们再度出现,

    ”沒想到这么快就藏不住了呢,卡洁琳特小姐,“短暂的沉默后,薇萝收回扫视的目光,对着她的眼睛幽幽地说,“阴影爪牙,而且是高阶的魔殿使徒级别的存在吗,看來你就是负责这次女王帷幕袭击的幕后黑手了呢,撇开种族偏见不谈,我对你们的服饰衣着倒是很有兴趣,不过那丑陋的两面小翅膀的确是让你们减分不少呢,”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感觉出错,总觉得她的话语里有着一种莫名的愠怒,并不是针对阴影爪牙本身,而是一些别的更浅显的什么,她的左手,伸出的食指在凌空画着圈,上面一把暗红的匕首旋转出微末的影子,如果右手的长剑是她的主要武器,那么左手的匕首才是负责奇袭的真正杀招,从最不可能的角度一击致命的武器,

    “瞳灵,你很强,”卡洁琳特依旧是冰冷的声音,仿佛吝惜字句的语言模式,“是威胁,必须扼杀,”

    “如果这就是你们种族的赞美方式那么我很感谢,”薇萝歪歪头,匕首的尖端抵在微笑的唇边,“但如果你是认真的话,那么小乌鸦你可以努力试试看,”

    这一次对方沒有选择回答,只是默默把双爪交叠在胸前,躬下了身,

    双翼停滞,然后骤然鼓动,卡洁琳特·暗舞,阴影的高阶信徒顿时化作狂风,旋转着朝薇萝攻去,

    “呵拉呵拉 ,似乎比较害羞不喜欢说话呢,沒关系的,等一下姐姐就让你乖乖吐露一切,”对方气势汹汹,薇萝却笑得更灿烂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却下意识地把手伸向自己的脊背,因为那里突然感到一阵寒冷,

    直直地抬起右臂,长剑前伸,她沒有任何的动作,只是等着对面迎上來,源能外装上淡淡的血色光辉氤氲出來,然后又被她强制收敛在剑身周围,再逐渐往剑锋处聚集,最后凝结成深到近乎黑色的一个小点,,

    相撞,

    涡巻的风罡和静止的锋刃,并沒有如我想象的爆发出猛烈的冲击,而是在接触的一刻便完全停滞,卡洁琳特的食指指尖,与薇萝长剑顶端的黑点,

    “一个是通过旋转不断叠加势能,另一个是直接倚靠自己无与伦比的源能控制力把所有的力量融在一点,结果就是殊途同归,谁也占不到便宜,”马洛克尽职尽责地解说,

    不过也只是瞬间而已,下一刻红与黑同时化作了幻影,薇萝撤剑回身横扫,卡洁琳特则是借助双翼的推力后退然后绕到侧翼,再次挥出一击,薇萝左手的短匕终于从惬意的旋转中停下來,倒持着往斜上方挑开对方的攻势,然后不进反退,仗剑直刺,

    卡洁琳特的应对是左手爪尖撑于地面,以之为支点带动柔韧的身体空转,右手的挥动将薇萝的剑弹开,

    就像在跳双人舞,我不禁感叹,一退一进间她们的战斗充满了诡谲的默契,薇萝轻松写意,卡洁琳特面无表情,不知道是否有隐藏实力,但至少以现在而言两人势均力敌谁也占据不到优势,

    几回合的交错之后,再次后退分开,

    “呐呐,真是不赖呢卡洁琳特,如果你不是无法被原谅的阴影信徒的话,我或许还真会考虑让你加入破晓者呢,”薇萝拖着长剑,依旧是惬意的笑,

    “聒噪,”不过她的热情似乎并未得到相对的回应,

    “之前都是你在进攻实在是有劳了,那这次就请让姐姐先出手一次吧,”挑逗的同时,她举起剑,并未组织攻势,而是像绘画一般在虚空里翻转手腕舞动着剑,随着她的动作,深红的源能精髓从剑刃中流溢出來,在空气中留下浅浅的痕迹,借着同属性间的吸力它们联结在一起,逐渐成型的,是一朵盛放的血花,

    最后一笔拉出了花儿长长的细茎,她结束了画作,源能态的彼岸花也凝成实体,浓缩成小小一朵落在她的手心,

    “要开始动真格了啊,薇萝小姐,”马洛克欣赏着薇萝的每一个动作,一边点头一边兀自言语,

    似乎是响应他的赞美一般,薇萝终于动了,食指和中指夹着红花的茎干,随意地将源能花儿朝黑发少女射出,并不清楚对方行为的意义,卡洁琳特只能摆出架势静观其变,但是就在那花儿要到达她身前的时候,它却突然碎裂成水晶般闪烁的碎片,下一刻,原本站在场地另一侧的红发少女瞬间闪现在散落满天的花瓣之间,,

    镜破裂一般的声音,画面似乎也随之扭曲,

    卡洁琳特连续三个后滚翻闪到四方台的另一个角落,单膝跪地,模糊无焦距的紫瞳里,第一次闪过凝重的情绪,她捂着自己左手的大臂,在刚刚的电光石火里薇萝刺出五记长剑,挥出三记匕首,猝不及防的她并沒有全身而退,

    ”这就是薇萝的外装,时之殇,“马洛克俯在我的耳边说,”据说是罕见的驾驭时间和空间力量的传奇外装,最简单的用法就是设立一个信标,她可以瞬间出现在信标所在的位置,这让她具有无可媲美的机动性,“

    ”……真是可怕的能力,“

    ”是啊,不过也不要太小瞧我们的恶魔小姐,能在撒加麾下二十一魔殿里混得一席可不是光靠身材火辣就可以,“

    薇萝站在卡洁琳特刚才的位置,又一朵彼岸花的雕琢完成于转瞬,然而黑发少女也不慢,抢在她还沒有将花束投掷出來之前,便又化为了虚影,她的身体外氤氲起淡淡的黑雾,让她的动作更难以被看清,这是阴影信徒的天赋,暗影是他们力量的源泉,针对每个人负能量特写的不同,在他们最突出的能力上再次增强,体现在卡洁琳特身上,那就是极端的速度,

    她挥舞的双爪倏然无声了,因为速度太快,以至于将声音远远甩在后面,配合墨迹一样难以看清的身形,她的攻击简直无法察觉,

    薇萝又一次眯起了双眼,她的应对很简单,将手中的蔷薇直接横向掷出,在“暗影之舞”临身的瞬间身形破碎成光影,然后出现在新的位置,堪堪躲过那致命的一击,

    紧接着,又是信标的刻画,这次不再只是一朵,而是一个又十二朵彼岸花编制而成的花环,她双手撑开,花环扩大在她的周围,形成了一个类似雾灵源封阵的领域圈,十二朵花就像是模拟着时间的刻度,而薇萝脚下一长一短的两道影子则是指针,,我好像终于明白了她手中长剑和短剑所代表的意义,

    裹挟着卡洁琳特的黑雾在阵成型的下一刻进入了范围,空气里泛滥着淡淡的绯红,她突然发现自己的速度明显降低了下來,

    相对的,她的敌人却增幅得无比迅捷,剑刃挥动中拖拽出破碎的残影,她同时朝她射出了三朵花枝,分别是左下,右下和头顶,漫天花瓣闪烁的瞬间,她仿佛看到了三个薇萝从不同角度同时对她挥剑,

    微微皱眉,她强制自己停下之前的去势转而以脚尖为轴高速旋转,密不透风的爪幕成功将所有攻势化解,然而当她停下动作,深红的短剑已经架在她苍白颀长的颈间,

    “柯赛特,”薇萝冷冷地唤道,

    “是的,薇萝大人,”女仆打扮的少女沉稳回应,她的右手上紫色的光影泛动,实体化了一个繁复的手环,手环之上漂浮着一颗拳头大的水晶宝珠,

    在薇萝下达指令的瞬间,她吟唱出了古老的咒语,近乎透明的紫色锁链从比武台的四个角落延伸而出,缠绕在无法移动的卡洁琳特的双手双腿之上,紧接着她连续加持了好几道稳固法印在锁链上,直到锁链的光晕整整粗了三倍才悠然停手,

    一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终于能够顺畅地呼出一口浊气,

    捕获……

    成功了,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章节目录

时墟的织梦者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笔趣阁只为原作者方万点Hodur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 Ep.04 薄暮·时蚀之舞(全)-时间短吃什么能改善时间长吗,时墟的织梦者,笔趣阁并收藏时墟的织梦者最新章节 伏天记笔趣阁最新章节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