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的重疾前后已经拖了半月多,李渊的状况是所有人一早知道的,李渊病死说突然也突然,但也不出旁人意料。

    早在李渊病重,孙思邈断定难有回天之术时,宫中已经开始筹备棺椁、孝服一应之物,故而当李渊在垂拱殿驾崩之时,宫中内外的应对也不显地仓促。

    大安宫,应天门内,戢武殿。

    戢武殿乃大安宫正殿,正对大安宫正门应天门,李渊的棺椁便安置于此处,停灵于此七日,受天下万民敬拜。

    “三郎,你在戢武殿为祖父守殡,当真不必我与你同去吗?”大安宫侧殿里屋,武媚娘正在为李恪换着孝衣,对李恪问道。

    李恪疼惜道:“守殡七日,大多得时间还得是跪着的,你年少,身子骨也弱,如何吃得消,你自不必每日都去。”

    武媚娘担忧道:“媚娘若是不在,不会有人说闲话吧。”

    李恪道:“这倒无妨,父皇那边也交代过了,我们兄弟去了便可,你和太子妃还有魏王妃不必每时都在,只要在礼拜之时到了便行。你若实在怕人闲话,平日里也可去宫中,帮着阿娘打点内外诸务,这些都是旁人看得到的。”

    李渊驾崩,宫内外诸务繁杂,杨妃身为贵妃,协长孙皇后掌管后宫事宜,杨妃自然忙碌,武媚娘去了,帮着杨妃些也是好的。

    武媚娘点了点头,还是有些担心地对李恪道:“三郎为祖父守殡七日,虽是殊遇,但也辛苦地很,三郎还需照看好自己的身子。”

    李恪应道:“这倒无妨,我自幼习武,身子骨扎实地很,守殡几日无妨的,还能扛的过去。”

    武媚娘听着李恪的话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布包,从小布包中又拿出了一物,塞进了李恪的嘴里。

    李恪见武媚娘拿着东西喂了过来,也不多想,便张嘴吃了进去,稍稍咀嚼后便觉着满口都是甜丝丝的,还带着桂花花香,原媚娘给他吃的竟是桂花糖。

    “依例,守殡前三日是不准吃食,只可饮水的,三郎先吃点垫垫,免得到时饿得慌。”武媚娘看着李恪,对李恪道。

    李恪轻轻捏了捏武媚娘的脸颊,宠溺道:“就你最是聪明可人,难道你就不怕本王责怪你坏了规矩吗?”

    武媚娘娇声道:“媚娘可不怕,你呀,若是敢拿此事说我,我就把这一袋桂花糖都收了去,叫你再没得吃,饿地肚子咕咕乱叫的时候,你便知道悔了。”

    李恪闻言,脸上故作出一丝畏色,忙道:“那本王可不敢,媚娘掌管王府上下事务,若是惹恼了媚娘,本王可不是要卷了铺盖去睡天街了?”

    武媚娘看着李恪的模样,竟一下子笑了出来,对李恪道:“你去睡了天街也好,左右你也不受宵禁之限,武侯卫的那些府军也不敢撵你。”

    李恪道:“那可不行,王府中锦榻大床,软玉温香,本王去那天街睡个甚。”

    武媚娘轻轻点了点李恪的胸口,道:“算你识相,还知道我的厉害。”

    武媚娘说着,又把手中剩下的装了桂花糖的小布包塞进了李恪的怀中上襟,对李恪叮嘱道:“未免叫人看了出来,这糖不多,只够你一日吃的,你吃的时候记得背着点旁人,明日我再给你带去,每日都有的。”

    “那便有劳王妃了。”李恪耳中听着武媚娘的叮咛,自己的心便如心口放着的这包桂花糖那样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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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恪在偏殿更衣已毕,便赶往了戢武殿,戢武正殿外已经聚了许多人,整个长安城数的着的权贵和重臣都云集于此。

    戢武殿侧向相对僻静的偏廊下,兵部尚书尚书长孙无忌和并州大都督府录事参军事长孙冲正在候着。

    长孙无忌的神色本也还算寻常,可就当他看到了不远处一身孝衣,自正门走进了戢武殿殿门的李恪时,脸色却一下子难看了起来。

    “不想此番上皇驾崩,竟叫竖子坐得巨利。”长孙无忌看着李恪进了戢武殿的身影,自然知道李恪此去是为何事,心中难免一股子不满,对身旁的长孙冲小声道。

    长孙冲闻言,问道:“阿爹所言可是大都督入内殿守殡之事?”

    长孙无忌道:“除此之外还能是为何事,李恪非是嫡子,何德何能,竟得入内殿守殡,与太子并列。”

    长孙冲道:“此番大都督入殿为上皇守殡,乃上皇遗诏,实在突然地很,任谁都不曾料到。”

    长孙无忌道:“此子行事素来乖张,手段深沉,也不知他是如何惑得上皇下此遗诏,日后,恐怕他便该愈加猖狂了。”

    长孙冲听得长孙无忌之言,并未立刻去接长孙无忌的话,而是顿了顿,才道:“据儿所知,此前大都督和上皇走地并不甚近,上皇病重,大都督也只是仓促返京,恐怕在上皇下这遗诏之前,大都督未必知情吧。”

    长孙冲所言颇有道理,并无不妥之处,但长孙无忌听着长孙冲的话,眉头却皱了起来。

    长孙冲所言若是自旁人口中说出也确无不妥,但这话从长孙冲口中说出那便是大大的不妥了。

    长孙冲所言大有为李恪开辩的意思,可长孙冲是谁,是长孙皇后的外甥,也是太子李承乾的表兄,长孙冲和李承乾才是一家人,而李恪却是李承乾的对头,自然也就该是长孙冲的对头,长孙冲怎可为李恪说话。

    长孙无忌的心中察觉到了长孙冲的不妥,对长孙冲道:“冲儿这是何意,怎的向了李恪说话。”

    长孙冲解释道:“儿并无向着大都督的意思,自是儿近来在大都督帐下,对大都督也算有些了解,故而据实而言罢了。”

    长孙无忌不悦道:“大都督,大都督,你一口一个大都督,你在他帐下为官才几日,你是真以他门下自居了?你可还是我长孙家子弟吗?”

    长孙冲见长孙无忌动怒,忙道:“儿自然是长孙家子弟,儿方才所言只是有感而发罢了,并无他意。”

    长孙冲所言,确是他心中所想,这半载来,长孙冲身为大都督府录事参军事,跟随李恪身后,掌管大都督府机要文书,他知道李恪是怎样的人。

    这半载间,他看着李恪挥师北战,舍生忘死;看着李恪与士卒同甘共苦,爱兵如子;看着李恪勤于政务,宵衣旰食;也看着李恪恭谦宽厚,温润如玉。长孙冲眼中的李恪,无论文韬武略,还是处事待人,都比太子李承乾好上太多太多了。

    毕竟能写出“长河落日圆,大漠孤烟直”这样豪迈辽阔诗句的人,就算不是个心胸阔达的仁人君子,也不该是个刻薄小人吧。

    可长孙无忌听了长孙冲的话,却连忙道:“你既是我长孙家子弟,便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这些话若是传到了太子和皇后的耳中,太子和皇后又该怎么想?这些话,日后万不可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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