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寨要粮、要地还要兵器?”

    魏城,蒯家书房。

    蒯明义面色淡然的看着堂下的蒯明正,问道。

    蒯明正咬牙道:“四哥,那群贼子猖獗的很,我去了那里,生生关了两三天才见到人。开口就说要和蒯家算总账,他娘的,好像吃亏的是他们这群贼骨头一样!”

    蒯明义摆了摆手,道:“说正事。”

    蒯明正一滞,粗着嗓子道:“我把四哥的话带给了他们,就说我们蒯家愿意和气生财,他们就狮子大开口,说要八万斛粮食,还要榆林城的三万亩地,另外上回他们见到的床子弩也要。”

    蒯明义闻言冷笑了声,不过没等他开口,就听蒯明正忽地一拍脑袋,“啪”的一声响,大声道:“四哥,我走前听说了一事,青云寨那群贼骨头把广阳郡毛家给灭了个满门!”

    蒯明义闻言终于不再风轻云淡了,霍然起身道:“当真?!”

    蒯明正道:“应该是真的,我瞧着青云寨来了好多铁矿工,还有他们把毛家养的那些窑姐儿也都带回山寨了。他娘的,山贼就是山贼,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蒯明义脸色却变得难看之极,之前他还并不十分忌惮青云寨,因为他发现青云寨不敢杀人。

    他也想明白了缘由,只偷抢一些财货,稷下学宫未必会大动干戈,尤其是此时正值三国大战,稷下学宫也没精力为了蒯家的一个货栈就大举兴兵。

    可要是杀了人,那就完全是两回事了。

    别说青云寨只有几个宗师,就是有宗师巅峰强者,稷下学宫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明白了这一点,蒯明义才能稳坐钓鱼台,决定用智慧和计谋,报仇雪恨。

    但没有想到,青云寨那群山贼彻底疯了,居然敢将广阳毛家灭了个满门!

    广阳毛家算不得什么大家族,可他背后却有临淄苟家,那可是大齐十二上上高门之一,正宗的八百年名门贵胄!

    蒯家远远不如。

    青云寨连苟家都不放在眼里,将其姻亲毛家说灭就灭,那更何况一个蒯家?

    一瞬间,蒯明义背后冷汗都流了出来。

    如他这般的智者,最怕的就是秀才遇到兵,连说理用计谋的功夫都没有的情形。

    若是青云寨那几大宗师杀上门来,刺杀于他,蒯明义不认为他有生存的可能。

    蒯明义头脑飞速转动,在书房内来回踱步几圈后,再问道:“老七,青云寨那些人要多少东西?”

    蒯明正吞咽了口唾沫,干巴巴道:“要粮八万斛,还要地三万亩,还有床子弩和铠甲……四哥,你不会真想答应下来吧?这怎么可能?上回被那群狗贼烧了货栈,咱们损失多大……”

    话没说完,就听蒯明义厉声喝道:“糊涂!非要等到那群已经丧心病狂的山贼杀上门来,屠了蒯家满门你才不做守财奴吗?给他们,都给他们!但是不要一次给完,先给三成,告诉他们家里正在四处借账筹措,过几日再给三成,最后再给四成。”

    蒯明正被骂的唬了一跳,连忙答应下来,过了稍许又低声道:“四哥,我觉得没必要给,他们居然屠了毛家满门,咱们只要派人快点去临淄告诉苟家,苟家自然要让青云寨吃不了兜着走,何必浪费……”

    “啪!”

    心情打坏的蒯明义暴怒之下一耳光打在了蒯明正脸上,厉声斥道:“管货栈管的让银子迷了心了?人要没了,那些银子便宜给谁?”

    蒯明正心里恨的要死,面上却垂头丧气道:“是,四哥,我知道了。”

    蒯明义哼了声,道:“你亲自去,现在那群山贼吃进去多少,往后就用他们的命来赔!”

    蒯明正不敢再多言,躬身下去了。

    等他走后,蒯明义脸上的怒意渐渐消散,恢复了平静,朝空无一人的房间的问道:“孔老,你看老七,有没有弄鬼?”

    孔老的身影好似凭空出现,沉吟了稍许,道:“七爷外憨内狡,或许藏了不少小心思,可能会上下其手克扣一下,但应该不会有胆量弄鬼。”

    主要因为蒯明正手下并无宗师人物,他如何敢弄鬼?

    蒯明义闻言,微微点头,随即有些疲惫的捏了捏眉心,道:“我那些兄弟手足,没一个省心的。老七也是看起来粗莽,好在这些年还算恪守本分。怕只怕,他也学我这一套,引狼驱虎啊……”

    连续送出去那么多粮食和财物,对于蒯家虽说不上伤筋动骨,也颇为吃力了。

    如今蒯明义只盼北苍铁骑,能早一日南下,时局就能豁然开朗了。

    这一刻,蒯明义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心累。

    若无青云寨这个异数出现,本不该如此。

    这人呐,当真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

    ……

    上谷,太守府。

    这座千年郡城,是齐国北面最大的军镇之一。

    上谷太守的品级虽然只有一千石,可论重要性,寻常两千石大员都比不了。

    这也是历任上谷太守,最终多半会回临淄担任两千石大员的原因。

    尽管北地荒凉,远不如南方繁盛,但至少太守府内,还是颇见富贵气息。

    然而此刻,太守府后宅,却只有凝重到极点的气息。

    书房内,一个碧色裙裳的少女坐在主位,而太守朱涂和其父祁任,竟然只能站在当庭,可谓喧宾夺主。

    另外书房座上,还坐着数人,除了一位模样清秀的少年郎外,每一人散发出的气息,都让祁任和朱涂隐隐绝望。

    能够如入无人之境的深入守卫森严的太守府内,又岂是寻常人?

    “祁散人,说话,是想继续自立下去,还是回归我圣教麾下,听从圣木皇令?”

    皇鸿儿面色冰冷,声音更加冰冷的逼问道。

    祁任头发半秃,面色如枯木般蜡黄,看起来便是个脾气暴躁的老头,他心中虽明白今日难以善了,可面上却依旧不落下风,冷哼一声道:“圣教规矩,圣教若无圣人出,则二使、四法王、五散人各自在外为圣教壮大发展尽力,无征召不得回岛。如今圣教并无圣人出,圣女只凭圣木皇旗就想改了圣教千年规矩,怕是不能。纵然圣女不知从哪搜罗了如此多的宗师强者,也不能让我心服口服。”

    皇鸿儿冷笑一声,道:“谁告诉你本教如今没有圣人?”

    祁任闻言冷不丁打了个激灵,霍然起身,不可思议道:“圣教……圣教又出武圣了?”声音都因激动而颤抖起来。

    皇鸿儿笑道:“若非本教有圣人出,你以为青龙法王会眼睁睁的看着我执掌圣木皇令和宝库龙钥?”

    说着,皇鸿儿手上又多出了把龙形密钥。

    这话并不能加深祁任的信任,因为祁任知道,皇鸿儿手上本就有一把传自她父亲的宝库密钥。

    而且,对于魔教再度出武圣,祁任深表怀疑……

    见他又一次陷入沉默,皇鸿儿耐性已经耗尽。

    她本就打算用强硬手法拿下祁任父子,以剧毒控制之,听从青云寨调遣。

    不过就在她准备撕破脸皮发难时,却听林宁干咳了两声,将注意力吸引到他那边后,林宁说道:“虽然鸿儿想重整天地神教,但我还是劝她莫要操之过急,总要给各方一个适应的时间和过程。总不能凭她张口一说,你们就乖乖听她调遣,并不现实。”

    祁任父子二人对视一眼,看着这位来人中似乎最弱鸡的一位……

    祁任狐疑道:“不知这位少侠是……”

    林宁呵呵一笑,未答,皇鸿儿却道:“他是我夫君,他的话就是我的话。”

    祁任面色一变,再看向林宁,目光已然不同……

    分明是在看一个佞臣!

    林宁也不在意,微笑道:“依我之意,祁散人倒不必立刻就跟随总舵听调听宣,毕竟祁散人在上谷能打下这份基业也不容易,丢弃可惜。当然,总舵也不会贪图祁散人的这份基业。上谷,仍由祁散人父子掌握。但是,圣教要重整声势,需要一些襄助……”

    言至此,林宁顿下来,似笑非笑的看着祁任父子。

    祁家父子能做到这一步,自然非江湖菜鸟,林宁开出的条件,远比他们想象中要好百倍,因此祁任忙道:“为总舵出力,是属下应尽之责。这位……少侠,总舵有何需求,还请道来。只要我祁家能办到的,绝不推脱。”

    林宁呵呵笑道:“祁散人不愧是圣教柱石之臣,忠心耿耿。是这样,我们在上谷屯了一批粮食,想要运回总舵。但是目前缺少大车和骡马,听说上谷陆家的车马行中有大量的骡马和大车,我们希望能够借用一番。另外,总舵近来要大兴土木,土行旗已经全部就位,木行旗嘛……倒不全部征调,但需要一部分精锐跟随回到总舵听用。至于祁散人你们父子二人何时听用……我们不急,给你们充足的时间,慢慢打听,圣教到底出没出圣人,如今又究竟是怎么回事。怎样,祁散人,不过分吧?”

    祁家父子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又惊又喜。

    这何止不过分?这是相当宽容了!

    他们原本以为,就算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也要分出大半家业去。

    没想到,就这样简单。

    一时间,祁家父子心中竟因为要的太少而心生忐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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