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抿着嘴笑了,“这房子还真不是我找的,你猜猜看?”

    司徒雪愕然,不是她找的?那之前那么早出晚归都是干嘛呀?她还以为娘去找中人就是为了看房子去了呢?不过这么调侃的语气让她猜,司徒雪挑挑眉,这么显而易见的答案呢。

    “娘不说就算了,我才不要猜呢,我去看看紫凝有没有把我房间给收拾好。”说完,竟是真的干脆利落的走人了。

    让李氏无奈的叹道:“这孩子真是……”说实话,娘跟嫂嫂不嫌弃她住在家里她自然很感激,可她怎么说也是嫁过一次的人了,自然不愿意总是待在李家,之前刚去的时候女儿就跟她说过让她留心有没有什么好点儿的院子,到时候可以搬出去,她一直没怎么相中,没想到前几天她再店铺里的时候,有人送给她一个信封,她拆看一看,竟然是一张房契,写的是司徒雪的名字,她略一思索,也就明白了是谁送的,找到了房子,也亲自来看过,觉得还是很不错的地方,环境也好,周围住的人家都是家世清白的,没什么烦扰,跟司徒雪商量了一下,也就搬过来了。

    收拾好了住的地方,司徒雪专门找了一天日子比较好的时候,请了蒋璇过来玩,不过来的时候,她却是跟蒋祺一起来的,准确的说,是蒋祺送她过来的。

    “蒋大哥,屋里坐吧,不过家里正在整理,可能稍微有些乱。”因着他是跟蒋璇一起来的,司徒雪着实不好不让人喝杯水就把人给赶走,只好客气的问道。

    蒋祺不答话,他就站在门口的台阶上望着司徒雪,仿佛想把她的身影给印到脑海中去,他明明已经答应按照娘说的方法去做了,想着等他病好了,或许可以向她表明心迹,她会欢喜,会开心,可等他病好了,竟然晚了一步,而且,圣旨还是没有改变,他们两个难不成注定只能做朋友?

    来之前他想了无数种可能,他渴望见到她的面容,可他绝想不到她会是现在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做法,明明是三伏天,蒋祺却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人扔进了千年窑洞般的冰冷,他自嘲的笑了一下,道:“我不进去了,你们自去玩耍吧。”

    说完,就落寞的走了,一瞬间,司徒雪有些愧疚,可转瞬间,她就又调整好了心态,这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的,没有十全十美的,对于感情,她觉得不拖泥带水才是最好的做法,希望蒋大哥也能明白这一点。

    “司徒,你有没有觉得我哥最近有些奇怪,他好像很少笑了一样,经常都是面无表情,就连我娘也很是担心。”蒋璇站在司徒雪旁边,有些迟钝的说道。

    司徒雪什么都没说,有些事情还是他们自己想开的好,别人说再多都是没有用的,人其实就跟铁和铁锈一样,最能伤害你的只有你自己。

    带着蒋璇到处游览了一番,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地方小的缘故,不一会儿的功夫就逛完了,不过蒋璇倒是很欣喜,她指着院中的一片空地,道:“这里打算做什么?我看你好像找人动了土,是打算种花儿吗??”

    司徒雪摇摇头,说是打算种葡萄,顺便再种一些季节的小菜。

    蒋璇皱着眉头,问司徒雪难不成还打算去种地?以她铺子现在的生意,根本不需要这么节省好不?

    “倒不是节省,只是娘给我的陪嫁里有些田地跟庄子,因为路途离的远,也不怎么好打理,不过倒是有现成的管着的人,我这是试试看,知道地里怎么种,产量什么的,也防着听了他们的一面之词位面武侠神话。”其实另一方面,她也是想锻炼身体来着,不然,到时候估计说不定谁赶走谁了,而且,她能感觉的到,真正的那个司徒雪其实一直都没有消失,她只是让她自己陷入了沉睡,这可真不是什么好现象。

    尤其是听云师奇提过最近无尘那个老头儿也不见踪影,她原本想着作为一个世外高人,好歹能给她指点下迷津的,结果这下倒好,人都不在京城,不知道跑哪儿逍遥去了。

    “司徒,说真的,我真是佩服你,你好像什么东西都知道一样。”蒋璇羡慕的叹了口气。

    司徒雪无语的放下了手中的针线,心道:你要是活了两世估计你也会懂许多事。

    “到时候我及笄的时候你可要来,下个月初九是我生日,到时候别忘了带礼物。”司徒雪毫不在意自己的厚脸皮,对于自己开口要礼物的事情完全无压力。

    蒋璇重重的点了点头,道一定来,转而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你最近可有见过李蓉?三公主传出婚讯之后我就没在府学里再见过她了,真是奇怪的很。”

    司徒雪摇摇头表示自己没见过,蒋璇见状,也就没再追问,又坐了一会儿,就带着姜黄回去了。

    八月下旬的时候,司徒雪偶然听喜鹊说司徒雨已经被昌平侯给抬进了门,做了他第十一门小妾,虽然只是一个小妾,可司徒涛却是给了很多的陪嫁,司徒雪觉得他大概是想着借花献佛,那些钱估计都是打算给昌平侯的,毕竟,为了自己的儿子,司徒涛什么都豁得出去。

    这让司徒涛新娶的妻子很不满,这些家产都该是她儿子的,现在,却被别人分了一杯羹去,她越想越不开心,于是,就把司徒涛关在房门外好几晚,让他夜夜都睡书房,只把他折腾的白天去铺子里都是精神不济,司徒涛也是对这个妻子使不上什么手段,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只能小心的赔不是,她这才消了气儿,转而对他和颜悦色起来。

    “恭喜蒋大人,不对,再过不到一个月就是驸马爷了。”

    “就是,还未贺喜蒋兄,此次蒋兄真可谓是一步登天了,日后可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到时候可别忘了关照关照兄弟们。”

    蒋祺听着同僚们祝贺的声音,脸上一丝笑意都没有,渐渐的,也有人看出不对劲儿来,就慌忙扯了那些兀自说着恭喜话的人迅速闪人,独留蒋祺对着满房间凌乱的案宗,他一言不发的动起手收拾起来,即便明天还是这个样子,他今天也还是要收拾一下。

    “蒋大哥,我来看你了,咦?你在这儿干嘛?这些书卷怎么都掉在地上了?你们几个,还愣着干嘛?赶紧去捡起来啊!”白葛一进门,就看到满地散落的书籍,而蒋祺正蹲在地上一本一本的捡起来,收拾好放置在一旁。

    “这是谁做的?让我知道我让父皇砍了他的脑袋。”白葛气道,这些人真的是无法无天了,她看中的人还敢给人使绊子,是嫌命太长了吗?

    屏风后面的人不由得抚了抚自己的脖颈,觉得一阵冰凉。

    蒋祺看了看屏风下面猫起的几双脚,心中一阵烦闷,倏尔把他全整理好的东西又给一扫全给弄掉到了地上,白葛吓了一跳,看着平日里温文有礼待人谦和的蒋祺阴沉着一张脸看着她,她不由自主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要是有人欺负你,我现在就去和父皇说治他们的最,你别生气。”

    蒋祺冷笑,道:“我怎么了不关你的事,这里人多嘈杂,公主还是早日回宫吧,微臣不送。”

    白葛呆住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人下逐客令。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白葛眼睛通红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满脸都是忍不住的怒气,从小到大,还没有赶这么对她说话。

    “我说,请公主早日回宫。”蒋祺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又重复了一遍,这让白葛明显的下不来台,尤其是后面还有那么多双耳朵在那里,她恼怒的抓起丫鬟手中收拾好的书卷,一股脑儿的全朝着蒋祺砸了过去,临走的时候,又走到大厅各处的屏风那里乱踢一通,听到此起彼伏的哀嚎声才头也不回的走了。

    “少爷?您的脸。”一直在旁边当隐形人的小厮澄空这才走了出来,小心翼翼的说道,他从未见到少爷脸上有这么难看的表情过。

    蒋祺伸手往脸上一抚,手指上沾染了一抹红色,他失神般的坐回椅子上,看着满地的混乱,扫了一眼澄空,澄空立马机灵的上去收拾了,一边还念着:“少爷何苦呢?”

    蒋祺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何苦?这话他倒是想问问别人,他父亲已经打算远离这些纷争了,为何还要把他牵扯进来,他想问,可是他没那个勇气,怕到时候圣人一怒,会罪及家人,可真的如此错过,他又满是不甘心,他自问,这一切都只是因为他是受人制肘才会如此,那如果他能……

    紧紧的攥着拳头,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见澄空收拾好了书卷,他只觉得此刻根本就没有看下去的心情,几步就走了出去,澄空见状,也慌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跟上抗日之大上海皇帝。

    身后传来的碎言碎语让蒋祺心中更是烦躁,步子越跨越快,最后简直就是在跑着的了,他急切的需要发泄一下心中的郁闷,不然,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失控。

    等到蒋祺在外面冷静过后,已经差不多到了子时了,他缓步的往蒋国公府走去,进了门,灯火依旧敞亮,门房的人见是大少爷回来了,慌忙跑着进去回报给蒋夫人,蒋祺随后走进了大厅。

    蒋国公跟蒋夫人都在紫檀木椅上坐着,一脸焦急的瞧着门口,直到见到蒋祺的身影才放下了心。

    蒋国公走上前来,教训般的说道:“今日跑哪儿去了?这时候才回来?圣上命你明日一早进宫。”说完,又有几分踌躇的问道:“听说你今日惹三公主生气了?这可是真的?”

    不听这个名字还好,一听到蒋国公说这些,蒋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负面情绪,他愤恨般的说道:“我不喜欢她,为什么要让我娶她,就因为她是公主?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他就是对我们不放心?派人来监视我们是吗?我……”

    “啪……”

    房间里的两个人全都愣住了,蒋夫人是太意外,而蒋祺则是太震惊。

    蒋国公指着蒋祺的鼻子骂道:“老子辛辛苦苦那么多年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跟璇儿,你倒好,是嫌我们家不够碍人眼不是?可以,你要是不想娶你可以直接去跟皇上说,到时候咱们都一起陪你上黄泉,也算是有个伴,可你二弟呢?他犯了什么错?却要被你给连累,你说,你说。”

    蒋国公气愤的用手拍着梨花木茶几,用力之大竟然直接把茶几给拍散了,木屑飞溅,几块划过蒋祺的脸颊,瞬间就是一道道血痕。

    蒋夫人在一边并未出声,可其实她比谁都心疼,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是她远远都没有想到的,她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跟一个相爱的人,能白头偕老,幸福美满,可却因为一纸圣旨,这些希望就全被打破了。

    “祺儿,别怨你爹,这事情是我想出来的,要怪就怪娘好了,你可知道你爹是如何在别人面前委曲求全,就为了护着我们一家,你可知道他面对外人的不信任的时候只是稍微觉得沮丧,可自己亲人的质疑才更让他伤心,你大了,这些事情不用我说你也都该明白的。”蒋夫人意重深长的说道。

    蒋祺看着厅中碎裂的桌子,心中了然,他是知道,可他不知道今天怎么了,一切都仿佛开始变的不对劲起来。

    “好了,天也不早了,娘说的话你好好想想,去休息吧!”蒋夫人让大丫环珊瑚送了蒋祺出去,房间里就剩下蒋国公跟蒋夫人两个人。

    “手还疼么?”蒋夫人柔声问道,她上前拿自己的手帕轻轻包住那还在滴血的手,这双手比她的要大很多,而且粗糙很多,曾几何时,这双手也曾细腻柔滑,可如今,留下的却是到处可见的伤疤,还有一身暗伤。

    蒋国公看着自己的夫人,知道她在为他心疼,“夫人别伤心,这是小伤,过两天就没事儿了。”

    蒋夫人不理他,默默的为他上了药,小心而谨慎,挑出了伤口中的碎木屑,心中却想得是,这些看得见得伤口涂了药过几天就好了,可那看不见,隐藏在心中的伤口要怎么才能抚平呢?她总觉得,时间会治愈伤口这句话真是个玩笑化神戒。

    九月登高节,遍插茱萸少一人,司徒雪的及笄的日子也快到了,李氏非常重视这一天,除了请了李老妇人过来之外,还请了蒋夫人为她梳妆,大公主三公主来见礼,也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当然,其中冲着云师奇来的那些大臣的家眷们也不在少数,当中,竟然还有左相的夫人。

    李氏原本不认识,听二嫂跟自己说过之后才知道那位穿着一身靛蓝色六福裙的妇人竟然是左相的夫人,李氏慌忙上去见礼。

    “你倒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将来可是光等着享福了。”左相夫人李江氏阴阳怪气的说道,一句话把李氏给气了个内伤,这人到底是来捧场的还是来搅局的?这话说的她离这么远都能闻见酸味了,等等,酸味儿?

    作为母亲的直觉让她瞬间想起了之前司徒雪有跟她提过的左相的女儿跟上次花灯会的事儿,当下用帕子掩着嘴笑道:“可不敢当夫人夸,小女也就稍有几分才情,算不得什么,比着别人那是差——远——了。”

    李江氏自然知道花灯节上发生了什么事情,现下听到李氏这么嘲讽,当下就忍不住想要跟她翻脸,可想到来之前丈夫的嘱咐:“你别小看云师奇,他可不是一般人,光看他短短的几个月就能跟那些野蛮子打了胜仗,还在军队里得了人心,就不能慢待了他,而且,听说他很喜欢这个未过门的妻子,你去了可千万忍住你那臭脾气,不要别人一不顺你心意你就发飙。”

    于是,也就忍了下来,笑着说了几句恭喜的话,李氏知道她是看在未过门姑爷的份儿上才来的,不过,她家姑爷还真是不错,不说别的,至少今后没几个人能让她吃瘪,好歹她跟李江氏的丈夫还算是本家呢,说话竟然这么不客气,真是让她不敢恭维。

    话不投机半句多,李氏笑着道了谢,正好看到大公主跟三公主进门,就慌忙迎了上去,其实她请大公主的时候也曾犹豫过,毕竟听说她身体羸弱,很少出门,可今天竟然来了,怎能让她不喜。

    一个个的重磅人物接连到场,就连皇上也特意下旨赏了好多东西,司徒雪出来接了旨,给了送圣旨的公公谢礼,这才回到席上。

    因着李老夫人年纪最大,而且也是儿女双全,身体安康,所以司徒雪的及笄礼赞者就是李老夫人,替她梳去童真幼稚,祝她一生平安顺利,见到这么庄重的场合,司徒雪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只听旁边有人说道,

    “今选吉日,元服始加。弃而幼志,顺而成德。修德益寿,祥瑞永嘉。吉月吉日,华服再生,孝悌忠信,修齐治平,寿享千年,安乐平生。以岁之吉,以月之令,三加尔服,保兹永命,以终厥德,受天之庆。”

    聆讯之后,及笄礼也就算是完成了,司徒雪这才小心的舒了一口气,早上起来就没怎么吃东西,而且还要化妆换衣服,这会儿勉强撑着力气把来宾都给送了出去,已经累的只有手指头能动弹的程度了,

    李氏把今天收到的及笄礼全都列了个单子收了起来,又让厨房把一早烧好的面给端了过来,里面加了鸡汤跟新鲜的山菌蘑菇,闻起来又是让司徒雪的肚子一阵骨碌碌叫,此时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口气端过李氏手里的碗,煮的拉面温度正好,司徒雪一口气儿吃了个干干净净,李氏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今天起,你就是个大人了,再过一段时间你就要出嫁了,娘就不能每天都见你了。”李氏轻抚着司徒雪的头发,感叹的说道。

    司徒雪也有些心酸,娘可就她一个女儿,她要是走了,娘可怎么办?她冲动的说道:“娘到时候跟我一起住吧。”

    “傻孩子,说什么呢,哪儿有出嫁了还带着娘去的?没的让人笑话。”李氏着人把餐盘端了出去,笑道。

    司徒雪吃饱了东西,只觉得昏昏欲睡,躺在床上也没听清李氏在一旁说了些什么,就睡着了。

    九月十八,钦天监算好的宜嫁娶的好日子,蒋祺跟三公主的婚期就定在那一天。

    司徒雪并未跟李氏一起去,她只是跟着选了礼单送给蒋祺以作庆贺,李氏也并未问为什么,临出门前,她看着司徒雪心中忍不住暗叹一口气,转而拿着选好的礼物上了马车。

    黄妈一路小跑的走了过来,跟喜鹊说了些什么,喜鹊应了,她才回了前面去。

    喜鹊转身进去,道:“小姐,表少爷来了,正在前厅等着呢。”她也有些奇怪,表少爷这会儿来做什么?

    司徒雪笑了,知道肯定是清表哥来了,大表哥不在,自然不可能是他,于是忙收拾了一下就去了前厅,生怕他等的着急。

    “表哥。”司徒雪一进门就唤道,坐在檀木椅上的不是李清又是谁。

    李清见司徒雪出现,笑道:“我还是第一次来妹妹这里,这院子不大,布置的倒是挺雅致的,姑姑真是巧手。”

    司徒雪笑,喜鹊也在一旁捂着脸笑,李清看着司徒雪睁大了眼睛,道:“这些不是你布置的吧?”

    “是我”司徒雪淡然的道,要是房子再大一点儿她估计就懒得管了,可是这么精致的房子布置起来自然是另外一番温馨。

    “不说这个,表哥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来是为了什么?你直说好了。”司徒雪的直言直语让李清颇有些不好意思,不过随即也就甩到脑后去了,反正都是一家人,面子几文钱一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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