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不知道在场的人有几人回去会摆弄折纸飞机这件事,又不知会有几人偷偷尝试,反正,被贺礼亲自教会的柴哲威却以小孩子最简单的显摆心理,不止在公主府里显摆,甚至秦王府,李氏、柴氏在宫外的宗亲表兄弟们面前都显摆了一遍,要给尚在襁褓的小舅舅显摆的时候,被皇帝外祖父抓了个正着。

    “哲威这是要做什么?”

    李唐的圣上李渊同志老当益壮,以花甲的年纪,当上皇帝不说,还让后宫的年轻妃嫔们又给他添了两个小儿子,只是,一个尚不足周岁,一个还在襁褓中,两个都还是奶娃娃,而柴哲威显摆的对象就是这俩儿奶娃娃!

    如此丧心病狂,平阳公主都看不下去儿子的卖蠢,见他被父亲抓了个正着,也没解围的意思,只笑道:“父亲容禀,大郎还不快自己说?”

    李渊闻言,面容看着严肃,然一双眼里却带着笑意,看着柴哲威,就见小小人儿似模似样的朝他行了个礼,嫩声嫩气却口齿清晰的道:“禀外祖父,哲威前几日随娘亲去长安城里有名的知新书斋买书,遇到了一桩奇人奇事,并跟那位先生学了桩有趣的事物,特来给舅舅们也演示一番。”

    李渊听得一阵无语,平阳公主默默扶额,你来给奶娃娃演示,你确定奶娃娃能看得懂?

    然柴哲威并无此自觉,他要是有这个自觉,也不会来向奶娃娃显摆了,不仅没有自觉,甚至还跃跃欲试,抬着个头,眼巴巴的望着外祖父,就等着外祖父御口开,让他演示。

    小孩子的心思特别容易猜,李渊一眼就看出来了,心底又是一阵无语,不可无不可的颔首,道:“哲威要演示何物?你舅舅们还小,莫若你先给外祖父演示演示?吾代他们先看看?”

    “喏。”

    答应得脆生生的,语气更是十足的雀跃,转身立即就让侍从把他的宝贝纸飞机和纸板拿了来,板着一张包子脸,学贺礼的样子,朝外祖父笑了笑,展示一下:“外祖父请看,这叫纸飞机,取自纸折的飞行机器之意,乃是普通纸张所折,并无甚异处;这也是普通的纸张折叠而成的纸板,也无甚特异之处。但孙儿今日却要用这两桩普通之物事给外祖父表演一桩奇事,外祖父请看,不要眨眼哦!”

    也不知他哪里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说辞,想来是这几日显摆多了,熟已生巧之故?

    平阳公主心里门清,以袖遮面听得直笑,注视爱子的眼神真真爱煞,难为他小小年纪却能口齿清楚的说出这么一段话来,做人母亲的,只此便觉满意了。

    就见柴哲威学着贺礼的样子,慢慢地把纸飞机飞出去,然后,小手紧紧捏着纸板,稳稳地跟在后面,控制着纸飞机缓缓地在室内飘飞——

    “呀!”

    却是抱着李元景的莫贵嫔惊呼出声,呆楞楞地看着纸飞机,满脸震惊之色:“这莫不是仙术?”

    李渊也是愣愣地看了片刻,闻言倒是回过神来,惊奇地看平阳公主一眼,平阳公主含笑摇摇头,指了指柴哲威,纸飞机已然坠落,并无贺礼演示时的挥洒自如,他终究还小了些,海拔不够,不如贺礼演示起来自在。

    然只这一小会儿的功夫,已足以让人惊奇,柴哲威演示完,扭头就问:“外祖父,可看清楚了?可觉神奇否?”

    李渊自是连连点头,啪啪鼓掌:“哲威耍的好戏法,不错,不错,如此精彩,当有赏钱才是,来人,打赏!”

    柴哲威得了赏赐也不觉欢喜,反而有些气闷:“外祖父,这不是戏法,这叫斜坡气流上升现象,是知新书斋的贺先生教孙儿的。外祖父不觉得神奇有趣吗?”

    李渊一边笑一边颔首道:“确实神奇,难怪你竟专程进宫来向你小阿舅他们显摆,不错,不错,值得显摆。”

    柴哲威更觉气闷了,振振有词:“外祖父,孙儿并未显摆,而是把神奇之事物与小舅舅们共享,外祖父冤枉哲威!”

    李渊哈哈大笑,好脾气的哄了他几句,哄得他终于不郁闷了,却也不乐意跟无趣的外祖父玩了,转头就道:“外祖父,哲威去东宫看看大舅家的表兄们,娘亲要出宫时再来接儿子。”

    说完,让侍从把他的宝贝纸飞机和纸板装入盒子里,让侍从好好捧着盒子,转移阵地朝东宫去摧残他的表兄弟们去了。

    李渊哈哈大笑,摆摆手,交待侍从小心照看好他,任由他去了,待小孩子走开,李渊才问平阳公主:“这是怎么回事?”

    平阳公主恭声道:“禀父亲,这是前些时日女儿带着他去知新书斋买书时候的事了。”

    说着,把当日的情形复述了一遍,李渊听完,奇道:“不想长安城中还有这等奇人奇事,这知新书斋不知是何来历?”

    平阳公主道:“若说来历,女儿倒有些猜测,不知父亲可听过‘以志为盾,以笔为刀’的贺礼贺德规此人?”

    李渊道:“自是听过的,此人生就一副仁义赤子心怀,又有《三国演义》那等巨著,才干、志气皆不差,天下间不曾听过他名头的,想来甚少,为父自是听过的。莫非……知新书斋便是他的?”

    平阳公主含笑点头道:“知新书斋刚开张时,女儿在书斋内巧遇魏征,他与魏征曾同为李密帐下,乃是旧识,女儿因此无意间撞破他之身份,才知轰动长安城的知新书斋之主人便是贺礼贺德规。”

    李渊当即问道:“当真是他?李密来投时,为父曾问起贺礼之事,李密对他赞誉有加,言道此人才志不失,可为栋梁之才,当日李密向东都的皇泰主请降,贺礼挂印而去,不意竟来了长安……”

    李渊顿了顿,讶然反问平阳公主:“我儿既知这等才智之士在长安,如何不向为父举荐,好征辟他入朝?”

    平阳公主苦笑一声:“父亲容禀。”

    李渊问道:“怎么?别有内情?莫不是贺礼看不上我李唐?”

    “非也,实是我方做的有些差错。”

    “此话怎说?”

    平阳公主叹了口气,道:“女儿使人多方查探打听,才知贺礼在荥阳时曾与当地大户江氏做了些交易,虽不知是什么,但江氏予他资财,又在长安城中买房置地予他,房契、田契写的皆是贺礼幼妹之名。后来,父亲下长安,他又一直在东郡,并未来长安认领,朝中职事以为是无主之地,便划入公中,父亲用以赏赐功臣,贺家的田地便在其中。”

    李渊:……

    平阳公主恍若未闻,仍道:“后来,贺礼携幼妹入长安,去找长安县令,长安县令知内情,又不敢禀上,用了拖延之法,故作推诿,一直拖着不给他解决。”

    李渊老脸通红:“这……这事办的,长安令也是庸才!”

    平阳公主神情从容,未见任何异色,从善如流的道:“父亲骂的是,长安令庸人尔,不过,父亲放心,女儿知道此事后,已以朝廷之名义,从名下永业田中划拨一千亩补予贺礼。”

    李渊脸上这才好看了些,夸道:“还是我儿行事周详,替为父圆了脸面,只是,如此一来,倒不好征辟贺礼入朝了。”

    脸上不禁浮上几分遗憾之色。平阳公主微微一笑:“父亲若想征召贺礼,女儿倒有一法。”

    李渊一喜:“我儿有何办法?”

    “父亲容禀。”

    平阳公主笑着说出方法来,听得李渊连连点头,含笑道:“还是我儿聪明,此法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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