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乱一片的战场后列,无名的矮丘之上。

    淮镇四骑(马军)都(监)之一的罗克敌,也在微微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一幕,偶然还对着身边正在记录的虞侯交代着什么。

    墙式冲锋的最大好处,就是在肩并肩马并马的情况下,基本可以不用顾虑来自身后和身边的威胁、杀伤,而只消全力对付面前冲击的敌人就好;这样完全可以省却掉大多数的防护和多余的装备投入,而变相抵消掉敌人作为传统骑兵,所擅长的大多数技艺和经验。

    因为只要敌人没法冲破我方的队列,就根本没法依靠精湛而熟练的马上对战技艺,来形成近身杀伤的优势和上风;反而是被迫要在相对单调而呆板的正面冲击和突入当中,和你比拼运气和力量之类的粗浅因素。

    这样只要马刀、火铳和旗枪三件套,搭配一块胸甲,甚至是一身过得去的军服,就可以满足基本的需要的。在装备成本和后勤维持上要简化得多。

    因此,只要是各会起码的人都可以考虑一二,在兵源选择上也有更大的广泛和灵活性;虽然刚刚训练起来很有些繁琐和难度,但是一旦训练成型并且行程足够规模之后,为维持和使用成本也是相当具有性价比的。

    只是,就像是某种生生相克一般的道理。这种原本对上北凉军的白羽轻骑和游射藩骑,几乎是无往不利的骑墙战法;在突然自溃乱轻骑中掩后杀出人马具甲的左骑、右骑为先手,数营重装骑兵的猛烈冲撞和抵击之下;顿时像是被重锤猛然挥击过一点的墙面一般,顿时在原本尚且维持的墙阵中出现了明显的裂纹,然后又变成了四分五裂被撕开来的突破口。

    而被外力契入、突破之后散作无数段的骑兵阵列,就不再是完整的线状对敌墙面,而丧势了原本的最大优势和集群规模的加成,而不得不与马术和骑射明显更胜一筹的北凉骑兵,就此杂乱无章的混战成一团。

    而在这个时候明显处于数量劣势的北凉骑兵,却是在配合娴熟的小团体合战和围攻当中,表现出了明显压倒性的上风;以至于那些本能靠在一起的淮骑,被他们仗着马重甲厚的优势给一遍又一遍的打散当场,而再度陷入到捉单放对的近身搏杀和对抗当中去了。

    甚至在他们的鼓舞和号召之下,就连原本被击溃的白羽轻骑和残余的附从藩骑,也掉头回来加入到了逐片逐段的追逐和攻杀当中去;因此,最终淮军所构成的骑墙已经彻底消失不见,而只剩下一片乱哄哄追亡逐北的战场景象。

    而正位于后方观战和评定的罗克敌,也只是微微叹了口气,看起来淮镇的骑兵建设之路还是任重而道远啊,好在如今的怀着已经有了足够可以挥霍和浪费的底气了,这些损失也可以换来更多的改进之路和对敌的经验。

    然后,他下令向着上空射出了数只号箭,又变成在高空中炸响成型的集团彩色烟云。

    而在这个时候,对阵之中的徐天狼心中的莫名不安和警兆,也由此达到了最高点;这种说不明道不清的直觉和感应,曾经在多次看似在不起眼的危急关头,挽救过他和他的家族。

    “吹号,下令左右骑穷寇莫追,就近重整再战”

    因此,他本能的想要马上做些什么来对应。

    “大雪营。。准备随我出阵。。”

    “脂虎营、龙象营、渭熊营,准备左右殿后和压阵”

    只见他的话音刚落,而变成四下轰然刀枪齐举动做起来浪潮的同时。忽然已经被突破的骑墙靠西侧翼,猛烈排射出一阵火焰和弹雨,惊得徐天狼猛地在马鞍上往后拽了拽缰绳,霎那间他视野当中景象仿若是是都给染红了:

    正在突进的那支左骑重装队伍被吹拂过来的烟雾和嗤嗤作响的细碎轨迹给吞没了,不少人像是被急风吹倒的麦禾一般的,从马上翻滚坠下便倒在翻飞溅落的泥泞或血泊里不动了,看起来瞬间就蒙受了相当的损失。

    而从那些不顾一切竞相散开的骑墙背后,则开出了成排成列手持长短矛枪的步行白兵,他们的两侧和身后是列成许多横队队的火铳手。

    那些铅灰色甲服的火铳手,稳稳用自己的手臂和同袍的肩膀,叉架住自己的火器,口哨声声当中每伴随着长矛方阵前进一段,就停下来装填弹药齐射一番;而后矛手步兵们齐声大喊着“长风”“万胜”的口号,将长矛统统端平齐齐推走,形成道交错斜上的尖锐洪流,逼靠着冲到面前的骑兵无法轻松近身。

    很快,从崩决的骑墙两翼冒出来的火铳和矛尖,及后方显露出来车垒连续不断的跨射过头顶的轻重火力交织在一起,使得追寻着崩溃骑墙猛突狂砍的数千北凉骑兵,顿然陷于了绵连不断死亡陷阱与纠缠的泥塘中;

    他们和坐骑一起哀鸣着不断倒下,人马尸体慢慢叠满了溪流和高地间的区域,残余的骑兵也丧失再战的勇气,转头朝本阵所在的西南台地溃逃而去。

    而在特制的高倍咫尺镜里,徐天狼甚至可以看的更加清楚一些,那些熟悉将校们的遭遇和下场。

    比如率领右骑军第一营的副使李彦超,驰骋于敌前而数度冲阵不退,结果为炮子所中人马俱摧;

    而左骑军总旗官何仲忽,在距敌五步之内为数只敌铳交击,那胸前的明光重铠被轰得支离破碎,连惯用阔刃战剑都连带着被打断了,沉重的铅子从他的后肩胛贯穿而出,还带着飞散的血练和碎甲,

    接着这位总旗官前仰后合了下,伏在马鞍上似乎还要挣扎着继续作战。却被马下数名淮军白兵窥得机会一哄而上,将垂死的他直接拖下马来,掏出匕首和短刀揭开他的铠甲,对着其暴露出来的脖子和肋下要害处猛戳猛刺,结果了这位。

    而在这场步骑对阵格外纷繁血腥的战斗当中,一个又一个中空的淮军大型阵列被显露出来,其他溃散的淮骑也得以重新聚拢在一起,而开始填充进这些中空阵列之间的空隙;

    而这些阵列竞相将步矛和铳刺如豪猪般放开,一边在缓步推进当中抵挡着成群结队北凉骑兵的袭击,一边用密集如篦筛的火器攒射来予以回击,中间还夹杂着小队的炮车和精准善射的散兵,凶猛地对抗着北凉骑兵喷出一波又一波的。

    无数长矛、战马、火铳的烟雾,时而错杂,时而冲撞,时而分散......

    。。。。。。。。。

    而在后方的晋州临汾(今山西临汾市附近)中。

    北凉军留守的资深老将兼粮台监押典雄畜,也怒目圆睁的身插十数只短矢,而连同一群官佐部将一起死不瞑目倒在了当地河东军残部反乱,所伏杀于刺史府衙的血泊当中。

    随后,一支来自上党长治而穿过横岭山抵达晋州的淮军,在本地叛乱河东军的接应下,堂而皇之的开进了临汾城中,扫平了残余据守北凉兵的最后抵抗。

    而这时,来关内的北凉军大部先头人马,才堪堪抵达南面的襄陵县(今山西省襄汾县)。自此,一场出乎双方意外的激烈攻守与遭遇战,就此在隔着汾水东西岸之间拉开了帷幕。

    这本书的后续,会以主线纲要形式陆续发出来,大家不用担心没有结果。

    事实上相应的大纲和现成的分支剧情,都已经完成了相当部分,将来如果有网站看得上的话,还是可以继续换另一种形式续写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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