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楸水关刚刚站稳脚跟,再次接到了来自后方的加急通报:

    首先是身为淮北经略使的陆务观,在婚后终于得以踏上程了,这样后方又多了一位可靠的人物坐镇。

    但是淮东上层的另一位重要成员辛稼轩,却依旧被考绩为由羁留在了广府,有传闻说打算将他调入仅次于枢密院的总纲参事府委以重任,也有传闻说其实是有人看上了他的位置了。

    这就有些麻烦了,显然有些人运用权势的力量打算拆我淮东的墙角。

    只是,这已经不是我可以直接干预和出力的层面了,只能通过金钱和财力,以及相关的人脉提供一些间接的协助,让局面不至于太过糟糕。

    起码正面还有他老婆娘家的龙雀园那边在顶着呢。

    而在河北方面,则是移防到黄河海口对岸,隶州境内的李显忠部报告,那位河北大都督张邦昌派人前来淮东交涉了;随同过河送来几十车礼物,外带上百名姿色尚好的年轻女子;

    看起来是姿态放得很低的前来厚币求款,只是因为我不在由第五平接待了对方,后续的交涉和谈判还在进行当中,尚没有消息过来;

    因此,目前情况下我的指示是,所有的东西包括私下的馈赠和贿赂照收不误,让后用尽可能多的条件,来拖延时间。

    然后就是家里的消息,避居外海待产的嘉业君终于生了,为我生了一个女儿;当然了,这个孩子是算在陪同待产的苏苏名下的。

    根据后方的反馈,这无疑让我那些以老蔡为首的家臣既是有些失落,又是有些欣慰云云。

    根据老蔡的说法,失落的是这不是个可以保证家业传续下去的男性后代,欣慰的则是这样就没有了日后嫡庶之争的隐患和后遗症了。相比之下,他更希望看到和我阿璐的孩子,好吧,这个想法实在有些污了。

    不过,在这个世界第一次有了自己的血脉传续的消息,还是让我莫名的振奋不已又是心情复杂。

    由此,我单独拉上全副披挂的三枚,按在驻地关城城楼的垛口上,对着西面变得空旷的方向,很是来了几发后入式作为我独特的庆祝活动。

    见到了远方烟尘里飞驰而来的一小队骑兵,

    半响之后,作为中军帐的关城内厅,一众的军将环列之下。

    “让我部对付洛都北面之敌?”

    我看着面前这位,作为帅司信使的马军都指挥骆文定,故作讶然道。

    “帅司真是太看得起我淮东部了”

    “麾下儿郎远道而来,既疲且弊伤病不少而亟待休整”

    “只怕无法如期所愿投入战事了”

    “某奉命前来,便是为了稍解制使之忧”

    而对方看起来也并不意外的继续道,然后让人取出一份图章来。

    “此乃帅司的成算之法还请制使过目。”

    事实上在这个基本目标之下,以王端臣为首的北伐帅司给我提出了三个方案:

    第一个方案,就是乘着短暂的天晴配合城西的军队,对洛北之地发起多次全面攻势,直到重新驱逐和压缩,城外北军的活动范围和驻守据点,剩下的东西就看各自的表现和发挥了。

    这也是看起来最中规中矩的方略。

    第二个方案,就是配合城西的声东击西之势,突入城北而重新截断河阳桥三关,对于都亟道内敌军的后续支持;当然了,这个方案里淮东军也不是主角,只要能够拖住足够数量的敌军就行。

    第三个方案,就是希望我部主动移防入驻到洛都东北的金墉城,越过河南别遣军的最大防区,重建立一道新防线和大型据点来,以本身存在军势压迫和牵制城北的兵力。

    看起来,也就是以实质武力的存在炫耀肌肉打酱油的角色。

    总而言之,看起来是比较周全和细致,经过多方面的考虑和权衡的结果。比如特意强调,我麾下铳军善于守御和野战的作战特色,而专门量身打造的一般。

    至少从明面上看,虽然这虽然这三份方案在细节上,也不免充满了某种,“不要来捣乱和坏事”之类隐隐拒人千里之外的意味;但仅仅是让我部牵制和截击城北的敌军,给正面战场减压,那倒还是可以考虑接受一二。

    毕竟,按照江宁行在的均旨和大本营的敕令,我麾下的淮东军对于中路大军只有在大目标和战略层面上的“协从之责”,却没有在具体指挥上的“听从之分”。

    在此基础上,我也要为这数万淮东将士的存亡,和维护保存自己的实力多考虑一些;

    如果可能的话,我巴不得把这个过程变成壁上观的静坐战争,只用最低限度的战场接触,权作给我的部下培养战场经验和实战磨砺,锻炼一下将官们在大型战役中的战略格局和眼界。

    但也不是马上可以表态和接受,还需要相应的条件和交换内容。

    “我也有相应的要求”

    因此,无数念头闪过之后,我在他面前深处三根手指,慢条斯理的道

    “还请制使示下一二。,。”

    对方果不其然的应道。

    “第一条是将前军的余部划拨过来协力;我需要这只可以与我军战法同调,又有渊源和实地经验的部伍”

    “这个恐怕要与别遣军所部协调了毕竟帅司不是直领”

    “这个是你负责传话去需要解决的问题”

    我沉声打断他道。

    “也是一切交涉的前提”

    然后他就知趣的闭嘴,让我继续道

    “二是将中路军中各部名下所有的铳兵集中起来,作为我部的后续补充;”

    对方惊讶的嘴皮动了动,却是还是忍住没有开声争辩什么,只是点头表示会将意思传达去。

    “不要说你们有多大的困难,或是有其他的为难之处”

    “据我所知,你们在城中使用铳兵的效果显然不尽如意”

    “居然还当作白兵一般,派去与敌近身搏杀”

    “还不如随我在城外野战中发挥一些用处”

    最后,虽然在物资补给上虽然中路帅司没有办法提供任何帮助,反而还要依赖我这几批输送过来的辎重;但是同样可以用帅司掌握的战利品,以犒赏为名来作为淮东军出战的代价和补偿。

    正所谓的是漫天开价就地还钱,才能体现出作为生力军参战的价值和诚意来。

    因此,当我汇合了洛都城里撤出来前军之后,与王贵重新相见,却是感触良多而不胜唏嘘了

    “南逆已经调动淮东军参战了!”

    与此同时,已经退守到北城外郭安喜门、富教坊一代的,东面都部署兼河北采访处置大使张德坤,也在惊声中追问道。

    “什么时候的消息了?”

    “都有谁人知道”

    这段时间,他可是殚精竭虑而吃住在靠近前沿的军营里,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而不复往昔的风流富雅了。

    只是他的努力,还是没法扭转局势的败坏和敌军步步紧逼的颓势;

    先是南逆的招降纳叛,让他负责的战线里跑了一大批,本地团练和新募的补充兵,连带了丢掉三个半坊区的布防;

    然后又是在防区里出现了疫情,好容易才用最决绝酷烈的方法处置完手尾,又听说了杨可世重创了那只火器化的淮军别部,本以为城东这里就此可以消停上一阵子了。

    然而就又听到这个形同梦魇一般的名字。

    他可是在无数次噩梦中见到,自己与对方私下交通受让出卖利益的事发,而遭遇到各种来自那位族兄的毒手和严惩,当场大汗淋漓四肢冰凉的惊醒过来;

    然后为了防止自己的可能的梦话和呓语泄露,狠心处置了三个同床的姬妾,和至少十几名靠得近的站班卫士了。

    现在这个消息,则让他只觉得得冥冥之中自有莫名的威胁和危机,马上要接踵而至了。

    当然了,如此类似的情节和心理活动,在那些河南当地存留下来的军序当中,多多少少都会存在一些,由此引起的反向也是不一而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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