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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新踏上泉州港的土地,淮东第一兵马使兼御右第一营正将风卷旗,却有些茫然若失的感觉

    昔日高不可攀的上官和相应的官属,用一副阿谀亲善的表情,欢迎着他这些远征北地威名赫赫的国朝栋梁之师。

    为此,由同姓自称本家的当地长史牵头,在州府里办下的接风酒席可谓是极尽所能的海陆珍奇汇聚,还请到了兴明居、宝味斋、广聚园等数家大酒楼的名厨,亲自炮制佛跳墙、醋鱼。烧姜鸭、水陆鲜跢等地方风味名菜。

    但却让他有些食不知味,也记不住那一个个无比殷勤的面孔,所反复介绍和报出菜名。因为这些用心烹制出来的精美菜色,甚至还不如当初他在山中驻地的伙食,所留下的深刻记忆。

    虽然,那时候的驻地里条件颇为艰据。因为是驻留内陆山地矿场附近,防备尚未驯服的山哈和其他土族豪强的二流部队,按照惯例层层吃过人头和空饷之后,他们所在军寨每次领到的米粮,从成色到分量上都不够,只能从就地想办法补足分量。

    因此,在寨管的带头下,把数量有限的珍贵米面,拿去换成物美价廉量足的红薯和芋头,就成了某种持续不断的权宜之策了。

    从烤薯,薯干蒸饭,到红薯杂粥,再到薯叶饼子。光是各种红薯制品,就已经吃的让人从嘴巴到肚子都在泛酸了。

    因此,偶然吃上一碗油煎肉燥子盖粗米饭,配着咸味十足的芋梗汤,那简直就是天大的享福了。

    如果有机会去州城公干,凑上几个大子,吃上一顿蚵仔煎和牛滑羹,再买些便宜的米果、油面、鱼卷、海带干之类手信回来,那就是让人津津乐道上很长一段时间的事情了。

    在他的回忆里,

    老军户出身的管寨,是个谨小慎微的老好人,只是因为在军中的年资实在够久,才顶了这个无关紧要的位置。虽然武备操训样样稀松,但在日常上很少克扣和排距他们这些远戍客兵,在青黄不接的时候,甚至会带他们去狩猎和采青,然后从过路的行商手里换取盐巴、铁锅、针线,再从相熟的土族那里,换回可以继续支撑上一段时间的日用。

    而不是像其他军寨一样,公然把军械报损而偷偷卖掉,来换取改善生活的酒肉。因此,在分驻闽北的诸多军寨中,保持了相对完好的战力和士气,也是意外伤亡和战损率最少的一寨。

    但在山中漫长的驻守生涯,无疑是单调而枯寂的,特别是像风卷旗这般受过一定教育,也开过眼界的老广府后裔来说,无法长久的耐住清苦和寂寞。

    因此他穷则思变,想办法找了恰逢其会前来巡视矿场,所谓老校友的渊源,被从山里调换到了沿海地区,做了一名给人跑腿的军中小校,也将身上名为志向的菱角,在迎来送往的苟营奔波和蹉跎中,消磨的七七八八而变得油光水滑八面玲珑起来。

    但也因此,距离心中的理想和憧憬越来越远,而愈加有些破罐破摔起来。曾经攒够一笔钱然后回广府,是他最后的指望,哪怕为此失去军籍和出身也在所不惜。

    直到重新抓住那个偶然的机会,而遇上现今的上司,才得以从名为庸碌到令人绝望的日常里挣脱出来。

    既然现在发达了,他多少也有心想要报答一下,曾经管寨及其他的家人,随便帮助一下当年的同袍,只是他询问之下,只有遮遮掩掩的为难表情,或是私下直言不讳的噩耗。

    内陆各州的下辖矿场,基本都已经沦陷贼手,只剩下几个相对坚固的城邑,还在苦苦坚守着。因此,他所需要的消息,自然也是音讯渺茫了。

    事实上,在他所见码头市面的繁华喧嚣依稀之下,是某种难以掩饰的人心惶惶和挥之不去的紧张感。

    可以看到港区外,打着淮东旗号的几个收容点,已经挤满了等待装船起航的人群,他们主要是从已经大多沦陷的内地,逃过来的贫户和农民。

    战火直接剥夺了他们赖以为生的生计和最后一点存身的凭据也将他们熟悉的家园毁灭殆尽。因此,很多人只能漫无目的的自发聚集在海边的城邑外,衣食无着嗷嗷待毙的指望着官府那一点点清汤寡水的赈济。

    然后那一天变成化人场里,高高生腾而起的烟灰和火焰。

    但是相对于江浙河网平原遍布,遍地都是的沃野良田的富庶地区,以及可以籍着天灾人祸的由头,拼命荫蔽私纳流亡人口,作为不入户籍的佃客、部曲的那些江南豪强、大户。

    同样缺少土地和出产,而依靠海贸兴盛的闽中沿海地区,就与那些内陆山区一般,也没有足够的空间和上限,承载和养活,一下子涌入如此之多的难民。

    因此,只要极少的代价和宣传,地方官府甚至巴不得主动配合着,将这些造成城郊混乱与无序的不安定因素,给打包送出境外去自生自灭才好。

    故而,在按下下相应的楔书印子之后,就会被送到淮东去开拓,相对荒芜的胶东登莱各州。然后用至少十年到二十年,甚至更长久的劳役,来偿付所需耗费。毕竟,闽人的吃苦耐劳和善于开拓营钻,自古以来也是有名的。

    至于风卷旗放下坐镇益都的军务,拨亢远道道而来的任务,则是来服役过的老部队里拉人头。

    也就是招募一些闽中的山兵,虽然环境险恶而民生艰难,但是相应的穷山恶水出刁民,也造就了这些吃苦耐劳坚忍彪悍的民风,是很好的山地兵源。

    同时,也籍着这些渊源,在当地安排一些后手和准备措施,以防闽地的局面完全不可收拾。

    用最坏的打算考虑,一旦闽地沿海出现不可遏制的崩坏和沦陷,就要安排转移相应人员和物资到对岸的夷洲去,最大限度的减损和从中取利。

    虽然风卷旗暂且还看不到这些迹象和征兆,但他更愿意相信自己那位制帅,长久以来带领他们走出一个又一个困局与险境的眼光和判断……

    “这就是新罗米?”

    我惊讶的看着,兴致盎然蹲坐一个厨案前,摆弄着一小桶新炊好米饭和其他食材的抱头蹲;以及亦步亦趋在她身边,几乎小半个身子都趴上头的小伽嘉。

    还有一只被香味吸引而来,却又被蒸腾的热气所吓阻,而绕着案子喵呜有声打转的薛定谔。

    “还有部分是倭米呢……”

    抱头蹲笑的眼如月牙道。

    “用来做手缀饭团子最好了……”

    “是么……”

    我也起了兴趣,转起一个饭团戳在手中,按照后世的某些记忆,捏出各种造型来。

    “那我们来比一比好了……”

    不过,随着食案子上迅速出现的小兔子,大象,小猪、鱼儿、桃子等造型的大小饭团子

    我的心思却不由飞了出去一小会。这些新罗米和倭米,都是以肥孔为首,新进自北方满载归来的船商,带回来的新贸易品种之一。

    虽然这些地方上因为灾荒和战乱,每天有大批的百姓饿死,但是依旧架不住当地统治者,向外输出稻米以牟利,或是换取醉生梦死的日常享受,相应奢侈品需求的决心与意志。

    正所谓资本的良心,也不过是如此。就如后世南亚次大陆上那个,号称由一亿幸福的公民和剩下不算人的贱民加两脚牲口,所组成的民主大国一样。

    不过反思归反思,对我来说这些地方既不在我的治下,就算是饿死在多的人,也比不过我淮东,多一些粮食进出口渠道,更重要一些。

    这时候,我却看到虞侯长薛徵言,领着满脸严肃的掌书记第五平,以及脸色有些不虞和激动的,商椎院兼舶务提调柯山梦,一起走了过来。

    片刻之后,我不由难得抽了口冷气。

    “居然是南海社找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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