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闪雷鸣,风雨呼啸。
上一秒还晴空万里,下一秒就如末**近般阴沉乌云遍天。
哪怕普通人,也会觉得天象有异,何况是本就对天地之力敏感的姜族人?
座下马匹被惊到嘶鸣连连,追随一路的姜族子弟也个个脸色沉重,为首的姜恪更是心头惴惴不安,他急忙追问向主心骨巫主:
“这是……”
目光落在姜羲身上,恰好闪电划破天空,照亮漆黑夜晚,也照亮她的眉眼轮廓。
姜羲忽然中断要说的话,姜恪起初还没有在意,以为巫主也是被突然的天象变化给惊到了。
黑沉沉的夜色掩盖了所有的不寻常,甚至迟钝了素来敏锐的姜恪的感官,以至于让他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到姜羲的变化。
等到他借着闪电的光看见时,已经来不及了。
姜羲的脸刹那煞白,黑色咒文如细蛇爬上她的面部。
而在衣服遮掩的地方,这样的咒文痕迹还有很多很久,它们共同编织成一张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网,把姜羲紧密包裹住,扎根进血肉,深植入灵魂,势要将姜羲吞噬殆尽。
“巫尊!”姜恪脸色骤变,快速朝着姜羲奔过去,恰好扶住险些要倒地的她。
其他姜族子弟也听见动静,团团围过来。
阿福反应最快,几乎是瞬间就从姜恪手里接过姜羲,将她护在怀里。
豆大雨珠拍打着姜羲冰凉的脸,其他人注意到,纷纷搭起披风为巫尊挡雨。
但这无济于事,姜羲身体的变故并非外界引起,而是由内产生。
她虽然意识还清醒,但是每次呼吸都让五脏六腑撕裂般疼痛,灵魂深处蔓延出的咒文藤蔓也压得她随时疼晕过去。
阿福急得流泪:“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羲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
还是姜恪见多识广,瞬间反应过来:“是因为巫神冢?”
姜羲吃力地眨眼,以此肯定了姜恪的猜测。
姜恪气得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那该死的无极老儿!为何动作这么快?居然让他找到了巫神冢!”
姜羲放慢呼吸,疲惫地半闭着眼睛。
那汹涌的黑色力量如潮水压在她的胸口,让她不止是呼吸困难,连心情也变得沉重。
不是因为担心自己,而是她通过这态势,看到了那滚滚而来的命运车轮,仿佛天也倾塌半边,沉沉朝着姜族压来。
她忽然明白了,姜族的千年大劫,不止是一场单纯的劫难。
它是势,是运,也是命。
天要你死,你不得不死。
就像他们与无极真人相争,临到头来,也不过差这一步之遥。
姜羲因此而心情沉重糟糕之际,那边阿福还在追问姜恪有关姜羲的变化。
“巫尊为何会如何?巫神冢到底是什么?”
姜恪沉着脸:“巫神冢是历代巫尊魂归之处,也是巫尊力量奔涌的尽头。还有个传说……我们每个姜族人去世后,也会追随巫尊的魂灵,去往安息的巫神冢。”
阿福急得不行:“所以呢?这和巫尊的伤势又有什么关系?”
姜恪沉声道:“巫神冢与姜族每个人都息息相关,对巫尊来说更是命脉相连。若是有人找到巫神冢,借此布阵想要对巫尊下手,那简直就是轻而易举。我想,那无极真人必然是找到了巫神冢下落,还想办法进了巫神冢,利用恶毒咒术,这才伤到了巫尊。”
姜恪没说的是——如果只是这样,巫尊的状况不会这么糟糕。
姜羲走神间也听见姜恪有理有据的一番分析,扯了扯嘴角,似乎听出了姜恪未尽的话。
是的,她的糟糕状态不止是跟无极真人的作祟有关,他不过是个引子,真正让她被黑色咒文缠身的,是巫神冢千百年来的怨气。
既然是死后魂灵,那必然带着数十年的生活经历,而不复刚出生的纯洁干净。
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
这八苦,似火焰灼烧着他们的灵魂,为他们染上斑驳陈杂的色彩。
在成百上千年的沉淀里,最后化作阴狠的毒蛇,盘在巫神冢底部。
最后因为无极真人的阵法,误打误撞,反噬到了姜羲身上。
姜羲耳边似乎能听到他们的声音——
“为什么是我……”
“我不想死……”
“你为何离开……”
“姜族为何衰败至此……”
“姜族再也没有未来了……”
“……”
一声声,一句句,疯狂往她的脑袋里钻。
那些质问本是自问,现在却汇成长河,凶狠淹没了她。
饶是姜羲内心坚若磐石,也不免受到一丝动摇,忍不住反问自己——
为何我护不住姜族?是不是我的族人再也没有了未来?是不是姜族的道路到此为止?是不是千年大劫……我们渡不过去?
她猛地闭上眼睛,在疼痛阵阵涌来的间隙,调整起紊乱的呼吸,逼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不相关的事情,只专注于解开咒文这一件事。
姜羲用力从齿缝里挤出来字:“再去……已无益……”
眼里还有泪的阿福连忙俯身:“娘子你说什么?”
姜羲不得不重复一遍,让阿福也喃喃跟着重复一遍。
姜恪闻言叹息,随即挥手:“撤回长安,不必再去巫神冢了。”
阿福和其他子弟都不解试图阻扰。
姜恪不得不解释:“正如巫尊所说,我们继续僵持在这里也没有无益,那无极真人的目的已经达成,势必会在第一时间赶回长安,所以我们更要赶在他之前回去,为应对做一些布置。”
姜恪言简意赅地解释清楚了状况,其他姜族子弟就算再是难受,也不得不听从他的指示,转而往回赶。
他们来的一路奔波,回去速度更快,缩短了将近三分之一的时间。
尽管如此,当他们回到长安时,还是发现这里的天变了。
或者说,这场变故从姜羲率众出城那时开始,就已经开始了。
时间回溯到半日前,还是清晨时分,街道上的行人们还在议论刚刚看到的姜恪一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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