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在唐朝娶公主的话,是要自家掏钱盖府邸的。最多是皇家赐予一块地,你想怎么盖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要驸马和公主在外单独居住,也是为了照顾到礼仪上的不便。要知道,公主身份高贵,就算是公婆,在名义上也是臣子,更别提什么夫家的其他人了。

    虽然经过王珪的极力争取,自南平公主开始,以后所有的公主出嫁,只要公婆还在世,都要和民间一样,要行跪拜大礼。

    但这也是在新婚的时候,平常相处难免又会有礼节上的冲突。所以,眼不见心不烦,单独出去住,也减少了这种无谓的争论。

    正因为如此,在唐朝能娶公主的都是勋贵、豪门望族,根本不可能有寒门驸马。

    这种情况直到宋朝才有改变,至少不用自己掏钱盖房子了。皇室娶寒女,公主降寒士,成为了常态。

    就象陈世美,中了状元也是个穷书生,若是在唐朝,房子都盖不起,娶的哪门子公主?

    程处弼在前引路,象是到了自家一样,那些侍卫、下人也都认识他,躬身施礼,也不拦阻。

    徐齐霖和尉迟环在后跟随,也都打着快进快出的念头,不想在这里多作耽搁。

    到了厅堂外,程处亮已得下人通报,起身迎了出来。

    “二哥。”程处弼大大咧咧地一拱手,便介绍道:“这位是某的好兄弟,徐齐霖。尉迟环,二哥自是认识。”

    徐齐霖拱手施礼,说道:“祝驸马都尉福延新日,庆寿无疆。”

    尉迟环也施礼,说着拜年的吉祥话。

    程处亮看样子也是个豪爽汉子,哈哈笑着还礼,伸手请他们入厅堂。

    走进厅堂,落座叙话,程处亮虽和徐齐霖没见过,便神态却很是亲近,对徐齐霖的一些事情也甚是了解,不时夸赞。

    徐齐霖含笑谦逊,抽空儿对程处弼使了个眼色,催他赶紧的。

    程处弼点了点头,起身走至一旁,还招呼上二哥。哥俩低声说着话,眼见程处弼从怀中掏出镜子,递给了程处亮。

    程处亮面露喜色,却转身进了偏厅。这是很平常的设计,正厅、偏厅相通。若是条件一般的家庭,则在正厅有屏风相隔。

    这样设计主要是为了方便女眷暂避。比如说程处亮正和公主在厅堂闲坐,突然来了人,公主不便相见,便去偏厅回避。

    显然,程处弼这一路直闯进来,公主也只好去偏厅,来不及去别处了。

    稍顷,程处亮从偏厅走出,满脸的笑容。来到徐齐霖面前,拱了拱手,说道:“多谢齐霖成全。日后定下售价,某便如数送上。”

    徐齐霖赶忙起身还礼,说道:“驸马都尉多礼了。若不是大盈库有规制束缚,区区镜子,对某来说,岂不是举手之劳?”

    程处亮笑着点头,伸手递过一物,说道:“公主殿下知齐霖有一小妹,虽未谋面,亦闻其聪慧。今乃元日,特送一小小礼物,感谢让镜之义。”

    徐齐霖一看,乃是一个手串,估计是清河公主随手取下,以示谢意的。公主嘛,自然不能送他什么,免得物议,也只能打着送给小妹的名义。

    稍加推让,徐齐霖便接过揣好,又再谢过公主殿下的赏赐。

    想想那清河公主,十岁出嫁,现在也只有十五六岁,初中可能还没毕业呢!看这处事,倒也周全。

    事情办完,程处弼便起身要走,程处亮稍加挽留,便送三人出了厅堂,挥手告别。

    见三人走远,程处亮转头回屋,便见清河公主已经在厅堂坐下,正美滋滋地照着小镜子,欣赏着里面清晰的映像。

    “德贤,这下可是放心了。”程处亮凑过去,笑着说道:“这徐齐霖也算不错,竟把小妹的镜子让出。”

    清河公主名敬,字德贤,听到丈夫这般说,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妾身倒没想到能如此顺利。看来,处弼与他的关系还是很好的。”

    停顿了一下,李敬继续说道:“待镜子售价确定,你便去把钱送上,也交结一番。那大镜子定然昂贵非常,且不去买它。但徐家的香露,妾身也很喜欢。”

    程处亮点头答应,说道:“便是那大镜子,咱家也未必就买不起,且看售价几何,再作计较。”

    为了公主老婆,程处亮也是满大方的。可话虽这么说,他的心里也不是很有底。

    按照朝廷规定,公主是有汤沐邑的,也就是按照封地的人口多少来发工资。比如清河公主,虚封万户,实封八百户。

    当时一户一年的税负分为上上、上、中、下、下下五等,平均起来便是千户千贯左右。也就是说,清河公主每年能拿到的钱大概只有八九百贯。

    如果按照一贯一两银,一两银相当于后世两千元计算的话,清河公主的工资便是一百五六十万。

    这个工资并不算高,勉强与公主的正一品相称。但这些钱可不是公主一个人花,还有公主府内大小官吏,侍候公主的仆从宫女。分吧分吧,其实剩不了多少。

    而且,象李敬这样的公主,汤沐邑是要在出嫁后才能得到。但晋阳、新城却是早早得了实封,可见恩宠不同,待遇也是差别甚大。

    清河公主感激地看了丈夫一眼,却是苦笑一声,知道那大镜子若是万把千贯,驸马府还真是买不起。

    真想要买的话,也不是没办法,管公公借钱呗!可这样还真不好开口。

    同样是大唐的公主,差距还是相当大的。长孙皇后生的,与母亲的名字和身份都不见于史书的;高祖李渊所生的,和李二陛下的女儿,那待遇都不一样。

    不仅是封邑的收入,连为公主所挑夫婿的条件,也是大不相同。

    比较极端的就属义阳和宣城公主,萧淑妃所生,在冷宫长大,二十多岁才被武则天随便指给了宫中的低等侍卫。

    徐齐霖其实也看出清河公主并不受宠,他所送镜子的对象,可不是自作主张,那是请示过李二陛下的。而李二陛下只是看过一眼,便未作任何增减。

    可见,除了嫡子嫡女,李二陛下并不如何宠爱那些庶出的子女。当然,也可能是孩子太多,顾不过来。

    “程兄,你家做买卖吗?”徐齐霖在路上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便开口问道:“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一下。”

    他又转头看向尉迟环,笑道:“你家呢,估计是不做吧?”

    尉迟环呵呵一笑,说道:“家父闭门谢,哪里还会掺和商贾之事?”

    徐齐霖点了点头,尉迟恭的封邑最多,加上什么俸钱、俸料、职田、仆役等等,钱肯定是不缺的。

    程处弼挠着脑袋想了想,说道:“直接做生意的话,那倒是没有。或许有相近的族人经商,缺少资金的话,程家倒是借贷出去些钱财。”

    徐齐霖点了点头,高官要说做生意,肯定不敢涉足太深,或是白手套顶着,或是放贷赢利。

    而放贷可能是最普遍的,也是收益最为稳定,没有什么政治风险的。估计十家有九个就是这么干的,谁让当时没有银行、钱庄呢!

    当然,徐齐霖也不是随便一问。他早就有集资办银行的想法,哪怕起个比较low的名字,叫钱庄也行。

    要知道,象后世那样存钱给利息的好事,在古代是肯定没有的。不仅没有,你把钱存进来,还要收你保管费呢!

    别奇怪,在相当长的时间里,银号、钱庄都是这样的操作。什么高息揽存,没有的。

    那么说,银行是肯定赚钱的,只是赚多赚少而已。但银行的业务也因为时代不同,而有很大的差异。

    追根溯源,银行的出现是因为商业的兴盛,由于商人随身携带大量钱财异地交易的风险和不便,才从柜坊、票号、银号、钱庄,这样一步一步发展起来的。

    所以,首先是易地汇兑的需要,然后才是揽存放款,这个过程能不能颠倒,或者是互不影响,徐齐霖也没想好,更不确定。

    但他知道一点,如果是官方,也就是有皇家背书担保,放款赢利绝对比官僚资本要受欢迎。

    关键就是规范,有信用。要是皇帝都没钱了,银行要倒闭,那国家也差不多要亡了,保住命才最重要,还要什么钱哪!

    但李二陛下是否会同意,徐齐霖还有点拿不准。而且,各种章程他也没想好,总还需要一段时间。

    说着话,三人和陪护的下人先来到了程府。此时,程咬金已经回来,明天还有皇帝设的御宴。

    程咬金的知名度,显然是最大的。什么混世魔王,什么三斧定岗山,想到他的名字,便能知道他的事迹,尽管是评书瞎编乱造的。

    徐齐霖还是第一次见到程咬金,却整个颠覆了他在想象中的印象。程咬金哪里是乡巴佬大老粗的样子,言语得体,态度和蔼,挺慈详的一个老者形象嘛。

    而且,程咬金也不是出身草根,却是个货真价实的世家子弟,还娶了崔家之女,应该是属于山东世家一派。

    当然,把程咬金看作是新冒起的勋贵,也是可以。毕竟,他也是靠军功一步步升到国公的。

    “在你们这一辈,齐霖是最出息的,不象某家这几个不成器的混蛋。”程咬金大眼珠子一瞪,程处弼就是一咧嘴。

    “国公谬赞,下官愧不敢当。”徐齐霖赶忙说道:“别人不太了解,处弼兄可是弓马纯熟,远胜下官。男子汉大丈夫,马上取功名,便是处弼兄这样的。”

    程咬金捋着胡须又看了儿子一眼,说道:“马上取功名,他倒是想,可某看却不是那块料。”

    老一辈是从尸山血海中征伐过来的,自然不希望子孙后代再干那玩命儿的事情。程咬金明里是贬低程处弼,实际上却是不想他从军出征。

    不理程处弼想要争辩的神情,程咬金转向尉迟环,说道:“让你老子也常出来走走看看,那事儿已过去那么久了,怎地还放不下?搞什么清商乐曲,修什么楼台亭阁,是不是闲得?”

    尉迟环嘴上唯唯应诺,却不知心里如何想。

    在徐齐霖看来,尉迟门神是被李二陛下训诫后害怕了,可却不知道怎么表示已经改过。

    且不管是一反常态、在家宅着也好,还是一切如常、不当回事也罢,只要李二陛下不怀疑,那就算万事大吉。

    否则,你怎么做怎么错,啥用也没有。

    人嘴两张皮,罗织罪名还不容易?你为什么反常,是不是心怀怨忿?闭门谢,你怕的什么?

    所以,这事儿程咬金说不好使,徐齐霖也没想管,也管不了。

    在他看来,尉迟门神顶多不受重用。那么大岁数了,征战半生也该消停享福了。再说,待遇那么优厚,啥也不缺,还奋斗个啥?

    此时,又有人前来拜年。徐齐霖等人赶忙告退,由程处弼引着,去了另外的房间喝酒娱乐。

    程家人口不少,嫡子有处嗣、处亮、处弼,庶出的有处立、处寸、程俊,徐齐霖倒是又见了两个。

    只是稍坐了一会儿,尉迟环便提议去他家转转。徐齐霖也不想多呆,程处弼挽留不住,只好跟着两人出府而去。

    “多亏了霖哥的劝说,家父才不再炼丹。”尉迟环对徐齐霖很是感谢,说道:“至于什么修楼建阁,什么清商乐曲,却是小事。”

    徐齐霖笑了笑,说道:“国公可曾去某家的戏院看过戏?”

    尉迟环哈哈一笑,说道:“那自是去过。还是某求小昭妹子,给安排的二楼包厢。你那时不在京,可不知道有多轰动,简直是一票难求啊!”

    徐齐霖含笑看了尉迟环一眼,却知道小妹肯定不会白帮忙,尉迟环也不会空口白牙地去求,肯定是有好处的。

    程处弼翻了翻大眼珠子,说道:“你倒是狡滑,某知齐霖不在,只好派人排队买票,可包厢却一直定不上,惹的家父骂了某一通。”

    徐齐霖嘿然而笑,说道:“当时楼房已经盖好,想要再大一些的不知等到什么时候。嗯,皇家戏院可是很大,装修也比某家的更好。”

    “可那是在城里呀,还是不甚方便。”尉迟环说着扬手一指,“到了,咱们进去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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