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来说,这是一种健康的适应性行为,是缺乏同伴交往和亲密依恋的表现。开朗活泼的儿童无法忍受没有嬉戏和交流的单调环境,只好虚构一个出来。

    而且,由于儿童的脑发育还不成熟,不能形成大量的神经联系,因此信息以零散的方式存储,在提取时呈现出无逻辑的、没有联系的。

    所以,他们可能随时随地突然冒出一句话,蹦出一个词,与当时的情景完全无关,

    也正因为小孩子认知能力有限,表达能力也差,所以经常任由大人解释;而一些大人解释着解释着,就把自己给吓坏了。

    徐齐霖并不确切知道这些,但他也希望妹子只是在自言自语,而不是在和鬼在说话。

    况且,小昭似乎已经过了传说中净眼的年龄。按理说,世上的鬼魂应该是不少的,怎么会只在庄子上才见到呢?

    带着疑问,徐齐霖找到了正在楼上跟孙不三说话的小妹。

    徐齐霖没急着询问,坐在旁边,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话,暗中观察着小妹。看脸色,看精神状态,看说话,他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心中稍宽。

    “哥,晋阳公主来信邀请我去九成宫玩耍呢!”小昭笑了两声,又表现出不愿意的神情,说道:“我是不想去啦,便拿阿珂说事。说她需要照顾,我还正跟她学琴学唱。”

    “这个理由——”徐齐霖挠了挠头,说道:“勉强说得过去,可要是公主殿下邀请你们一起去呢?”

    “不会吧?”小昭眨巴着大眼睛,说道:“阿珂是平民,还是盲女。公主殿下要谁去行宫暂住,也要陛下允准才行啊!”

    徐齐霖咧嘴笑了笑,没再往下说。依着兕子在李二陛下跟前的受宠程度,只要她去求恳,要星星不给月亮的,李二陛下这个宠女狂魔会不答应?何况只是多请个平民盲女呢!

    沉吟了一下,徐齐霖试探地问道:“小昭啊,你在庄上只有不三陪着,也没别的玩伴儿。要不,我给你再找几个年龄相仿的小朋友?”

    小昭摇头道:“不用啊,有不三,有阿珂,还有郑娘子教琴,我也不寂寞无趣。再说,人家长大了,也不是老想着玩耍。”

    “除了不三和阿珂,你就没有别的玩伴儿啦?”徐齐霖不太放心,又追问了一句。

    小昭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还有梦芷啊,她也经常过来找我玩儿。”

    徐齐霖点了点头,看来妹子应该是没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也没什么小孩子鬼在和她玩儿。

    外面叮咚响起了几声琴音,徐齐霖透过窗户望去,看见郑团团正把着手在教阿珂弹琴。

    嗯,该是找阿珂谈一谈,了解一下最后的案情了。徐齐霖感觉自己在破案,虽不喜欢,但谁让发生在自己家里呢!

    阿珂还是那么敏感,尽管徐齐霖放轻了脚步,但她还是感觉到了。微微侧头,抽了抽鼻子,起身施礼,口称“徐郎”。

    徐齐霖有些搞不懂这丫头是凭耳朵听,还是靠鼻子闻,见礼已毕,便请阿珂坐下,随意地攀谈起来。

    “阿珂的琴技快超过奴家了。”郑团团脸上是欣慰的笑容,夸赞道:“特别是胡琴,如诉如泣,令人动容。”

    徐齐霖点了点头,说道:“阿珂想是将真情实感蕴于琴声歌声之中,用心演奏者,可谓无人超越。”

    阿珂抿起嘴角,微垂下头,赧然道:“阿姐和徐郎过奖了。都是阿姐教得好,还有徐郎把胡琴改得精妙。”

    徐齐霖呵呵一笑,说道:“阿珂儿不用谦虚,再好的琴也得看弹奏者的技艺不是。”

    阿珂儿眨了下眼睛,又补充道:“徐郎的曲谱最优美,谁听了都喜欢。”

    郑团团调侃道:“可徐郎却是听得最少的,你多演奏几曲,让他好好听听,也能指点一二。”

    徐齐霖摆手道:“我对音乐就是一知半解,哪敢指点阿珂儿呢?”

    阿珂儿笑了笑,说道:“徐郎若是愿听,奴家也不怕献丑。可最好是在晚上,兴许她也会来呢!”

    她?他?徐齐霖很敏锐地觉察到了异样,看了郑团团一眼。

    郑团团也意识到了,微蹙眉头,尽量语气和缓地说道:“她(他)是谁呀,也懂音律歌唱嘛?”

    阿珂儿好象犹豫了一下,随即又笑着说道:“是小夜啦,她家就住在不远的庄子上,会偷偷来听弹琴唱歌,大家都没发现呢!”

    郑团团脸上现出惊愕之色,来偷听却不被发现,这可能嘛?会不会是什么鬼怪?

    不等徐齐霖和郑团团再问,阿珂儿又急着补充道:“我答应过小夜,不告诉别人,你们也不要特意去找她。要是被发现,她回去要被家里人责打的。”

    徐齐霖伸手示意郑团团,和颜悦色地问道:“好啊,我们就算看到她,也不说破。她既喜欢,就让她听着也无妨。”

    停顿了一下,徐齐霖又装着随意地问道:“小夜是女孩子吧,和你说过话吗?”

    阿珂笑得很开心的样子,说道:“小夜应该和奴家差不多大,她很害羞,不敢在人多的时候露面儿。她还偷偷到奴家房前,隔着窗户和奴家说话聊天。”

    “呵呵,原来是个腼腆的丫头。”徐齐霖干笑了两声,对郑团团使了个眼色,两人心领神会,也就不再说小夜的事情。

    又闲聊了一会儿,徐齐霖看似关心地开口说道:“阿珂儿,若是你感觉到小夜来了,给我个暗示。一个女孩家家的走夜路不安全,我可以派人悄悄护送她回家呀!”

    阿珂想了想,说道:“徐郎想得周全,那奴家怎么做暗示呢?”

    徐齐霖呵呵一笑,告诉阿珂做一个不太明显的小动作就行。

    郑团团冲着徐齐霖轻轻点头,面露赞赏,觉得徐齐霖还真是心眼够多。

    徐齐霖起身回到自己房间,坐在椅中闭目沉思,并发动拘魂令,准备使用其中的新功能。

    如果说拘魂令只能是在知晓姓名的情况下使用,显然就太低估它了。徐齐霖在不断的使用过程中,其实也发现了一些可能扩展功能的方法。

    首先,拘魂令并不是实体,只是存在于徐齐霖的意识之中。也就是说,哪怕把他的脑袋砍开,也找不到这个东西。

    其次,拘魂令是能够通过意识加以移动的。说白了,就相当于一股能量,或者说是武侠小说中的内力,可以将其移动到手、脚,以及身体的其他部位。

    徐齐霖之前只是浅尝即止,却并没有开发新功能的动力。用不着啊,搞那么麻烦做什么?

    但现在,徐齐霖开始了实验,通过意识控制拘魂令慢慢移动到了右眼。那是一种怪异的感觉,先是发胀发热发痒,但眼皮象被胶粘住似的,睁不开。

    徐齐霖有点害怕会不会把眼睛搞坏,便想着把拘魂令移走。可这时,异样的感觉消失了,他试着慢慢睁开了眼睛。

    没有什么奇形怪状的妖魔鬼怪,徐齐霖感觉看到的还是原来的景物。

    呵呵,大白天撞见鬼,自己明显是想多了。

    徐齐霖不由得失笑起来,然后往椅中一靠,闭上眼睛,又试着把拘魂令移向身体的其他部位。

    其实,徐齐霖并不明确知道这样做会不会有用,又会有怎样的作用。但能够熟练地在意识中操控拘魂令,无疑也是对自身能力的提升。

    日近黄昏,徐齐霖走出了房间,神色如常地与众人共进晚餐。大家有说有笑,也甚是热闹。

    如果细心观察徐齐霖的话,就会发现他还是有些异样儿。一会儿闭上左眼,一会儿闭上右眼,不时向周围扫视。

    徐齐霖想得明白,两只眼睛看到的东西要是不一样儿,那肯定是有问题。幸好有个比较和参照,否则该人鬼不分了。

    其实徐齐霖也不是很确定,这样运用拘魂令就能变成阴阳眼,看到正常人所看不到的鬼怪什么的。

    但随着夜色愈发黑暗,徐齐霖也发现了两个眼睛所看到景物有了区别。右眼看到外面似乎起了雾气,左眼则还是那样。

    难道这就是阴气?徐齐霖放下碗筷,起身走回自己的房间,交替地使用两只眼睛向外张望。

    月光倾泻下来,树影斑驳,枝叶刷刷作响。雾气慢慢聚拢,给大地添了一层轻裳,有一种神秘的感觉。

    徐齐霖皱了皱眉,右眼看到的景物就是比左眼要灰暗,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阴气”?

    还好,并不象他所想的那样到处是鬼。孤魂野鬼肯定是有,但数量也不是很多吧?

    徐齐霖胡乱猜想着,走下楼,在院里的椅中坐下。

    凉风习习,月光皎洁,白天的暑热也去了大半,正是令人舒适的时候。但徐齐霖心中有事,却也有些紧张和不安。

    时间不大,郑娘子、阿珂、小昭等人也来到院中,各自坐下,品着下人奉上的茶水,随意地闲聊着。

    “哥,让你听听我弹琴,看我进步了没有。”小昭有点耐不住心性,很是显摆地让不三把琴抱出来。

    徐齐霖笑着拍手,说道:“那肯定是进步神速啦,小昭多聪慧啊!”

    小昭嘻嘻一笑,听着老哥夸奖,知道是哄她,可心里也美得很。

    这古琴也经过改造,能弹七个音,虽然还是有点高低音的缺陷,但弹的曲子却丰富了很多。

    叮叮咚咚的琴音响了起来,是一首古曲,不急不缓,恰似一弯小溪在流淌。

    徐齐霖微微颌首,看着演奏乐曲的小妹面带微笑。这般年纪,能弹出这般舒缓的乐曲,并听不出什么急躁,实在难得。

    郑团团带着欣慰的笑意,毕竟是她的传授,弹得已是有模有样儿,自然是心中高兴。

    一曲弹罢,小昭抬头看向众人。

    “好,弹得真好。”徐齐霖率先叫好,用力鼓掌。

    众人也拍起手,让小昭咧开小嘴笑得开心,露出得意的神色。

    “阿珂的歌儿唱得可好听了。”小昭跑去拉来阿珂,扶她在椅中坐下,然后就去哥哥身边坐下,亲昵地挽着徐齐霖的手臂。

    阿珂伸出手,在琴弦上轻轻抚过,大眼睛忽扇了几下,定神凝息,拔动了琴弦。

    《二泉映月》竟能以古琴演奏出来,连徐齐霖都很惊讶,细听之下,却是别有一番韵味和感悟。

    古琴相比二胡要少了些悲凉之气,独有的中正平和的音色,以及清微淡远的韵味,使得此曲哀而不伤,怨而不悲,多了一份豁达淡然的意味。

    序曲弹完,阿珂开口吟唱起来:

    听琴声悠悠,是何人在黄昏后,身背着胡琴沿街走,背着岁月沿街走;

    阵阵秋风吹动着她的青衫袖,淡淡的月光石板路上人影瘦;

    步履遥遥出巷口,宛转又上小桥头,四野寂静,灯火微茫映画楼;

    操琴的人,试问知音何处有,一声低吟一回首;

    只见月照芦狄洲,只见月照芦狄洲,琴音绕丛林,琴心在颤抖;

    声声犹如松风吼,又似泉水匆匆流,又似泉水匆匆流,憔悴琴魂作漫游;

    平生事啊难回首,岁月消逝人烟留,年少青丝转瞬已然变白头;

    苦伶仃举目无亲友,风雨泥泞怎忍受,荣辱沉浮无怨尤,荣辱沉浮无怨尤;

    惟有这琴弦解离愁,晨昏常相伴苦乐总相守,酒醒人散余韵悠;

    酒醒人散余韵悠,莫说壮志难踌胸中歌千首,都为如画山水留;

    天地悠悠唯情最长久,共祝愿五洲四海烽烟收,家家笙歌奏;

    年年岁岁乐无忧,年年岁岁乐无忧,纵然人似黄鹤,一抔净土埋山丘噢;

    此情绵绵不休,天涯芳草知音有,你的琴声还伴着泉水流。

    阿珂本来是嗓音清亮,不太适合唱此曲,但现在的演唱技巧又有极大提高,时而低沉平稳,时而激扬舒展、顽强自傲。

    字正腔圆如珠落玉盘,如泉水流畅,把那略带悲侧的曲调、内心的情感,刻画得淋漓尽致。

    歌声已止,琴声悠悠,直到最后袅袅远去。

    没有掌声,没有叫好,众人都沉浸其中,心中各有对生活、命运的理解和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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