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隐元会情报,拓跋鲁耶从茅荆坝抽调万人支援要阳后,沮授对公孙度道:“传令给隐蔽在高家庄的邹靖部预备军,向要塞移动吧,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隐蔽在高家庄的预备军足有五千人,这些人野战肯定不行,但用来守城却是绰绰有余了。这些人的存在,才是沮授有充足的信心守住要塞的理由,拓跋鲁耶以为他只有四五千人,但他手上足足有超过一万人的部队,便是战斗力强劲的部队便多达五千人。三天的战斗,自己损失了足有三千人,其中阵亡的便有一千五百余人,但拓跋鲁耶却足足没了万余人,一比五的战损,想必那老家伙心疼得要命。

    接下来便是更为惨烈的登城作战了,沮授毫不怀疑自己能守住城池,反而为了怎样引诱拓跋鲁耶将更多的兵马调到这里来而伤透了脑筋,既要保证城池的安全,又要让拓跋鲁耶始终觉得加一把劲便可以拿下要塞,这其中的度着实难以把握。

    短短的一个时辰,拓跋鲁耶便用人命铺出了通往要塞主城墙的大路,密密麻麻的拒马、铁棘被一扫而空,深深的壕沟也已被填平,打到这个时候,别说是拓跋鲁耶,便是冷静的慕容坤,以及那些本钱很小的部落头人,也被激出了戾气,打出了血性,惨重的伤亡让他们基本失去了理智,看着已完全暴露在自己面前的中关,便如同一个刚从牢里放出来的的血气方刚的壮汉,蓦地见到一个国色天香的美女脱得精光站在自己面前,那里还忍受得住不扑上去。

    “杀进城去,血洗要阳。”城外贼兵的狂叫让城上的人骇然失色。

    沮授也被对手不计成本的进攻搞得有些发呆,像这样打下去,即便拓跋鲁耶打下要阳,他又还能剩下几个人呢!

    “呸!这厮...欲使其灭亡,必欲使其疯狂!”沮授有辱斯文般啐了口痰,旋即转头对公孙度道:“看来我们要提前让预备军上阵了。”

    原本是准备抵抗个五天后,再让预备军上来,因为沮授想要保全久经阵仗的老卒,但现在这个形式,拓跋鲁耶显然已失去了理智。

    “军师!今天抵挡一天,明天再给他加一把火。”公孙度神情亢奋,让沮授不得不怀疑这家伙骨子里就是一个好战分子,看着城上城下四处倒毙的士兵尸体,沮授都觉得有些不忍目睹,这厮却愈来愈兴奋。

    “军师,俺们可以利用那瓮城。找准时机,利用瓮城诱杀他们的大将!”公孙度指着城里道。

    瓮城是在要塞的大门内,筑了一道内城,如果敌人打破城门,城门内设的千斤闸落将下来,将城门彻底封死,然后瓮城的敌便真正成了瓮中之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瓮城可不像外城那样还有楼梯可爬,那全都是光溜溜的条石包墙,被陷在里面,根本没有一点生路可寻。

    “今天顶过去后,晚上偷偷派兵出城,将上次我军在金雕缴获的拓跋鲁耶的金帐安在城外,看那厮疯不疯,只要他一疯,绝对会将茅荆坝的兵都调来——那时候......茅荆坝就完了。”沮授说出了终极大招。

    “哦,对了!军师,隐元会对茅荆坝有安排吗?”公孙度忽地想起一事,转头问沮授。

    沮授微笑,“这事?公子早有安排。”

    “窦清?”公孙度微微一皱眉头道:“军师,有件事我不知如何说,这牝鸡司晨也就罢了,可那隐元会也...”

    “什么事?”沮授有些诧异,沮授从不过问隐元会的事,这也是他的高明之处,知道要为主公留一些能绝对把握的权力。

    “就是隐元会对自己人的监控有些太过分了。”公孙度吞吞吐吐地道:“这让将领们有些害怕,便是我也害怕啊,我可不想主公对我一天穿着什么颜色的底裤都知道。”

    后来刘和回来知道后不由放声大笑,关于这件事,却是他给窦清讲了一个关于前世某一个叫戴老板的故事,真正没有想到窦清居然现学现卖,也用上了。

    这会沮授也是一惊:公孙度讲得有道理,对于自己人这种监控实在是有些过分,这会让将士们有一种惶恐心理。

    “你说不错,这事我会跟主公讲,放弃对自己人的监控。”沮授安慰道。

    “不...不...不!”公孙度连连摇头,“军师,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说部将们的一些私事,就不必监督了,但是军政大事,还是必须的。”

    两人在城上低声交谈之际,城外的马蹄声如雷般响起,一道道骑兵洪流汹涌而来,奔到城下数十步,漂亮的回旋侧转,骑士在马上弯弓搭箭,嗖的一声,便是一支利箭向城头射来,上万骑士策马驰过,倒有数万支箭射上城来,一时之间,要塞上空便如同下起了箭雨,天空都几乎被遮蔽,士兵们有的躲在死角,有的举起盾牌,只听得盾牌上一阵毕毕剥剥的乱响,便给扎得刺猬一般。

    城上也开始了反击,首先击发的是大黄弩弩,粗如枪杆的弩箭射出,在空中发出尖厉的啸声,投石机开始倾泄石弹,宛如冰雹一般落下去,内城的投石机在吱吱呀呀的一阵令人牙酸声音后,轰的一声,便有一块数十斤重的石弹高高抛起,落向城下。

    相比与大黄弩和投石机,显然投石机的杀伤力更大,比起鲜卑的投石机,城内的投石机质量更好,射程也更远,尤其是城内的专供投石机所用的石弹,被精心打磨成了圆形,从空中落下后,并不停止,而是骨碌碌地向前滚动,所过之处,自然是留下一道血槽,饶是城下骑兵精锐,马术超群,但能避过第一个,避不过第二个第三个,何况城下一落便是数十个石球。一时之间,刚刚还威风八面,压制的城上抬不起头的鲜卑骑兵死伤惨重。

    但是他们的这一轮压制也是颇有成效,短短的时间内,鲜卑步兵已是冲到了城下极近的距离,蒙冲车和攻城车也到了离城数十步的距离。

    两队骑兵用长绳扯着一根长长的尖头巨木,飞速地冲了上来,距离城门十数步的地方,两队一左一右忽地转向,同时将手中绳子拉直,一声大喝便抛了出去,尖头巨木便借着惯性狠狠地撞向城门,发出咚的一声巨响,整个城墙似乎都跟着摇动起来。

    “这样的骑术,咱们的骑兵要是没有马儿三宝忘尘莫及啊!”看到对方骑兵居然如此娴熟地用巨木撞击城门,一向自视甚高的徐荣惊叹地张大了嘴,足可塞得进去几个鸡蛋。

    “这是慕容部的大帐精骑。”沮授动容道,“慕容骑兵,草原骑兵之最,果然是名不虚传。伯誉,如果他们也有一支和你一样战术纪律严明的队伍,你是会吃大亏的。”

    徐荣连连点头,“军师说得不错,看来以后我不仅要捶练士兵的纪律,这骑术也要加强啊!”

    主公麾下将士能看到敌人的长处,并能吸收使用,这让沮授很是欣慰。

    “军师,我率队出去冲一冲吧。”徐荣请战。

    “先等一等,等到他的步卒上来时候,我们再开城门反击。伯誉你冲出去后,重点是破坏他们的攻城车和云梯,尽量杀伤步卒,不要与敌人骑兵接战,我们要让他们的骑兵下马来作为步兵推车。哼!以敌之短来攻我所长,让他足足地吃点苦头。”

    “是!军师,我明白了。”

    对方的投石机推到了对要塞的射程之内,开始对城头开始投石,空中传来巨大的呼啸声,看着无数的巨石从天而降,军士们无不奔跑躲避,这可不是箭支,盾牌可以遮挡,这家伙砸下来,那可是能连人带牌统统砸成一堆肉团。

    城内的投石机立即调整了攻击目标,数十枚巨石奔向对方的投石机,这时候城内投石机在技术上的优势必便显现了出来,射程远,他们能打着对方的投石机,对方却打不着他们,而且蛮族的石弹没有打磨,形装也是千奇百怪,落下来后基本都是重重地砸一个坑下去,便停止不动,比起汉军用的圆形石弹伤害性可就小多了。

    石球在击出后,即是不能准确命中对方的投石机,但只要他滚起来,撞上投石机也可以有效地摧毁,便是撞死几个操纵投石机的士兵,也很不错,投石机的操作可是一个高技术兵种,射程,仰角,都是需要经验的,杀几个老的,上来几个新的,那准头可就差劲多了。

    “这个指挥投石机的指挥很不错啊!”沮授赞赏地点点头,这个家伙没有等上面的命令,而是当机立断改变打击方向,是个当机立断的角色。

    “军师,指挥投石机的是一个叫韦强的屯长。”侍卫道。

    “嗯。”沮授点点头,将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

    此人能观察到战场局面和表式,并准确地作出相应的改变,做到对己方最有利,是一个指挥官应有的品质,等主公回来了向其推荐进入随营讲武堂。

    对方的投石在这一阵打击后,明显稀疏了起来,但这个时间里,云梯已搭上了城墙,无数的蛮兵蚁附而上,攻城车在离城数十步的地方,对城上进行压制射击。今天的攻城车明显进行了改装,高度达到十数米,高高的云台上站了数十名士兵,在他们的身前插满了盾牌,躲在盾牌后面的士兵便操纵着弩弩或是弓箭,向城上猛射。

    一辆辆蒙冲车冲上来,紧紧地顶在城墙上,在它的下边,一队队的士兵钻出来,跟着前面的士兵向城墙上攀爬。

    “徐荣!出城冲击!”沮授大声下令。

    城上,汉军军士们冒着箭雨和天上不时落下的石头,将城头的巨石抛下去,反正城下都是人,用不着瞄准,十几个军士同时放下城头架子上的滚擂,带着风声落下的擂木将他下面云梯上的敌军一扫而空,再大声吆喝着将擂木拖上来,擂木上尖厉的铁尖上有时还挂着几个敌军的尸体。有的擂木被拖上来,但有的被箭矢命中,扑地窝倒,那擂木便重新落下去,下面又响起一片惨叫。

    一排军士抬起煮沸了的滚油,快速奔到城边,向下倒去,滚油淋到的敌军发出不类人声的惨叫,片片裸露在外的皮肤整块整块被烫掉,露出生生白骨。

    攻城战一开始,双方便进入到了白热化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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