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帝在位已经十九年,后宫中女人没有三千,却也绝对少不到哪里去。

    连皇子就已经有十位,公主也有了一十六个,一共二十六个儿女,自然不会是一个女人为他所生。

    但他后宫中女人虽多,却只立了一位皇后,睿明皇后。睿明皇后是他亲政之前所立,跟天启帝也算绝鲽情深,但却在立后次年,诞下了皇五子凤漓后因为生产身体大损,不治而亡。

    天启帝对睿明皇后感情深厚,在睿明皇后仙逝后再不立后。

    后宫一直由皇贵妃魏氏总管凤印。凤漓一直寄养在魏皇贵妃名下。

    这新婚次日拜见公婆的礼节,无论在民间还是在天家,都是一样的。只不过这天家的儿媳妇拜见公婆的礼又多了许多。

    阿曛穿了厚厚的宫装,随着凤漓坐了轿子进宫。

    轿子在宫门处停下,将两人放了下来,接下来的路,就得步行了。

    阿曛望着长长的甬道,那条通往乾元殿、通往后宫的路,她迈起来就觉得腿跟灌了铅似的。她前两世都魂遗后宫,一次是在浣衣院里,一次虽是在西山行宫的瑶光殿里,但都是身为皇妃的时候,她对皇宫,有着说不出的抵触,一入宫门,心口就抽抽的痛。

    还有就是,昨夜凤漓着实有些狠了,她知道今日里要有走不完的路,但她说什么也没有用,那人要了又要的,她实在是……

    想到这里,不由得就转头去望身边的人。

    凤漓此刻已停了脚步,伸手过来,握住了阿曛的手。

    “走吧。”他道。

    “嗯。”阿曛任凤漓拉着手往前走。

    她心底的那些对于皇宫的害怕和怯意,在握住他那只干燥而温暖的手时,便不再那么的彷徨了。

    “今早的粥……”

    “我加了些姜汁。”

    “本王不吃姜。”

    “妾身记下了。”

    “你手臂的伤……”

    “已经让白蔻替妾身敷过药了,白蔻说不会再有截肢的危险,殿下不必担心娶的是一个缺胳膊少腿的女人。”

    “你……”

    “妾身已经努力多吃一些了,尽量长肥一些,不让殿下觉得亏本的。”

    “……”

    两人沿着甬道走着,良久沉默之后,阿曛道:“殿下,晚膳想吃些什么?”

    “本王晚上不回府用膳。”

    “妾身知道了。”

    又是一阵无话。

    乾元殿到了。天启帝住在乾元殿,但已经大半年没有召见过官员没有上过朝了,连儿子们也不见了。

    凤漓让人通禀,天启帝身边的大太监苏公公跑进殿里禀了,一柱香时间不到,苏公公又小跑着出来,说圣上身体欠安,就不见了。赐了新妇一堆东西,按照以往的惯例没什么特别的。

    凤漓和阿曛对着乾元殿磕了头,算是拜见过皇爷了。

    之后,两人前往翊坤宫,魏皇贵妃的住处。

    翊坤宫的院子里,种了几棵桂花树,有些年份。桂花开得旺盛,阵阵花香,沁人心脾。

    进门前,凤漓放开了阿曛的手。

    魏皇贵妃见到阿曛,笑得一脸和煦,拉着阿曛的手,只叹自家皇儿娶了天下第一等的美人,又于诗词上那般的有才华,琴艺那般的好,自是国色天香人中龙凤前途不可限量之人云云。

    一通夸赞,直将阿曛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夸得阿曛心底打了不少寒颤,她本来就体寒,今日不过才八月初九,也算是早秋,日子其实不算凉的,她却别人里多穿了两件衣裳,还是觉得冷。尤其是魏皇贵妃这般夸她,摆明了让她回到楚王府面对贺兰雪和木槿两位侧妃时不好过,也摆明了让她将来见到四皇子妃、六皇子妃、七皇子妃等妯娌时不好过,这哪是夸人呢?这分分钟是给她拉仇恨的节奏啊!

    阿曛只得不断的说些妄自菲薄的话,顺着魏皇贵妃的话头,将魏皇贵妃也好一通夸赞。

    凤漓很不耐烦听着两个女人打官腔,又摆明了是来看婆媳两人唱戏的,便坐在一旁,端了茶杯慢慢浮茶,透过袅袅茶雾,去看阿曛。

    “老五,你别光顾着喝茶,也评评,本宫刚刚说的是不是?”魏皇贵妃显然不想凤漓只是看戏,定要将他也拉了入戏。

    凤漓浅笑道:“母妃别太惯着静姝。她年幼不懂事,还望母妃得闲时多多教导一二。”

    听了这话,魏皇贵妃看向阿曛,道:“你看看,他这是担心本宫欺负你呢,这是先拿了话来堵我呢,怕我日后磨克了你,你说说,本宫是那等子小家子气的人么?”

    “皇贵妃娘娘肚量大着呢,别跟我等小辈一般见识。”阿曛只得陪着笑。凤漓那哪是拿话堵魏皇贵妃,那是在给她简阿曛立规矩呢,那是在告诉她,这后宫中还有个魏皇贵妃是他养母,得多来伺候问安。

    又是说了一番话,凤漓领了阿曛起身告辞,魏皇贵妃的赏赐也下来了,与贺兰雪木槿的同时也下来了,三人竟是一模一样的。贺兰雪和木槿是一个月前入的楚王府,魏皇贵妃偏偏等到阿曛大婚之后,才下的赏赐,也真是摆明了做给贺兰雪和木槿看的,就是让贺兰雪和木槿知道,在她魏皇贵妃心里,三人并重,不存在什么正妃侧妃。

    天启帝已病入膏肓,这后宫中的事,魏皇贵妃在把着,若凤漓真的要在皇位上搏一把,这魏皇贵妃就是一枚至关重要的棋子,阿曛如今还看不透凤漓,所以也就看不透凤漓与魏皇贵妃之间的关系,但从凤漓纳妃这一事上来说,贺兰雪肯定是魏皇贵妃硬塞给他的,但是自己呢?还有木槿呢?是他的意愿,还是魏皇贵妃的意愿?

    她知道凤泫亲自向天启帝求娶过她的,但是凤漓有没有走这一步?

    后宫中排在第二的是赵贵妃。

    按例,每个后妃都要一一拜见的,到赵贵妃的关雎宫时,赵贵妃差人来说身体不适,不见客,但赏赐也跟着下来了,竟是与魏皇贵妃的赏赐一模一样,让阿曛有些觉得赵贵妃真是个不省事的人,这算什么呢?

    阿曛不是不知,赵贵妃曾通过她大姐姐简敏给老祖宗递过话,说是想将阿曛嫁给凤泫,毕竟她是凤泫的养母,只要老祖宗点头,便由她去跟皇爷请旨。这老祖宗确实是点了头的,这也是阿曛后来才知的。这赵贵妃也确实是去皇爷那里请了旨的,皇爷眼看着圣旨就要下了,却没想到最终的结果是阿曛与凤漓成了一对儿。

    既然如此,赵贵妃便在赏赐上,就不应再与魏皇贵妃一样了,怎么说魏皇贵妃也是凤漓的养母,这阿曛算是魏皇贵妃的儿媳妇,跟赵贵妃就没什么特别的关系了,这一份赏赐下来,真让阿曛觉得是个烫手的山芋。

    凤漓见了当场脸就更冷了一层。

    阿曛隐隐觉得凤漓的脸冷,与凤泫有一些关系的,如今看到赵贵妃的赏赐之后,他的态度变化,阿曛便有些悟了,这凤泫留着她的那枚刻了字的箭头,怕是凤漓也是清楚的了。

    真是心塞。

    宫的其他女人,倒是都一一接受了凤漓和阿曛俩个的拜见。也按自己身份下了赏赐。

    到胡淑妃的蒹葭宫里的时候,正好是用午膳的时间了。

    进蒹葭宫的门时,阿曛就气闷心痛得不行,真是不想进去,捂着胸口,看向凤漓,心道:我能托病不去么?又心道:我真的是病了,能不去么?

    但那可怜兮兮的眼神,凤漓显然不想看懂,自个儿径直就往里走去。

    胡淑妃也没想到凤漓和阿曛这个时辰来,正在厅里用午膳。还不止一个人在用,陪着用膳的两个人,阿曛一眼就看出来了,一个是十公主,胡淑妃亲生女儿,另一个是胡月如,胡淑妃的亲侄女儿。

    十公主还是在端午节时见过的,玉漱河边桃花渡里,一场马球两人曾经引为知己,如今再次见,十公主冷冷丢了一个脸子过来,搁下碗筷就要走人。

    皇爷赐婚给她与驸马木子瑜那日,阿曛当时当街拦了木子瑜的马,她后来知道了这件事,这件事还被公主们拿来取笑了她许多次,她与阿曛这仇算是就这么结下来了。

    望着冷脸的十公主,阿曛也大概明白自己不受欢迎的原因了,她其实也是冤枉的,她与木子瑜当时,郎未娶妾未嫁的,她寻他无非也是想寻一个安稳的下辈子,跟她十公主求着皇爷赐婚于木子瑜,不是一个道理么?只是她十公主手握皇权,先她一步定了生死而已。

    胡月如见到两人进来,其实一点也不意外。她捡着这日入宫,就知道了这日凤漓会陪了阿曛来蒹葭宫拜见她的姑母,就知道能在这里见一面凤漓。

    她嫁入泰王府后,她为人妻之后,更是念念不忘凤漓。

    就算夜里,凤泫在她身上折腾时,她想的也是凤漓。她觉得要是不见凤漓一面,自己会疯掉的。

    如今见了,那人牵着阿曛的手缓缓而来,秋日的阳光撒落在他的肩头,似给他镀了一层溶溶的光,竟越发的清俊,让人不由得痴了。

    “正巧了,你们夫妻怕是也没顾得上用午膳,若不嫌弃,就顺便在本宫这里用了,如何?”胡淑妃笑着问凤漓。

    “多谢母妃。”凤漓倒是不客气,在胡淑妃对面坐了。

    刚刚吃饭的时候,胡淑妃左手边坐的是十公主,右手边坐的是胡月如。

    如今这凤漓先在下手位坐了,十公主原本就不喜阿曛,便在自己原来的老位子上坐了,剩下胡月如和阿曛站在那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胡月如如今算是凤漓和阿曛俩人的嫂子,但在位份上,胡月如又是个侧妃,就矮了阿曛一截,自然是不能在座位上越过凤漓和阿曛去的。

    凤漓抬眼看了一下傻站在那里的阿曛,指了指自己身侧的位子,“过来陪小四嫂坐。”

    阿曛这才在凤漓身边坐了,挨着胡月如。悄悄伸手去捉了胡月如的手,轻轻握了握。如今见到胡月如,她不知道两人少女时期的那份情谊还能不保持多久,她真害怕有一日胡月如知道了凤泫对她的所作所为而记恨于她,毕竟如今凤泫已是胡月如的夫君。又想到胡月如嫁了凤泫那个没有长情的人,真不知道是如何的命运。这一番心思,便在这轻轻一握里,是在试探胡月如是不是还当她是好姐妹

    胡月如也轻轻回握了一下阿曛的手,递给阿曛一个笑容。

    阿曛顿时心稍稍安了。

    胡淑妃赶紧让人端了热热的汤过来,又吩咐小厨房多炒几样好菜,这才端了酒盏,笑着招呼,“来,今日还是五殿下的大婚之喜,咱们一起祝贺二位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胡月如有些紧张,她没想到还能跟凤漓一桌子用膳,但又知道如今她、阿曛、凤漓三人身份尴尬,这心底里再如何眷恋着,这一份念想也得压在心底,于两人面前,她是他们的小四嫂。于是举起酒盏,笑盈盈道:“妾身借花献佛,借了淑妃娘娘的好酒,在这里祝五殿下和阿曛携手共白头。”

    “多谢。”凤漓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多谢淑妃娘娘,多谢小四嫂。”阿曛虽对蒹葭宫有着本能的抗拒抵触,但是在胡淑妃面前,她基本的仪态还是大方而沉静的。阿曛也端着酒杯饮尽。

    十公主是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她不喜阿曛,此时也不想与其同坐一桌,但又迫于胡淑妃的压力,不得不坐了,此时也只能端起酒杯一口喝了,放下杯盏,依旧拿了怨恨的眼光扫射阿曛。

    阿曛正好坐在十公主对面,光凭着自己这三世为人,早已感受到那对面射来的冷冷目光,她本就不是那良善之辈,别人丢了冷脸过来,她绝对不会贴个热脸过去的。便也懒得理十公主,搁下酒盏,坐在那里埋头用膳。

    却见凤漓不时夹了菜往她碗里放,都是些她平日里爱吃的,心道,这凤漓果然是个不做亏本买卖的,怕是真的嫌自己太瘦了,看来得好好吃多点长肥点了。阿曛便更是认真努力吃饭,不理桌上其他三个女人的目光。

    一顿饭用完,十公主实在看不下去,她从未见过她的五哥这般的对人细心周到过,她的五哥,历来都是那不染尘色的谪仙,如今竟给对面这个狐狸精夹菜不说,还细致地将仔细剔掉鱼骨头的鱼肉送到狐狸精的碗里,简直是不过新婚才一天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还是不是她五哥了?

    十公主将碗筷一放,道:“许久没与五嫂打马球了,过几日就是中秋节,我们约好再战一场,如何?”

    十公主这话一出,阿曛顿时有些意外。这打马球,要是搁在她未中寒毒之前,她岂会怕十公主,只是如今这身子,连骑到马上都怕被风吹了,还如何打得动?

    胡月如笑道:“公主有所不知,女学毕业后,天字班马球队就解散了,就这几天了,五弟妹怕是也难组一支像样的队伍来。”

    十公主笑道:“我也不用凤字班的马球队,我用我十公主府里的人,五嫂用楚王府的人,我们这一次都是临时组队,也算公平。”

    胡淑妃见十公主那不让人的倔强性子又来了,便忙加以劝慰道:“十丫头别咄咄逼人,你五嫂刚嫁过来,楚王府上许多事还得她来管,这家里的事都没理出头绪来,如何有心情跟你打球?”

    胡月如点头道:“淑妃娘娘说得对,公主,这马球赛不如约在下个月可好?”

    十公主却是不改口,用挑衅的眼神瞧着阿曛,“怎么,五嫂不会因为嫁了人就不敢应战了吧?”竟也还不忘凤漓,掉头看向凤漓,“还是五哥不舍得五嫂太劳累了?”

    凤漓显然并不想介入,道:“你们姑嫂之间自己商定就行,别扯上我。”

    十公主听凤漓这般说,知道凤漓是懒得插手她和阿曛之间的事了,便越发的底气足,盯着阿曛,就等着阿曛的答复。

    十公主背后是胡淑妃,胡淑妃没有生育皇子,但胡淑妃背后却是卫国公府。

    胡月如也是卫国公府的女儿,但之前她隐隐听胡月如提过,在皇位一事上,卫国公其实更偏向凤漓一些的。阿曛不能与十公主的关系闹得太僵,也其实是不想将卫国公府推向凤漓的对立面。最好让十公主保持中立。若凤漓不争也罢,要争,就绝对不能失败,她太知道凤泫那个人,心狠手辣,若凤漓输了,怕是不但凤漓,她、整个简府都得陪葬。

    但也不能说她简曛就得被你十公主牵着鼻子走的。她也正好趁着这一场马球赛,从楚王府中的人梳理一二可以用得上的人来。这上阵亲兄弟,打仗父子兵,多点用得上的人,将来总会有好处。

    阿曛抿了口茶,笑道:“公主既然下了战帖,做嫂嫂的也没有不接帖的理,只不过定在中秋节就有点欠失公道了,毕竟公主府里的人,公主天天见,熟悉得很,这楚王府中的人,我就今日里见了两三个,还是院子里扫地种花的,别的人我还没来得及回府见识一下,今日已经初九了,要在中秋节前组出一支球队来,公主实在是强人所难,我也没其他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迎战了,只怕到时候大家说公主赢得不够光明正大。不如,咱们折中一下,卖小四嫂一个面子,这两府的马球赛就定在九月中旬,公主以为如何?”

    十公主也没想到阿曛这般爽快,举手过来,“那我们在此击掌为誓,两府球赛就定在九月十八。”

    “可以。”阿曛笑着击上十公主的手掌。

    ……

    阿曛从宫里回来后,只觉得腰酸背痛腿抽筋,在宫里动不动就要下跪磕头,还得处处应付那些笑着脸却暗藏算计的皇妃们,面对凤漓,也时时在端着绷着,真是从身到心都觉得累。

    但如果阿曛以为回到楚王府就可以坐下里歇一歇,惬意的让阿珍给自己捏捏推捶捶背,那就大错特错了。

    回到楚王府,还有一府的美人等着阿曛接见。

    阿曛回玉澜堂里换掉宫装深衣裙裾,换上一袭日常的银红色袄裙,刻意束了宽宽的同色腰带,原是因这一日里走了太多的路腰酸得不行,却不想将她修长玲珑的身子衬得越发的窈窕轻盈。

    刚将那入宫是高高的发髻梳成家常髻,配了一套红宝石的头面,打扮停当,便听琳琅进来道:“娘二位侧妃、四位美人和府中的下人都等在外厅里,娘娘是此刻出去,还是等一等?”

    “去吧,让她们等得太久就得说闲话了。”

    今日一早凤漓说的那一番话,其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是这楚王府的当家主母,这府中的事就得管起来。况且,她也不想再像前世那般,只求过得舒坦,将泰王府的一应事物交给一个侍妾打理,最后自己入宫之后连个凤印都旁落她人之手。

    在琳琅阿珍梅见月樱四位丫鬟的陪同下步入玉澜堂正厅的时候,厅里的人都立起来迎接这位新到的当家主母,大多都是怀着想见一见这位主母是不是配得上自家王爷,凤漓的妻妾则更多的是想看看这位主母是不是好对付。

    阿曛在主位上坐了,环视了一下四周,便一目了然,心底便有了分寸。对众人道:“都别站着了,坐下来一起说说话吧。”

    “是。谨遵王妃示下。”众女子倒是谨守礼仪,向阿曛行了礼,有分封的二侧妃四美人才按各自位份分坐在厅的两侧,余下的侍女仆妇则恭谨地分立两侧。

    贺兰雪是认识的,在灵武山佛诞节上见识过,长得很美,那种张扬的美,琴艺好,诗词歌赋也是了得,堪称才女。她知道贺兰雪这般才气高长得美的女子,心气也高,自然不甘屈于他人之下,这般委曲求全嫁给凤漓,怕是其所求不仅仅是凤漓一个侧妃的位置而已。

    她目光对上贺兰雪的目光时,遇到的是贺兰雪那双凤眸不经意间闪过的一丝狠戾,转瞬即逝,但还是被阿曛捕捉到了。果然是不甘心的。

    坐在右手边第一位女子,脸上婴儿肥未退,个子娇小,一双杏眼水灵灵的,倒是可爱,只是看起来年纪不大,似乎都不足十四岁,应该是木槿,只是她倒是才知道木槿竟这般年幼的。

    贺兰雪的下手位置坐的是蓝采萍,蓝采萍一袭水粉色的裙装,穿在她身上就如同她这个人一样的娇媚,像一掐就能掐出水来一般。见到阿曛,蓝采萍一脸的笑意。

    接下来的三位美人,便应该分别是宫氏、余氏和甄氏了。此三人都是州县官员之女,倒是都各具特色,宫氏娇艳,余氏安静,甄氏身上有着一种小家碧玉的美。

    她今日开始,就得与这一群女人,共同侍候一位夫君了。

    阿曛前两世都不知情事,经了昨夜一晚,方知男女之事竟如此之亲密,便觉得凤漓若是也如同对待自己这般,与这群女子相处,实在让她有些心里不舒服。

    “诸位姐妹先我入王府,之前王府中的一切还有赖诸位姐妹共同担待,为表谢意,我这里略备了些薄礼,还望诸位姐妹莫要嫌弃。”阿曛说完,看了一眼琳琅。

    琳琅和阿珍各端了一个托盘,分别走到贺兰雪和木槿的面前,托盘里是一模一样三套头面,一套是金刚石的,头饰做成了垂帘,那垂帘最中间处的一颗金刚石竟有小豌豆大小。另一套是祖母绿的,那色泽极为漂亮,甚是难得。第三套是金珠的,那最大的一颗金珠,足足有鸽子蛋一般大。

    贺兰雪和木槿两个同时暗暗吃惊,没想到阿曛出手如此阔绰,这三套头面比阿曛自己身上带的那套红宝石的,不知道要贵重了多少,刚见阿曛进门,只是一套简简单单的红宝石,还以为她没什么嫁妆,估计也拿不出什么贵重的见面礼,没想到这一出手,竟是压了宫中魏皇贵妃的赏赐一头。

    梅见和月樱也将给蓝彩萍等四位美人的礼物端了出来,一人两套宝石头面,一套是紫罗兰翡翠,一套是红珊瑚。

    见到六位美人惊讶的模样,阿曛觉得目的已经达到。

    魏皇贵妃刻意在赏赐上来个平均,看似是谁也不得罪,实际上无非是暗地里在助长贺兰雪木槿等人的气焰,让贺兰雪和木槿可以处处压制她。

    那么,她也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给贺兰雪和木槿的东西都一模一样,甚至要比魏皇贵妃高出一等,她无非是想告诉贺兰雪和木槿两层意思,一是魏皇贵妃看重她们两个,她和凤漓比魏皇贵妃还要看重她们两个的背景,所以无论两人如何不服,君是君,臣是臣,妻是妻,妾是妾,她简曛可以大大方方赏赐贺兰雪和木槿,贺兰雪和木槿只有受的道理。二是内室和睦方能成就楚王府的前程,贺兰雪和木槿都是勋贵世家出来的,这一点更应当清楚,并时刻谨守各自身份。

    四位美人的礼就轻了许多了,这更是做给贺兰雪和木槿看的。毕竟能够上到皇家玉蝶上的,只有她、贺兰雪和木槿三人。

    她其实是不想任何内院勾心斗角的是事情发生的,因为她知道,以目前天启帝的身子来看,不到半年,这天就要变了,究竟最后谁会最终胜利,实在是说不定,也不知道出楚王府能否苟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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