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曜的府邸在洛阳城东,一处安静静谧的地界儿。苏念秋和宁以恒来到刘曜府邸时已是下午时分,这午后的阳光倒是稍显的不足了起来,有些微微的偏冷。

    宁以恒给苏念秋拉了拉斗篷笑起“娘子,是这刘府的风冷了,还是你冷了?”

    苏念秋叹了口气“就知道揶揄我,你可知进去说些什么?”

    宁以恒哈哈笑起“娘子无忧,他刘曜想听什么,我说什么便是。索融,还不去敲门?”

    索融轻扣府门,里面的小厮只是传话片刻,但是看着索融的面色似乎有些不对。

    宁以恒挑了挑眉,低声对着苏念秋笑道“娘子,看来为夫面子不大,吃闭门羹了。”

    苏念秋不明所以的问道“为何这般说词?”

    宁以恒指了指索融,无奈的笑起“娘子没有发现索融的脸色带着些许的不耐和气氛嘛?看他胸口,这气道的起伏颇有一些急促,显然是被小厮的话语气的,你要不要猜猜是什么?”

    苏念秋看向索融,嘴角扬起“莫不是鱼水之欢误了时辰?不愿见客?”

    宁以恒摇摇头“还不至于不让进大门就去传话吧?”

    苏念秋扭头看向宁以恒“不会嫌你宁家家族地位低下吧?不对啊,沈宁二家可是晋朝第一大门阀啊。”

    宁以恒扑哧一笑“娘子真是个天真的,要是觉得我们地位低下,何苦传话?再言谁敢说我宁家?”

    苏念秋皱起眉头“难道是门内有更重要的客人,比你更尊贵,你看索融都敢怒不敢言呢。”

    宁以恒哈哈笑起“娘子说的倒是靠谱了一点点,但是你想,谁能比我还尊贵呢?”

    苏念秋想也没想“沈家嫡长子,沈易之咯,沈家未来的家主,自然比你略高一筹。”

    宁以恒面色有些微愠,语气低了几分“娘子觉得沈家真的这般好吗?”

    苏念秋看着宁以恒吃醋的小眼神,无奈的笑起“说你自己说谁逼你尊贵,总不能是我舅舅或是我那些表哥们吧?不过即便是表哥们,慕容家就算是皇家也没有夫君你的门阀地位高呀,这不应该。”

    宁以恒看着苏念秋总算说了一句称心的话,笑起“慕容家本就得依仗我们沈宁二家,如何能尊贵?”

    苏念秋纳闷的说着“既然都不是,那到底为什么索融面黑了呢?”

    宁以恒负手于后“刘渊将死,刘和继位在即,刘聪蒙难现前。”

    苏念秋眼瞪大“你说自称汉王的刘渊已经是弥留之际,这不是刘和马上继位了?”

    宁以恒冷哼一声“刘聪怕是召唤刘曜回都,而刘曜怕羊献容离开自己掌握,迟则生变罢了。”

    苏念秋再度瞪大眼睛“夫君这究竟是你探到的,还是上辈子你经历的时候记得的。”

    宁以恒转头看向苏念秋,嘴角的笑意略略的带上了媚意“娘子莫不是在告诉为夫,你只记得风花雪月而不看这世事变迁?上辈子的娘子这般的对待为夫,都不曾真正的关注过这外部之事的变更?”

    苏念秋惭愧的低下头“我不过是一介女子,管自己的生死浮沉都来不及,何况是家国的事情?”

    宁以恒点点头“也是,区区一个陈珞瑜就让你忌惮,娘子也真真是个憨傻的,可惜为夫也只能照顾你这个憨傻儿。”

    索融走到宁以恒身前,屈身一拜“主子爷,索融有负所望。”

    宁以恒摇了摇头“错不在你,时事而已。这个锦囊交给小厮,跟他家主子说阙胜楼一宴,这顿他家主子请了。”

    索融点点头,又去撬开大门,将锦囊送与小厮,千万叮嘱,才慢慢走回来。

    宁以恒满意的点点头,拥着苏念秋走向阙胜楼。

    苏念秋坐在阙胜楼的雅间--竹墨,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有些纳闷“你给了什么,断定刘曜会宴请你,还会亲自跑来?”

    宁以恒斜坐在太师椅上,拿着葡萄仔细的观赏,嘴角洋溢着一丝得意“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美人既然自己鞭长莫及了,自然得靠有能力的友人助之。”

    苏念秋眼睛眨了眨“羊献容?”

    宁以恒将葡萄含在嘴里,咬了一口,微微皱眉“微酸,娘子,还是别吃了。”吐出葡萄,看向果盘一脸幽怨。

    苏念秋看着宁以恒这般孩子气的模样,摇了摇头“夫君,这般爱吃甜食不成?”

    宁以恒抬起头,看向苏念秋一抹怨气“难道爱吃甜食也是为夫的不是?”

    苏念秋叹了口气“没见过你这般爱吃甜食的主儿,话说,你到底写了些什么?”

    宁以恒凑近苏念秋,点了点她的小鼻头,一脸宠溺“娘子想知道?”

    苏念秋点点头“我当然很想知道。因为我相信照顾羊献容这样的事情除了你,其他人也可以做到。虽然让你宁家嫡子来照顾更稳妥,但是别人能做的何苦请你这样的大神?这刘曜也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我猜他肯定不愿意欠你这份大人情的,定是别人做不到的事情,而这件事情又与他刘曜自身有关,到底是什么呢?”

    宁以恒外头神秘一笑“自然是刘聪之后保命的筹码。”

    苏念秋傻傻的问道“夫君不愿说与我听吗?”

    宁以恒哈哈笑起,无奈的摇头“娘子,为夫为你个问题可好?”

    苏念秋点点头“夫君请问。”

    宁以恒抚着下巴问道“八王之乱的根源,刨除贾南风,还有什么导致你方唱罢我登场?”

    苏念秋想了想,说道“兄弟二心,都有不臣之心,也都有称王之意。”

    宁以恒点点头“那你觉得为什么兄弟二心,为什么不臣之心呢?”

    苏念秋愣了愣“你们男人家的事情,我们女人怎么知道?”

    宁以恒手指轻敲桌面“曹植没有不臣之心,却有为君之能,故而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

    宁以恒看着苏念秋,眼睛又带上了温柔的光芒“曹植与曹丕同父所出,但是帝王之家,何来同心?倒也有同心者,但这同心的人该是如何?慕容家本该父传子,结果父传弟,弟传侄,子之一脉,嫡血皆没落称臣。这久而久之如何兄弟一心?又如何杜绝不臣之心?慕容家开了一个好头,自然这当今乱世就泯灭了良知,只知保命。”

    宁以恒点了点苏念秋的小鼻头,爱恋的吻了吻她的额头“娘子,一会刘曜来了,你就知道我说了些什么,莫急。”

    话落,只听刘曜带着几丝戏谑的声调响起“阙胜楼倒是风景不差,只是刘某冒昧破了宁家嫡子和嫡夫人的美事了。”

    宁以恒坐正,看向刘曜,嘴角扬起笑容“我这锦囊才至片刻,刘曜将军就赶来了,果然是兵贵神速。”

    刘曜摆了摆手,看着房门关上,扭头看向宁以恒“听闻这王恺最近收了一株六尺高的珊瑚,还是慕容伦送的?这慕容伦何时这般大方了?”

    宁以恒点点头“可不是,据说这六尺珊瑚是慕容伦的谋士献上的,只是这个谋士,我觉得有趣了一点,刘曜将军可知道是谁?”

    刘曜眨了眨眼“据我的属下说,似乎是陈郡左家?”

    宁以恒叹了口气“果然刘曜将军消息灵通啊,正式左家的嫡长子左逸风。只是以恒甚是好奇,这六尺高的珊瑚,皇宫只有一株,这左家这般门楣哪来的这般财气?”

    刘曜哈哈笑起“似乎宁兄更知道一些?”

    宁以恒哈哈笑起“你可知道羌人姚弋仲?”

    刘曜眼睛微微挑起“羌人姚弋仲?”

    宁以恒点点头“正是此人,刘曜将军可知?”

    刘曜眼睛回转了一下“不知宁兄是否知道的更多一些?”

    宁以恒叹了口气“哎,我也仅知道靳准门下此人为幕僚而已。不知刘曜将军可知?”

    刘曜眼睛眨了眨“南安赤亭(今甘肃陇西东南)人,先祖是舜帝之后。夏禹时封舜帝少子于西戎,世代为羌人首领,其后烧当雄于洮、罕之间,烧当七世孙填虞,在东汉光武帝建武中元年间,因侵扰东汉而受东汉朝廷讨伐,被杨虚侯马武所败,被逼逃亡出塞。填虞九世孙迁那时,率领其众内附东汉,得到了东汉的嘉奖,被封为假冠军将军、西羌校尉、归顺王,至此获居于南安郡赤亭地。”

    宁以恒打开腰间锦扇慢慢摇着“尧舜之后,如此骁勇善战之人,怪不得靳准那厮宁愿跟刘粲翻脸也要据为己有,只是不知道刘粲可放过姚襄。”

    刘曜眼睛眯了起来“你是说姚襄?”

    宁以恒叹了口气“以恒也只是知道刘粲和靳准争夺姚弋仲之时误伤姚襄,导致姚襄至今下落不明。可惜了,想也知道姚襄当年也是个谋略深远的将帅之才。”

    刘曜陡然笑起“宁兄如此费心的告知刘曜,莫不是再说这六尺珊瑚其实是羌族拿来搅混水的物件,而这珊瑚的拥有者就是姚襄?”

    宁以恒摸了摸鼻梁“哟,这可是刘曜将军自己说的,我可没说。”

    刘曜爽朗的笑起“可是暗示我什么?”

    宁以恒指了指前面拜访的豆浆,豆汁,豆花,笑道“煮豆燃豆萁,漉豉以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刘曜眼睛闪过一丝阴鸷“刘粲要报复靳准,与我何干?”

    宁以恒抚了抚下巴“如今刘聪与刘和帝位之战,刘聪最为倚重你与刘粲,假如靳准投靠你,而刘曜将军此次帝位相帮功劳小于刘粲,那么,以恒不用说了吧?”

    刘曜抱拳说道“刘曜写过宁兄指点,告辞,此顿我请。”

    苏念秋看着刘耀离开眯起眼睛“刘聪殁了以后,刘曜才跟刘粲争夺的把?刘聪殁了以后,刘曜才劫持的晋怀帝吧?”

    宁以恒手慢慢的敲打着桌面“我们还有刘聪在位的一些时间可以谋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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