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相遇于微时,以酒结识,初次见面便联手斗敌。我善武,你善文,你我二人联手,这天下我有何惧之?”陈善闭了闭眼,思绪急转,彷佛回到初见时,那是一个雪夜的酒馆,酒馆中正在进行一场刺杀,而他们都是无辜被牵连的旁观者,为自保而已,于是斗智斗勇,联手对敌,一见如故,惊喜的发现得一知己。

    “我曾说,这天下最懂我的是你,你也曾说,这天下最懂你的是我。但是,现在我不懂你了。”陈善低低笑了两声,“你被天光大师同张昌明所劝服,放弃了与我共谋大业的机会。”

    “我不懂你。”陈善摇头,“现在不但不懂你,你一定也恨死我了吧!”

    还记得信中所言:“为善义兄,豆丁真的很厉害哦!你们二人,一个是我的义兄,一个是我亲手带大的孩子。你们相对,我谁也不帮,各凭本事而已。豆丁也明白这个道理,输了她也会认,平素虽然狡诈,但是输了会认这一点还是不错的。棋逢对手,技不如人,这没什么好说的。嗯,你若问我你们二人谁胜算大一点,我也不知道,现在的话应该是你,但是豆丁的成长很惊人呢!我很期待这一场大戏,不管输赢,定然十分精彩……”

    “义弟,叫你失望了。”陈善弯了弯唇角,“若是十年前,我不会动手,但是现在我怕时不我待啊!”

    “成王败寇,我不悔。”

    “我也未算错你我的兄弟之情,你对我知无不言。我的人抓她的时候,折损了两人,据回来的人说,她反抗时反抗的很犀利,知道实在无法离开却也坦然的接过了白绫。确实输得起,你教的很好。”

    “此生,我陈善自诩从不后悔,也从不欠他人情,这一回是义兄错了。待百年之后,自会来向你道歉的,但现在还活着,自然该做陈某未完成的霸业。”

    “你送我的信,我都整理的很好,我平素甚少信任他人,你算一个。”

    烛火舔拭着一封封的信不过转眼,便只余一地的灰烬。

    这地方的风似乎很大,很快便将这一地灰烬吹的一干二净。

    ……

    武陵村正在水车边嬉戏的孩童们吃着糖看天。

    “天上在飘什么东西呢!”

    “黑乎乎的,是蝴蝶么?”

    ……

    踩水车的村民们没有理会:这个天,哪只蝴蝶那么抗冻啊?

    “还有烟!”

    “青色的。”

    “红色的。”

    “还有黄色的。”

    童子们高兴的指着那飘散的彩烟喊道:“大叔,快点踩水车,我们要看烟!”

    哪来的烟啊?村民抬头,却见天空澄碧如洗,一切如常。

    “胡说八道,哪里来的彩色的烟。”

    “就是有,刚刚有,现在没了。”一个童子喊道,“爹,用力点,踩大力点,就又有彩烟了!”

    村民踩着水车翻着白眼:“偷鸡贼又不在,谁有功夫弄这种无聊的东西出来啊!”

    “踩大力点踩大力点!”

    “木头大叔,踩大力点!”扎着羊角辫的女童喊道,“大力点就有烟了,红色的、青色的、黄色的,很好看呢!”

    还有人叫着闹着。

    被烦的不行的村民无奈的加大了力道,水车飞快地转动着,那边接米粉的妇人们脸上露出了笑意,看向大雪覆盖的农田:瑞雪兆丰年呢,明年又有好收成了。

    童子们吃着糖抬头望着,那块挡板一样的扇子扇的飞快,带起的风很大,吹的一旁的树枝歪歪斜斜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有彩烟出来呢?

    “哈,快看又来啦!”扎着羊角辫的女童指着那飘出的彩烟叫道,“这次是红的跟黄的。”

    接米粉的农妇跟踩水车的村民这一回倒是也看到了:“哟,还挺好看的。”

    “像彩霞。”

    那彩烟在澄碧的空中漂浮了片刻,方才散去。

    “这一回那偷鸡贼跟姓高的老光棍倒是弄了些新东西出来。”

    “比那吓人一大跳的纸人,会傻笑的布娃娃好看多了。”

    “他当家的,踩大力点,挺好看的。”

    “孩子们也喜欢。”

    闲聊的妇人们抬头边望天边闲聊。

    “今年收成好,明年看样子也要大丰收了。”

    “偷鸡贼也不来了,还有那个半夜里偷糖吃惹的我家二丫大哭的也不来了。”

    “可能改邪归正了吧!”

    “是啊,都晓得变法子了,这个彩烟就挺好看的……”

    “又有了又有了!”

    一阵欢呼响起,踩水车的村民踩的更用力了。

    真好看啊,这高老光棍倒晓得弄点新东西出来了,这一把年纪还娶不到媳妇,下一回多送两筐菜去寺里,撮合撮合村里的俏寡妇和高老光棍吧!一把年纪了还打光棍,也够可怜的,村民边踩着水车边想。这聘礼就大家帮忙一起凑凑了:家里的驴跟牛可以拿出来,老光棍那么懒,估计还是要靠驴跟牛来种地,前几个月还来问怎么翻地,连翻地都不会。还得再让大家每年凑点粮食送过去……

    推门入屋,惊起一地烟尘,房檐上的蜘蛛网结了好几层了,破败不堪。

    抬头正对面的是一面墙。墙上写满了大大小小的字。

    即便是这等情形之下,众人仍忍不住惊呼一声:“好字!”

    写满整面墙的只有三个字:意难平!

    大大小小的意难平充斥着整片墙,杂乱、好看同一种不知名的的压抑感夹杂在了一起。

    “所以,阿远,你是终究意难平么?”

    屋里一张破床,脏兮兮的棉被,火盆,衣物,到处都脏兮兮的乱糟糟的,蒙着尘土的味道,唯有一处虽然掩着尘土,但收拾的很整齐,想来主人在世的时候这个地方也很干净:那就是主人的书桌。

    “庙远先生是个读书人呐!”侍从发出了一声感慨。

    “是啊,他喜欢读书。”陈善脸上神色温柔,“但是可不是书呆子。你们若是看到他的话,就会感慨,好厉害的儒生!”

    屋子里乱七八糟,随意而脏乱。

    本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只是义弟死了,他想来看一看,如此而已。

    陈善放下了书桌上蒙着尘土,似乎被老鼠咬烂了的书:“我们回去吧!”

    只是话音刚落,他便脸色微变:“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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