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玖脑海里各种前世今生的对比,皇帝对她各种好,这边厢哭的正在伤心处,只听顾宜芳迟疑地声音道:“你别又想着靠这伎俩就能把朕打发了,这次你不给朕交个实底,咱们不算完。”

    当时她就炸了,赶情她在这儿自个儿感动的不行不行,他还想着她惺惺作态是想混过去?

    就他那狠话撂的,再不说就不用说了、就那么回事吧,她还敢再使出以前惯用的伎俩。他这分明是蔑视她的智商,贬低她的手段!

    做了两辈子宠妃,她再傻也知道什么情况能糊弄过去,这都箭在弦上,她再敢玩手段儿,皇帝分分钟是和屋子里稻草人的下场一样,数箭穿心而死。她都有些怀疑,皇帝憋着股子气射箭,莫不是反过来把稻草人当她蹂\躏,在这儿泄火呢吧?

    她一张嘴就咬皇帝的胳膊上,隔着厚厚的衣裳,顾宜芳倒是没感觉到有多疼,轻轻地蹙起了眉。

    她怎么就能明明伤的是他的心,反倒弄出自己是受害者的模样?

    顾宜芳觉得他是魔障了,竟真的有点儿觉得她或许真是受害者……对于一个分分钟被改帽子颜色的皇帝来说,能这般宽容大度,慈悲为怀,他觉得他可以直接坐化成佛了。

    “别哭了,咱有事儿说事儿!”他烦躁地推开她,谁知一推没推动,谢玖反倒贴的更紧,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他肯定如果他用尽全力地推她,她能把他的腰给生生弄断了。

    “阿玖?”

    顾宜芳很想死,活了二十四年就没见过这么胡搅蛮缠的。跟她说正事儿她给你哭,跟她玩笑的时候她给你生气,跟她生气的时候她又给各种装傻充愣。偏偏他就吃她这套,不知多少次都是这么让她糊弄过关的,倒打一耙她最拿手,什么事最后到她那儿都是他的错。

    而最可怕的,是他还真很长一段时间真会这样认为。

    谢玖伤感的情绪被打断。顿时眼泪也就渐渐收了,于是她拿起皱的不像话的锦帕。又是一顿擤鼻涕。顾宜芳看着这样一幕,深深地觉得他特么对谢玖就是真爱!

    鼻涕糊的一锦帕了,黏嗒嗒的还在那儿擤,他敢拍胸脯保证换二一个人。他一脚就把那人踹飞出去,让人拖望春宫十几道锁给锁起来!

    顾宜芳扶额,简直不忍卒睹。

    “你还有帕子吗?”谢玖最后看着手里的一坨,嘴角抽搐着问,声音闷闷的。

    顾宜芳下意识地在摸了摸两袖,然后冲外面扬声道:“送进——四条锦帕来。”

    “……”谢玖想一甩手将鼻涕坨糊皇帝脸上,他是生怕外面不知道她是产鼻涕大户吗?

    她这都擦差不多了,一下子送进四条来,缝起来都能做个小裤叉了。

    于是两人大眼瞪小眼望向房门。就等有人送锦帕进来,半晌,顾宜芳先不耐烦了。“人呢?织帕子去啦?这么长时间,绣娘生个孩子长大都会织帕子了。”

    门外是安春温润的声音:“回陛下,连书公公去取锦帕了,随身……带的不够。”

    她能说皇帝的说法忒毒吗?这么短时间,绣娘生个孩子,能是她的?

    没准是什么时候跟谁生的。直接抱回来的,她心想。

    最后还是高洪书率先捧着宫女新近发下来的宫装。脚下生风一路狂奔回来,衣裳没来得及穿,便扒拉出来给惠妃应急。高洪书不敢多做耽搁,叩门便进,先脚才迈进去,就感觉后面一股风就到了,连书气喘吁吁地捧着几条锦帕,跟满宫兜售的小贩似的。

    高洪书二人目不斜视地将衣物放到惠妃面前,连眼皮也没敢抬。

    在视线划过桌案上那一坨黏滑滑的东西时,高洪书眼角狠狠地抽了两下,不过这下他基本可以断定惠妃摆平皇帝是妥妥的,只排除一种状况——

    就是惠妃作死地认定了和万钟两情相悦,现在还不能忘情,对皇帝没有过半点儿真心。

    除此之外,倒是没什么可能让见了惠妃这么邋遢样儿,还稳当当坐在椅子上的皇帝给打击到了。

    谢玖首先拿起锦帕,豪爽地将鼻涕擤了个够,然后当场解开衣服,一层一层地脱完,再一层层地换上新衣裳。不能不说这宫里阶段区分太明显,都只是宫女,含章殿宫女穿的衣服就和别宫不一样,衣料花纹都不一样,别说一般宫女比不得,就是位份低些的妃嫔所穿用也没有她们这般精细华美。

    顾宜芳时不时地拿眼睛瞄一下,直到谢玖在他眼前转了一圈,他才抬头正大光明地看向她。

    浅蓝的宫女装不似谢玖平日穿的华服,清新淡雅,再加上她素着一张俏脸,秀发如云,颇有我见犹怜的柔弱。

    顾宜芳忽地心生警觉,她这脸太有欺骗性,上了淡妆就是大家闺秀,知性温婉,上了浓妆就是个妩媚勾人的妖姬,这下了妆素颜又换成了这任人宰割,无力还手的纤纤弱女。

    唔。

    他细想,如果她再矮上半头,和那柔弱的感觉更配,估计他连脑子里这想法都不会有,就恨不得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好好收拾欺负她的人了。

    “陛下圣安。”谢玖穿着宫女的衣裳,新奇地上下瞧了瞧,微微福身,冲着皇帝笑盈盈地道:“陛下喝茶吗?陛下该用膳了,陛下——”

    “陛下该听惠妃的解释了。”顾宜芳淡淡地道。

    没情趣,谢玖吧唧吧唧嘴,知道这是怎么也腾不过去的,便又走回皇帝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她上前就拉住皇帝的手,一边摩娑着他修长的手指,一边琢磨到底该如何开口说这第一句。

    其实,她从宁安宫出来一路就在想该怎样向顾宜芳说。

    可她想破头还是想不出,顾宜芳听到这事之后的反应会是怎样。很有可能他根本不相信,拿她当个撒谎成性又水性杨花的女人给关望春宫吧?

    “其实,”谢玖咬唇,盯着顾宜芳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道:“如果我说,我……不是,那个谢玖,你会不会相信我?”

    顾宜芳的脸刷地就沉了下来,他还真信她能和他说实话交实底,他心里忐忑,不知她会说出什么,结果,他提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她就给他看这个?她是拿他当智障,还是她根本就是个智障?

    “修盈的事,朕还没有老到你说过一遍就完全忘记了。你就算是想找借口,也找个像样的!”他拧着眉,眼神渗人。

    “我发誓,这是真的。”谢玖着急地凑上前,双手捧起他的手,认真地道:“所以你原先怎么问我,我都是不敢说实话,就怕你不相信我,拿我当疯子看。”

    现在他倒没拿她当疯子,根本是看骗子的眼神在凌迟她。

    顾宜芳握拳,张修盈的事儿出了没几天,谢玖曝出来和万钟关系暧\昧,她倒是干脆连否认都懒得否认,直接从根儿上否认不是这个人,换个听众,谁听了会信?

    “你要是这样,咱们就没必要说了。”

    谢玖欲哭无泪,她说假话时骗的皇帝溜溜的,半点儿都没怀疑过,说真话反倒一句不信。

    “我发誓,我的灵魂不是谢玖,如果我撒了谎,一个雷劈死我。”她郑重其事地说道,话音未落,只见顾宜芳大掌啪地拍到他嘴上,紧紧地捂住,脸色阴沉似水,眼睛瞪着她,恨不得一口咬死她。

    “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赌咒发誓,要死也是朕赐死你,还轮得到雷劈你?”

    他恨恨地咬牙:“你就作吧,连这种话也敢随便说。你自己能看见鬼,还不知道很多力量是我们根本抗拒不了的?你赶紧——呸,说刚才的话不算数。”

    谢玖又是感动,又是好笑。

    皇帝是有多不相信她?

    她都拿雷劈赌咒了,他居然还是一副你丫说假话也给我靠谱点儿。

    谢玖拨开他的手,深深吸口气,他再不松手都不用雷劈,她就直接憋死到这儿了。

    她舒了口长气,再度一本正经地道:“我说的都是真话。”然后冲着屋顶,像是望着天。“现在正在下雨打雷,我指天盟誓,刚才说的都是真话,我不是谢玖。”

    顾宜芳上前一胳膊就架在她脖子上,似乎她再说一句话,一个用力就把她脖子拧断。

    “顾宜芳!”谢玖俏脸胀红,手肘杵在他胸口。“你让我说实话,说了实话你不信,又想勒死我,你还讲不讲道理?”

    他都不知道她鼓起了多大的勇气,多了多么强有力的心理建设,才敢开了这口,结果说了一句,皇帝死活不让她说,大有你再白话朕就弄死你的架式。她能说夜路走多了,分分钟遇到鬼吗?

    这就是她平日里信口开河的多了,骗的皇帝团团转的报应啊!

    “你听我说完,好不好?”谢玖双手合十,水眸可怜兮兮地望着顾宜芳。“你信不信的,总得让我说完,你再判断是不是?如果你听完之后,觉得我是在推脱,编了个烂故事糊弄你,你就赐我一条白绫——不、不,上吊死的太难看,舌头伸出来太长;毒酒的话,脸色又青青紫紫的不美观——你干脆就给我一刀,血流尽我就死了,这样皮肤还白,死相又不丑。”

    顾宜芳:“……”

    她信不信再胡说八道,他分分钟割了她的舌头?

    还没说完,就想好一会儿怎么死了,这是啥意思?慷慨就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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