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止于宫中与皇帝刘岱交谈、讲解的时候,有关他被召入宫的消息,也迅速在洛阳城中流传开来,带来了更多的思维混乱。



    “陈止被召入宫了?这个时候,皇上为何要召他入宫?”



    作为大权在握的尚书左丞,张应是较早得到消息的官员之一,但这个消息却让他感到无比的困惑,马上把王布召了过来,劈头盖脸的就问道:“你说不说事情已经万无一失,陈止必定倒霉么?”



    王布的脸色也不好,他也得到了消息,不由就道:“恩主,学生确实没有骗你,其中情况你也是知道的,那徐家有心找陈止的麻烦,是为了让徐吉官复原职,学生和他们合作,两边的人脉加在一起,让诸多书院找上门去,就是为了逼他陈止乱了阵脚,结果也是如此,皇上为什么召见陈止,我是真不知道。”



    “你说的轻巧!”张应的脸色很难看,“这可不是他陈止一个人的事,陈止在太乐署做得怎么样,那都是小事,不过就是个借口,我真正的用意,是以他事为契机,抓住陈永的痛脚,逼迫他在马政上与我张家合作,现在人脉、关系都通知到了,该给的好处,也都给出去了,若是因为陈止一个人,整个事出了变故,这个损失谁来负责?你来补给我么?”



    王布的额头上流下了冷汗,赶忙说道:“恩主,您不要担心,依我看来,就算是皇上有偏颇之心,但书院的事,涉及到诸多大族,皇上也不能一言而定。”



    “速速去确定一番!”张应眯起眼睛,“皇上是不可一言而定,但有他出面,很多事我们就不能动手了,本来陈止能不能做成就不好说,很多人都不看好他,但凡事得打算最坏的情况,我之所以敢在局势不明的时候,就联络各方,许下好处,就是因为,情况再怎么不理,我也能通过人脉,把情况扭转过来,朝着我希望的方向发展,但王公答应了陈止的邀请,本来就打乱了计划,若是皇上也掺和进来,我如何插手?”



    他的话就是表明了一个意思,就是原本,不管陈止能不能说到做到,根治书院争执,在张家强大势力的干预下,都能将此事变成契机,但皇帝一开口,事情就要是去必胜把握。



    王布也不辩解,点头道:“恩主放心,属下这就去徐家,和他们商议一下,毕竟现在是徐家出面,我等协助,相信以我们两家的力量,足以让剩下的几位大家,都不再接受陈止的邀请。”



    “嗯,确实,虽然情况有所变化,但绝对不能让陈止的气势再攀升了,要从源头就将之根绝才行。”张应点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然后眯起眼睛,沉声说道:“陈止此人绝不会只满足于邀请文章大家,从他在太乐署说的话来看,他的目的肯定不止一个,音律、书法,乃至画技等等大家,怕是接下来都会邀请,既然如此,那我等就得提前斩断他的念想!”



    “属下明白了!”王布点点头,“在他真正行动之前,就先把这诸多大家的事定下,让那陈止无从邀请!”



    “就是这个道理!去吧,去吧,这次别再让我失望了,”张应摆摆手,打发了王布离开,然后沉思片刻,又招来一人,乃是他的管事,“你去庾家一趟,给庾亮送一封请帖,请他明日过来品茶,就说老夫新得了珍贵好茶。”



    “诺!”



    ………………



    “陈兄,听说皇上还留你在空中用膳了?这可是不小的恩宠啊,很多大臣也是立下大功,或者资历、年龄足够,才能获此殊荣。”



    深夜,陈止才从宫中回来,迎面就是陶涯等人的惊叹,平时的这个时候,他们都已经睡下了,但今天心里挂着事,所以都在院中等候。



    “陶兄,你这话说的,陈兄也是立下大功的!”不等陈止开口,刘纲先有些不乐意了,“那刘渊之死,可是与陈兄脱不开关系!乃是他的大功!”



    陶涯笑道:“是极,是极,是我失言了。”



    “咱们几个,就不用说这些客套话了,”陈止却笑了起来,“那刘渊之死,陈某不过是恰逢其会,根本算不得功劳,若非朝廷局势阴差阳错,又怎么能算在我的头上?外人不明就里,多有错传,那也就罢了,怎的你们也这般言语,未免有些见外了。”



    “哈哈哈!”赵兴则笑了起来,说道:“总之这是好事,是喜事,我等也已经备好了酒菜,就等着陈兄回来欢饮了。”



    “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有酒席。”陈止也是笑了起来,没有说什么夜深,也不提自己在宫中吃过,当即就应了下来。



    一群人顿时围坐起来,开怀畅饮,边吃边喝,又问起那宫中的事,以及陈止和皇上谈到了什么。



    陈止并不隐瞒,就把事情的大概说了一遍,不过他用来讲解的书册,已经被皇帝刘岱留下,反复翻看,有如看着至宝,现在只能凭空和几个挚友讲解,好在陈止说的条理分明,而陶涯等人也都是聪慧之人,很快就听出里面的关键,尽管在很多地方还不甚理解,却也隐隐察觉到了其中的便利。



    “若是真如陈兄所言,这个什么金曲评一旦确立下来,那音律之道确实可以比拼高低了,只是如此一来,那些落败的书院,难道就会甘心么?”刘纲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陈止则说道:“这就涉及到一个周期的问题了,因为这个暂名金曲评的事项,并非只是举行一次,每一次举行,实际上就是一次比拼,将平日里的争执,直接集中在一起爆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明白了。”陆映眼中一亮,“如此一来,这争执其实并没有消失,而是被控制、约束起来了,而且因为有诸多权威大家的加入和品评,得到的评价,无疑是非常有代表性的,也不会有人当场提出异议,而就算是有人心有不满,因为知道还有一下次品评,所以会把精力,整个的投入到平时的练习之中,等待下一次机会。”



    “这是好事啊,”赵兴也点头笑道,“就算不从这争执的角度考虑,只是说这个品评吧,让诸多大家出面品评,这在过去可不容易,那原本的月旦评,很多人求之而不可得,毕竟大家品评,可遇而不可求也,相比之下,有了这么一个机会,对于那些书院学子来说,能得到名士大家的品评,有的时候比名次本身更有意义。”



    “不过……”陶涯却是问道,“想要完成陈兄所说之事,光有皇上的支持,怕也不够,毕竟皇上也无法强行命令名士们过来品评,而陈兄之事想要完成,无疑需要诸多名士大家的参与,虽说现在请来了三位,但也只是文章方面的,这其他诸多名士,想要邀请,还是要有一番波折。”



    陈止点点头,说道:“确实不是简单的事,不过也无需担心,因为参加品评对于名士们而言,也是有很多好处的,这也是我要定下与守拙、南山两家书院约定的原因,相信见过了一次品评过后,就会有有识之士明白,这不是我请他们办事,而是给他们一个机会。”



    “机会?什么机会?”



    “一个让他们的名望,更上一层楼的机会!”陈止看着眼前的有人,缓缓说着,随后话锋一转,“好了,今日先饮至此时,距离那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天,明天我还要再去邀请几位大家,同时看一看,太乐署那边是不是已经布置好了。”



    “也好,明天也是关键之时,我等就不打扰了。”陶涯等人顺势散席,“陈兄,这城中不知有多少人,正盯着着这里呢。”



    “自然不能让他们失望。”



    带着这样的想法,次日一早,陈止就与刘纲一同继续去邀请文章大家,第一个拜访的,就是之前拜访过一次的罗勋。



    “老夫已经想过了,此事就不参与了,有王公出面,相信已经足够了。”



    这罗勋年龄不小,约莫五十多岁,他在城中的住处布置考究,园中有水有亭,会见陈止二人,就是在哪亭中。



    只是这人的回复,却让刘纲大惊失色,听完就忍不住问道:“罗大师,您之前不是说考虑考虑,会给我们满意的答复么,怎的现在却又变卦了?”之前那次,刘纲也陪着陈止来了,听出这位罗勋当时颇为动心,所谓考虑,不过是形式上的一种推辞,彰显身份,因此陈止他们才会在今天,第一个就找上他。



    没想到,这人的态度突然大变。



    罗勋听了这话,也不恼怒,反而笑道:“刘生,老夫之前就说考虑,自然是权衡利弊后,做出的决定,怎么能叫变卦?你这话,说的不对啊。”



    “可是……”刘纲还待再说,却见陈止伸手止住。



    阻止了友人之言,陈止直接站起身来,笑道:“罗老既有决定,我等自然不会强请,不过有些话,我是要和罗老说明白的。”



    “哦?但讲无妨。”罗勋淡笑着,看着陈止,浑不在意,他其实是有食言之举的,但却已经和徐家说好了条件,根本不讲陈止放在眼里。



    陈止自然明白这背后缘由,说道:“还望罗老你不要因为今天的选择而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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