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治军建议

    谢冰实在没想到,这人竟无赖到这地步。

    “你……你无耻!”

    谢冰银牙咬破,简直要气疯了。

    “我怎么无耻了?我根本不认识你,所以问你是哪家小姐,这也算无耻?怪不得圣人有云,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

    谁怕谁啊,你还真的认为自己是仙姑圣女啊。别说谢玄死了,就是没死,我照样这样噎死你。

    宋珺豁出去了,什么叫好男不跟女斗啊,要得罪就得罪狠一点,大不了一拍两散。你不想嫁,我还不想娶呢。真要娶了这母老虎,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啊。

    刘牢之急得直跺脚。这一个针尖一个麦芒,谁也不是善茬。以前没听说宋珺有这般脾气啊,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呢?怕不只是患了失忆症,还得了狂躁症。得赶紧把两人分开,这要打起来,让军士们看见,我的脸也丢尽了。

    他见有些军士朝这边望,忙站在两人中间,好说歹说,左抚右劝,总算是让谢冰跺脚出了门,宋珺迈步进了营。

    这一番折腾,搞得刘牢之焦头烂额,坐在主位上唉声叹气。

    以后这军营怕是不得安生了啊!

    宋珺看刘牢之那纠结的样子,轻笑道:“刘将军休要多虑,谢小姐不会在军营里胡来的。我嘛,你放心,也断不会小人做派,无事生非。”

    刘牢之叹道:“我非是担心你闹出什么事,我是怕那冰儿怀恨在心,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她一身武功,寻常之人根本就不是对手,一旦对上你,我怕你吃亏啊!”

    宋珺自信道:“将军放宽心。一个小小的女子还伤不了我。而且我估计,短时间内她也不敢把我怎么样。今天的梁子结下了,如果我受伤或是出了什么事,别人第一个就会怀疑是她干的。她要是真蠢我也没办法;要是稍稍聪明一点,她也不会莽撞行事。”

    刘牢之点点头道:“珺儿说得有理。但愿这丫头不是那么任性。”

    两人又聊了些军营的事。

    通过刘牢之的叙述,宋珺加深了对北府军的了解。

    北府军又名北府兵,是中国东晋时谢玄主持创立的一支军队,后成为南朝军队主力。

    东晋孝武帝太元二年(377年),由于前秦已一统北部中国,东晋王朝受到空前的军事压力,因此诏求良将镇御北方。当时的权臣谢安遂任命其侄子谢玄应举。朝廷任命谢玄为建武将军、兖州刺史、领广陵相、监江北诸军事,镇广陵。其时广陵和京口聚居着大量逃避北方战乱而来的流民,谢玄到任后,在这些人中选拔骁勇士卒如刘牢之等,建立了一支军队,太元四年(379年),谢玄改镇京口,因为当时京口又名北府,故而其军得名北府兵。

    太元八年(383年),北府军在淝水之战中一举击败前秦大军,乘势追击,刘牢之一度追到邺城。

    淝水之战是中国古代历史上最著名的一次以少胜多的战役,八十七万前秦军败于八万北府军,从此北府军声威天下。这支军队有东晋最著名的战略家谢安,又有东晋最著名的将领谢玄、刘牢之等,可谓是精锐中的精锐。雄心勃勃的符坚碰到这样的对手,就算有百万军队又怎能不败?

    现在是太元十八年,也就是393年,北府军的现任领导人正是王梁的父亲王恭。但王恭却不常在营中,他的主要精力在广陵那边。所以北府军的日常工作还是刘牢之在抓。

    从刘牢之的口气中,他对王恭是不大感冒的。

    初来乍到,宋珺也不好说什么,也不愿对此有什么评论。将帅不和乃军中大忌,不过朝廷却也希望军队里就这么互相牵制。前世正副手不勾心斗角的几乎没有,能做到面子上和平相处就不错了。再说自己一来情况不熟悉,不能信口开河;二来自己是小人物,说了等于零。当然更重要的还是他不是多事之人,也不想让刘牢之把自己看成是一个喜欢搬弄是非的饶舌男。

    宋珺目前要做的,就是既来之则安之。军营可不是公子少爷闲逛的地方。既然进了军营,就得有个当兵的样子,就得接受任务。

    于是,宋珺站起身对刘牢之说:“将军,我既入军营,请你按军规要求我,该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要搞特殊。当然,如果给我特殊的军务做,我也乐意,”

    刘牢之哈哈一下道:“珺儿何必性急?这样吧,你也别忙着做事,我给你派个人领着,先好好了解一下军营状况。我可有言在先,你现在打退堂鼓还来得及,一旦穿上军装入了军籍就由不得你了。”

    宋珺笑道:“这个自然知晓。将军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正说着,外面进来两个年轻人,都是二十一二岁的样子。

    刘牢之呵呵笑着:“真是来得巧了。阿寿,无忌,还记得宋珺吧?珺儿,这是犬子敬喧,这一个是我外甥,何无忌。”

    二人朝宋珺抱拳道:“宋珺兄,久违了!”

    “敬喧兄,无忌兄,客气了。以后我们就是兄弟加战友了。”

    刘敬喧一愣,随即恍然道:“莫非宋珺兄投军了吗?”

    “正是。”

    刘牢之笑道:“阿寿,无忌,你俩且带着宋珺到军营里转转,熟悉熟悉情况。顺便你们哥几个好好亲近亲近。”

    何无忌忙亲热道:“宋珺兄,那我们走吧!”

    “你这孩子,都到饭点了,还是先吃饭吧!”刘牢之皱眉道。

    随着刘牢之一声令下,就在这大营里,宋珺这个时代的第一餐兵饭开始了。

    宋珺肚子其实一点不饿,毕竟路上加了个餐,但是刘牢之父子的盛情难却,而且他也想了解一下这时候的兵营里吃些什么。

    除了刘家父子何无忌,还有几个副将参军也来作陪。

    谢冰没在陪客之列,应该是叫了她不愿意来。

    气都气饱了。

    这几个人也是参加了淝水大战的功臣,对宋家的鼎力相助也知情,因而对宋珺俱都客客气气。

    菜很丰盛,烹炸煎煮炖的都有,味道倒也不错。

    就是没有炒菜。不是不做,是没现在那锅。

    这时候的酒以绍兴黄酒最为有名,也就是名酒“女儿红”又名“状元红”“花雕”的前身。用糯米、红糖等发酵而成,含有大量人体所需的氨基酸。江南的冬天空气潮湿寒冷,人们常饮用此酒来增强抵抗力,有养身的功效。高度酒还没出现,没那技术。

    因为是给宋珺办的接风宴,所以陪客们是热情地劝酒夹菜。刚开始时还平静,随着酒入肚中,话就多了起来,场面也是更加热烈。

    都是刀光血雨玩命过来的将军,豪爽之气自不用说。

    前世宋珺酒量不错,每次老战友聚会最后倒下的就是他,这样的酒自然不在话下。问题是前任身体太水,还不知道能不能喝,所以宋珺不敢像前世那样大喝,而且初来乍到,还没混个脸熟。不过,吃着喝着也就算认识了,其中不大爱说话的副将孙无终和特别爱激动的参军刘袭给宋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刘牢之很满意宋珺的表现,但凡稳重的人是不会出大错的。

    蒯恩和朱龄石自然有人照料着,吃了饭便屁颠屁颠地来找宋珺。却不料被宋珺直接让刘敬喧安排下了部队。在刘敬喧陪同下,他把军营转了个遍,对古时候的军营有了个大致的了解,也产生了一些想法,收获还是不错的。

    这木质结构的房子建起来很简单,但问题也大。主要是要防火。一旦着火,那可比什么都烧得快还不好打灭。再就是潮湿。虽说木头不怕水,但浸湿之后的潮气还是很重的。也不知道那时候有没有白蚁,要是有,再多的木房子也不够啃的。

    还有装备的问题,一个是兵器。由于士兵较多,武器各种各样而且参差不齐。一个是战马。很少,而且体型偏小,跟北方的马差个档次,不适合远程作战。

    下午还看了军士*练。

    宋珺是第一次看古代军士*练,看得津津有味。不过他觉得和前世军训比差远了,一是量不够,时间比较短;二是实战性不强,军士自身的身体素质差异很大,很难形成团队战斗力;三是纪律性比较散漫,军士不够主动和自觉,完全靠军官强力弹压。那些军官也够野蛮,动不动就拳打脚踢甚至皮鞭抽,看得宋珺直咧嘴。

    宋珺觉得有必要跟刘牢之谈谈这些。可是怎么谈谈多少还得思量思量。万一刘牢之不是一个听得进意见的人,反而显得自己多事。

    回了刘牢之大帐,宋珺又一次提到了刘牢之的北伐之战。

    他装作不经意道:“将军,你知道你当年的北伐功绩有多大吗?”

    刘牢之一愣,黯然道:“有多大?最后还不是失败了吗?”

    “不!不能以成败论英雄!”宋珺慨然道,“在我南朝历史上,自你之后,就没人超过你。”

    刘牢之的确是一位响当当的人物,但宋珺如此评价却言过其实。不过这不能怪他,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将来的功绩,远远超过了刘牢之。

    “嗯?以后?你怎么知道以后没人超过我?”刘牢之完全不信。

    但对于宋珺的评价,他还是相当开心的。在他的人生中,除了谢玄,他还真没佩服过谁。

    “这个……不管你信不信,反正你往后看。不过,当年要是有一支像样的骑兵,而且军士纪律好,说不定恢复中原也未可知。”

    刘牢之感叹道:“是啊。当年要不是中了慕容垂的奸计,不,也怪我太过轻敌,还得怪自己平时御下不严。如果军士严守纪律,也不会发生哄抢战利品的事,也就不会让慕容老儿有机可乘。”

    宋珺点点头道:“也不能完全怪你。敌人的狡猾也是一方面。说起那场仗,论作战能力,你并没有输给慕容垂,你只是输给了装备和纪律。”

    一席话说得刘牢之热泪盈眶,又是伤怀又是感动。这么多年了,这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自己功大于过,就连谢玄当年都没这么评价自己。而这番话,还是出自一个从没经历战阵的十几天前还差点为情而死的年轻人之口。

    他猛地站起来,激动道:“珺儿,你真的这么想?我没输给慕容老儿?”

    “没有。恰恰相反,论打仗,慕容垂不如你。”

    刘牢之颓然道:“唉,说到底我还是败了。”

    宋珺知道时机到了,轻声道:“将军,我们不妨设想一下,如果以现在的你回复到当年,你会怎么做?”

    刘牢之抬起头,眼神灼灼道:“第一,我会收起轻敌之心,占据邺城,整顿军马,以利再战。第二,我会就地打造一支铁骑,对抗慕容老儿的骑兵。第三我会加强铁的纪律,从严治军,做到令行禁止,万众一心。”

    “好!好!好!”宋珺以手击案,连说三个“好”字。

    刘牢之摇摇头道:“可惜啊,世上没有后悔药,为时晚矣!”

    宋珺叹口气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将军,那现在又如何呢?”

    刘牢之一愣,疑惑地看着宋珺。

    “将军,下午我转了转,有些想法,不知将军可愿听否。”

    “珺儿但说无妨!”

    宋珺便将下午所见所闻以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然后静静地看着刘牢之。

    刘牢之半天没开口。说实话,宋珺的这些问题他不是没考虑过。为将多年,这些涉及到军队素质和军士战斗力的问题是必须要考虑到的,可是因为钱的问题,迟迟难以办到。军士连每月可怜的军饷都领不到手,还谈什么营房改造队伍建设。至于军官打骂士兵,他倒是没表示什么不满。

    他长长叹口气道:“珺儿,你的眼光真没说的,比我的那些个参军都不算差。可是,连年战乱,国库空虚,连基本的需求都难,叫我如何做好这些啊。不是因为穷,当年那些弟兄会去哄抢吗?我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说到这份上,这个话题就必须到此为止了。有些事情是不能凭意愿的。反正自己该说的已经说了,该怎么改进就不是自己*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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