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做任何的战前动员,秦良便带着这七十一位弓箭手,外带着把王二柱。本来,按王二柱的想法,是要把他的那位伍长也叫上的,可是伍长说他还有任务,也就只能不了了之。

    七十三个人,刚到营门外守候,就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跑过来。秦良本以为只是个过路的老头,或是打杂的厢军。可没想到,这个老头子看到秦良后,很是自觉地跟他打了招呼,而且告诉秦良,自己便是这一路的向导。

    这名老者见秦良如此不信任他,便开始介绍起自己的丰功伟绩来了,顺道还讲自己的身体有多么结实,多么厉害。可别看他现在头发全白了,身体却如同少年一般,一餐吃个三四大碗,那也是没有问题的……

    秦良看着天色不早了,再聊下去,只怕会误事,便对着老者道:“好了,咱们边走边聊如何?”

    老者一见,脸色立马不对,但也只是微怒,并不敢表现出来。看着秦良和后面这些军士开始动身,连忙满脸堆笑地向秦良介绍自己。

    原来这名老者,跟秦良还是本家,也姓秦。本是个穷苦人家,家中也没有识字的,又没钱出钱起名字,便起了个难听的名字“二狗”。

    这秦二狗,庆州本地人氏。本来作为穷苦人家出身的他,是不可能成为禁军的。但他还在厢军的时候,因为对于庆州的大小山川无比熟悉,过往将军,无不对他另眼相看,他的身份也从厢军升为禁军。

    庆州,秦之古地。禁军们对于这个将军都另眼相看的人,自然不能再“二狗,二狗”地称呼于他。看着他本秦,又属秦地,大家伙都以“老秦人”称呼他。这秦二狗对于名字不计较,慢慢地,无论什么番号的禁军更戍至此,都会如此称呼于他。

    在这位老秦人带领下,这七十几号人先是走大路,然后走小路,到了后面就开始沿着小河,走水路。走完水路,便在密林中穿行,一路上跋山涉水,差点没有把秦良给累趴下。

    再看这个老秦人,果然没有骗人,愣是走在秦良的前面,而且看他脸色,完全没有反应,秦良这才不得不相信老秦人刚才所言。

    如此一会走水路,一会走山路的,总算在一个时辰,当月亮西行的时候,他们在一个叫落风坡的地方停了下来。

    秦良看了看周围没有反应的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直喘大气,道:“太累人,怎么这么远。”

    “校尉,在我们寻山人看来,这样子的路还是算是近的。”老秦人看着秦良如此不济,半是开玩笑道。

    秦良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情绪道:“老人家身体不错嘛。”也不知这秦良以前是干什么的,这身体怎么可以差成这个地步,怎么也是个当军的。话说,现在除了能写一手好字,也不知道有什么长处了。

    “小心,前面有情况。”王二柱走在最前面,回头发出警告。

    秦良一看,知道大意不得,战场上不可儿戏。便吩咐一众弓箭手俯在地上,而秦良自己则慢慢爬上山坡,静静地看向对面。

    秦良借着月光看到对面山坡上,似乎有人影走动,因为隔得距离有点儿远,也看不太清楚,情况到底如何,也不明白。其中的山谷,也许是很深的缘故,即便现在是上弦月,依然也只能看到黑漆漆地一片,完全看不出什么东西。

    “老秦人,党项人的粮草可在对面?”秦良说完后,真心后悔。

    老秦人,老秦人,都感觉是叫“老情人”,得换一个。怎么,其他人叫了这么久,也没有任何不适,或许在宋朝没这个称呼吧。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据线报,应该是对面的山谷处。”老秦人稍微抬起头,轻声说道。

    “你们这里有没有哪个有这个箭法,可是直接把对面那人射下来?”王二柱仗着秦良的关系,倒把自己当成了这些人的领导了。

    一众弓箭手,半蹲着身体,看了看远处,摇了摇头,其中一人道:“太远了,箭够不着。”

    “咱们靠过去,声音小一点。”秦良起带头作用,自己首先抽出刀,慢慢地爬上山坡,沿着山体再慢慢往下走。一行人在黑夜中,借着皎洁的月光,向着对面的山坡摸去。

    当他们走到山谷的时候,才发现为什么从上面看这里一片漆黑,原来这里面全都是锯齿草,那高度竟然有一人多高,人行其间不得拔开叶片从里面穿行。

    那锋利的叶片,时不时把手指割伤,幸好这些都是军士,这点小伤并不在意。秦良痛的是想吱一声,但看着头顶上正在走近的人影,也不敢叫唤,只得忍着。

    一路提心吊胆,当他们悄悄摸到目的地时,才发现,原来这上面有一间小小的瞭望亭,亭上四周各有一支火把。亭上,站着一人,手执长弓,后背着箭筒,正四处张望。

    亭下,有两名手执长抢的西夏士兵正在一左一右地巡视。秦良指挥着这些士兵,慢慢向不远处的大石头摸去,到达大石头下方后,秦良轻声问道:“你们这里,谁的箭法好,把那三人射下来。”

    秦良声音一落,从后面出来三个中年人,张弓搭箭,还没有等秦良命令,只听得箭在空中划破长空的声音,三人倒地的声音瞬间响起。秦良听到那“嘭”地一声,立刻挥手示意让这些人全体趴下。

    众人虽都静静地趴在地上,但眼睛都往上看去,等了许久也没有看见任何人影。秦良转头向自己身边的一名弓箭手道:“你上去看看。”

    这名军士没有二话,拿起手中的箭,搭箭在弦便朝着山坡往上爬去。上去后,先是查看三人的伤势,确认都已经死亡后,便朝着山下看去。然后再转过身子,对着秦良一行人做了一个没有情况的手势,便静静地等待秦良他们上来。

    秦良上去后,才发现山下并没有点多少火把,但却依然可以看见下面人还是挺多的。巡逻的,站岗的,或许在帐篷里还有其他人,人数绝对在自己之上。秦良,心里不免有些犯嘀咕,真的能拿下来吗?

    秦良看着一切安全,便站在山坡上仔细地观察着山下的一切,头脑间不停地盘算着应该如何出其不意。

    山下是一片粮仓,从粮仓的个数来看,应该有十二个。看样子,这些西夏士兵是打算打长久战。粮仓与粮仓之间,隔得很远,也许是防止被敌人用火攻偷袭。

    看来将军没有骗人,这敌军的将领确实应该跟将军打过不少交道。

    离粮仓不远处,有一条河,河边摆满了木桶之类的东西,岸边站着一些士兵,因为离得过远,秦良无法看清楚到底有多少人。

    如此的防火措施,徜若真要用火攻,只怕不一定奏效。如果强行攻击,一则自己的人手不够,二则,也不知道对方的大本营在何处,徜若离得不远,那自己便危险了。

    不能火攻,不能强攻,如果偷袭,那更是找死!每个粮仓周围有高大的栅栏不说,那空旷的环境,根本就不适合用来偷袭。秦良站在山上,待待地看着山下,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表弟,要不,我们先派几人下去摸摸情况?”王二柱知道自己这个表弟应该是遇上情况了,不然不会不吭声。

    秦良两眼盯着山谷,手一挥,轻声道:“不可以!几个人起不了多大作用,还有可能暴露自己的位置。”说到这里,秦良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可以强攻,不是可以引他们来攻吗?到时候再趁机偷袭,定然奏效。

    看了看自己站的这块山顶,虽说不大,但站个一两百号人根本不是问题。如果放开来站,站个五六十号人也不是问题,更难得还很平整,很好的防御之地。

    看到这样子的情况,秦良便兴奋地转过头,对着这些弓箭手道:“带了火折子的,出列。”

    秦良声音一落,十名军士拿着火折子站了出来。

    “你们带着弓箭,还有火折子,悄悄摸到下面的粮仓去。你们谁有响箭?”秦良问道。

    秦良看到递过来的响箭,道:“待会以响箭为令,我这响箭一鸣,你们立刻点燃粮仓。记住,剩下的两个粮仓,在你们点燃之后,迅速靠过去。点燃之后,不可逗留,迅速往前进,不可回到此处,冲到对面那山坡之上,待我响第二枝响箭后,一齐从山坡冲下来,同我们一起合攻。你们可明白!”

    “明白!”这十名弓箭手齐声应道。

    “好,你们即刻出发,注意隐蔽。还有,不管这边发生任何情况,你们均不可有任何支援。”

    此言一出,这十名弓箭手便有些错愕了,不知道这秦良葫芦里到底买得什么药。

    “有情况,有情况,表弟。”王二柱对着秦良道。

    秦良往山下瞧去,果然看见一名党项人,正手挥着旗帜,看这架势,分明是打着旗语,莫非这宋朝时代就有了旗语?怎么自己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别管那么多,出发!”秦良对着这十名弓箭手命令道。“剩下的人,分为两列,后列之人,居于前列两人之间,以求后退方便。按我们来的时候讲的,你们明白怎么做了吗?”

    “明白。”声音一落,这些人以行动告诉秦良,对于他这个现代人的讲解,他们也是理解的。

    秦良抹了抹额头的汗,暗道:亲将卫,果然是亲军卫,理解能力确实好。

    但此时并不是秦良高兴的时候,当那十名弓箭手离开后,在下面摇晃着旗帜的人,发现上面根本没有反应,便立刻疾呼:“有敌军,有敌军。”此声一出,招来的便是山呼海啸般的吹角声。

    秦良抽出长刀,看着下面跃动的人群,嘴里念叨:“他xx的,尽管来吧。”

    “张弓,搭箭,把敌人放近了再打!”秦良回头看到这些弓箭手果然把弓开得满满,“后面一行,把弓松了,箭在弦上便可。前列射完后,你们补上,前列在你们之上,如此循化不断。以箭之快射,令敌人不可近身,明白?”

    “明白!”双眼紧紧盯着敌人的弓箭手道。

    秦良看着正在往山坡上涌上来的人群,心里抑止不住的激动,成与败就看今朝。

    近点,近点,再近点。

    “放!”

    声音一落,箭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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