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佶斥开士兵的阻拦,大步进了帐中,元襄正同崔林秀说话。

    铜壶里温着酒,案上摆着一张地图。

    元襄抬头见他有些诧异,脸上露笑,还没说话,元佶道:“你准备上洛阳?”

    元襄道:“你先回去,我呆会同你说……”

    元佶道:“为什么不打?”

    崔林秀道:“贺兰荥手下十万人众,他还有皇帝,他占据洛阳,没有十倍的兵力,想要攻城,是说笑话。真打起来,恐怕讨不了好,将士们也不会愿意跟着咱们冒险。”

    当初元襄同贺兰荥联手进攻洛阳,也不敢强攻,是逼得洛阳内乱,贺兰钧被自己人杀死。现在的洛阳也不是贺兰钧那时候的洛阳,现在的洛阳是贺兰荥的武力在控制,虽说这种武力控制不可能长久,但在眼下,它是十足坚固的。

    至少表面上,洛阳城是听他的,没人敢反对。

    元襄作为将领,不可能让数十万的将士为他去冒险,否则他能有什么威信?

    元佶道:“他的十万人都在洛阳城内?”

    元襄道:“大部分都在城内。”

    元佶想提点什么,但是看着面前的两张脸,她嘴唇动了动,又说不出话来。这两位都是打了多少年仗的,元襄手底下人才济济,实在轮不到她来班门弄斧。元襄走过来扶住她肩膀:“你先回去吧,弄好饭,我晚上过来。”

    元佶心烦意乱,途中碰到刘敖,刘敖正在指挥着士兵运送粮草,元佶叫了他一声:“刘大人。”

    刘敖谦恭有礼,道:“夫人。”

    元佶道:“这件事,刘大人是怎么看的?”

    刘敖道:“将军自有他的主意,属下也只是听命罢了。”

    元佶想听他说点什么,刘敖却只看着她,等她离去,元佶失落,只得走了。

    回了帐中,伙夫给她送来一条新鲜的黄河鲫鱼,还有牛羊肉,猪肉,青菜。元佶将鱼去了鳞片剖洗,盐,椒叶腌好,煎的金黄,放在瓦罐里加水熬煮。又一件一件处理肉食,最后煮了青菜,调上磨好的酱汁。

    元襄却久久没回来,元佶将鱼挑出去,给端端喝鱼汤,鲫鱼多刺,元佶不敢给他吃肉。

    端端吃了饭,元佶又陪他玩了一会,给他洗澡,哄他睡觉。

    端端趴在她怀里打呼噜,元佶有一下没一下摸着他肉肉的小胳膊,快到深夜,元襄终于回来了。

    他看到瓦罐里烧的肉,糖色焦黄,鲜红油亮,小火煨着,滋滋冒油,是他小时候最喜欢吃的红烧肉,忍不住食指大动,用个湿布将锅子端上来就拿筷子戳。元佶下了床,将汤和一小罐的牛肉粥端出来:“喝点粥。”

    元佶看他喝粥,心中担忧,问道:“真要上洛阳去?”

    元襄同她并不含糊:“我同你说过了,我要同他硬碰起来,只会两败俱伤,谁也讨不了好处。而且他现在招我入京是合理合法,我要是不奉召,直接反了,天下人会怎么看我?他们会觉得我早就包藏祸心,图谋不轨,我要是把自己弄到这个地步,就算这一次胜了,将来还能有什么前途?我宁愿冒险,也不能把自己处于被动。而且我反了,跟他杀个你死我活,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种仗,就算打赢了又有什么意义?我手底下那些将士们,他们都是有家有室,大家都是人,当兵也是想要发财吃肉的,不是想为了谁去送死的,我要是只管自己,不顾他们的死活,我有什么资格做这个统帅?如果这场仗不能对大多数将士们有好处,就算会赢,我也不能打。而且对大多数将士没好处的仗,能有几分把握会赢?”

    元佶道:“贺兰荥会杀了你。”

    元襄道:“我做的就是刀头舔血的事,要是怕死,我也不会来洛阳。”

    元佶道:“没有别的办法吗?一定要去?”

    元襄道:“有。”

    元佶道:“什么办法?”

    元襄道:“回长安。”

    元佶叹道:“回了长安,这天下恐怕就要四分五裂了。”

    元襄道:“你放心吧,谁死谁活还说不准呢,他要杀我,也要看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贺兰荥还没动手,洛阳城中暗中来通传报信的就络绎不绝,看来贺兰荥也没见得多得人心。人心所向,就是时势所向。

    元佶道:“我知道你的打算,只是,太冒险了。我不想再替你担惊受怕了。”

    元襄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油汪汪的嘴唇吻了她一下:“今天晚上不许拒绝我,我要做。”

    元佶道:“擦了嘴。”

    元襄笑的十分开心。

    元佶没再说什么,替他脱了衣服。

    手底下是一具华丽丽的男性裸/体,皮肤呈蜜色,光滑结实,四肢修长,充满了阳刚的魅力,还有属于热血激/情的气息。元襄洗了澡穿上衣服,元佶由他将自己抱起,双手搂住他脖子,一边亲吻一边上床。

    这个姿势有种别样的意味。

    元襄想,是有爱的,不然她不会这样。

    元佶胳膊圈上他脖子的时候,元襄心里就酥了一下,直觉得,她心里是爱他的。

    想到这个字眼,他浑身过了热水一样舒服。

    而后是她的嘴唇,贴住了他裸/露的脖子。

    他脚软了一下,差点没被绊倒。

    元佶受惊了一下,幸好他站住了没真栽跟头,很快抱着她丢上床。爬上去搂住。

    元襄笑道:“我觉得跟你在一起,每天晚上都是新婚之夜,幸福死了。你耐心的等我,照顾好咱们的儿子就是了,我不会死的,我要你还没要够呢,哪舍得让你守寡。”

    元佶道:“我随你去洛阳吧。”

    元襄道:“别,你去了只会拖累我,好好呆在这,崔林秀陪我一同去,到了洛阳,我自会见机行事,我走之后,你去替我把贺兰瑾请到这里来,若是有变故,让刘敖拿主意。”

    元佶点头:“我知道了,放心,我会说服他。”

    元襄道:“小皇帝固执的很,眼下也就你能说动他,必要的时候,你知道怎么做吗。”

    元佶道:“我知道。”

    元襄吻她,元佶道:“你一定要小心,活着回来,你是当爹的人了,你有孩子。”

    元襄道:“放心吧。”

    过了很久,元佶又道:“你若是死了呢?”

    元襄道:“那你就跟端端回长安去。”

    元佶失神:“那你还是别死吧,我给太子养儿子,还要接着给你养儿子吗?我累了。”

    元襄笑道:“那你就替我好好求求菩萨保佑。”

    亲吻了一会,元襄拍她腿道:“乖,快把裤子脱了,给我摸一摸。”元佶羞耻欲死,伸手打了一下,咬牙不理他,元襄催促道:“快点呀,衣服也脱了,我还要摸一摸你的奶/子。”

    元佶极反感他下/流露/骨的言辞,有些生气,元襄嘻嘻哈哈的笑了,剥了她衣服开摸,摸了一会分开她腿捏住自己的东西往里塞,嘴里道:“你嘴里说不喜欢我,我干你的时候你就湿的跟什么似的,让我怎么舍得不给你。我晓得你口是心非,不好意思,没事儿,你脸皮薄,我脸皮厚,我主动就成,你做个半推半就的模样就够啦,我看的懂!”

    元佶泄露了一丝呻/吟,捧着他脸亲嘴:“你嘴怎么这么贱,真想咬死你。”

    元襄笑道:“你要吃了我都成,我给你吃。”

    元佶跟亲不够似的,元襄也就停下来,专注的同她接吻。舌尖湿/吻,很快元佶眼睛就迷蒙蒙的满是醉意了,躺在他臂弯任其所为。

    元襄吻她,拉着她手使她抚摸自己性/器,道:“乖,给我摸一摸,摸硬/了就给你。”

    元佶眼神飘忽,轻轻动着手指,手心抚摸他胯/下,她摸的很小心探究,元襄侧身躺着,曲起一条腿,将胯/间大大的张开,露出那套物事,弹性饱满的肉/具。

    元襄饶有兴味的看她脸,打量她表情。

    过了一会儿,元佶脸突然红了,缩了手去。

    她背过脸蜷着身,元襄凑了她耳边咬她耳朵:“怎么不摸了?嗯?”

    元佶不吭声,元襄笑:“没摸过男人吗?我是你男人,随便给你摸,你喜欢不喜欢?”

    元佶呻/吟道:“别勾引我了。”

    元襄真是爱死她了,爱到骨头里去,简直不知道要拿她如何是好,只好狠狠的干她。

    听到她的呻/吟,他就觉得跟春/药来劲了似的激动,她面颊酡红,胸/脯饱满雪白,腰肢细软,无一处不强烈刺激着他的性/欲。

    元佶伸手想搂他,元襄低□去给她搂,元佶想要接吻,颤颤抖抖的捧着他脸轻吮。

    元襄掐着她腰深深埋进去,最后关头用力顶两下,额头抵着她脖颈,哑声道:“我丢了。”随即狂乱的吻她脖子。

    “丢在里面了。”

    元佶抱住他肩膀,点头道:“嗯。”

    元襄舍不得退出来,就着这个姿势抱了她很久,浑身汗湿,□隐隐作痛,也不想去洗,也不想去理。黏黏腻腻的任由汗水交融。

    元佶痴痴道:“我沉沦情/欲,不是我放/荡无耻对不对,是人都有欲/望,我没有对不起谁。我努力过了放弃你,尝试过了与你了断瓜葛,可是还是跟你纠缠不清,也许上天早有安排。你我有此一生,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太子殿下若是泉下有知,他会原谅我。”

    元襄道:“不是你的错,是我逼的你,第一次是我强迫的你,生下端端也是我强迫的你,后来每一次都是我逼的你。谁要说你的不是,让他来找我,我跟他理论。”

    元佶道:“睡吧。”

    元襄抱着她很快睡着了。

    元佶脑中浮现的是贺兰玉的影子,她同贺兰玉初识的情形。在永宁寺。

    元佶有很多年没有认真想起过贺兰玉了。

    她抚摸着元襄的脸,试图回想她第一次见到贺兰玉的心情。好像世界敞开了一扇大门。

    一见钟情,说起来挺可笑。

    但她对贺兰玉,确实是从第一眼就爱上了。

    元襄头拱着她的肩窝,像个小狗一样的睡姿。他不是贺兰玉,他是自小陪伴她的香香。

    跟她一起长大,喜欢她亲近她的小香香,安慰她在这个世界的孤独寂寞。

    贺兰玉只是一个梦,只能远观,不可接近。

    落花流水一场空。

    贺兰玉从来也没爱过她。

    酒不醉人人自醉。

    贺兰玉把她从悲惨的现实中解救出来,把她带入了富贵而堂皇的梦境。

    她一脚踏入,从此人间天上。

    可惜富贵堂皇都是烟云,从不属于她。

    爱情也是空中楼阁。

    跟元襄在永宁寺的童年才是她的现实,悲惨而真实,梦醒人散,现在她又回到原地了。

    幸好,她的香香还在。

    还能够继续陪伴,相依为命。

    元佶手心摩挲着他脸,她早忘了对男人动心是什么感觉了,可是她是真的爱他。

    如果当初要在元襄跟贺兰玉之间选择,她也会选择元襄。没有任何怀疑。

    这样的程度,也足够了。

    元襄上洛阳,只带了五百行从。他精锐的五百亲卫,还没进洛阳城门,就被拦下,勒令不得进京,只准他亲身入城。

    地方将领不得带兵入京,但有违抗视同谋反,这也是朝廷的规矩。贺兰荥拿规矩来压他,元襄不能不从,只得卸了武卫。

    他同崔林秀一道,另外就是十五人的亲卫,朝廷的规矩,十五人已经是最多了。他既然要向朝廷表示忠诚顺服,必然要听规矩。

    贺兰荥派的人在城门内迎接他。

    直引入宫,趋太极殿。

    洛阳宫屡经战火焚毁,修修补补补补修修,已经显露出无可救药的衰败了。六岁的小皇帝就坐在龙座上,也是无可救药的傻相。

    贺兰荥于太极殿东堂设宴,元襄于是见到了满朝新任的文武大臣,贺兰荥提拔的人不少。元佶见到元骢,庾纯等人,命好,都活着,贺兰荥到底是不敢对元老重臣大下杀手,只是撤了实权,调换了虚职。

    小皇帝赐了一盏酒,元襄垂袖,恭拜,谢过,就饮。面不改色,无丝毫的犹疑。

    百官伸长了脖子望探。

    这位主儿不一般,英雄豪迈,有气势。带着十五个亲卫敢进洛阳城,眼睛不眨腿不抖,面不改色心不跳,谦虚恭谨,从容有度。

    但有气势不能说明问题,摆不齐是个自以为是的二愣子。年纪那么轻,看着就不靠谱。

    长的又太出众了些,只像个花架子。

    说不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贺兰荥也只是观察他动作以及反应,然而这人表现的太完美,没有漏出一点破绽。

    看不透他的心思。

    不过看不看的透,这个人都不能留。

    这将是他最大的祸患。

    元襄复了骠骑将军,是以住在骠骑将军府,府中重兵守卫,贺兰荥亲自派的人“保护”他。

    崔林秀等人一到洛阳便被控制住了,看管在骠骑将军府,门口就有重兵把守,撒泡尿都得两个士兵跟着,再不行请夜壶。

    元襄刚回到府中,崔林秀一幅青衫迎出来,身后跟着士兵,元襄同他进了门厅。

    “情况不妙,看来贺兰荥是要动手了。”

    不过洛阳城中有不少蠢蠢欲动的人,他大概是想一网打尽,利用元襄把这些人都干脆利落的解决掉,免得以后更麻烦。

    这些蠢蠢欲动的,不过都是贺兰瑾的旧臣,庾纯元骢等人罢了,贺兰荥有心杀他们,但是苦于这些都是元老重臣,找不着借口。

    都是树大根深的,实在不好下手。

    只好利用元襄拉他们下水,一起收拾掉。

    元襄道:“咱们不急,现在该着急的是他们才对啊,你我都空着手来,能救命的只有靠他们了。咱们且等着吧,自然有人替咱们忙活。”

    元襄这边被围的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元骢那边在庾纯府上,同党十余人深夜密会,争吵的不可罢休,急的要冒烟了。

    没想到元襄那小子真能来。

    这边传了信的告诉他有危险,贺兰荥要动手,千万不能来,他竟然不当回事,真跑上来了。

    这才叫麻烦大了。

    众人将之一番痛骂,小人,奸贼,狡猾云云,声讨之声不绝于耳,然后是要解决问题。

    元襄道:“他们指望我攻打洛阳,到时候落个两败俱伤,正好称他们的意。他们没想到我真敢上洛阳来,我孤身一人来,贺兰荥自然会有把握将大家一锅端了,现在大家都是一个案板上的猪肉,我是没能耐跑了,当然看他们的了。要是我给贺兰荥杀死了,他们也跑不了。”

    这是一招险棋,赌的是他的命。

    风险大,不过不失为一步好棋,他孤身入洛阳,就意味着把元骢庾纯还有贺兰瑾的旧臣,这些人统统绑架上了自己的船了。

    都想当聪明人,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一招,哪那么好的事儿!要上一起上,老想在背后推别人去送死是什么意思,一点也不厚道。

    既然你们不厚道,那我也没必要厚道。

    元襄挺有点耍流氓的意思。

    “咱们的人都安排好了吗?”

    崔林秀道:“只要洛阳城中一有变,我会立刻把消息传出去,命刘信帅军进攻,到时候贺兰荥顾得里顾不得外,必定会败。只看元骢他们手脚够不够快了,要是慢一点,咱们可能有危险。”

    元襄道:“咱们的侍卫呢?”

    崔林秀道:“都在。”

    这十五人都是精心挑选的死士,个个能以一当十,人事尽到此,其他的就看造化了。

    毕竟,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万一元骢等人还没动作就给贺兰荥拿下了,那就是完了。

    只希望元骢那小子真有几分能耐。

    元襄同崔林秀对坐,温了酒对饮:“咱们是患难兄弟,以前是,以后也是,左右今晚也睡不着,喝几杯吧,借着机会说说话。”

    崔林秀道:“我不喝酒了。”

    元襄道:“就咱们两个,喝!”

    崔林秀只得陪饮,你一杯我一杯的喝起来,元襄道:“要不要我给你送个美人儿暖床啊?你别整天哀哀怨怨的,好像我抢了你的人似的。我跟你说,我早早就跟她好上了,是你中途插了一脚,我没揍你是我大度,别搞的好像我欠了你似的。”

    崔林秀同他碰杯:“没那回事儿。”

    元襄道:“等我回头,一定给你送一对美人儿,好好安慰安慰你。”崔林秀道:“你可掂量着些,这酒倒喝不醉,不过待会一肚子水,我看你要尿裤裆里。”

    元襄道:“我还尿你裤裆里咧。”

    崔林秀笑:“滚你娘的蛋。”

    元襄拍他肩膀,认真且严肃,道:“两个美人,白白嫩嫩大奶/子大屁股,记着,回头问我要。”

    崔林秀低头抿酒。

    元襄起了身出去,招呼门口两名守卫张龙赵虎:“进来,把他们其他人也叫过来,喝酒。”

    不一会儿,一屋子男人全凑齐了,席地而坐,张龙去抱了十几只酒碗来,又开了好几坛老酒,各各满上。

    元襄道:“喝,喝完了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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