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豆宴后,朝廷开始了大动作。  ﹝(

    先是整顿各个坑矿,这次整顿一直持续到明年四月,几乎将全国国有的六成坑矿一起拿出来,承包给私人经营,一下子清空了九成以上经营出现问题的坑矿,释放了近四万名匠户与各色亭户。

    而且朝廷还制订了矿务条例,如果各州县查看坑矿产量以及管理课解的胥吏,对各矿主进行敲诈勒索,轻者杖笞,重者流配。

    不过各矿主如果报账不实,避纳朝廷课解,以漏税罪惩处。

    何谓漏税罪,也就是新商税的律法。

    这一朝廷真的执行齐商税了。不论何人经商,必须按照朝廷制度交纳商税,偷税五十贯以下来,笞,一百贯以下者,杖,一百贯到五百贯者,查没其所有商货,五百贯到一千贯者,除查没其商货外同时还处以其商货价格的罚金。一千贯到五千贯者,除上述惩罚外,其管事或主人处以流配之惩,五千贯到一万贯者,则黠字流配,过一万贯者,死!

    胥吏若因对方地位尊贵而包庇之,或者贪污包庇使商贾漏税者,与商贾接受同样的刑罚(也就是除了罚物罚金外的笞杖流配与死刑)。

    同时鼓励其他百姓或商贾举报,一经核实,官府对举报人保密,并且从其罚没的商货与罚金中抽出一半,以做奖励。用此来一个全民监督。

    但还没有完,如果任何邸店接受无朱钞(场务开的收税凭据)商货,或者朱钞份额明显不足,等同漏税商贾惩罚,也就是除了刑罚外,同样要处以罚物罚金。

    如果外戚与士大夫有家人行商者,须本人写下证明并且盖上印章,由各场务保留其有印章的本人证明,另外紫钞,税赋减半。

    比如文彦博家的管事去买或卖一批货物。必须文彦博本人写下证明,再盖上文彦博的印章,然后税赋才能减半。

    够客气了,但到时候文彦博是否得写这个证明呢?

    难啊难老文一定会头痛万分的。其实这才是一个梗!

    同时各市舶司榷香只要榷其商贾的一半商货。为何有这个补充,实际是宋朝的榷香制度是霸气测漏,香料要专榷,玉石珍珠也要专榷,连挂钟都要专榷。因此导致了与彼岸产生矛盾。

    然而这是彼岸,实际各个海商不可能将这些香料玉石交给市舶司专榷的,往往八成以上,都通过走私渠道流入民间。

    反正以前宋朝的商税是一个大黑窟窿。

    可面对这种史上最严的商税制度,等于从6地各个源头将走私渠道掐断了。因此要拂平海客的情绪,所以才有了这个制度,一半归市舶司,实际就是归内库专榷,一半交给海商自己出售。  ﹝(〔

    这道制度印了几万份,散下去。张贴于各个场务、州衙县衙与闹市街头。

    至于它能不能做到真正的齐商税,或者会产生多少纠纷,现在不得而知。

    不过王巨现在“疯了”,没有一个人敢抗议。那就执行吧,或者说贴一贴,是否执行与本官无关,那是胥吏的责任

    各有各的想法。

    然而王巨第二道诏令下来了。

    从此以后,朝廷免掉所有宽剩钱,同时因为房宅与大牲畜不计入户等,导致许多户等下降。免役钱同样因之减少了一百三十一万贯。实际算起来宽剩钱同样也减少了不少,然而那都全免掉了,就不用再说了。

    因此朝廷自此以后,每年拿出三百万贯钱。将这个减少的免役钱填补起来,余下的则用来增加各胥吏差役的薪酬。这样分摊下来,每一个长役,一年基本可以提高四贯钱的收入,短役每天则能提高二十文到三十文。

    虽然还不能保障一家人的温饱,不过肯定能改善其原来拮据的生活。

    同时又拨出一百万贯慈助贫困州县或者一些特殊的州县。

    比如陕州。本来就是多山少平原地区,再加上一个三门漕运,将百姓坑苦了,因此越穷困就越穷困。执行了免役法后,这个情况仍没有改观。

    因为贫困,征不到多少免役钱,免役钱少,差役数量又庞大,那么摊派到差役身上的薪酬也就少得可怜。张方平反对免役法,并且用西川的一些情况来做证明,那也是事实,可是主要原因一就是缺少货币,二就是这些地区极度贫困,百姓因摊派了免役钱增加了压力,可是差役得到的役钱却少得可怜,大家一起继续活在苦海里。

    所以这一百万贯钱就是用来改善这些州县的。

    这道诏令惊动了一个大佬。

    致仕后在老家应天府养老的张方平看到后,立即来到京城。

    见到王巨后,张方平立即问道:“王子安,未来银行司一年可能会得到多少盈利?”

    “张公何来此言?”

    “王子安,你撒了不少钱吧。”

    在这个时候,论真正懂经济的大臣,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张方平,一个是薛向。不过薛向死了,张方平因为与王安石较劲,思想变得激进,王巨明知他就在应天府,离京城很近,但也抱着敬鬼神而远之的态度。

    但这个大约的账目,对于张方平来说太简单了。    〔

    就象第二道诏令,当然,一下子就将他以前所说的西川免役之苦解决了,可这是用钱来解决的。朝廷拿出四百万新贯,相当于五百余万旧贯。而原先朝廷每年宽剩钱就接近了五百万贯,一进一出,朝廷等于损失了一千万旧贯。

    还有呢,青苗贷没有了,又是近四百万贯的损失。

    房宅税没有了,虽然这个少,只有几十万贯,然而实际不是几十万贯,朝廷免了,胥吏就要想办法从其他方面伸手了,或者直接于官府账目上造成透支,再加上未来一个官房租赁、牛租赁收入,这两项弄不好,就会造成三四百万贯的损失。

    户等下降同时还对两税也会产生影响。至少会造成五百万(束石匹两贯)以上的损失。

    好了,简单地算一下,两千多万就没有了。

    无疑,百姓会因此而松了一口气。

    然而国家需要支出的。这边放了,那边就紧了。如果银行司的收入跟不上去,那么只好认真的执行齐商税,如果真的认真执行这个齐商税,等着闹吧。

    “张公。请用茶,”王巨将琼娘沏过来的茶递给张方平。

    张方平呷了一口茶,又道:“子安,齐商税可以,但切莫太认真。”

    王巨对张方平是用尽量避的态度,不过王巨也想错了一点,那就是张方平与司马光富弼他们关系也不是很好,特别是在庆历新政时,张方平同样是一个独行侠。

    因此这次富弼之死与富弼那封信闹得这么大,张方平呆在应天府吭都没有吭一声。

    王巨说道:“张公。你认为我有能力太认真吗?”

    “请详说。”

    “我先说前段时间那些乡绅,以我之意,最好将其一半人斩杀,以惩戒天下高利贷恶商,然而最后呢,如果不是梁焘利用富公那封信将我逼到极致,甚至这些人我打算一个不杀,以至黄中丞都对我有了意见。”

    “你是说到时候会震慑一下,尽量的齐商税?然而也不妥啊,仅是震慑。还是征不到商税。如果是认真的”张方平没有说下去了,王巨懂的。

    想靠震慑,不管用,但认真地执行。等着闹吧。

    这也说明张方平是有备而来,说不定他在家为此琢磨了许久。

    “是啊,所以看上去很难,包括介甫公,他都敢执行方田均税法,也不敢碰商税。”

    “你知道就好。”

    “但也无妨。”

    “哦。说来听听。”张方平好奇了。

    他可不相信王巨能解决这个难题。

    “张公,为何我在诏令里写着紫钞?我将行商的对象甄别一下,各州县的中小商人,他们是如今征商税的主要对象,各州县的大商大贾,这些商贾在本州县内,无人敢征,但去了外州外路,有点不大好说,真正的权贵外戚与士大夫,那是在全国之内,没有任何场务敢向他们征税的。中小商人问题不大,各州县的大商大贾也勿用害怕,为什么他们敢冠冕堂皇的逃税,主要是逃税的人多了。因此最主要的就是权贵外戚士大夫!”

    “王子安,这也是最麻烦的。”

    “嗯,张公,我说一件事,你是景佑元年录取的进士,那时候的物价与现在的物价相比如何?那时宋朝的经济人口与现在相比如何?但为何商税一直停滞不前?若稍稍加重,各小商贩立即怨声载道?实际原因简单,也就是逃税的人越来越多了,虽然商贸交易数量在增加着,甚至与景佑年间相比,翻了两倍,然而略一增加商税,只能增于中小商贩身上。这个趋势好吗?”

    张方平无语。

    只要王巨不胡乱敛财,又能讲出一个道理,他也不会蒙蔽良心说不妥的。

    “但这个外戚权贵(不一定是高曹二家,包括驸马郡马以及宫中贵妃嫔的娘家,还有一些功勋后代)与士大夫却是最大的麻烦,故此我授意紫钞,税赋减半。与士大夫相比,他们不在乎名声,反正我朝对外戚限制得比较严格,不可能位居高官了,况且同样的一件瓷器,若是平民百姓,胥吏可以定价为一贯钱,然而是权贵外戚的,说不定只能定价六七百文钱。不过就是这个一半或者只有三分之一的税赋,他们也未必想交。然而这个不要紧,如果我暗中让人放出风声,让其他商贾交纳一些钱帛,挂于他们的名下,那会是如何?”

    张方平眼睛一亮。

    他会意王巨意思了,如果有人出钱帛挂于他们名下,那么他们等于还是免税,或者仅交少量税赋,那肯定不会太反对了。

    至于朝廷的商税,也没有损失,能与这些贵主们走到一起的,若是在以前,那个场务敢征税?

    至于这些人心中会不会有怨气,那不用太在乎的,况且现在给了他们一条同样轻税的路子。那么只要交了,那怕就是一半或三分之一,也比以前什么都不征强哪。

    外戚权贵这一节难度渡过去了。

    “再如士大夫,表面上看士大夫好名声,不碰利字,更不会将这个把柄留给朝廷,因此必然反对,实际不然。我同样打一个比喻,就象富公,他有兄弟六人,聚居者三人,富公三子,富鼎三子,富奭三子,大半以恩荫为官。重点培养者可以不碰这个腥气,非重点培养者,即便将自己印章盖在证明上又有何妨?”

    其实史上富家在富弼活着的时候最是盛隆,但富弼一死,加上富弼为了修那个奢侈的庄园,将家中的钱帛几乎消耗一空,于是整个家族都开始走下坡路了。以至富弼的夫人晏氏看到家族中有急难者立即出其所有济之,后来新党上位,富家就越地走下坡路了。因此富鼎之子富绍荣对新法熟究而力行之,富弼之孙富绍庭次子富直柔攀附辛道宗兄弟以进,被他人与家族里的人讥为两人不类父风,攀援以进,搜刮羡余。然而富家的后人当中最有出息的就是这两人。其实没有办法,如果不“攀附”新党,在新党打压下,失去了权势,富家会整个完蛋的。并且这两人官声真的很不错,特别是富直柔,连秦桧都敢顶撞的。

    反正这理儿,这黑白,在这几十年整颠倒了。

    但对王巨不清楚了,他也不是说富家未来如何,只是举一个假设例子罢了。

    张方平却听了出来,倒吸一口冷气:“二桃杀三士?”

    象文家富家王家这些官宦世界,容易解决,反正子弟多。

    但那些子弟少的士大夫人家呢?

    到时候说不定就演变成他们内部的争吵,王巨就好搬起板凳看好戏了。

    “也不能这么说吧,难道这些人真的离不开这少许商税?然而只要他们交了,国家财政宽裕了,就可以拨出更多款项,周济贫困百姓了。那么大宋就会渐渐繁荣富强。”

    张方平在沉思。

    “张公,而且我知会了官家,连官家都将要授意皇城司中可靠的人,秘密散着这条消息(指让其他商贾将商货挂于外戚权贵门下,或者官宦世家派一个代理人做牺牲品半减税赋)。”

    “官家?”

    “怎么办呢,谁让现在士大夫越来越虚伪,现在皇上都公开出面,让他们合理地利用规则避税,如果这样还反对的话,当真是宋朝欠他们了?”

    不是阴谋,是阳谋。

    何谓阳谋,就是能公开说出来的计谋。

    张方平越想,神情越古怪。

    “张公,我看你老人家老而弥坚,有没有兴趣再度出山哪。”王巨忽然伸出橄榄枝了,如果张方平肯出山,协助他治理国家,以张方平的声望,那反对声音会整会少一半!

    ps:如果站在暗黑角度,这几十章应当写得比较成功的,至少深度有了,就是水太少了。不过成绩扑到这份上,我并没有为了结束,打算匆匆烂尾哈。但这本书可能在正月过后,就要结束了。因为成绩差,想迅结束,中间干得象盐巴,又干又涩又苦,可仍有一些读者在订阅着,真的很感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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