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首发网站“吃不黑黑,差大飞!酸儒可知天高地厚,便敢来此间撒野?”

    不想那单人匹马的书生吃了众人一顿骂,又被人指着鼻子羞辱,竟然丝毫不惧,反唇相讥道:“来者不怕,怕者不来!你这里是甚么地方?却是天子脚下也要叫人说话!你只把我的原话相告方腊,我亦要当面问问他!”

    那剽悍大汉冷笑一声,“百无一用,说的便是你这样的腌臜浊物!还敢妄言要见我家教主,凭你也配?来呀,给我拿了!拉下去好生讯问,看是不是梁山派来的奸细!”

    为首这人一声令下,顿见从他身后涌出五七条大汉来,直上前来要拿这个书生,这书生不躲不避,反而冷眼瞪着来人,也不知其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就在他要被人擒下的那一刻,忽然一个黝黑精瘦的中年汉子突然窜出,挡在这书生面前,大叫一声:“且慢!”

    众人皆不识得这人。还以为是这书生同党,连他亦要拿下。哪知这黝黑汉子却不是好惹的,三拳两脚直打翻了三五人。为首那汉脸色转阴,手上蓦地多了一把飞刀,直把一边的霍成富看得心中直慌,他心知这人外号夺命飞刀,身上六口飞刀离身,觉不是耍处,急忙跳将出来,拦在两方之中。同时嘴中叫道:“杜兄,识得处州霍成富否?”

    “霍坛主?”那姓杜的汉子稍微迟疑了下,盯着霍成富看了半响,旁边亦有赴宴的宾客证实了霍成富的身份,这汉脸色方才变得和缓了些,只是手上飞刀仍未收回,“这两个是甚么人,莫非和霍坛主有瓜葛?”

    霍成富颇为回护陈箍桶,但与这书生素不相识。亦不知其来历,如何肯为他作保?当即道:“和教中弟兄耍弄这位,也是我教门之人,姓陈名箍桶。教主也知他名讳,杜兄莫要误会!只是这书生小弟不识得他,杜兄请便!”

    霍成富说完,又低声催促陈箍桶道:“这位姓杜名微。与教主自幼相识,还不上前陪个不是?”

    陈箍桶看了霍成富一眼,上前抱拳道:“不识杜兄。还望见谅!只是此人口虽带骂,实乃心中把教主看做了自己人,杜兄莫道听不出来?”

    “卖直便可犯上?教中早成一盘散沙矣!莫不成人人都想学邓和尚?再者此人一介酸儒,如何说是自己人?想我等在池州、江州杀得最多的,便是这等酸儒成气候后变作的蠹虫!”

    杜微不由冷晒一声,想明教以反抗官府,团结下层百姓为立足之本。基本上他的态度代表了明教此时对待士人阶层的态度,故而在打破二州之后,凡是捉到的官吏,皆叫明教杀了个罄尽。若不是蔡九被蔡京调走了,只怕早已身首异处。

    陈箍桶闻言有些痛心疾首,推开上前阻拦他的霍成富,直走到杜微跟前,沉声道:“你是教主身边的人,该进言时便应该进言,咱们打天下,还得有一批人来治理天下!”

    陈箍桶的话在杜微听来完全就是个笑话,他此时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霍成富一有机会就跟教主推荐眼前这个人,说他是甚么几十年难得一出的大才,足可为教中谋主!?只听他冷笑道:

    “阁下的意思,我们弟兄天下都打得,偏偏坐不得,还得要请这些迂腐贪婪之辈来祸害百姓?”

    “不得士人之心,如何争天下!?”陈箍桶如何听不出他的讥讽之意,也是有些激动。

    “天下都可争得,何愁无才使用!”杜微实在懒得再跟这桶匠中的大才多言,当下把手一挥,手下众人上前将那书生擒住。这书生竟不反抗,而是频频打量陈箍桶,经过他身边时,忽大叫:“阁下看来是明珠暗投,亏我不曾冒失,一头撞将进来。尔等听好了,我不欲再见方腊,放我走人!”

    “书生毫无定性,变脸犹如妇人,足可见一斑!”杜微冷晒一声,哪里跟他容情,还是叫人把他强拉入去,他本人却没有回身,而是在门口招呼其他宾客,虽然陈箍桶近在咫尺,他却视而不见,连带霍成富也闹得无人理会。

    霍成富自嘲一笑,拉着陈箍桶便往自往酒肆中去,于路说道:“这杜微和我一般,都是粗人,也左右不了教中方略,你和他争个甚么?为争个输赢,到头来却得罪于人,于事无补!”

    霍成富的回护之意,陈箍桶岂能不知,只见他叹了口气,道:“你说他是教主身边人,我便想先把他说通。再者那书生明摆着是想投靠教主,我看着心疼!”

    “天下百姓里能人多了,你陈箍桶不就是个桶匠出身么,又没读过诗书,还不是一样出谋划策?切记,进去之后莫再提甚么书生,王伦这个家伙把教主搞得头都是大的!”霍成富拍了拍陈箍桶的肩膀,

    “待会我带你与他讲和,此人最近在为乡人王寅活动护教法王一职,想来是不愿意得罪于我的!”

    陈箍桶闻言叹了口气,低声说了一句“但愿这个王寅莫要似他一般才好!”,便不再言语,只是跟在霍成富身后入内而去。

    酒肆内和酒肆外,气氛截然不同。一入内,陈箍桶便感受到一阵热烈的气氛,只见这大堂与二楼阁楼上满满都是人。霍成富是个豪爽之人,带着陈箍桶上前和各地分坛的大佬见面,无奈大家热情是热情,但心思明显没有放在自己人身上,与老兄弟说上两句,立马又扯着外人海聊起来。霍成富感觉不对,欲进不进,正好此时被一个小厮上前耳语几句,顿时神色一凛,跟陈箍桶交待一句,便随这小厮走了。

    陈箍桶手艺人出身,虽头一回面对这种大场面,接触这些江南各地的英雄,却丝毫不显腼腆之态,随便寻了张座头坐了,大大方方的观察着酒肆内的情形。他自刚才进来,便发现,几乎每个霍成富上前招呼的教友,都正招待着一位教外的好汉,陈箍桶此时静下心来,听人言谈,渐渐听出了些门道。

    “郭寨主,且听小弟一劝!想你在雁荡山上,单门独户,何日能够出头?你若是一介庸人,我也不费这个口舌了,但你飞豹郭世广之威名远扬,显然是胸有大志之人,只要咱们联起手来,何愁不得一个前程?你放心,咱们联合,并非逼你入教,将来我教起事,建国称帝,朝廷里必有你的一席之地!”

    那郭世广还在犹豫,陈箍桶却忍不住要拍案称绝了,看来教中还是有高人的,如今并不一味拿教义招揽豪杰,而是双管齐下,能入教那是最好不过,不愿入教也不强求,但求精诚合作。

    单纯教义和功名利禄相比较,肯定是后者更能聚拢人心,从前明教从未突破这一桎梏,虽然其内部的凝聚力远胜过其他势力,但发展的速度却远远被人丢在后面。起码“后辈”小子王伦只用了三年时间,便后来者居上,还一脚踩到江南,反叫作为“前辈”的方腊颜面大失,便是明证。

    说句实在话,在入教这个事情上,越是一无所有的贫民,越是好劝其入教。但是面对郭世广这样有一定势力的绿林豪杰,要投效先入教这种模式,反而像一道无形的鸿沟,横在双方的中间,加深着双方的隔膜。

    对于此类推陈出新的变通举措,陈箍桶是要举双手赞成的,他此时高兴之余,仍是有些弄不明白,为什么教主在这些小细节上能面面俱到,反而偏偏在大局的把控上,就有些脱离实际了?无论是和梁山交恶,还是公开举旗对抗宋国,他都认为十分之欠妥。

    陈箍桶叹了口气,目光不由四下里游走,忽然在一个泰然自若的胖大和尚身上停留下来,陈箍桶不由暗想:“这莫不是宝光如来?教中已然有人在活动他遗下的护教法王位置,他还能这般淡然,看来甚不简单。只他旁边那位,未免太过着相了罢?”

    原来邓元觉旁边,还坐着一条大汉,此人面色颓废,神思恍惚,陈箍桶看他这个样子,又与无人理会的邓元觉坐在一处,便猜到只怕是原明教明州分坛的坛主伍应星。不过想一想此人也是够冤的,只因看在邓元觉的面上为王伦办了几件小事,就连明州分坛坛主的位置都丢了,现在还是个待罪之身,陈箍桶感觉教主这回怕是有些借题发挥。

    就在陈箍桶颇有些玩味的打量着这两人时,忽听大堂后面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方教主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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