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张秋生带着一行人出门。刚下到二楼就被刘萍、吴嫣与李秋兰堵住了。

    吴嫣为了巴结张秋生,特意找他写剧本。同样更要巴结李秋兰,请她审查修改剧本。元婴高人,平时巴结不上,如此大好机会不利用更待何时。

    李秋兰修为高到无以复加,人也单纯到无以复加。吴嫣恭恭敬敬请她审查剧本,她就老老实实地审查。秋生写得剧本恐怕很精彩,她想先读为快。这几天她都是在宾馆里与导演商讨剧本。

    刚才李秋兰突然说:“秋生回家了,快去看看他。”

    刘萍问道:“你怎么知道秋生回家了?你一下午都待在这房间没出门吔。”

    秋生昨天就打电话回来,说他今天这时候到家。李秋兰没撒过谎,这是破天荒的第一回。李秋兰不待刘萍再行废话,赶紧说:“秋生才是编剧,我们应当征求他意见。”说完人已到了门旁边。

    刘萍见张秋生就说:“你怎么刚到家就出去啊?板凳还没坐热吧?”

    我去干一件崇高而又伟大的事,干嘛要将板凳坐热?张秋生指指姓汪的中年人说:“他女儿病了,我去看看。这叫抚死救伤治病救人。你说崇高不崇高,伟大不伟大,着急不着急?”

    这么个破事还上升到崇高伟大,刘萍准备掐几句,张秋生早下楼,上车,一溜烟地跑远了。

    患病女孩叫汪凝,今年十九岁。爷爷在省委副书记位子上离休。爸爸,就是到张秋生家去的那个中年人,叫汪知侠,在省组织部当副部长。妈妈是省妇联主任。所以麒林的妇联主任才极力巴结她家。

    汪凝爸妈工作忙,所以高中时就住校。学习任务重,年纪小不知如何照顾自己,那时就落下了病根,年纪轻也没怎么在意。上大学后更是离家住校,病情就越发的重了。

    在一次突然昏迷被送医院。医生诊断是全身性血管炎引发的尿毒症。像这样早期尿毒症,治好病源一般是可以痊癒的。可是血管炎治好后,病情不但没好转反而更重。

    医生进一步检查,发现汪凝还有尿道肿瘤。汪凝很长时间小便都有刺痛感。女孩子害羞一直都没告诉别人。唯一可以告诉的人就是妈妈,可是妈妈工作太忙,母女俩长期见不到面。

    这时肾功能已经衰竭。剩下的治疗方案只有两个,一是透析,二是等待**以做肾脏移植。**是那么好找的?这不是钱的问题,尽管他家不缺给女儿治病的钱。这得要人愿意捐,捐了还得与女儿的身体配型。这个,非常渺茫。

    汪凝的病甚至引起家庭矛盾。汪知侠骂老婆,你们妇联有什么忙的?成天尽瞎折腾!对女儿一点都不关心!凝凝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逃不了责任!

    省妇联这几年正在搞一个微笑母亲活动,目的是帮忙一些贫困地区的母亲走出贫困。汪老妈经常下农村、山区,对女儿关心确实太少。主要原因也是女儿从小就是乖孩子,从来不让她操多少心。汪老妈现在成天以泪洗面,觉得太对不起女儿。

    麒林妇联的李主任听到这个消息,就上竿子地跑到汪凝家,告诉他们麒林有这么一个医生,如此这般地将张秋生一顿猛吹。最后特此声明,这个医生是李会元的儿子。这孩子尽管医术高明,却不喜欢当医生,已经考取理工科大学了。但医生资格还保留着,工作关系也留在麒林市立医院。

    李主任最后还有一个声明:找张秋生治病,不是你相信不相信他,而是他愿不愿意给你治的问题。人家家庭出身摆在这儿,他无需巴结任何人。他家也不缺钱,又不想当医生,不需要别人为他吹牛。所以请他看病态度一定要谦恭,要引起他的同情。

    也许是病急乱投医,也许李家的名头太吓人。汪家全体人员带着汪凝来到麒林。张秋生还没放寒假,那就在市立医院住下来等。汪老爷子带着汪知侠拜访李会元,请李会元一定帮忙。

    李会元苦笑着说:“我家孩子都不太听我的话。你们找梁司琪去。孩子们听妈妈的,并且一点不打折扣。”

    梁司琪脸皮薄,不太会拒绝人。她告诉汪家人,你们先自己与秋生说。他要是不同意,我再来说。

    市立医院的院长,泌尿科主任,大内科主任等有关科室负责人都来了。麒林医大中医学院院长及孙一航当然也来了。除了中医院长与孙一行是真要学习观摩外,其他人都是冲着前副书记及省组织部副部长的面子来的。没办法,中国人就是这样,当官的尤其是这样。

    大家都聚精会神地观摩张秋生给汪凝把脉。张秋生把脉完全是糊弄鬼。不过他姿式倒装得十足十,食中无名三指搭在病人的“寸关尺”上,微闭着眼睛,凝神静气,装神弄鬼。

    大家知道,凭张秋生的神识,一眼就可以将病人五脏六腑看得清清楚楚。可是普通人就是相信把脉,于是就装给他们看。

    张秋生对汪凝印象还好,观其气数也不是该死之象。他学医所坚持的原则是,不救该死之人。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该死就去死,我为什么要违反自然规律去救?

    张秋生刚才在家里胡说八道一通,目的就是要汪知侠明白,中医是因人施治,你女儿的病我不一定能治好,即使以后治好了,你也别到处瞎说。因为其他同样的病人,我就不一定能治了。

    张秋生所说的这些,也不能说他是胡说八道。因为中医学界确实有这样的说法,只是没有定论而已。再说了,中医理论本来就是众说纷芸,最是适合骗子骗人。中医目前的处境也是这个原因造成的,正规中医没饭吃,骗子却大行其道。

    张秋生这次把脉的时间很长,差不多有二十来分钟。最后将手放开,长长地吐了口气说:“初步确定,这病可以治。”

    旁边的人都跟着张秋生长长地吐了口气,孙一航问道:“你有多大把握?”这话本来是汪知侠要问的,此时他紧张地盯着张秋生,切切盼望从张秋生嘴里听到很高的把握。因为这病完全靠张秋生说,他说能治就能治,他说不能治那谁都无力回天。剩下唯一的办法只有去找**了。

    张秋生考虑了一下说:“初步做了一个治疗方案,分三步走。目前大概只有百分之四十的把握。”

    汪知侠听到这话,一颗心变得瓦凉瓦凉的。才百分之四十,一半的把握都没有。正准备继续问张秋生一些问题,汪凝爷爷与老桂来了。

    同样是副省级离休,老汪来麒林当然要去老桂那儿看看。他俩以前在一个单位待过,关系还不错。

    老汪将来麒林的目的说了,又向老桂打听张秋生医术。老桂一拍大腿:“秋生啊,医术没得说,称他为神医也不为过。”

    老桂将除夕夜自己发病的事一一向老汪道来。最后说:“我是被张秋生从鬼门关拉回来的。这还不算,现在整整一年了。这一年里从没犯过病。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不仅仅是抢救,而是真正将我的病治好了。”

    张秋生毕竟太年轻,汪家人心里没底,真的是病急乱投医才来麒林。听老桂这么一说,老汪像吃了颗定心丸登时踏实了许多。

    张秋生没等别人提问,继续说下去:“治疗方案的第一步是喝药。解表发散的药。如果达到预期效果,那么就可以提高百分之十把握。喂,汪凝,这药很苦的,你怕不怕苦?”

    不怕,汪凝说:“良药苦口利于病。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嗯,不错,汪凝同学是个好孩子,是个懂道理的乖孩子。张秋生说:“这药不仅苦,还有点腥臭,你——”

    汪凝根本不听后面的话,抓起枕头砸向张秋生:“你才是乖孩子。”

    咦,我是在夸你呢。难道你不乖?张秋生说:“莫非,或许,你以乖为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毕竟是病人,汪凝不与医生瞎闹,改为温和的口气说:“据我所知,你才大一吧?我要不是生病都大二了。怎么能叫我孩子呢,你弄反了吧?”

    嗐,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张秋生说:“我念的是六年制医科大学,要是继续念下去今年是大七。奔三的人了,看起来才二十岁。没办法,基因太好,面相特嫩,不显老。”

    汪凝忍不住又发作:“切,恬不知耻!老得都掐不动,还,还特嫩呢。”

    对啊,我老得都掐不动了,所以叫你孩子没错啊,张秋生说:“按道理呢,你应当叫我叔叔,是吧?乖孩子一般都是懂礼貌的。”

    你要将我病治好,叫你爷爷都行,汪凝说:“你能不能拿个百分百的方案出来,百分之八十也行?”

    唉,天下哪有百分百的东西。张秋生认真地说:“刚才不说了嘛,你要吃了我的药,达到了预期效果,也就是西医说的达到一定的手术指征。那么我们就进行下一步。要是也达到预期效果呢,把握又增加百分之十。”

    把握不断增长。这给汪凝家属以希望。也给了孙一航带来一些疑问:“秋生,你第二步打算做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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