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林市教育界对二十一中的这种现象众说纷纭,指责的要多过赞扬的。自古就没见过这样的学校。二十一中是学校吗?我看是菜市场吧!

    指责声再么强烈,在全市联考成绩公布后都噤声了。就像地方领导随着gdp转一样,学校就是随着分数转,其它的一切都是扯淡。

    九三年的全市联考,前面已经说过就不再多说了。反正是从初一到高三,前三名被二十一中包圆了。从第四名至第五十名,全市各校与二十一中进行着艰苦的争夺战。

    战况的惨烈程度用上甘岭来形容都不为过。一寸河山一寸血啊,前五十名的每一个名次都是几十人并列啊。而每一个并列中,都是二十一中占多数啊,同志们!

    教育界议论纷纷,以及关于教学改革的呼声,与学生没什么关系。寒假期间张秋生还是夜晚在医院值班,白天来学校与同学复习或预习功课,还有就是监督曹忠民等人学习。

    曹忠民几个哥们,这次联考艰难地迈进七百多名,已属于中等偏上的成绩。再往上越来越难,张秋生一点不敢放松对他们的督促。

    没过两天,张秋生差不多将丁秀芹的事忘了。星期五,又是专家门诊,张秋生是跟随院长学习。院长是胸外科专家,候诊的病人更多。

    蓝四清,不知大家还记得不,就是操守仁的小姐夫。蓝四清的老爸有冠心病,他半夜就叫手下排队挂今天的专家门诊号。他不是相信院长这个专家,而是相信张秋生。知道张秋生每个星期五随院长门诊,所以大半夜里开始排队。

    就这样蓝四清的号还不是第一个,排在第五。这样也不错了,看完病不耽误去喝茶。

    蓝老爸是老毛病,病例、检查报告单、x光片一大摞。张秋生看了这些病例,再看看片子,对蓝四清说:“这个,俗话说,久病成良医。蓝伯伯这个病,你应当很清楚。现在呢,肯定要做搭桥术了。”

    别啊,蓝四清叫道:“心脏搭桥,恐怕受不了。他老人家这么大年龄,临了临了还要挨一刀,我们做儿女的心里不忍啊!”

    张秋生不睬蓝四清的叫唤,低头写病例及处置意见。蓝四清瞥了瞥,发现张秋生还是写得搭桥术,连忙恳求道:“秋生,听说你的针灸厉害得很。给我爸扎几针,怎么样?”

    张秋生将写好的病例及处置意见交院长,然后对蓝四清说:“你听说过针灸能治好冠心病的么?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中医可以缓解这种病。可但是,你跑错门了。你跑西医来,要我用中医给你爸治病。是你有毛病,还是我有毛病?”

    蓝四清还待与张秋生啰嗦,一个人过来将他拐到一边。将蓝四清拐到一边就拐到一边吧,可又不与张秋生说话,而是扭头与院长说:“哎,院长,还认识我么?”

    见过横的,还没见过这样横的。蓝四清火气蹭地一下就上来了,只是当着张秋生的面不敢发。

    这儿候诊的病人多,见这人没挂号不排队就抢上前,立即就鼓躁起来。人一多眼也就杂,有人说:“这是桂省长的孙子,在麒林市向来是横着走的。”对了,来人就是桂家二孙子。

    蓝四清也只是不敢主动发脾气,如果对方先无礼,比如骂人或打人,那他就有理由给这人脸上一拳了。麒林道上的老大,能让人这么不明不白的欺负了?

    蓝四清不怕什么桂省长,一个退休的副省长而已。他与大姐夫郑孝友一样,都对大舅子巴结官场人物而不满。我们道上混的,与当官的根本不是一路人。

    蓝四清胳膊肘暗暗抵了二孙子软肋一下。这一下进可以攻,退可以守。二孙子如果还击,蓝四清就可以给他脸上一拳。要是因此闹到派出所,可以说是无意中碰了二孙子一下,结果这孙子就打人,他是正当防卫。

    果然,二孙子吃痛,挥拳就要打。扭头时一楞,他发现张秋生坐在旁边低头写字。二孙子这一拳就立即收回。二孙子认为张秋生与他一样,也是孙子。但张秋生是国级孙子,他自己只是省级。大家都是孙子,他这个孙子比张秋生矮了不止一级两级。在高级孙子面前,没他这个低级孙子耍横的份。

    张秋生的身份是白淑惠告诉二孙子的。因此那天见张秋生在中医科,今天又见他在胸外科一点都没感到奇怪。二孙子认为像张秋生这样的身份本当受特殊照顾,就像自己在麒林市横着走一样。

    二孙子收回拳头,朝张秋生笑着说道:“秋生,调到西医来了?”国级孙子可得巴结好,以后就是自己的人脉。爷爷总是要死的,国级孙子可是长期的靠山。

    张秋生停下笔,也笑着说:“不,我是实习生,各个科室轮转。”张秋生只是压制李满屯、孙不武这些大衙内。像二孙子这样与他毫不相干之人,张秋生才不管他们怎样耍横。社会风气就这样,你能管到许多?

    二孙子亲热地说:“秋生,我与你一见如故。下班我请你吃饭,能赏光么?”二孙子不管病人的急躁,只管与张秋生套近乎,说着与看病毫不搭界的话。

    院长看不下去了。这孙子明明是来找我的。看见张秋生却将我晾一边,这叫什么话?院长轻轻敲了一下桌子,说:“桂公子,找我有何贵干?”

    院长根本不认识这个孙子。他是听旁边病人说的话,才想起桂家是有这么个孙子。毕竟桂省长是他的老病人,也是冠心病。

    二孙子找院长当然是有事,否则这个时候还不知上哪儿玩去了呢。二孙子对院长说:“这个,啊,我想麻烦院长——”话没说完,又扭过头来对张秋生说:“就这么说定了啊,中午在府右街,我们不见不散。”

    别,我中午回家,吃完饭还要睡觉,张秋生说:“每天还要上夜班,我容易吗?”

    嗯,你还要上夜班?你这么个大少爷,居然还要上夜班?你就不能向院领导反应?天天上夜班多辛苦啊?二孙子怎么都不相信。追着张秋生发出一连串的问题。

    院长在一旁听得那叫一个腻味。这孙子与我只了说半句话,就再一次将我晾一边,有这么做人的吗?院长又敲敲桌子,说:“找我到底有何贵干,快说!别耽误其他病人的时间。”

    哦,是这样的。二孙子又将头扭向院长,说:“我有个朋友得了病,想问问院长,能不能不开刀。”

    院长想,要是自己孙子我非一耳光抽死他。哪有说话这样没头没脑的,连什么病都不说,就直接问处置方案。

    王午生跟在二孙子后面,一直没说话,他怕张秋生。王绍洋连做梦都不敢梦到张秋生,这种情绪带给了他老爸。

    儿子几次进去,都是张秋生帮着捞出来的,而儿子又这样怕他。这种现象很怪异。自己儿子,其德行知道得非常清楚,那可是杀人都不眨眼的魔王。可这魔王怕张秋生,是骨子里的那种怕。对于王午生来说,张秋生是个恐怖人物。

    张秋生的高官背景;张秋生的同学拍了儿子几巴掌,就让儿子生不如死。这些都不恐怖。恐怖的是莫明其妙,或者说莫明的东西最让人恐怖。

    恐怖归恐怖,二孙子太不着调,王午生就必须说话了:“院长,是这样,我爱人,得了**肌瘤,请教一下能不能不开刀。我的意思是不将籽宫拿掉。”

    这个,我无法回答,院长说:“开刀或不开刀,要看患者的手术指证。患者具备手术指证,而医生拒绝手术或实施了错误手术,医生是要负相应责任的。”

    王午生不太懂院长的话,他简单理解为院长不知道具体病情不好说什么,于是指着张秋生说:“我爱人的病,前天是秋,秋,秋少看的。”他不知道如何称呼张秋生,秋了几下,才秋出个秋少,意思是张秋生知道具体病情。

    院长看向张秋生,意思是叫张秋生介绍患者病情。张秋生说:“前天他们挂得是中医号。我与孙老师只是做了初步诊断,建议患者做b超进一步确诊。再建议他们去看妇科。”

    这样的处置是对的,院长没说什么。二孙子又说话了:“我们也不是说不开刀,只是要求不将籽宫拿掉。女人没了籽宫,那还叫女人么?再说了,那么雪白光滑的肚皮上面划一大伤疤,也太难看了吧?”

    二孙子这话说得太无耻。人家老婆的肚皮难看不难看,关你什么事啊?有没有籽宫也不关你事。可是二孙子一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继续说:“听说可以从盈-道进去,将那些瘤拿掉。为什么不能这样?非得要将籽宫切除,这不是害人吗?”

    院长懒得与这浑人说话,对张秋生说:“小张,你与他们解释一下。”然后又对护士说:“叫下一个病人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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