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怎么了?”江溯流眼见他沉默良久,面色略带阴沉,急声问了一句。(小说文学网)

    “世子爷大喜啊。这世子妃是有了身孕,眼下已经一个来月了。”府医转过身看着他,面上也是带了遮不住的喜气。

    “身孕?”江溯流似乎自言自语般反问了一句,抬眼看了床上躺着的丫头一眼,整个人都有些反应迟钝。

    门外刚抬脚进屋的老王爷脚步一顿,老王妃原本怒气冲冲的面色顿时僵了僵,就听见屋内的府医继续开口道:“可不是有了身孕么?只是眼下世子妃胎像不稳,还是莫要受凉受惊的好,平日多炖些滋补的食物,眼下快入冬,保暖也很是重要,老夫一会再下去开几味养胎药,按时煎服就好。”

    “可小姐怎么还不醒?”绿柳一阵高兴之后,看见自家小姐依旧是垂着眼帘静静躺在床上,有些着急了。

    “这是近日忧思过重,心神疲劳所致,没有大碍,最多半个时辰也就醒了。只是这要保证孩子平安出生,以后还得保持心情舒畅才好。”府医声音缓慢,语重心长,屋子里众人都是松了一口气,门外的老王爷回头瞪了一眼老王妃,老王妃面上已经是一片懊悔。

    这天大地大,子嗣最大,什么事遇到这个也得靠边站。因而一时间已经急急忙忙抬脚,推了老王爷一把,两人先后进了屋子。

    后来的平西王也是一脸意外的喜气,荣阳公主面色阴沉的和江静流对看一眼,脸上都是一阵阴云涌动,同样一先一后的跟了进去。

    府医去写药方,江溯流已经坐到了床边,两只手将谢玉垂在身侧的一只手握在掌心里,清淡的眸子温若碧水,眉眼之间有微微克制的激动。

    一旁众人眼看着素来沉稳内敛的主子对着依旧睡着的世子妃动了动唇角,却半晌什么话也没有说,心里都是有些感慨叹息,一时间屋子里俱是暖暖的安静。

    “这丫头当真是有了身孕?”老王妃被丫鬟扶着进了来,已经第一时间走到了正写药方的府医面前,开口问了一句。

    “回老王妃,老夫探了两次脉,有了身孕是错不了的。只是这胎像不稳,着实得好好养着才行。”

    府医抬头回了一句,老王妃已经面色一喜,急急走了几步到床边,站在老王爷边上,连连点头说了几个好,看向躺着的谢玉也是一脸喜色,刚才的怒意已经全然消散不见了。对着身后的丫鬟开口道:“去把我房里上好的燕窝给炖上,一会给世子妃送过来。”

    丫鬟应声而去,后边来的荣阳公主和江静流听见这话已经是一脸阴云,面色看着极为扭曲。

    这臭丫头真是走了狗屎运,原本明明眼看着要受罚的事被这么搅和了一通,别说处罚,瞧瞧老王妃脸上的褶子可是都要笑开花了。

    这以后更不得将这两人彻底的给捧在手心里?

    “行了。既然这丫头没有大碍我们都先回去。溯流,好好照看着,若是这丫头醒了差人来过来递个话。”老王爷看着平日活蹦乱跳的丫头神色怏怏的躺在床上,已经朝着众人发了话。

    江溯流对着他点点头,老王妃已经语调急切道:“对,对,不要都杵在这儿,眼下得好好休息才是。”

    众人先后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谢玉依旧是躺着没醒,江溯流握着她的手坐在床榻边上,神色复杂的看着她的丫头,一时间感触良多。

    目光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想到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一时间觉得十分神奇。这丫头自己还是个孩子呢?整日蹦蹦跳跳淘气的跟个小猴子似的,眼下竟然已经为他孕育了子嗣,如何能不让他觉得十分奇妙。

    尤其这两日两人多番恩爱,自己还惯常伸手掐一掐她柔软的腰肢,天知道刚才府医叮咛前三个月不能同房,他心里有多后怕?

    这些日子她有时候情绪不稳,又分明嗜睡了些,有时候走路长了都要自己抱抱,自己也只以为她耍赖撒娇,乐的宠她,谁能想到她竟然是怀孕了?

    一只手伸到了她粉嫩的脸颊上摸了摸,他的指尖带着微微颤意,移过她光洁的额头,拂过她蝶翼般微微颤动的睫毛,又爱不释手的在她挺翘的小鼻梁上摸了摸,仿佛手下是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小心翼翼的,无限的柔情从指尖流泻,连一旁刚才被众人惊醒的小狐狸也不敢发出丝毫的声响,静静的蜷在自个的小床上,一双小眼睛似乎也是会微笑的。

    时间缓缓而过,他一直守在床边,过了大约不到半个时辰,床上的丫头才悠悠转醒,愣愣的看过来一眼。

    江溯流温和一笑,已经语调轻柔的开口道:“醒了?青霜已经准备了膳食,要不要先用一点?”

    “祖母呢?”谢玉四下打量了一下,发现整间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松了一口气,开口问了一句。

    “已经回去了。差了丫头送了燕窝过来,在小厨房炖着呢?你要不要用一些?”

    “燕窝?”谢玉诧异的看他一眼,不敢置信的开口反问了一句。

    “嗯。”江溯流淡淡的答了一个字,突然笑了,看着她一脸宠溺道:“你个小糊涂蛋,有了身孕自个都不知道吗?”

    “身孕?”谢玉又是反问一声,大大的眼睛里亮光闪闪,眨也不眨看他。

    “府医说有一个多月了。”江溯流话音刚落,谢玉已经不敢置信的坐起身子低下头去,一只手隔着衣衫抚上了自个的肚子,自言自语道:“这里面有个小宝宝?”

    痴痴笑了半天,突然伸手环了他的脖子,将整个脑袋埋进他温暖的颈窝里,声音里带着笑意道:“真好,溯流,咱们有宝宝了。”

    “嗯。”江溯流也是勾唇一笑,反手搂着她将她整个人移到自己的膝头,蹭了蹭她的鼻尖,用哄小孩一般的口气商量道:“饿不饿,先抱你去用膳?”

    “嗯。”谢玉嗡声应了一句,江溯流已经从榻边拿了绣花鞋给她套在脚上,瞧见她面色绯红,一脸甜笑的看着自己,伸手在她小巧的鼻尖上捏了捏,已经将她整个人抱起来朝外面走去。

    听见了动静的青霜已经吩咐人准备好了晚膳,同屋子里的众人齐刷刷站成一排,等大伙瞥见自家主子雪白的一片衣角,已经齐齐屈膝而下,异口同声道:“主子大喜,世子妃大喜,属下们给小主子问安。”

    江溯流脚步顿了一下,谢玉已经扑哧笑了一声。

    “通通有赏。”江溯流面色愉悦的说了一句,已经将怀里的丫头安置在了椅子上,自个坐在边上看着她用膳。

    再说老王爷和老王妃回了松鹤院,老王爷一直静静坐着等消息,喝了一杯接一杯茶水。老王妃却是拄着拐杖神色焦虑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心里早已经是一通懊悔,其实她对那丫头的不满主要还是因为溯流不肯纳妾的缘故,可眼下既然那丫头已经怀了孩子,子嗣在望,那些事自然得靠边站了。

    这般想着,她已经冲着身边的丫鬟开口道:“燕窝给送过去了没有?”

    “回老王妃,已经送过去给炖上了。”

    “红枣呢?这有了身孕这些东西可断不得。”老王妃自言自语一句,已经冲着丫鬟再次开口道:“把宫里赏下的贡枣给再送过去一些。”

    眼看着丫鬟听命而去,老王妃似乎还是有些焦灼难耐,继续自言自语道:“不行。怎么到现在还没醒?我得过去看看,万一这小重孙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行了。”老王爷搁了茶杯不满的看了她一眼,“我看那丫头现在最怕见到的就是你,这要是一醒来看见你杵在床头,指不定两眼一闭又给晕过去了,到时候肚里的孩子才真会生出个好歹来,安心等着吧,溯流在边上,怎么会让她有什么事?”

    老王爷叹了一口气,那丫头眼下是溯流的命根子,这件事着实不知是福是祸?

    “对。溯流在边上。”老王妃愣了一下,也是重重叹了一口气:“你说他怎么这么死脑筋?这满京城哪个公子哥不是婚前都至少有了三四房通房丫头,他倒好,眼下一门心思在那丫头身上,这么拧下去可怎么好?”

    老王妃面上一阵不赞同,突然又似乎想到什么一般再次开口道:“这有孕前几个月可是不能同房的,身边再没个伺候的人怎么说得过去?依我看,平儿就不错。要不先遣她过去服侍着,等溯流收了房再抬成妾室?”

    “我说你这心思能不能停一停?”老王爷脸上布满阴云:“你忘了溯流说的话了?眼下那丫头有身孕,你这再塞人过去,再把那丫头气出个好歹来,这重孙子你还要不要了?真是妇人之见!”

    “对。这有孕期间得保证身心舒畅,这重孙才能健健康康出来。那依你说这下怎么办是好?”老王妃一脸为难,又是唉声叹气,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难不成真的就由着他们两人这样胡闹下去?

    “什么怎么办?这纳妾的事你以后就莫要再提了。若是溯流一直这样,你提也是白提,若是以后生了其他心思,不用你说,他自会往院子里抬人。眼下你还是多花点心思在静流和三丫头身上才是正经。”老王爷看了她一眼,语气稍重的下了结论。

    这静流现在是越来越不靠谱了,静怡眼看着这一辈子也是麻烦,亏得这老太婆整日为了一两个小妾在这里左右折腾。

    “那昭华郡主?”老王妃成功的被转移了注意力,这才想起江静流眼下这婚事还没有着落。

    “昭华郡主的事情莫要去想。你也不想想荣亲王那是什么人?依我看那文昌伯府上的大丫头就是一等一的乖巧,若不然,刑部右侍郎家的二丫头也是不错,性子俱是温软端庄,你可以去说一说。”

    “刑部右侍郎?”老王妃看了老王爷一眼,神色间略有诧异:“那门第会不会太低了些?”

    “哪里就低了?我觉得就很好,这静流一日一日不成样,选个门第高的没的再多生事端。我主意已定,你尽快差人过府去提亲,早日将这一桩事先定下来。”

    两人正说话间,去竹园送东西的丫鬟已经回了来,带回了谢玉转醒的消息让两人都是松了口气,门外却跑进来一个面色匆忙的小厮急声道:“老王爷王妃,不好了,三小姐,三小姐出事了。”

    “什么?”老王妃脸色骤变。

    “怎么回事?慢慢说!”老王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小姐被···被,荣亲王府的小公子送了回来,说是在宫里投湖自尽被救了下来。”小厮匆忙抹了一把头上的湿汗,一句话说的磕磕绊绊。

    “人在哪?”老王爷一边往屋外走,一边语气沉着的问了一句。

    “奴才进来的时候小姐刚被抱下马车,眼下想必是已经到了自个院子。”小厮匆匆跟了上去,边走边回话。

    不大会功夫,一行人已经到了江静怡的怡馨院,荣阳公主和平西王也已经闻讯而来,众人抬步进了内室,府医正脸色沉重的给江静怡把着脉。

    她整个人垂着眸子躺在床上,身上的衣服还是湿哒哒的来不及换回来,长发嗒嗒的滴着水,正有丫鬟拿了棉帕子在一边小心翼翼的擦拭着,眉头紧蹙,双唇抿的紧紧的,比往日消瘦了许多的脸色看着竟是有些触目惊心的苍白。

    “小姐这···”老府医把过脉,脸色一片沉重,开口正欲说话,这才发现站在一边脸色沉郁的荣亲王府小公子,一时间住了嘴。

    “这三小姐没事吧?我救上来的时候她睁开眼睛过,当时神智还是清醒的。”司空霖看着老府医欲言又止,略略想了一下,据实以告,目光落在了床榻上看着一脸苍白的江静怡身上,眉头不自觉蹙了一下。

    他今年十六岁,在梅州的时候已经收用了一个身体健康的通房丫头。不同于那具柔软饱满的身子,这丫头轻飘飘跟白纸似的,抱在怀里基本上没什么重量。隔着**的裙衫,他一只手掌都能触见她消瘦的骨架。

    司空霖不自觉轻轻叹了一声,已经听见边上的老王爷对自己开口道:“今日可真是多亏了三公子出手相助,若不然,这丫头可就真是凶多吉少了。眼下天色已晚,公子还是早些回府歇息,改日平西王府定当登门相谢。”

    “老王爷不必客气。”司空霖转身回了一句,踌躇了一下,慢慢开口道:“虽说是事急从权,可我毕竟抱了三小姐回来。若是贵府愿意,我回去自当请了父亲意愿,登门向三小姐求亲。”

    “三公子哪里的话,这救命之恩已是难得,如何能揪着这一点责难与你?公子安心回去,不用为此事耿耿于怀。”老王爷拿眼瞧他,眼见他虽说年纪尚小,可眉眼周正,身姿挺秀,即使身上的外袍已经湿了大半,依旧不减俊朗英气,一时间心里重重叹息了一声。

    这荣亲王一双嫡亲子女都是人中龙凤,姐姐司空鸢美名远扬,这弟弟的文采品德据说也是不遑多让。若是这静怡足够优秀,也许他此刻真会起了心思依了下来也不一定。

    可这丫头···

    “那,小辈就先行告辞了。”司空霖略略沉吟了以下,回过头看着床上依旧是未曾睁眼的江静怡一眼,冲着众人颔首,已经转身出了屋子。

    “这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等他刚出了院子,老王爷已经看着府医,沉声问了一句。

    “三小姐,这以后,怕是很难有孕了。”府医看了众人一眼,说话的语气里都带上了几分叹息。

    真是造孽呀,这小姐眼下还不到及笄年龄,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三番四次遭了这么些罪。这一个多月,不但全失以前的健康张扬不说,整个人更是迅速消减下去一大圈。

    屋里众人一时间俱是沉默,隔了半晌,老王爷重重的叹息一声,转身出了屋子,老王妃和平西王跟着他出了去。

    留下的荣阳公主差人给她换了干净衣服,昼夜留守,也是心有余悸的出了屋子,联想到竹园里那一对,一时间心里已经是一阵恨意丛生,回头看了跟着自个的容嬷嬷一眼,压低声音开口道:“让你挑的人挑好了么?”

    “回主子。已经万无一失了,身手武功和眼力劲那都是一等一的好。”容嬷嬷附在她耳边,悄声回了一句。

    这世子爷武功卓绝不说,眼看着身边那些蓝衣侍卫也是一个比一个手脚利落,据说就连那平日看着不声不响的青霜也是一等一的好手,难怪相爷的八十一鹰卫都没能将那两人给杀了,这不能力敌,自然只能智取。

    眼下太后那边调走了许多人手,再继续围攻下去,她们显然占不到什么便宜。

    眼下那丫头又有了身孕,这要是再生出个儿子来,可怎么得了,王妃眼下这一招,不得不说还真是厉害,那丫头不是爱管闲事么?

    眼下她们准备的这一遭闲事可是有趣得很,容嬷嬷脸上划过诡异的阴狠,旁边的荣阳公主略略想了想,已经对着她继续说道:“传话下去,让那个女的装扮成七八个月大的孕妇。”

    “孕妇。”容嬷嬷小声问了一句,已经登时反应过来,自然是含笑应了。这次主子可真是思虑周到,眼下那臭丫头有了身孕,可不就得用孕妇来好好刺激刺激她么?

    再说司空霖带着自个的小厮出了府门,神色沉郁的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等下了马车才对着身边跟着的小厮面色严肃的说了句:“今天这件事不得向任何人提及。”

    “小的知道了。”小厮躬身应了,他这才抬步上了台阶,俊俏的面容带着些几不可察的心神不宁,眼眸里轻微的恍惚在过了荣亲王府门口大红高挂的灯笼后已经完全恢复成一片清明。

    夜色沉沉,黑暗的穹窿之下一片寂静。

    竹园里谢玉和江溯流用了膳,已经被他整个人如刚才那般抱回了床榻,眼看着他一脸小心翼翼呵护的样子,心里涌上一阵甜蜜之余,她唇角更是勾了浅浅的温柔的笑意,平日一双大眼笑弯成了月牙儿。

    “不过是怀孕而已,你不用这般小心的。”眼见这人将她放到床榻间,不但伸手为自己解了外衣,更是将她放平又替她拉上了锦被,整个像对待一个易碎的瓷娃娃,忍不住看着他说了一句。

    “怎么不用小心?府医刚才已经说了,前几个月很关键。以后你什么也不要做,铺子的事情也暂时先搁一搁,在屋里安心养胎就好。”江溯流蹙眉看了她一眼,语气是不容商量的一本正经。

    “不要。那不是跟养猪一样。”谢玉扁嘴看他,不满的嘟囔了一句。

    “不要?”江溯流将自个的外袍解了下来搭在床榻边上,尾音上扬的反问了一句,整个人上了床躺在她边上,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一只胳膊从她脖颈下伸了过去让她舒服的躺在自个怀里,已经唇角含笑着调侃道:“你看你粉嘟嘟这小模样,可不就跟它们一样么?”

    “你说我是猪?”谢玉不满的仰了脸艰难的白了他一眼,一脸忿怨。

    “我没说。分明是你自个说的。”江溯流极有耐心的逗着她,眼看着她伸出一只手过来伸进自己的衣衫,突然又整个人爬到了他身上坏笑着撩拨,垂了眸子十分无奈的看她,一只手将她捣乱的手捉了个正着,正想着要怎么好好收拾一下她,门外突然是一阵叩门声。

    两人的身子同时僵了一下,对看了一眼,江溯流已经将她小心翼翼的从自己身上挪了下去,给她盖了锦被,叮咛她好好躺着,自个已经翻身下了床榻,披上了外袍朝屋子外面走去。

    青霜青亭都不是没有分寸的人,这个时候敲门定然是出了什么需要即刻汇报的事情,这般想着,他已经开门出了屋子。

    “主子,宫里出事了。”青亭眼见自家主子出了门,已经抬步上前,语气谨慎的说了一句。

    江溯流看着他一挑眉,他已经继续开口道:“是梅香殿的梅妃娘娘,半个时辰前,去了。”

    “梅妃?”江溯流一阵意外,出口反问了一句。

    “正是。据说是中了毒,赏花宴以后就不行了,皇上连夜请了太医会诊也就熬了两个时辰。”

    “可有其他线索?”江溯流略一沉吟,又问。

    “四皇子将梅香殿所有宫人都囚禁了起来,眼下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太清楚。”青亭又道。

    “知道了。继续探着就好。”江溯流看着他吩咐了一声,青亭应声下去,他已经重新转身回了屋子,梅妃这一去,宫里大抵是要变天了,一切究竟如何,估计明天也就见了分晓。不过,眼下这到底是谁最终能坐上那把椅子,已经和他没了多大关系。

    “怎么了?”谢玉眼看他神色沉沉进了屋子,面带好奇的问了一句。

    “左右是和咱们无关的事。”江溯流看着她答了一句,重新上了床榻,将她整个人揽进了怀里,又说了几句闲话岔开了话题,瞧见怀里的丫头安心睡了去才算舒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皇宫内梅香殿一片阴云密布。

    皇上伤心过度,已经被宫人劝下去休息,大殿宫门紧闭,梅妃娘娘安安静静的躺在里面,外面一众人却是看着面色阴冷,眼神阴鸷的四殿下不由自主都是一阵从头到脚的寒意。

    眼下这院子里立着的众人都是贴身伺候了梅妃娘娘多年的人,知道这宫内勾心斗角层出不穷,母妃又心地仁厚从不与人为难,因而这司空远早已经将这每个人查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所有人都大抵相当于他的心腹。

    可纵然这样,竟是还是让人钻了空子,阴寒的目光带着嗜血的杀意缓缓扫过跪在地上瑟缩发抖的每个人,他俊美的侧脸上带着沉重的痛意,沉沉夜色里,整个人都显得冷冽而肃杀。

    “接触过药碗的一共有几个?”抬眼看向一边的景五,他缓缓地吐出了几个咬牙切齿的字。

    “三个。”景五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自家主子,目光落在了为首的三个宫女身上。

    这梅妃娘娘自从上一次为皇上挡了一剑以后,身体一直虚弱,太医开了药,这一直是贴身丫头专门煎药,从来不会经过其他人之手,因而主子才会十分放心。

    “殿下饶命啊,真的不关奴婢的事。”底下三个丫头诚惶诚恐,脸上豆大的汗珠接二连三的往下掉,对着眼前的冷硬青砖就是不住的磕头求饶,不到一会工夫,青色的地砖上都染上了鲜红的血迹。

    “带下去,套出真话来为止。”司空远冷眼瞧了半晌,只听见砰砰砰磕头的响声回荡在寂静的院子上空,俊美如铸的侧脸冷如冰霜,眉眼间俱是克制的怒火,他握着扇柄一只手攥紧了些又攥紧了些,看着这三个平日母妃十分信赖的一等宫女,冷到结冰的一句话从薄唇里一个一个的蹦了出来。

    “殿下饶命啊,真的不关奴婢的事···”三个宫女磕头的声音愈响,院子里却是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寂静的让人窒息。

    边上有人将三个宫女带了下去,司空远上身挺直的端坐在椅子之上,院子里众人俱是诚惶诚恐的磕头在地上,不敢抬头,只听见旁边暗处的角落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利喊声,后背上都是爬上了一层又一层冷汗,毛骨悚然。

    隔了不知有多久,那边撕心裂肺的喊声渐渐低了下去,地上跪着的众人衣衫浸湿,就听见坚实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身劲装的侍卫已经到了近前低声唤了句:“主子,招了。”

    “说。”司空远眼睛也不抬,冷声一问。

    “是,中宫。”景六躬身一答,耳边听见自家主子冷冷的声调已经响起来,“果然是她。”

    司空远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回头深深看了殿门一眼,目光移向了暗处的角落里,跨步朝门外走去,身后景六急急跟了上去,暗处的景七已经一只手拽了其中一个宫女的衣领,将她整个人拖着跟了上去。

    因着承乾殿被毁,皇上暂时住在承乾殿侧边的昭阳宫里面。许是刚才梅妃的突然去世让他悲伤过度,将审查的权责全权给了四皇子,他被婉妃扶了回来,此刻依旧是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坐在床榻边上,整个人都带着一股子罕见的哀伤之气。

    身边的婉妃眼看着他竟是为了梅妃的去世展现出这般哀伤,一时间华美长袍里一只手不由自主攥了攥,直到手心里因为护甲的尖利产生了痛意才回过神来。

    迈着轻慢的步子走到端坐着的皇上边上,她已经语气柔柔的开口道:“妹妹临去之前还让臣妾替她好好地为陛下尽心,眼下您这般伤神,妹妹走在黄泉路上如何能安安心心的,少不得得责怪臣妾无能。”

    婉妃声音轻轻,温温柔柔,说到最后似乎是悲从中来,不由自主拿帕子抹了一下眼角,一只手已经被皇上握在了手心里。

    “朕还是太子的时候,你们二人就一直陪着朕,眼下转眼就是二十多年,这些年虽说众人眼里你们都是荣宠不衰。可婉儿你是知道的,朕心里一直将你看的最重,若不然,也不会让你先有了律儿,对他用心栽培,教他韬光养晦。对梅妃,朕始终还是疏忽了多年啊,眼下正是愿意好好怜惜你们姐妹二人,她竟是这样突然去了,朕心里···”

    “皇上,臣妾知道您一直对臣妾厚爱有加,唯有和梅妃妹妹和睦友爱,才能让您心无旁骛的勤于政事,妹妹贤良淑德,若是此刻听见你这番话,定然十分欣慰了,还请陛下为这天启百姓保重龙体才是。臣妾服侍您安歇。”婉妃眼底划过一抹极快的嫉恨,语调依然是柔柔软软,正是皇上爱极了的一朵解语花。

    “皇上,四皇子求见。”帷幔外突然传来的太监急急的声音,刚有些放松的皇上已经站起了身子朝外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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