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诺走在八层的楼道里,虽然脚下铺着厚厚的红地毯，但还是不能阻止皮鞋落地时发出的轻响。【小说文学网】
楼道里，不止一种轻响，因为前后走着两个人。
走在前边之人的脚步声比较轻浮,主要是鞋跟摩擦在地毯绒毛上产生的“兹兹”声，而走在后边之人的脚步声比较沉稳,显然在体型方面要比前者高大一些。
脚步声,停在8o4号门前。
白诺叹了一口气，打开房门，然后身后的人也跟着他一起进去了。
鞋架上多了另一个男人的鞋子,衣柜被扩大了一倍,明明再建了一间浴室，可自己这间被某人以“离卧房比较近很方便”入侵了，洗漱台上摆了两个人的毛巾，惯用的牙刷旁边放着一副新开装的，连塑料拖鞋都变成了两双，每天晚上洗澡的时候都是一片混乱，两双拖鞋又是一模一样的，结果两个人穿错了不知道多少回。
这种莫名其妙被另一个人打乱了生活节奏的感觉真是……
白诺摇摇头，想将这些令人不愉快的事情都甩到脑后，毕竟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思考……他走到餐厅想热一杯牛奶，结果看到某人早上用过的杯子还放在餐桌上没有清理，而上面的咖啡渍已经干涸成粉末状——那种气闷的感觉，又回来了。
连这种一到细微之处就想偷懒的生活作风都没有变过……真是的，明明动一动脑子就能把这些垃圾收拾干净，难道是这种意识就从来都没有在他的大脑中存在过吗？
他无奈地清理掉桌子上早餐的剩余，然后端着自己的热牛奶，回到了卧室。
开机、登6、搜索，关键词——
《漩涡》。
距离《美发尸》的上映结束已经过去了三个月，期间白诺没有新的片约，可能是因为他上次的表现太糟糕了吧，毕竟什么奖励都没有赚到，还赔掉自己的性命，重生之后积分、片酬、出演影片数量全部清零了，所以被系统“冷落”这么长时间——不过说实话，白诺挺喜欢这种冷落的，如果可以，他希望被公司永远雪藏。
……额，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因为新的片约《漩涡》已经在昨天公布，所以今天上午所有参演演员就被召集到了邱雨霖的房间里开了会——包括白诺。
他百无聊赖地点击着论坛上的几个板块，然后从大量的水贴和坟贴中挑出几个比较有用的，开始认真观看。
——剧本版|【剧本发布】《漩涡》：精神病的故事。
——企划版|招募——《漩涡》【该贴已被管理员关闭，现已正式进入新片宣传期】
——新片宣传版|小清水崇疯狂回归，《漩涡》带你再度挑战人类恐怖体感的极限！
——灌水区|天哪，我怎么又看到了他的名字，求鉴定：lz是否瞎狗眼，新片演员表中出现了死人？？？
白诺先点开了灌水区的贴子，然后翻了几楼，无外乎都是众位层主在表达对lz的鄙视：“lz眼没瞎，只是智商被狗吃了→_→”，或者“又见村通网，楼主没看到新晋器灵名单，肯定是通过契约复活了呗，智硬！”，也有“死人当演员有什么大惊小怪，死人可以演鬼嘛，不知道lz在纠结什么╮(╯▽╰)╭”，要么就是“当初还觉得他死得挺可惜，现在看来八成有后台。草，靠潜规则上的位吧，谁来可怜可怜我们这些在恐怖片里打生打死的可怜草根小透明啊”云云。
潜规则？
从某种角度上讲，也差不多了。
如果没有那个人的话，恐怕他早就化作了黄泉路上的一缕幽魂，现在或许已经转世投胎，重新开始一段人生。
可在这一死一生之间，白诺觉得，内心里有些东西发生了变化。
是的，他仍然想离开这个恐怖而残酷的世界，但返回现世的欲\望已经没有当初那么强烈了，现在如果让他一辈子住在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寓里，说不定也是一件可以接受的事情。总之，虽然片子还是要照演，但那种可以为之咬牙拼命的目标似乎在一夜之间……消失了。
想要活命的念头还在，但某种近乎偏激的执念已经在黄泉之行被净化得干干净净，他现在只想好好走完这段路，然后看看路的尽头是什么样的风景。
如此而已。
“咚咚咚！”
他叹气。
刚刚那种美好的文艺气息被突然的敲门声给打断了，真是不爽啊——虽然他也知道，在新片作战会议结束后，那个人肯定会过来找他。
“小诺，我可以进来吗？”
门开了。
晋锋一手抱着笔电，一手腾出空来跟白诺打了个招呼：“哟！”
然后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屋子主人的大床上。
“贴子你都看了？”他翻开盖子，屏幕上开着和白诺相同的四个页面。
《漩涡》剧本的文案：
“你见过漩涡的样子吗？
扭曲、旋转、混乱、单一……定睛注视它的时候，你会头晕目眩，会不知所措，会在不知不觉中卷进去，成为扭曲的一部分。
牧之原市立精神病院有一个特殊的区域——d区。
住进d区的病人被称作“重症患者”，路过这里的人都会下意识地加快脚步，因为这里被称作“混乱的不祥之地”……
年轻的见习医生由香跟着导师来到学长工作的医院实习，她在这里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编剧，清风吃多了也会长胖。
白诺皱皱眉头，他觉得这个id很熟悉，晋锋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笑着解释道：“这个id就是《战栗迷宫》的编剧，还记得那部片子吗？”
是了，当初白诺参演《恐怖蜡像馆》的时候，晋锋正在参演的就是这部片子。
清风吃多了也会长胖，外号“小清水崇”，其创作风格飘忽不定，但片中一定会出现各种毁三观的怪物，还是……
粘液爱好者。
白诺心里一阵恶心，《漩涡》这个名字听起来让人感到很难受，这两个字好像什么粘腻湿滑的东西一样，死死地贴在耳朵上，钻进耳朵眼里，总之就是很恶心，而简介中只提到故事会发生在一座精神病院中，并没有给出其他有用的信息。
不祥之地……这不是废话么，难道恐怖片里还会有什么风水宝地不成？常路峰上次倒是想往“风水宝地”里跑，结果呢……
既然是号称“小清水崇”的编剧，剧情又发生在比较写实的现代环境中，那么风格应该是日式恐怖吧。
女性做主角啊……倒是符合日式恐怖的一贯风格，柔弱的外表总是能激发人类的同情心理，但残酷的现实往往又给这种柔弱带来毁灭性的打击，总之是要折腾观众，让他们看完之后心里要多纠结就有多纠结。
晋锋干脆站到白诺身边，和他一起看起了《漩涡》的演员表。
【角色——演员（所属小组）】：人设简介
（注明：角色按照重要程度排序）
o1【戸水由香——韩千穗（3）】：牧之原市立精神病院见习医生，本作女主。
o2【久津間仁——高颂（1o）】：主治医生，主要负责治疗病人绫濑和樹和病人小清水亚纪。
o3【绫濑和樹——晋锋（7）】：d区病人，反代理佯综合症患者。
o4【小清水亚纪——何美琪（1o）】：d区病人，被迫害妄想症，躁狂型。
o5【藤原理惠——展明霞（7）】：女护工，负责照顾病人小清水亚纪。
o6【松田哲也——靳涛（1o）】：d区病人，重度抑郁症，有自残倾向。
o7【关拓人——邱雨霖（7）】：主治医生，主要负责治疗病人松田哲也，是女主角戸水由香实习期间的导师。
o8【高桥涼太——穆欣（1o）】：男护工，负责照顾病人松田哲也。
o9【入野健一——赵亭轩（7）】：d区病人，自闭症，天才画家。
1o【水见葵——裘小可（3）】：男护工，负责协同照顾病人小清水亚纪。
11【绫濑雅人——白诺（7）】：绫濑和樹的弟弟，病患家属。
12【凉风真世——庞艳瑶（new）】：女护工，负责照顾病人入野健一。
13【入野麻衣——卞蕾（7）】：入野健一的母亲，病患家属。
14【原真纱子——边巧巧（new）】：主治医生，主要负责治疗病人入野健一。
15【南央美——马侯（new）】：女护工，负责照顾病人绫濑和樹。
16【中村幸太郎——程田剑（new）】：和女主角戸水由香一起来牧之原市立精神病院实习的见习医生。
白诺顺手在论坛上查了一下反代理佯综合症，结果发现病人会总是企图通过自我催眠、自残等方式对自己造成伤害，然后被治疗、被人同情，就会觉得满足。
真是奇怪的病。
三大小组合作出演，整整十六个角色，这是白诺第一次经历这么大规模、这么多人数的影片，他有些不安：“这么多人参加，这部片子会不会……”
晋锋摇头：“不能仅靠人数判断影片的难度，我见过的人数最多的恐怖片一共有五十四个角色，但也有二十几人出演，最后大家都活下来的情况，人数多，代表剧情会比较复杂，应该不是那种简单的恶鬼报复然后演员逃命的类型，说不定会让咱们去寻找线索……只要找到生路的话，活命也是有可能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也只是“有可能”。
这个“小清水崇”可不是个善茬，它的恐怖，晋锋亲自体会过。
出演的十六个角色全是日文名，说明这确实是一部以日本医院为背景的恐怖片，对白依旧是中文，只不过他们恐怕还要恶补一点关于日本的基本常识，毕竟演技对于演员的积分来讲也是非常重要的项目。而从角色设置上看，基本可以将演员分成三个类别：医院工作者、精神病人和家属。
参演《漩涡》的三个小组分别是：
第七小组，五人，四男一女：晋锋、白诺、赵亭轩、邱雨霖，展明霞；
第十小组，四人，三男一女：高颂、靳涛、穆欣，何美琪；
第三小组，三人，一男两女：裘小可，韩千穗、卞蕾；
最后四个新人，一男三女：程田剑，马侯、庞艳瑶、边巧巧。
撇开四个新人和七组的五人，三组和十组这七个人的实力，在刚才的作战会议上已经做了详细的介绍。
白诺印象最深刻的，是高颂和韩千穗。这两个人可以说是十组和三组这次参演行动的领军人物：韩千穗是中级通灵师，拥有两件诅咒道具；高颂也是中级通灵师，并且他，拥有器灵。
何美琪，就是他的器灵。
白诺感叹：“剧本的安排非常巧妙啊，让器灵和通灵师的角色关系都非常密切，高颂扮演的久津間医生负责的病人就是何美琪扮演的小清水亚纪，而我扮演的绫濑雅人则是你的弟弟。”
“这是必然的，”晋锋愉悦地回答，“器灵和通灵师要时刻在一起，一般来讲，器灵和通灵师的角色都是绑定在一起的。”
“有例外？”
“在希望之峰，没有什么东西是绝对的。”他摆摆手指。
白诺黯然：“……你说的对，没有什么东西是绝对的。”
晋锋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想再说点什么弥补回来，可白诺没给他开口的机会，他拿起外套，准备出门：“走吧，论坛上没什么可看的了。我先吃顿饭，下午不是还有训练么？”
下午的训练，是他和晋锋，作为器灵和通灵师组合，为了培养彼此之间的默契程度和熟悉练习使用力量的正确方法而专门开展的特训。
当他们两个人赶到宿舍楼外的广场上的时候，展明霞已经换好了服装。她正倒吊在单杠上做腰腹拉伸，额头上弥补的晶莹汗珠和紧身背心后面浸湿的一片深色，都证明，她在这里已经练习了相当一段长的时间。
每当她将腰折成九十度的时候，腹部的八块就会隐隐显现出来。若有若无凹陷下去的肌肉纹路，和女性身上并不常见的巧克力色的皮肤，都给人带来一种野性的视觉冲击。
尤其是男人——把自尊心和面子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一个物种。
她笔直的小腿上无一丝赘肉，被布料紧绷的臀部线条流畅结实，骨干分明的双手背在脑后，因为肩胛隆起而形成的背窝更是引得人……无限遐想。
白诺不得不感叹：能在死后界生存的女人，果然个个不同凡响——有端木秀秀这样的熟女郎，也有黎家姐妹这样的俏萝莉，连女汉子都能这么……这里果然是卧龙藏凤啊。
展明霞见他们来了，便从单杠上跳了下来。她擦完汗后将雪白的毛巾随意搭在肩上，然后说：“我先喘口气，你们随意热热身，待会再开始训练。”
是的，晋锋邀请了七组最强悍的格斗专家，来帮他们一起训练。
白诺看着展明霞滴着汗珠的尖俏下巴，男性的自尊心瞬间膨胀起来，他和晋锋对视一眼，发现对方也被激起了一丝好胜之心，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先来两圈？”
“五千米，看谁先到。”
话音未落，两个人同时冲了出去。
一刻多钟，白诺旋风一样撞过了终点线。过线后，他冲出去足足十几米，这才缓缓停下了脚步，用双手撑住膝盖，逐渐调整好呼吸的频率。
一条毛巾搭在他头上：“先擦擦汗，这里有点小风，别着凉。”
他抬头看，逆光下，一个高大的人影挡在他的眼前。声音是平稳的，但微微起伏的肩膀却暴露了主人的呼吸是多么急促，切，明明累得像条死狗，还在这里装什么装？
白诺一把揪下毛巾，在颈子上胡乱抹了两下，便丢还给了对方。
晋锋笑着接过毛巾，也不在意上面沾染的汗水和污渍，就着这条毛巾就擦起了脸上的汗水。
展明霞问：“身体活动开了？关节拉抻过了？”
二人点头。
“现在你们能做到什么程度？”
什么程度……自然指的是“器灵”力量的使用程度。
白诺也不多说废话，他心神一动，一股暖流从心田流向指尖，两臂瞬间散发出强烈的光芒，光团的形状化为两道弯月，待光芒消失，两只手上各自反握了一柄四尺长（约1。3米）的弯刀，弯刀的利刃折在双臂外侧，冷冽的寒光在地上反射出两道白色的弯月。
弯刀出现的一瞬间，晋锋身形晃了一下——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灵力迅速被从身体里抽走，即使量度不算太大，对他的身体也造成了一定的负担，即使是中级通灵师，在面对这种强度的消耗时，也不能做到毫无反应。
展明霞皱眉：“你看，这就是问题的所在——你们之间的配合度太差，白诺没有给锋哥任何缓冲和准备的时间就变身了，而锋哥也没有感应到白诺需要变身的意图，所以才会应对得这么狼狈。”
“如果这是在与恶鬼的对战过程中，刚才那一恍惚，锋哥可能就已经没命了。”
晋锋摇头：“不是这样的，小诺最初的变身形态是一把镰刀，可现在却是双刀，而且体积小了很多，只能拿在手上，我感觉虽然一变成了二，但消耗的灵力反而不如以前多了。我们昨天试过，弯刀的力量也比镰刀要弱上很多。”
白诺点头：“而且他的锁链和我的弯刀断开了，只能单独使用，是不是精神力的同步出现了问题？”
展明霞问：“锋哥，你的右手平常感觉怎么样？我是说，在不使用锁链力量的时候。”
“有些无力，我怀疑短柄斧在砍断它的时候，其中的诅咒之力将假想**内的灵魂也伤害了。我的手臂已经断了，现在之所以还能够再次使用，恐怕是因为小诺在第一次变身的时候，有一部分力量留在了里面。”
也就是说，无论是晋锋的荆棘铁索，还是白诺的审判之镰，都不能发挥出他们在第一次变身时的力量了。
在白诺第一次变身的时候，审判之镰是以巨型镰刀的完全体出现的，镰刀与扎根在晋锋心脏中的铁索相连，然后又化作断裂的右臂。晋锋觉得这条再生的臂膀比原来更加有力，那是因为它是由白诺的灵魂化成的，他二人精神力与灵力均相连，晋锋意念一动，右手就可祭出镰刀，而且攻击力非常强悍。
但现在，晋锋的锁链只能单独使用，而白诺也无法再变身成巨镰，新幻化出的双刀力量弱了很多不说，而且只能单体使用，只不过消耗的，是晋锋的灵力罢了。
从刚才双刀祭出时晋锋强烈的反应来看，它利用灵力的效率并不高。
也就是说，二人的精神同步率，并不高。
展明霞叹气，无奈道：“我不知道精神力该如何同步，那是你们要思考的问题，现在我能做的，就是训练白诺控制对灵力的摄取，你们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对器灵力量使用得不够熟练，这样会导致器灵在战斗过程中过度汲取力量甚至是浪费，而通灵师的灵力会透支，你们之间又没有主仆契约的保护，所以这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我不知道你们当初为什么要签订这样奇怪的契约，难道你不知道它其实是对通灵师的一种保护吗？”
展明霞问得很直白，但这个问题两个人都回答不了，白诺只好别过头去，而晋锋则无奈地耸耸肩，笑着说：“事情已经发生了，埋怨我也没有用啊，明霞，还是帮我们练一练控制的方法吧。”
所谓“训练控制的方法”，就是展明霞做假想的敌人攻击二人，然后晋锋待在一旁不动，让白诺来应对，但是一旦晋锋感到灵力流失速度对身体状况产生了影响就要迅速叫停，让两个人不断去摸索、适应各自力量的极点和使用限度。
训练结束的时候，白诺累得只能勉强靠双刀撑起身子——展明霞的体术很厉害，作为女人，她的身体更灵巧，而且懂得利用自身的优势弥补体力和爆发力的不足，每一次攻击都会卸掉对方一点力量。而白诺虽然能够使用双刀和晋锋的灵力作为武器，但他并没有将灵力释放在展明霞身上——那样太违规了。他只是单纯地释放和消耗，利用武器本身的物理力量对抗展明霞的攻击，再加上他对武器控制的不熟练，还要时时刻刻考虑到晋锋灵力的限度问题，一时间路数有些混乱，才会累成这样。
而晋锋……他已经彻底瘫在地上，全身软绵绵的——白诺肆无忌惮地把他当做无限能源库使用了整整一下午，他身体里的灵力几乎被抽干，没有一个晚上的恢复，是别想再自由动弹了。
展明霞连连摇头：果然，现在就开始配合，还是太勉强他们了。
通灵师和器灵在刚开始结合的时候，是不敢一下子就开始配合使用力量的，白诺第一次变身的那种情况其实是特例，因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器灵能够完全变身，并且化成通灵师身体的一部分。大部分器灵和白诺现在的状态是一样的，他们和通灵师要度过一段漫长的磨合期，然后才能使用对方的灵力作为能源，再通过武器释放出强大的力量。
可是《漩涡》三个星期之后就会开演，那时候他们要面对的，是两个中级通灵师，还有一个拥有资深器灵。七组参演的人数最多，在这样复杂的环境下，如果他们不能迅速适应对方，又怎么能在自己的主场上站稳跟脚？
展明霞心里很清楚：这是通灵师之间的较量，她和赵亭轩、邱雨霖三人，只能起到辅助作用，无论是抢夺道具，还是谋求生路，拥有通灵师的队伍会占据绝对优势，而拥有更强大器灵的通灵师，将成为最后的赢家。
于是接下来的三周里，白诺和晋锋就在累瘫透支和修复再战两种状态下切换，虽然仍然不能做到像第一次变身那样完美的结合，但至少同步率和配合度上升了不少。
《漩涡》上映的前夕，他们没有再进行大剂量的训练。白诺早早上了床上，他想睡，但睡不着，所以只能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他心里有个疑问。
这个问题自从他被伍醉娘附身以来……不，是自从他第一次与晋锋相遇以来，就一直盘旋在他脑海里，一旦等他有空闲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地冒出来，最近一段时间他一直在找机会开口，他其实只是想找那个人确认一下，但每次一涉及到这方面的内容，都会被对方用各种借口逃开。
现在，已经是出发前的最后一个夜晚了，他是死过一次的人，最明白恐怖片世界的喜怒无常，说句悲观的，也许这就是他待在七组宿舍的最后一晚，这个问题如果再不问出来，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知道答案。
心里痒痒的……白诺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他刚决定要到隔壁的卧室里去，自己的门就被敲响了。
晋锋抱着枕头站在门外：“小诺，今天晚上我想和你一起睡，可以吗？”
他摇了摇手中的枕头，又往卧室里瞅了瞅，意思是床足够大，他又自带了家伙事，所以……
白诺叹气：“进来吧。”
两人各占半边床，床单中间仿佛有一道泾渭分明的界限。他们仰躺着，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和黑暗中闪着亮晶晶光芒的吊灯，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或许……不是各自的心事。
“锋哥……”
晋锋刚要开口，被白诺抢了先机。
“你跟我说句实话，你是不是方敬。”
一阵沉默。
晋锋开口了，嗓子喑哑：“回答这个问题，是主人的命令吗？”
他这句话问得很慢，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嘴里吐出来，最后说到“命令”的时候，声音几乎低沉得听不见了。
又是一阵沉默。
白诺心中其实起起落落了好几个来回，话到了嘴边好几次，都没能说出口。
过了良久，他才再次开口：“算了，明天还要早起，赶紧睡吧。”
一夜安宁，这个问题没有再被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提起，只是两个人都翻了身子，背对着对方。白诺睁着眼睛，目光闪烁，面无表情，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听着身后人的呼吸声，直到它变得绵长而规律，这才慢慢闭上眼睛。
楼道里，不止一种轻响，因为前后走着两个人。
走在前边之人的脚步声比较轻浮,主要是鞋跟摩擦在地毯绒毛上产生的“兹兹”声，而走在后边之人的脚步声比较沉稳,显然在体型方面要比前者高大一些。
脚步声,停在8o4号门前。
白诺叹了一口气，打开房门，然后身后的人也跟着他一起进去了。
鞋架上多了另一个男人的鞋子,衣柜被扩大了一倍,明明再建了一间浴室，可自己这间被某人以“离卧房比较近很方便”入侵了，洗漱台上摆了两个人的毛巾，惯用的牙刷旁边放着一副新开装的，连塑料拖鞋都变成了两双，每天晚上洗澡的时候都是一片混乱，两双拖鞋又是一模一样的，结果两个人穿错了不知道多少回。
这种莫名其妙被另一个人打乱了生活节奏的感觉真是……
白诺摇摇头，想将这些令人不愉快的事情都甩到脑后，毕竟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思考……他走到餐厅想热一杯牛奶，结果看到某人早上用过的杯子还放在餐桌上没有清理，而上面的咖啡渍已经干涸成粉末状——那种气闷的感觉，又回来了。
连这种一到细微之处就想偷懒的生活作风都没有变过……真是的，明明动一动脑子就能把这些垃圾收拾干净，难道是这种意识就从来都没有在他的大脑中存在过吗？
他无奈地清理掉桌子上早餐的剩余，然后端着自己的热牛奶，回到了卧室。
开机、登6、搜索，关键词——
《漩涡》。
距离《美发尸》的上映结束已经过去了三个月，期间白诺没有新的片约，可能是因为他上次的表现太糟糕了吧，毕竟什么奖励都没有赚到，还赔掉自己的性命，重生之后积分、片酬、出演影片数量全部清零了，所以被系统“冷落”这么长时间——不过说实话，白诺挺喜欢这种冷落的，如果可以，他希望被公司永远雪藏。
……额，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因为新的片约《漩涡》已经在昨天公布，所以今天上午所有参演演员就被召集到了邱雨霖的房间里开了会——包括白诺。
他百无聊赖地点击着论坛上的几个板块，然后从大量的水贴和坟贴中挑出几个比较有用的，开始认真观看。
——剧本版|【剧本发布】《漩涡》：精神病的故事。
——企划版|招募——《漩涡》【该贴已被管理员关闭，现已正式进入新片宣传期】
——新片宣传版|小清水崇疯狂回归，《漩涡》带你再度挑战人类恐怖体感的极限！
——灌水区|天哪，我怎么又看到了他的名字，求鉴定：lz是否瞎狗眼，新片演员表中出现了死人？？？
白诺先点开了灌水区的贴子，然后翻了几楼，无外乎都是众位层主在表达对lz的鄙视：“lz眼没瞎，只是智商被狗吃了→_→”，或者“又见村通网，楼主没看到新晋器灵名单，肯定是通过契约复活了呗，智硬！”，也有“死人当演员有什么大惊小怪，死人可以演鬼嘛，不知道lz在纠结什么╮(╯▽╰)╭”，要么就是“当初还觉得他死得挺可惜，现在看来八成有后台。草，靠潜规则上的位吧，谁来可怜可怜我们这些在恐怖片里打生打死的可怜草根小透明啊”云云。
潜规则？
从某种角度上讲，也差不多了。
如果没有那个人的话，恐怕他早就化作了黄泉路上的一缕幽魂，现在或许已经转世投胎，重新开始一段人生。
可在这一死一生之间，白诺觉得，内心里有些东西发生了变化。
是的，他仍然想离开这个恐怖而残酷的世界，但返回现世的欲\望已经没有当初那么强烈了，现在如果让他一辈子住在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寓里，说不定也是一件可以接受的事情。总之，虽然片子还是要照演，但那种可以为之咬牙拼命的目标似乎在一夜之间……消失了。
想要活命的念头还在，但某种近乎偏激的执念已经在黄泉之行被净化得干干净净，他现在只想好好走完这段路，然后看看路的尽头是什么样的风景。
如此而已。
“咚咚咚！”
他叹气。
刚刚那种美好的文艺气息被突然的敲门声给打断了，真是不爽啊——虽然他也知道，在新片作战会议结束后，那个人肯定会过来找他。
“小诺，我可以进来吗？”
门开了。
晋锋一手抱着笔电，一手腾出空来跟白诺打了个招呼：“哟！”
然后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屋子主人的大床上。
“贴子你都看了？”他翻开盖子，屏幕上开着和白诺相同的四个页面。
《漩涡》剧本的文案：
“你见过漩涡的样子吗？
扭曲、旋转、混乱、单一……定睛注视它的时候，你会头晕目眩，会不知所措，会在不知不觉中卷进去，成为扭曲的一部分。
牧之原市立精神病院有一个特殊的区域——d区。
住进d区的病人被称作“重症患者”，路过这里的人都会下意识地加快脚步，因为这里被称作“混乱的不祥之地”……
年轻的见习医生由香跟着导师来到学长工作的医院实习，她在这里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编剧，清风吃多了也会长胖。
白诺皱皱眉头，他觉得这个id很熟悉，晋锋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笑着解释道：“这个id就是《战栗迷宫》的编剧，还记得那部片子吗？”
是了，当初白诺参演《恐怖蜡像馆》的时候，晋锋正在参演的就是这部片子。
清风吃多了也会长胖，外号“小清水崇”，其创作风格飘忽不定，但片中一定会出现各种毁三观的怪物，还是……
粘液爱好者。
白诺心里一阵恶心，《漩涡》这个名字听起来让人感到很难受，这两个字好像什么粘腻湿滑的东西一样，死死地贴在耳朵上，钻进耳朵眼里，总之就是很恶心，而简介中只提到故事会发生在一座精神病院中，并没有给出其他有用的信息。
不祥之地……这不是废话么，难道恐怖片里还会有什么风水宝地不成？常路峰上次倒是想往“风水宝地”里跑，结果呢……
既然是号称“小清水崇”的编剧，剧情又发生在比较写实的现代环境中，那么风格应该是日式恐怖吧。
女性做主角啊……倒是符合日式恐怖的一贯风格，柔弱的外表总是能激发人类的同情心理，但残酷的现实往往又给这种柔弱带来毁灭性的打击，总之是要折腾观众，让他们看完之后心里要多纠结就有多纠结。
晋锋干脆站到白诺身边，和他一起看起了《漩涡》的演员表。
【角色——演员（所属小组）】：人设简介
（注明：角色按照重要程度排序）
o1【戸水由香——韩千穗（3）】：牧之原市立精神病院见习医生，本作女主。
o2【久津間仁——高颂（1o）】：主治医生，主要负责治疗病人绫濑和樹和病人小清水亚纪。
o3【绫濑和樹——晋锋（7）】：d区病人，反代理佯综合症患者。
o4【小清水亚纪——何美琪（1o）】：d区病人，被迫害妄想症，躁狂型。
o5【藤原理惠——展明霞（7）】：女护工，负责照顾病人小清水亚纪。
o6【松田哲也——靳涛（1o）】：d区病人，重度抑郁症，有自残倾向。
o7【关拓人——邱雨霖（7）】：主治医生，主要负责治疗病人松田哲也，是女主角戸水由香实习期间的导师。
o8【高桥涼太——穆欣（1o）】：男护工，负责照顾病人松田哲也。
o9【入野健一——赵亭轩（7）】：d区病人，自闭症，天才画家。
1o【水见葵——裘小可（3）】：男护工，负责协同照顾病人小清水亚纪。
11【绫濑雅人——白诺（7）】：绫濑和樹的弟弟，病患家属。
12【凉风真世——庞艳瑶（new）】：女护工，负责照顾病人入野健一。
13【入野麻衣——卞蕾（7）】：入野健一的母亲，病患家属。
14【原真纱子——边巧巧（new）】：主治医生，主要负责治疗病人入野健一。
15【南央美——马侯（new）】：女护工，负责照顾病人绫濑和樹。
16【中村幸太郎——程田剑（new）】：和女主角戸水由香一起来牧之原市立精神病院实习的见习医生。
白诺顺手在论坛上查了一下反代理佯综合症，结果发现病人会总是企图通过自我催眠、自残等方式对自己造成伤害，然后被治疗、被人同情，就会觉得满足。
真是奇怪的病。
三大小组合作出演，整整十六个角色，这是白诺第一次经历这么大规模、这么多人数的影片，他有些不安：“这么多人参加，这部片子会不会……”
晋锋摇头：“不能仅靠人数判断影片的难度，我见过的人数最多的恐怖片一共有五十四个角色，但也有二十几人出演，最后大家都活下来的情况，人数多，代表剧情会比较复杂，应该不是那种简单的恶鬼报复然后演员逃命的类型，说不定会让咱们去寻找线索……只要找到生路的话，活命也是有可能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也只是“有可能”。
这个“小清水崇”可不是个善茬，它的恐怖，晋锋亲自体会过。
出演的十六个角色全是日文名，说明这确实是一部以日本医院为背景的恐怖片，对白依旧是中文，只不过他们恐怕还要恶补一点关于日本的基本常识，毕竟演技对于演员的积分来讲也是非常重要的项目。而从角色设置上看，基本可以将演员分成三个类别：医院工作者、精神病人和家属。
参演《漩涡》的三个小组分别是：
第七小组，五人，四男一女：晋锋、白诺、赵亭轩、邱雨霖，展明霞；
第十小组，四人，三男一女：高颂、靳涛、穆欣，何美琪；
第三小组，三人，一男两女：裘小可，韩千穗、卞蕾；
最后四个新人，一男三女：程田剑，马侯、庞艳瑶、边巧巧。
撇开四个新人和七组的五人，三组和十组这七个人的实力，在刚才的作战会议上已经做了详细的介绍。
白诺印象最深刻的，是高颂和韩千穗。这两个人可以说是十组和三组这次参演行动的领军人物：韩千穗是中级通灵师，拥有两件诅咒道具；高颂也是中级通灵师，并且他，拥有器灵。
何美琪，就是他的器灵。
白诺感叹：“剧本的安排非常巧妙啊，让器灵和通灵师的角色关系都非常密切，高颂扮演的久津間医生负责的病人就是何美琪扮演的小清水亚纪，而我扮演的绫濑雅人则是你的弟弟。”
“这是必然的，”晋锋愉悦地回答，“器灵和通灵师要时刻在一起，一般来讲，器灵和通灵师的角色都是绑定在一起的。”
“有例外？”
“在希望之峰，没有什么东西是绝对的。”他摆摆手指。
白诺黯然：“……你说的对，没有什么东西是绝对的。”
晋锋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想再说点什么弥补回来，可白诺没给他开口的机会，他拿起外套，准备出门：“走吧，论坛上没什么可看的了。我先吃顿饭，下午不是还有训练么？”
下午的训练，是他和晋锋，作为器灵和通灵师组合，为了培养彼此之间的默契程度和熟悉练习使用力量的正确方法而专门开展的特训。
当他们两个人赶到宿舍楼外的广场上的时候，展明霞已经换好了服装。她正倒吊在单杠上做腰腹拉伸，额头上弥补的晶莹汗珠和紧身背心后面浸湿的一片深色，都证明，她在这里已经练习了相当一段长的时间。
每当她将腰折成九十度的时候，腹部的八块就会隐隐显现出来。若有若无凹陷下去的肌肉纹路，和女性身上并不常见的巧克力色的皮肤，都给人带来一种野性的视觉冲击。
尤其是男人——把自尊心和面子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一个物种。
她笔直的小腿上无一丝赘肉，被布料紧绷的臀部线条流畅结实，骨干分明的双手背在脑后，因为肩胛隆起而形成的背窝更是引得人……无限遐想。
白诺不得不感叹：能在死后界生存的女人，果然个个不同凡响——有端木秀秀这样的熟女郎，也有黎家姐妹这样的俏萝莉，连女汉子都能这么……这里果然是卧龙藏凤啊。
展明霞见他们来了，便从单杠上跳了下来。她擦完汗后将雪白的毛巾随意搭在肩上，然后说：“我先喘口气，你们随意热热身，待会再开始训练。”
是的，晋锋邀请了七组最强悍的格斗专家，来帮他们一起训练。
白诺看着展明霞滴着汗珠的尖俏下巴，男性的自尊心瞬间膨胀起来，他和晋锋对视一眼，发现对方也被激起了一丝好胜之心，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先来两圈？”
“五千米，看谁先到。”
话音未落，两个人同时冲了出去。
一刻多钟，白诺旋风一样撞过了终点线。过线后，他冲出去足足十几米，这才缓缓停下了脚步，用双手撑住膝盖，逐渐调整好呼吸的频率。
一条毛巾搭在他头上：“先擦擦汗，这里有点小风，别着凉。”
他抬头看，逆光下，一个高大的人影挡在他的眼前。声音是平稳的，但微微起伏的肩膀却暴露了主人的呼吸是多么急促，切，明明累得像条死狗，还在这里装什么装？
白诺一把揪下毛巾，在颈子上胡乱抹了两下，便丢还给了对方。
晋锋笑着接过毛巾，也不在意上面沾染的汗水和污渍，就着这条毛巾就擦起了脸上的汗水。
展明霞问：“身体活动开了？关节拉抻过了？”
二人点头。
“现在你们能做到什么程度？”
什么程度……自然指的是“器灵”力量的使用程度。
白诺也不多说废话，他心神一动，一股暖流从心田流向指尖，两臂瞬间散发出强烈的光芒，光团的形状化为两道弯月，待光芒消失，两只手上各自反握了一柄四尺长（约1。3米）的弯刀，弯刀的利刃折在双臂外侧，冷冽的寒光在地上反射出两道白色的弯月。
弯刀出现的一瞬间，晋锋身形晃了一下——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灵力迅速被从身体里抽走，即使量度不算太大，对他的身体也造成了一定的负担，即使是中级通灵师，在面对这种强度的消耗时，也不能做到毫无反应。
展明霞皱眉：“你看，这就是问题的所在——你们之间的配合度太差，白诺没有给锋哥任何缓冲和准备的时间就变身了，而锋哥也没有感应到白诺需要变身的意图，所以才会应对得这么狼狈。”
“如果这是在与恶鬼的对战过程中，刚才那一恍惚，锋哥可能就已经没命了。”
晋锋摇头：“不是这样的，小诺最初的变身形态是一把镰刀，可现在却是双刀，而且体积小了很多，只能拿在手上，我感觉虽然一变成了二，但消耗的灵力反而不如以前多了。我们昨天试过，弯刀的力量也比镰刀要弱上很多。”
白诺点头：“而且他的锁链和我的弯刀断开了，只能单独使用，是不是精神力的同步出现了问题？”
展明霞问：“锋哥，你的右手平常感觉怎么样？我是说，在不使用锁链力量的时候。”
“有些无力，我怀疑短柄斧在砍断它的时候，其中的诅咒之力将假想**内的灵魂也伤害了。我的手臂已经断了，现在之所以还能够再次使用，恐怕是因为小诺在第一次变身的时候，有一部分力量留在了里面。”
也就是说，无论是晋锋的荆棘铁索，还是白诺的审判之镰，都不能发挥出他们在第一次变身时的力量了。
在白诺第一次变身的时候，审判之镰是以巨型镰刀的完全体出现的，镰刀与扎根在晋锋心脏中的铁索相连，然后又化作断裂的右臂。晋锋觉得这条再生的臂膀比原来更加有力，那是因为它是由白诺的灵魂化成的，他二人精神力与灵力均相连，晋锋意念一动，右手就可祭出镰刀，而且攻击力非常强悍。
但现在，晋锋的锁链只能单独使用，而白诺也无法再变身成巨镰，新幻化出的双刀力量弱了很多不说，而且只能单体使用，只不过消耗的，是晋锋的灵力罢了。
从刚才双刀祭出时晋锋强烈的反应来看，它利用灵力的效率并不高。
也就是说，二人的精神同步率，并不高。
展明霞叹气，无奈道：“我不知道精神力该如何同步，那是你们要思考的问题，现在我能做的，就是训练白诺控制对灵力的摄取，你们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对器灵力量使用得不够熟练，这样会导致器灵在战斗过程中过度汲取力量甚至是浪费，而通灵师的灵力会透支，你们之间又没有主仆契约的保护，所以这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我不知道你们当初为什么要签订这样奇怪的契约，难道你不知道它其实是对通灵师的一种保护吗？”
展明霞问得很直白，但这个问题两个人都回答不了，白诺只好别过头去，而晋锋则无奈地耸耸肩，笑着说：“事情已经发生了，埋怨我也没有用啊，明霞，还是帮我们练一练控制的方法吧。”
所谓“训练控制的方法”，就是展明霞做假想的敌人攻击二人，然后晋锋待在一旁不动，让白诺来应对，但是一旦晋锋感到灵力流失速度对身体状况产生了影响就要迅速叫停，让两个人不断去摸索、适应各自力量的极点和使用限度。
训练结束的时候，白诺累得只能勉强靠双刀撑起身子——展明霞的体术很厉害，作为女人，她的身体更灵巧，而且懂得利用自身的优势弥补体力和爆发力的不足，每一次攻击都会卸掉对方一点力量。而白诺虽然能够使用双刀和晋锋的灵力作为武器，但他并没有将灵力释放在展明霞身上——那样太违规了。他只是单纯地释放和消耗，利用武器本身的物理力量对抗展明霞的攻击，再加上他对武器控制的不熟练，还要时时刻刻考虑到晋锋灵力的限度问题，一时间路数有些混乱，才会累成这样。
而晋锋……他已经彻底瘫在地上，全身软绵绵的——白诺肆无忌惮地把他当做无限能源库使用了整整一下午，他身体里的灵力几乎被抽干，没有一个晚上的恢复，是别想再自由动弹了。
展明霞连连摇头：果然，现在就开始配合，还是太勉强他们了。
通灵师和器灵在刚开始结合的时候，是不敢一下子就开始配合使用力量的，白诺第一次变身的那种情况其实是特例，因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器灵能够完全变身，并且化成通灵师身体的一部分。大部分器灵和白诺现在的状态是一样的，他们和通灵师要度过一段漫长的磨合期，然后才能使用对方的灵力作为能源，再通过武器释放出强大的力量。
可是《漩涡》三个星期之后就会开演，那时候他们要面对的，是两个中级通灵师，还有一个拥有资深器灵。七组参演的人数最多，在这样复杂的环境下，如果他们不能迅速适应对方，又怎么能在自己的主场上站稳跟脚？
展明霞心里很清楚：这是通灵师之间的较量，她和赵亭轩、邱雨霖三人，只能起到辅助作用，无论是抢夺道具，还是谋求生路，拥有通灵师的队伍会占据绝对优势，而拥有更强大器灵的通灵师，将成为最后的赢家。
于是接下来的三周里，白诺和晋锋就在累瘫透支和修复再战两种状态下切换，虽然仍然不能做到像第一次变身那样完美的结合，但至少同步率和配合度上升了不少。
《漩涡》上映的前夕，他们没有再进行大剂量的训练。白诺早早上了床上，他想睡，但睡不着，所以只能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他心里有个疑问。
这个问题自从他被伍醉娘附身以来……不，是自从他第一次与晋锋相遇以来，就一直盘旋在他脑海里，一旦等他有空闲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地冒出来，最近一段时间他一直在找机会开口，他其实只是想找那个人确认一下，但每次一涉及到这方面的内容，都会被对方用各种借口逃开。
现在，已经是出发前的最后一个夜晚了，他是死过一次的人，最明白恐怖片世界的喜怒无常，说句悲观的，也许这就是他待在七组宿舍的最后一晚，这个问题如果再不问出来，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知道答案。
心里痒痒的……白诺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他刚决定要到隔壁的卧室里去，自己的门就被敲响了。
晋锋抱着枕头站在门外：“小诺，今天晚上我想和你一起睡，可以吗？”
他摇了摇手中的枕头，又往卧室里瞅了瞅，意思是床足够大，他又自带了家伙事，所以……
白诺叹气：“进来吧。”
两人各占半边床，床单中间仿佛有一道泾渭分明的界限。他们仰躺着，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和黑暗中闪着亮晶晶光芒的吊灯，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或许……不是各自的心事。
“锋哥……”
晋锋刚要开口，被白诺抢了先机。
“你跟我说句实话，你是不是方敬。”
一阵沉默。
晋锋开口了，嗓子喑哑：“回答这个问题，是主人的命令吗？”
他这句话问得很慢，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嘴里吐出来，最后说到“命令”的时候，声音几乎低沉得听不见了。
又是一阵沉默。
白诺心中其实起起落落了好几个来回，话到了嘴边好几次，都没能说出口。
过了良久，他才再次开口：“算了，明天还要早起，赶紧睡吧。”
一夜安宁，这个问题没有再被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提起，只是两个人都翻了身子，背对着对方。白诺睁着眼睛，目光闪烁，面无表情，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听着身后人的呼吸声，直到它变得绵长而规律，这才慢慢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