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间客栈内,和刘干密谈后,走出房间的荀优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奇怪地回头望了一眼灯火通明的房间,那是这间客栈最好的房间。

    敞开的门透出灯光,照在他脸上,面白无须,咋一看,还以为是宫里的内侍来到这里呢。荀优身上不缺挂件,可不知怎么回事,身上毛发稀少,唇上更是光洁溜溜,为这,没少被人嘲笑。

    连续多天赶路,刘干着实累坏了,可接到刘询放宫人出宫的消息,还是很着急,他万万没有想到刘询会出这种笨招,筛选宫人,得费多大功夫,调训宫人,也得花费不少时间,这些天,亭台楼阁无数的皇宫,只住他们一家子,不害怕吗?

    埋怨归埋怨,对策还是要想的,接到来三儿送来的消息,说沈怆已物色到一个女孩儿,会花大力气送她进宫,做为内应,他道:“远远不够。”

    荀优深以为然。

    刘奭、刘章不死,刘泽是半分希望也没有的,现在刘询已有防备,要下手更加艰难,不多找几个内应怎么行?

    荀优回房刚吩咐小二烧水,刘干派人来请,道:“还请国相传令,查清楚此次没有被放出宫的宫人名单。”

    他在冷水中泡了一下,头脑清醒了些,赶紧套上衣服,把荀优请过来,就为说这句话。没有放出宫的,是刘询夫妻俩的心腹,岂是刚进宫的宫人可比?这样的人若收买过来,刘奭、刘章必死无疑。

    荀优眼睛亮了一下,道:“小王爷说得是,老夫这就去安排。”

    他匆匆吩咐下去,很快,客栈外面急促的马蹄声渐渐远去。

    刘干算着到京的日子,道:“五更赶路。”

    门外,侍卫应了一声,自去传令。这些天,哪天不是五更天赶路?

    北安王府书房里,程墨道:“荀优是谁?”

    来三儿道:“只要我说了,你就让我死一个痛快?”

    他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会只求速死,问出这句话时,脸色一片灰败。

    “可以。”

    “你是谁?”

    “我是程墨。”

    “程墨?”来三儿怔了一下,这名子怎么这么耳熟?可很快便惊叫起来:“北安王?”

    他早该想到的,眼前的青年俊朗非凡,放眼京城,除了京城第一美男子,有谁如此朗?可是他没招惹北安王,北安王为什么要针对他?

    “王爷为何要查宫人死亡之事?那可是放出宫的宫人。”来三儿不解地道,难道沈怆杀的那个姓祖的宫人,是北安王的相好不成?

    程墨见他眼珠子乱转,哪里想到他脑子里的龌龊念头,道:“本王说给你一个痛快,自然会让你痛快地死,你尽可放心。”

    “那倒是。”如果北安王不能相信,天下还有谁可以相信?他道:“家主是荆州王的国相。”

    藩王的丞相称国相,刘泽的国相便是荀优。今次随同刘干一起赴京城,以便就近为刘干谋划。

    程墨脸色变了,难怪他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荀优荀子吟,乃是荆州名士,由荆州王刘泽举荐为国相,一般来说,只要藩王举荐,朝廷都会准。这个人能力如何程墨不清楚,可他的主子,却让程墨勃然变色。

    难道对刘奭下黑手的是荆州王刘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来三儿神色有些得意,道:“好教王爷得知,国相深得荆州王敬重,怕不是您能撼动的。”

    “你威胁本王?”程墨笑了,道:“难道本王会怕一个小小国相?”

    若程墨就藩,也会有自己的国相,国相在明代称为王府长史,是为王爷们背黑锅的专业人才。当然,荀优的作用可能不止于此,他还是刘泽的首席幕僚,得力助手。

    来三儿道:“家主与一般国相不同。”

    “再不同,也只是国相。押下去。”

    江俊提起他的衣领就走,来三儿道:“还请王爷让小的做一个饱死鬼。”

    你不能偏心,沈怆吃得饱饱的去死,我却要饿着肚子,更要命的是,他只着外袍,稍一动弹便露出长满黑毛的大腿,这也太过分了。

    程墨哪去理他,江俊更是脚步不停,把他提出去,关了起来,派人看守。关在他隔壁的,是沈怆,这会儿跟做梦似的,没想到竟会没死。

    天亮后,两人被押到大牢囚禁起来,沈怆庆幸能活,来三儿却懊悔无比,早知道能活,何必招?

    散朝后,刘询回到东殿,小陆子送上点心及茶具,水还没沸,程墨来了。

    “大哥快坐。”程墨参见毕,刘询赶紧招呼他坐,道:“小陆子,拿好茶来。”

    皇帝的茶,本就是万中挑一,他口中的好茶,更是总共只采摘几斤的顶级极品好茶。

    “谢陛下。”程墨道谢坐下,见小陆子两个好大的黑眼圈,笑问:“这是怎么了?”

    大家都是老熟人,就不用掖着藏着了,小陆子苦笑道:“王爷有所不知,宫中放出千余人,一下子空了很多,到处静悄悄的,咱家胆子小……”

    谁不知道皇宫乃是怨气深重之地,平时人多还不觉得怎样,现在一日之间遣散千余人,很多房屋宫殿都空了,宣室殿多是内侍,受影响少些,他还心惊胆战,何况皇后娘娘所居的建章宫,那简直不是人住的地方啊。

    程墨细看刘询,见他神色如常,暗赞一声不愧为皇帝,果然心性沉稳。

    小陆子见他看刘询,哭笑不得道:“王爷有所不知,陛下乃是天子,受神明庇护,岂是我等卑贱之人可比?自是百邪不侵了。”

    程墨点头道:“说得是。是我太过无礼了。”

    其实刘询也怕得厉害,不过是要安抚许平君,强自催眠自己,暗示自己不怕而已,昨夜许平君几次从梦中惊醒,一会儿说有人摸她的脚,一会儿说有人摸她的脸,吵得他也睡不着。

    他老神在在道:“大哥担心朕,朕怎会不明白?”

    “是呢,要不陛下特地让奴才拿昨天刚送来的好茶。”小陆子讨好地笑,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却透着与年龄不相符的奸滑。

    “可惜选拨宫人总得一些时日。”程墨叹道。

    这个程序关乎皇家威严,是万万马虎不得的。

    寒喧完,水也沸了,程墨一边泡茶,一边进入正题:“陛下,找到第一条线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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