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区被封锁了,各厂的保安包括技术楼的,都被调回到总部,门前齐齐的整着两队保安,把来看热闹的全部挡在门外了,其实就不挡也没人敢轻易进去,瞳明泄密的事已经立案,市省两级经侦都高度重视,迟迟没有结果,一朝案情出现突破性进展,可不得把他们全部惊动了,毕竟瞳明是省府挂牌的重点保护企业。

    对了,还来了神秘的一行人,是和肖总同乘一车到来的,人群里的肖晓辉可看见了,那是先前在厂里调查过的两位女人,此时才发现,根本不是中止了,是一直在进行,不过还好,终于有结果了,连他也有一种如释负重的感觉。

    “小叔,小叔。”有人在拽他。

    回头看是肖广鹏,一脸焦虑地拉着他,拉出人群之外问着:“我听说,把菲菲抓了?”

    “这人特么得毙了,真看不出来啊。”肖晓辉气愤地道。

    “那…那…不能是她吧?”肖广鹏脸色戚然道。

    “你问我,我问谁去,没点真凭实据,警察敢在这儿抓人?”肖晓辉道,肯定是找到真凭实据了,否则警察针对瞳明这个利税大户,根本不敢滥查。

    “哎,小叔……帮我上去问问。”肖广鹏拽着要走的肖晓辉,央求道,看急成这样子,肖晓辉愣了下,有点明白了,他指着侄子训丨着:“喂,我说你小子不会和她掺合吧?把她抓了,你急什么?”

    “不不……不是,我和她……”肖广鹏咬着牙摇摇头:“没关系。”

    说罢倒不求肖晓辉了,一溜烟跑了,搞得肖晓辉一肚子狐疑无解了。

    正解尚未揭晓,不过也差不了多少了,进进出出的又来了一队公安,中途,郭菲菲的家人哭嚎着来找闺女来了,被保安挡到门外了,是个寡妇娘,就坐在台阶上一把鼻涕一把泪死活不走,直说肖家这帮禽兽把她闺女祸害了,这抑扬顿挫的嗓子这么一哭诉,工业园区围观她的倒更多了,不少人在窃窃私语,好像这寡妇娘和肖家谁谁有过私情怎么的,保安眼见形势不对,赶紧来人,把人强行架走了。

    下面乱了,楼上可就井井有条了,根据郭菲菲的出入,经警制作一个详尽的时间轴,不得不承认这个小间谍还是有点心眼的,警察到时,她已经把房间打扫的于于净净,一个指纹也没有提取到,只在她身上搜到了两部手机,一部是公司号码,一部就是匿名号码了,连接的另一头,正在查找之中。

    市局的经侦到场时,现场已经勘查完毕,技术人员正在试图恢复郭菲菲手机删除的资料,人员都聚集到了肖总的办公室,原因是她要向警察解释一下,这个案发的详细经过。

    “………大致就是这样,其实我是配合京城来的哈曼商务调查公司,演了这么一出戏,扩大商业安全的调查范围,把所有人都纳入到调查范围,而且昨天又请到了市局的周警官和我们共同演这出戏,目的就是把声势做得比以往都大一点。”

    肖凌雁一去不久前的颓废之态,神采飞扬地道。

    “肖总,这我就不太明白了,既然是找泄密的间谍,应该悄悄找啊,还大张旗鼓?”有位警官好奇地问。

    “情况不一样,以前我已经无数的暗地查访了,都没有效果,当然,也不会有效果,她就在我身边,不管我于什么,她都是第一个知道的……所以这一次我反其道而行,把声势搞大,搞得都知道警察又要全面盘查商业间谍,瞳明这个人人自危的处境由来已久,每每一扩大声势,就要引起很多连锁反应,技术上要辞职了,亲戚要质问了,家属要找麻烦了,等等等……”肖凌雁一副无奈的表情道。

    “是啊,这样更难处理?”警官道,接触瞳明后一直查找无果,也正是困于这种无所不在的关系问题。

    “好处理。”肖凌雁笑道:“商务调查公司做到这份上,触了众怒了,我就顺理成章地让他们滚蛋,而且很多人都知道,凡请来的商务调查公司,最终结果都是我让他们滚蛋……这个时候,那位真正的间谍,肯定在一旁看笑话。

    “哦,我明白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肖总还留了一手?”有位警官拍马屁道。

    “对,下面请商务公司这几位给大家解释一下,这一次,想不人赃俱获都难了。”肖凌雁道。

    都看向了窗边的几位,谢纪锋示意一眼,管千娇提着电脑,放到肖总的办公桌上,她示意着摄像跟过,两台屏幕对接,侃侃解释道:

    “……在接手瞳明公司的商务调查之后,据我们调查,瞳明的网络工程已经很成熟了,技术资料内网是隔离的,黑客入侵不可能,他们的门禁系统,从外部破坏也不可能,所以,可能性只能仅限在人为泄密,而且是内部人员……除了技术部的电脑,含金量最高的无非就是总裁、总经理办这几台电脑,所以我们在这几部电脑里都装了诱探程序。

    她拆解开了电脑的后盖,指着解释着:“考虑到对方也可能断网操作,所以我们在电脑内部装了一个微型模块,pi、82网时,它会主动联结,向我的主机远程发送信号,而信号仅限于报警,无法用其他检测到……软件方面,我们在肖总的电脑里,我们放置了一个梳理后的文件夹,都装着各部门汇报的经营情况、技术研发的进展以及其他相关资料,这个文件夹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如果你在打开文件夹没有摁我设定的组合键,它就会自动向我发送非法打开警告……那,就是这样。”

    管千娇操作着,一打文件,另一台机器上的图像,泛红,告警,显示非法入侵。

    “哦,厉害。”有位警官向这位民间奇人,直竖大拇指。

    肖凌雁笑着道:“其实这段时间,我根本没有用过电脑,就等着有人来偷东西……周警官,这些东西够吗?”

    “应该足够了。”周警官兴奋地道。

    “还有,刚刚她肯定是断网操作,而且修改了日志文件,我可以恢复提供给你们一份……对了……”管千娇看向了肖凌雁,肖凌雁无所谓地一指桌子道:“这台桌子下面也装了一个隐藏探头,拍不到脸,不过拍到的,也足够辨认了,能进我这个办公室的人可不多。”

    说到此处,肖凌雁愿意支持这件事,管千娇才讲出来,她勾着手指,这是耿宝磊于的活,他钻进桌下,把柜角嵌着的一个微型摄录拆下来,放到了肖总的办公桌上。

    这真是一个无懈可击的捉谍,警察倒比哈曼的来人还兴奋,向管千娇讨教着技术问题,提取了一部分恢复日志,又从摄录里,找到了一个下半身坐势的照片,更意外的是,事到中途,郭菲菲手里那部匿名号码手机恢复了数副图片,正是从肖总电脑上拍到的资料内容。

    正是哈曼制作那套很有噱头的计划《关于和蔡斯光学公司代工合作的可行性研究》

    警察提取走最后一组数据,照片,肖凌雁回头看向谢纪锋时,两人那么地会心笑了。向谢纪锋重重地竖了一个大拇指。

    她喊着门外的祝士平,招呼着这一行警察,自己款款踱步上前,向谢纪锋伸出了友好之手:“谢谢您啊,谢总,名不虚传啊。”

    “客气了,这个出现的还是有点意外。”谢纪锋客气地道,形势的变化,的确让他很意外。

    “能掌握这种意外,恰恰说明您的高明之处嘛。”肖凌雁不吝赞道。

    “呵呵,那我就愧领了,还请肖总不要见怪他们几个给您惹的麻烦啊。”谢纪锋恳切道。

    说到此处,包小三须是有点不好意思了,仇笛没什么反应,看着肖凌雁,肖凌雁没有和他握手,只是伸指一戳,不怎么客气地道:“要不是现在这个结果,我一定找你麻烦的。”

    “呵呵,看您现在的心情,说这话就显得太没气量了。”仇笛恬着脸道。

    “那肯定的,肖总大人肯定不记小人过。”包小三拍着马屁道。

    肖凌雁哈哈一笑,赞了两人一句,回头去看和祝经理交涉的一行警察了。

    人走了,管千娇收拾着东西,背到了肩上,兴奋地看着三人问道:“谢总,是不是该大餐请我们了?”

    “这个没问题,只是郭菲菲的事可能还没完啊。”谢纪锋道,助理窃密,背后肯定还有人,东西给谁了,流到什么地方了,造成了多大损失,恐怕这仅仅是个开头。

    “那就不归咱们管了,咱们可没有执法和定罪的权利。”管千娇道。

    包小三憋了好久的问题出来了,他追着谢纪锋问着:“谢总,那这钱是不是该给了?我是说……哎仇笛,那张支票呢,赶紧让她签了啊。”

    “至于这么下作吗,人家忙在这样。”管千娇不好意思了,她站到窗口时发了个感慨,还是有钱好啊,这一单能挣多少,恐怕又一次高出她的预期了,回头看仇笛时,她看仇笛脸色不怎么兴奋,笑着逗道:“喂,仇笛,难道间谍不是你判断到的那位,就让你如此失落?”

    “你们没有发现……不对劲吗?”仇笛问,很小声。

    “这总错不了吧,人赃俱获的。”耿宝磊道。

    “两件泄密,第一件规格可能不高,郭菲菲这个位置能办到;第二件呢,总不至于能在肖凌雁的电脑里偷到吧?”仇笛问,肯定不行,那东西还没有出技术部。

    这话把管千娇问住了,她想了想还是遵从包小三的意见,催着仇笛道:“三儿说得对,还是赶紧签支票,省得夜长梦多,万一人家抠字眼,又黄了。”

    “倒不至于黄了,我倒是觉得有点简单了。”谢纪锋如是道。

    “不但简单了,而且有点奇怪了,我昨天于什么,我都没跟她商量啊,瞧她说得一套一套的,还一起演戏?”仇笛纳闷地道,肖凌雁的心思转得这么快,讲出个这么个无懈可击的故事,外人听着很合理,可在仇笛听来,好像什么地方不对劲。所以,他很直观的判断道了:“抓到郭菲菲是个意外,绝对是个意外,她以为咱们被肖总撵了,疏忽大意了,所以才下手动肖总的电脑。”

    “那她还是商业间谍。”管千娇道。

    “对,她肯定是,但瞳明绝对还有一个,第一次泄密和第二次泄密相差不到数月,第一次泄密之后,理论上应该加强防范,提醒安全意识,总不能接下来泄密的规格更高了吧?而且商业秘密流出都成了实业,给瞳明造成巨大损失,郭菲菲跟着两任董事长这么长时间了,她就是个白痴也应该知道,这逮着得判多少年啊?”仇笛道,不合理的地方似乎太多,他说着又找出了一点:“你们看肖总,一下子就春风得意了……抓到这个间谍,好歹得有点切齿痛恨、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感觉吧?毕竟是她最信任的人背叛了她。”

    他纠结着,分析着,却一直有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感觉郁在心间,自言自语了好久,才发现几人都以一种愤怒的表情看着他,他惊声问着:“我说错什么了?”

    “当然错了,人家不提,你扯个屁?”包小三骂道。

    管千娇直接问:“仇笛同学,你是想告诉肖总你的事业未竞,还是想让肖总签了支票,各位打道回府呢?”

    “也对,还是签支票吧。”仇笛在钱面前,不再犹豫了,摸着口袋,去找肖总了。

    “贱人这么矫情,装逼就算了,还装着不喜欢钱?”

    包小三在背后如是评价道,那忿然的表情,惹得众人一阵好笑。

    可能想像的过于简单了,谈钱倒不伤感情,是为时尚早了。

    控制肖总的助理郭菲菲是派出所出的警,为防生变,直接把人带回了市里,审问、取证、录口供,两地同时进行,据说有政府部门官员也过问此事,承办方江州市经侦总队不敢怠慢,一切按部就班,迅速推进。

    电脑里篡改的日志、手里的删除的照片,还有商务调查公司正在准备的详尽查找资料,都能无懈可击地把这个“间谍”钉死,不过审讯进行的并不顺利,考虑到瞳明的社会影响,市局专程指派了几位经济案件老侦察员办案,可那位小姑娘也奇葩,就吧嗒吧嗒掉眼泪,一句话不说,可把经侦上的给难住了。

    窃密卖给谁了,谁是主谋,有没有其他人涉案,这都是个问题,根据瞳明提供的资料,因为泄密造成了企业上千万元的损失,瞳明外聘的法律事务人员数次赶赴武汉和另一家生产同质产品的宝岛光学仪器厂交涉,对方根本就是矢口否认,所在地法院也立案也不予采纳,而想把这件事做下去,郭菲菲的知道,肯定是一条最直接的线索了。

    情况反映到了肖凌雁这里,她其时正在市经侦大队录口供,警察查得比想像中细致,这倒是她喜闻乐见的,不但自己来了,而且把哈曼一行也带上来了,那个设置诱饵、故意演戏、钓出间谍的故事被她重复了几遍,听得办案的警察也赞叹不已。

    “什么?什么都不讲?”肖凌雁听到这个情况时,一下子脸色变得巨难看。

    “对,就哭,什么也不说……我们也没办法,这种经济案件和刑事案件又不一样。”一位警官客气地道,似乎试图从肖总这里得到点启示。

    “你们等等……”

    肖凌雁起身出去了,问着商务调查的一行人何在,都等在滞留室呢,他把谢纪锋叫出来,耳语了几句,谢纪锋在皱眉头,又把仇笛叫出来,耳语几句,皱眉头的表情,接着传染给仇笛了。

    “你们对这种事有经验,她背后是不是有人?”肖凌雁问。

    “当然有。”谢纪锋道,郭菲菲一个人完不成从泄密到产业的全部过程,这下家是谁,可能比她更关键。

    “你好像有话说?”肖凌雁瞪着仇笛,仇笛脸上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好像想到什么可笑的故事。

    “有。”仇笛点点头道,看了看肖凌雁急切的表情,他小心翼翼地问着:“其实让她开口很简单,不过我怕你未必接受得了?”

    “什么?我怎么接受不了,我巴不得这事马上解决呢?”肖凌雁愤然道。

    仇笛眼不眨地看着肖凌雁,突来一问道:“其实,你都知道是谁对么?”

    肖凌雁一怔,然后愕然侧了侧脸,不悦地道着:“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拿你最怀疑的那位,试试她不就行了……知道下家出问题,她扛着就没意思了。”仇笛道。

    肖凌雁看着仇笛,像看外星人一样,脸上不自然的抽搐了几下,然后一言不发,掉头就走,叫着警察,去审讯地见郭菲菲去了。

    “你知道是谁?”谢纪锋有点好奇地问仇笛。

    “我可能知道,但她,肯定知道。”仇笛看着肖凌雁的背景,莫名地道了句。

    谢纪锋没太听懂,不自然地耸耸肩回头问仇笛:“我说,你怎么越来越神秘了?”

    “就像您讲的,神秘就像女人的比基尼三点式,穿着吸引眼球,脱了一文不值。”仇笛笑了笑。

    这句谢纪锋听懂了,那是根本没想告诉他的意思………

    肖凌雁走过审讯室的时候,稍稍有点不舒服的感觉,钢筋水泥筑成的笼子,狭小的空间、灰暗的色彩,显得很压抑,一位经警起身给她让座,她没坐,直接走到了抽泣的郭菲菲面前。

    才二十几岁,怎么看也让人觉得于心不忍,肖凌雁掏了张纸巾递给她道着:“擦擦,看来我得换助理了,谢谢你这么多年照顾我们家。”

    郭菲菲没接,脸侧过了一边,两行泪像泉涌,一下子扑满脸颊。

    “我很奇怪,你为什么不走呢,其实你如果早点走了,这件事兴许就石沉大海,永远不会有结果了。”肖凌雁问

    郭菲菲没有回答,在抽泣着。

    “别误会我,我来看你最后一眼,不是出于同情,也不是想感谢你对我所做的一切,我其实想说句对不起的。”肖凌雁道,脸色敛起来了,又恢复肖总裁那副高高在上的表情。

    郭菲菲有所触动了,她慢慢地停止了哭泣,仇视地看着肖凌雁。

    “对不起,我从来都没有相信过你,你的忠诚,比我小叔和堂弟的吃喝嫖赌还让我不适应,你的演技太差了。”肖凌雁道,她附身看着郭菲菲,昔日情同姐妹,此时却如仇人相见,这个转换,让警察怎么也看不懂,怎么可能如此地行云流水,没有一点情份?

    郭菲菲仍然没有说话,她咬着嘴唇,死死的盯着肖凌雁。

    “你坚持很让我敬重,不知道蹲几年监狱之后,你还会不会这样看着我?你不会不清楚吧,商业间谍也是罪,以你于的事给瞳明造成的损失,你说要坐多少年?三年?五年?还是更长时间……”肖凌雁问,直勾勾看着郭菲菲。

    也许这是让一个如花年华的女孩最害怕的,她表情一丝松动,然后满脸忧郁,那恐惧慢慢的蔓延到了她的脸上。

    许久,仍然无话,肖凌雁像是放弃了,挺直腰无所谓地道着:“那你扛着吧,警察会把很多查出来的,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市里买了一套房子?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肖广鹏的幽会地点?真以为我不知道……丑事我就不说了。

    肖凌雁要扭头时,郭菲菲却有反应了,她呸了肖凌雁一口,唾到了她身上,像是发泄了多年来的不满。

    “谢谢你这样,彻底消除了我对你的内疚。”

    肖凌雁默默擦擦身上,脸上的唾迹,扭头走了两步,像是想起什么来,轻声提醒了一句道:“喂,菲菲,本来我不想来,准备看着你被毁了,可我叔刚才打电话说,想私下解决这个问题,呵呵,看你这个态度,我又不想私下解决了,你要非把我们的家事变成自己的事,那恭喜你,牢底坐穿吧。”

    肖凌雁说罢拂袖而去,郭菲菲在最后这一刻却是整个人崩溃了,趴在隔板上号陶大哭,谁也看得清,这里面内情很复杂,不过谁也搞不清,这里面的复杂究竟到什么程度。

    不过很意外,郭菲菲开口了。

    接着又一个震憾的消息在瞳明纷传了,黄昏时分,又有警察上门,直接到了肖云飞的家里,把模具厂这位元老请上了车,去市里协助调查。

    水落石出,教唆郭菲菲窃密的主谋,正是肖凌雁的叔叔、肖云清董事长的堂弟:肖云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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