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  没有经过压迫的流言,越演越烈,最终传到了皇宫里。

    糟糕的是,一向耳目不怎么聪灵的皇后,居然比皇帝还先知晓这可怕的流言。

    男人三妻四妾,哪怕见一个睡一个,这和道德无关,顶多算是品性风流,皇后她就是不能忍也得忍。

    可皇帝居然睡了庄贤秀,一个是二叔,一个是庶嫂,这妥妥地上升到了道德层面,皇后不管是绝对不行的啊。

    还得是谏不入,悦复谏。

    要是旁的事,皇后也是能做到的。

    可独这一件,皇后她做不到。以她受到的家庭教育,这妥妥的就是奇耻大辱啊。

    是以,皇后的反应很激烈。

    噔噔噔,跑到乾元殿,将皇帝骂了个狗血淋头。帝后吵架,没人敢劝啊。

    恰逢,皇帝叫了裴天舒过来,商量比武夺魁的选题。实际上就是想支会裴天舒一声,代王什么最在行,就出什么题目。

    可裴天舒来的不巧,刚好就是皇后痛骂皇帝“不顾礼义廉耻,斯文败类,有愧于先帝,有愧于列祖列宗”的时候。

    同候在殿外的春宝,冲裴天舒挤眉弄眼道:“忠义王,奴才要不要进去通报一声。”

    “不要。”裴天舒答的很快。

    春宝会心一笑,两个人脑袋挨着脑袋,继续竖着耳朵听里头的动静。

    帝后的感情,一向不错。且不说,当年皇帝能娶到皇后,也是同太子能娶到太子妃差不多,颇费了一些心思。单只说两人毕竟同甘共苦,经历良多,且皇后还给他生了两个儿子。

    皇帝对皇后向来是恩宠不多,但敬重有加。

    皇后对皇帝也向来是温顺和善,言听计从。

    像这般动怒,还真真是头一回。

    再加上,皇帝本就有些心虚,堂堂的九五之尊,被个女人点鼻子教训,他也受了。

    可是皇后千不该万不该,委实不该说那句“我看你死了之后,要如何面对先帝”。

    皇帝顿时跳了脚,这败家娘们,是在咒他早死是吗!

    皇帝顺手拿起案上的茶碗,想要顺手砸在地上,以表示自己的极度愤怒。谁知道,这就顺手将茶碗砸在了皇后娘娘的身上。

    茶一点儿都不烫,真的。

    皇后的宫装比较厚,砸的一点儿也不疼,真的。

    可是,这不是疼不疼的问题,这是皇帝压根儿就没有悔悟的问题。

    皇后觉得皇帝变了许多,变得连她都快认不出他了。她的眼泪顿时流了下来。

    皇帝那儿还正在傻眼,真的,投壶都没投这么准过。

    外面的裴天舒听见了茶碗落地的声音,紧接着听见的就是皇后嘤嘤的哭泣声。看不上皇帝的原因,就又加了一桩。妈蛋,打女人算什么本事啊!

    尽管如此,他可没有要进去劝架的觉悟。试想,他要是和楚氏吵架了,还不大愿意别人知道呢,毕竟事关男人的脸面。

    不管怎么说,皇帝此刻的心情肯定不妙,不管他是现在进去也好,一会儿等着召见也罢,总是看不到皇帝好脸色的。

    太影响心情了,裴天舒的心情本来就已经不是用糟糕可以形容了的,当下决定——走。

    于是,该裴天舒对着春宝挤眉弄眼了:“我走了,一会儿皇帝要是问起来,你知道该怎么说。”

    春宝点点头道:“忠义王将心放在肚子里!”

    和聪明人打交道省时省力。裴天舒拍了拍春宝的肩膀:“哪天你出宫去我府上,我请你喝酒。”

    春宝笑着道:“那敢情好,忠义王的好酒只要喝过的就没有不惦记的。”

    “你也把心放肚里,好酒给你留着哩。”

    春宝笑看裴天舒离开,已经在心底想好了说辞,要是皇上问起,就说忠义王忽然肚中绞痛,体力不支,唯恐病气过给了皇帝,不得已才走的。

    可事实上,气坏了的皇帝根本就忘记了叫裴天舒来的这茬。光是后院起火,都够他喝一壶了。其他的事情,暂且押后吧。

    皇后一走,皇帝便想,要不要让人卜上一卦,看看是不是有谁冲撞了他,他今年怎么就这么不顺呢。

    有一点儿众叛亲离的感觉有没有,先是被他信任的庄家咬了一口,接着又出了庄贤秀的事情,这会儿连皇后都同他闹上了。

    怪来怪去,还是都怪姓庄的。

    这就又将庄贤秀骂了几回,可骂归骂,一想起那晚在山洞里的情形,皇帝忍不住地起了反应。

    那销魂的滋味,真是让人想忘也忘不掉的。

    被皇后搅合的没有了批阅奏折的心情,又因着想起庄贤秀起了那样的心思。皇帝决定,招个美人过来,舒爽舒爽。

    反正,大老婆不理他,他还有小老婆一大堆。

    这就吩咐了春宝去办。

    春宝是哭着回来的。

    为啥哩?

    因为美人都没空啊。

    皇帝表示,怎么可能!他可是有好几十个小老婆的好嘛!总不至于,好几十人一块儿来了葵水吧!

    春宝连连摇头,表示不是葵水,“是皇后娘娘不论品级,将各宫的主子们全招去了慈惠宫,还有言……”

    “言了什么?”皇帝的脸色囧囧有神。

    “皇后娘娘言,言……‘皇上有错,却不知悔改,从今日起,尔等随我代君赎罪,日日夜夜不停念经,直到赎清了皇上身上的罪孽,方可为止’。”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说不认错,就没有女人睡的意思。

    开玩笑,皇帝还会缺女人嘛!没了小老婆,还有宫女。没了宫女,还有更多。

    皇帝想睡谁,那是就能睡谁的。

    关键是,一想起他的大老婆领着小老婆们,正虔诚地为他超度罪孽,他还真没了想睡谁的心情。

    皇帝很郁闷,想想总有人想要他的命,又想想他大哥还在时的情形。真的,各种心塞不解释。

    他也搞不明白,一切怎么就发展成了如今这样呢?

    皇帝烦透了,觉得整个皇宫都充满了压抑,仿佛走到哪里都能听见念经的声音。

    干脆出宫散散心。

    这一回,皇帝可不敢大意的玩什么微服出宫了。他钦点了禁军五百,浩浩荡荡地随他出宫去。

    反正,也不走远,五百人足够了。

    皇帝先是派人去长公主府叫了代王,其实主要是让代王问裴天舒要点儿私酿。

    然后,连弯也不拐地去了成王府,用意——缅怀。

    当然,不是缅怀庄贤秀的。

    想他还是成王那会儿,住在这里,日子过得多自在啊。虽说女人没有现在多,权力没有如今大。可是也没人想杀他,且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啊。

    如此一想,还是有他大哥在上面顶着的好。

    他大哥……唉,不能想,他到底干了件什么蠢事啊!还真是……对不起他大哥!

    皇帝坐在成王府的院子里,坐着坐着,居然哭了起来。

    一旁立着的春宝颇有些手足无措,想安慰吧,怕死;不安慰吧,还是怕死。

    正左右为难间,突见不远处的老槐树后面,探出来了一只秀足。

    春宝果断大喊:“谁,出来。”

    然后,亲自指挥了几名侍卫上前。

    再转头一看,皇帝果然不哭了。

    皇帝不会说,他是被吓的忘记了哭,他还以为又有人来刺杀了。

    春宝装着没有看见皇帝红通通的双眼,低头垂手道:“皇上,奴才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女人,还请皇上发落。”

    人,就被带到了皇帝的面前。

    是个女人,可是头一回在乾元殿里刺杀他的,还不都是女人。

    在生死面前,什么怜香惜玉都是鬼话。

    皇帝冷声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程雪慧战战兢兢地跪倒在皇帝面前,挤出了两滴眼泪,楚楚可怜地说:“民妇,不,贫道是在静闲道长身边伺候的道姑,并不知皇上突然驾临,还请皇上饶命。”

    “静闲道长?”哦,就是庄贤秀。皇帝一想起姓庄的,脸色更加不善了,本想说送她去下面伺候静闲道长去吧。

    却听,跪在地上的女子说:“贫道观皇上一人独坐,甚是寂寥,不如让贫道给皇上跳支舞可好!”

    反正闲着也老是想哭,有人跳舞,长得也还不赖,那就看吧。重点是,皇帝什么舞都看过,道姑穿着道袍跳舞,还是头一回遇见。

    皇帝当即就想,要是跳的好,就暂且饶她一命。

    要是跳的不好,再杀不迟。

    遂道:“跳来看看吧。”

    果然,这道姑跳了一曲他从未见过的舞。轻盈的身姿,飘逸的袍带,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跳着跳着,道袍——它就飞了。跳着跳着,中衣——它就散开了。

    跳着跳着,皇帝再也不提要杀她的事情了。

    皇后怎么想也没想到,她不过就是赌气在慈惠宫里念了念经,皇帝就真的带了个道姑回宫,关键还是个美道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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