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  日子数着过的时候,竟也能过的如此飞快。

    洛阳城内的各大寺庙早已鸣钟三万下,在元会帝驾崩的二十七天之后,裴金玉也除了丧服,穿上了素衣。

    然后,就是林峻游的登基大典和卢氏的封后大典,再有成王被封为太子的册封大殿,相继举行。

    再后,群臣上尊号,尊新皇为元泰圣文神武皇帝。

    紧接着,元泰帝改国号为宏,史称大宏。

    翌年,改年号为“太平兴邦”。

    太平兴邦一年,裴金玉六岁了。

    似乎没有怎么刻意,时光已经抹平了有关于林青峦的所有痕迹,如果不是刻意去想的话。

    裴金玉的爹也早已从新晋大臣逐渐过渡到了重臣的位置,最近又逐渐向权臣过渡着。

    其表现在于,元泰帝新赐了忠义王府邸,与武陵公主府只有一墙之隔。

    特权是真大,离得也是真近,就这裴天舒也不想要啊。皇上赐了忠义王府,那就得去住,他女儿的武陵公主府是先帝所赐,又不能空着。如此,女儿才六岁,就要分家?别逗了,太不人道。

    裴天舒趁着皇上招他说体己话的时候,将这烦恼和盘托出。

    皇上表示自己想的很远!说,畅之你傻啊,我赐给你,也没让你现在去住。你女儿总有长大的一天,要招驸马。你也总有要生儿子的一天,将来还得娶儿媳妇,到那时王府不就用得上了!

    裴天舒心说,老子等的就是你这句话。然后感恩戴德地表示,皇上你真好,连我儿子的房子都准备好了!

    皇上说,是啊是啊,所以你就卯足了劲赶紧生儿子吧!

    是啊是啊,为了那套相当于两个超大超豪华小区面积的忠义王府,他也得卯足了劲生儿子啊!

    但是——

    儿子不是他想生想生就能生

    这权臣也好,重臣也罢,可不是坐在家里就能当的。裴天舒他忙啊,已经忙到了夫妻生活频率从每周的三四次,下降到了每周的一两次。且,那个两次的两,还是怕媳妇起疑心特别奉送的,颇有些力不从心。

    他算是摸透了,这年代的人所生子女多,可并不是因为x生活频率高,也不是因为没有避|孕神器——安|全套,是因为有宵禁,天一黑,人们吃饱了没事儿干,闲的啊!

    那是不是可以跟皇上商量商量,把他们家的连宵禁也不禁的令牌给收回去。

    md,再不收,哪有时间生儿子去。

    因为忠义王府带来的烦恼解决了一桩,结果又冒出来了一桩,裴天舒愁啊!

    这日好不容易回府早了一些,去瞧他女儿的时候,终于逮到了神出鬼没的林枞。

    裴金玉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喜欢跟斩了卫单的林枞说话,她想这应该是和他斩了卫单无关。

    她就是喜欢听他说各处的见闻,说那些和山水游记上完全不同的东西。譬如,沿海的风潮过去,渔船又纷纷扬帆入海,海面上的竞渡景观,壮观美丽。再譬如,北地的春日,即便已满树的嫩绿,也时常会有瑰丽的冰挂奇景。

    他说的皆是她从没有见过的景致,莫说是裴金玉,就算是大文前长公主,再尊贵,可行出生到挂掉,去的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洛阳城外三十里的香山崖壁,前世里她连自己的封地都没有去过。

    这一世,她突然就不想这么过了。就这么整日呆在府中真是没有意思,若是可以像林枞那般四处云游……

    这就唤起了裴金玉对未来生活的期许。

    是以,当裴天舒提出林枞闲的时日过长,是时候复职为官了,裴金玉和林枞一起出声反对。

    裴天舒惊奇不已,心道,林枞什么时候连他女儿也给收买了?遂问原因。

    放浪不羁的林枞撇嘴道:“我还想出去转转呢!”

    裴金玉两眼冒光,紧跟着附和:“转转好啊,转的时候捎带上我!”

    尼玛!除了这两个字,裴天舒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一股子浓浓的怨念从心底升起。

    他女儿才忘了要找尼姑庵的事情,这就又被林枞鼓动的想去旅游,哦不,云游了。

    其实云游没什么不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嘛!

    可是这个没有飞机、动车、火车的时代,想去个什么地方,又不能“嗖”一下就过去了。坐个马车咣咣当咣咣当,想从洛阳城去个邺城,走的快点儿还得个三五天,走的慢点就得小半月。

    照此推算,云游不是以天为计算的事情,也不是以年为计算的事情,那得是以十年为计算的事情啊!

    这分明就是逼死他的节奏。

    裴天舒沉下心想了一想,先对裴金玉道:“想去云游爹不拦你,只要你有能耐莫让你娘哭。”

    然后又对林枞说,老子想生儿子了,没时间生,你看着办吧!

    这就将问题甩给了他们,裴天舒自己拍拍屁股走了。

    他一走,裴金玉和林枞皆陷入了沉思。

    沉思的结果就是,林枞表示,自己不能不够意思,就算想去云游,也得先帮兄弟一把,等他抽个空好生儿子。

    裴金玉觉得,也对,等楚氏有了别的孩子,分散了注意力,也就没空管她,到那时,再同她说云游的事情,她也好接受一些。

    就这么痛快地决定了。

    而那厢,裴天舒一到了楚氏那里,就严肃地交给了她一个任务,那就是赶紧给林枞寻个媳妇。年纪稍微大点儿无所谓,反正他也已经够老了,也都二十六七了。就是得要脾气好的,温柔的,还得动不动就哭的。

    楚氏呆了一呆,觉得裴天舒开出的人选条件怎么那么像她呢!

    当然,这话可没敢说,倒是问了一句:“怎地想起来这事了?要不要也顺便给颜御医寻摸一个。”这时候的楚氏,已经知道了谁是她夫君的人。对于这些人,理应给予同等待遇。

    却只听裴天舒闷哼一声,“颜学庆那儿还得缓一缓,等他脱身了再说。林枞要抓紧,再不给他找媳妇,女儿都快要被他拐跑了!”

    楚氏的脑洞开的比较大,心想着她女儿今年才六岁啊,那林枞的年纪给她当爹还有剩余。顿时吓得心惊肉跳,第二日就回了趟娘家,求她娘也给留意着各家可有合适人选。

    林枞这儿还不知道,他快被他兄弟给论斤卖了,然后他的云游梦,注定了只能是场梦。

    ****

    裴金玉也只当云游的事情只是暂且押后,这就成功地引发了她的生活热情,积极地为了将来可行的云游生涯做准备。

    首先,最好会点儿拳脚功夫,以备不时之需用于自保。毕竟出门云游,带着侍卫什么的弱爆了。

    别说是普通的拳脚功夫,就是再高深一点儿的裴筝也会啊。

    可裴金玉还是觉得,学这个最好通过她爹,等到将来要去云游那天才能作为一项强有力的说服条件。比如到时可以说,她练功夫练了多少多少年,这事儿她爹知道啊。要是刻苦学习之后,能把她爹请来的武夫子给揍趴下,那说服力就更强了。

    所以,当裴金玉来到练武场的时候,武夫子薛英很好地接待了她。

    当然,前提条件是薛英不知道武陵公主是打着终有一天要将他揍趴下的凶悍念头。

    裴金玉简单观摩过她爹收的几个混小子对练后,心中有了数,就带着裴筝走了。

    那边裴金玉前脚才走,代王这边奉了师令扛回了大刀。

    谭中秀“好心好意”告诉他:“长公主来了。”

    代王下意识四处找寻:“人呢?人呢?”

    谭中秀道:“又走了!就在你回来之前的之前。”

    代王瞪眼。咱下回说话能一次说完嘛亲!

    代王顶着一副“白让人高兴一场”的伤心表情,谭中秀就开始和他探讨起了人生时运这个高深的问题。

    换个话题行不?

    不行不行啊。

    谭中秀嘿嘿一笑说:“同窗几年,我也算是将你看透了,别看你是个王爷,可你时运不济啊!”譬如吃鸡的时候,他老是夹到鸡屁股。譬如他想和长公主献个殷勤,长公主好不容易从前院出来一回,嘿,怎么就偏轮到他去扛大刀了呢!

    其他三个师兄弟纷纷友情援助代王,皆指责谭中秀“你太坏了,就是事实你也不能当面说啊”!

    别以为代王听不出来这是真援助呢还是假援助!

    总之一句,你们都这么坏,咱们还能不能愉快地做师兄弟了!

    后又一想,这都快三个月都不曾和妹妹见过面了。md,他还真是时运不济啊!

    任代王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有一天和裴金玉也能成师兄妹。

    嘿嘿,这日子简直美呆了!

    裴金玉那儿是憋足了劲头,准备将自己打造的刀枪不入。

    她爹却想:小样,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老子正在发愁你入学的问题,如此正好一并解决了。想学功夫可以,赵夫子的课你也得上。万一将来和丈夫吵架了,文的不行,用武的上。可想云游!门儿都没有。

    裴金玉是真没想到她爹会答应的这么痛快,毕竟女扮男装什么的,离经叛道啊!

    裴天舒表示,男女混校上个学,真没什么大不了。

    就是一转脸,特别迅速地给林枞安排了活计,要玩什么红绿对抗!

    林枞表示他的脑壳一定是坏掉了。

    裴天舒的理由却很正当。md,谁让你一走走了好几年,领兵的将领都换过了好几茬,谁还记得你林枞是哪个!来个实战演习,红绿对抗,你驯服的了多少兵,多少兵就是你的。

    关键还有,前年尼格的军队在边界集结完了,溜了一圈又走了,去年是赶上天不冷了,他没有理由来犯,今年会怎么样谁又知道呢!可别到了阵前才想起来练兵有多么的重要。

    裴天舒一瞪眼,不止林枞,很多人消了声。他打铁趁热,立马上书皇帝,整合了兵马五万,任命林枞为绿毛大将军,刘通为红毛大将军,各领两万五千人马,什么阴谋诡计,什么鸡鸣狗盗,尽管真刀真枪地使出来。

    于是,一场没有硝烟的阵前比武即将开始。

    就是被林枞堵了好几天的门,还极其嚣张地叫嚣:“裴天舒,你tmd的才是绿毛大将军。”

    林枞的怒火很滔天,最后,却被裴天舒一句话给浇了下去:“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小子给多少人染成了绿毛龟,叫你绿毛大将军怎么了!”

    林枞一听,早说嘛,是绿人还是被绿,这是个极其严重的问题。

    *****

    裴金玉她爹在兵营里玩的不亦乐乎,裴金玉在前院也是混的风生水起。

    小伙伴们诚挚地表达了对她的欢迎,还婉转说明了在这儿没有亲戚,不分类别,咱们都是师兄妹,谁敢拿身份压人谁就是孙子。

    然后就是重新介绍身份了,大师兄是谭中秀,二师兄是七里,三师兄是代王林錾,四师兄是八骏,五师兄是裴宝。

    介绍完了,还特别强调,小师妹是最小的“我们当然全都让着你”。

    裴金玉略微沉思,她是长公主,他们都得听她的,她是小师妹,他们还是都得听她的,也就是换了个叫法,实际的地位不变。和裴天舒一起生活了这么几年,裴金玉也学会了她爹在无关紧要的小事上不拘小节的个性,点了点头,出乎众人意料地没有表示反对。

    一直作为老小被欺压的裴宝有些得意忘形,不怕死地挑逗裴金玉道:“叫个五师兄来听听。”

    裴金玉还没什么表示呢,不幸的他已经被其他四人合|体碾压。

    问:小师弟和小师妹的待遇相差几何?

    裴宝泪奔:十万八千里。

    闹了一会儿,醉醺醺的赵夫子歪歪斜斜到场,还一本正经地表示:“老夫,今日误闯酒窖,一不小心,喝高了,你们,画画,画画。”

    这得喝了有多少啊,竟是连让画什么都来不及说,就直接醉死了过去。

    裴金玉觉得她爹办的家学,还能凑够了一个巴掌的人数,简直就是个奇迹。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得完美的走下去。

    裴金玉这儿就准备认认真真开始作画了,那边由谭中秀、七里、八骏和裴宝组成的四人八卦小组,也开始了一天一卦。

    今儿个谭中秀说的就是宫里的采美人有孕又滑胎的事情。

    这事儿裴金玉早就听林枞八卦过了,估摸着林枞的消息来源和谭中秀的出自一处,就是颜学庆那儿呗!

    元泰帝林峻游登基的时候,后宫里只有一后一妃一淑媛,虽宣布了要给他哥守孝,三年不征秀女,可奈何后宫里还有大几千的美貌宫女啊!这就先后有了荣婕妤,白充华,木承徽,还有采美人和苏美人。

    谭中秀今日说的采美人的来历颇有些意思,她原先是伺候在庄贤秀也就是贤妃身旁的宫女,自打她被林青峦赐了道号静闲,一直寻找各种各样的理由不想离宫去那白华庵。

    也不知她脑壳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反正就是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还是在林青峦的灵位前,给林峻游下了点儿那什么,然后让自己身边的采宫女给他泻了火。

    幸好庄贤秀还没有脑残到自己上的地步,不过事前,她也应当是和采宫女达成了某种协议。譬如,我帮你一把,你也得帮我一把。在皇宫里头建个尼姑庵就跟玩似的,或者不建尼姑庵,随便找个偏殿让她带发修行,总之一句,吹点儿枕头风,千万别让她离开皇宫去那深山老林就行。

    不想,这采宫女也是个妙人,不知是出于被欺压惯了终于可以报复的心理,还是想着赶紧摆脱了贤妃,也好让人彻底忘记她宫女的身份。

    采宫女不但没有帮她,还适时地在皇后面前上了点儿眼药,说是某人有贼心没贼胆是在拿她们这些命贱的宫女试水。反正,采宫女变成采美人的第二日,做了静闲道人的贤妃哭着被送去了白华庵。

    可能是皇后的故意抬举,也可能是风雨交加的那个夜晚,皇上试出了采美人的妙处。虽然她因为受宠的地点选的不好,只得了个美人的位分,却是承雨露最多的那个,不负众望成功怀上了龙种。

    原可能还想着母凭子贵,一步登天,不曾想胎还没有坐稳,就落了个滑胎的凄惨命运。

    这事儿也不知是谁出的手,明面上看起来像是失子的韦妃能干出来的事情,至于暗地里……

    谁知道呢,甭管是哪个皇帝的后宫,其实都是烂账一本。

    为此,身为太医院首席御医的颜学庆请病假都请了小半月了,可要想彻底挣扎出泥潭,除非他挂了。

    裴金玉一想起她爹的挚友,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一旁看了她老半天的代王适时地道:“妹妹,有烦心事?”

    “否。”

    “那妹妹为什么叹气?”

    裴金玉心想,你耳朵可真尖。却是不肯多理他的。

    代王小伤心,问出的话就很是直接:“妹妹是不是特别不喜欢我?”

    裴金玉扭头看他,正对上他那双黑白分明的摄人眼眸,道了句:“还行吧!”这就又扭了回去,特别补充道:“只要你不是老哭的话。”这是打小留下的心理阴影,被烦坏了。

    “妹妹说的我好像还是几岁孩童!”一个眼神,代王已经转怨为喜。

    和裴金玉交谈是一件很难完成的任务,但是难不倒代王。她不肯接话,他总能找到新的话题。

    想了想,代王拿了自己画好的夏日荷景,捧到了裴金玉的面前,呵呵笑道:“妹妹,我画的。”

    什么事情想干的好挺难,故意干的不好其实也挺难。裴金玉这厢费足了劲才画出了,自觉与她现在的年龄相符的画作,那边代王就炫耀来了。

    真是有够白目!

    裴金玉懒得去看,代王却将画直接捧到了她的面前。

    这是不得不看,还是一看吓了一大跳。

    若不是她亲眼看着他在一旁写写画画,她一定以为自己见了鬼,这画竟和林青峦的墨迹如出一辙。

    裴金玉瞪大了眼睛将他审视着。

    代王还犹不知地在笑。

    “山顷。”裴金玉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叫了一声。

    代王只觉莫名,问道:“妹妹你说什么?”

    裴金玉呼出一口长气。除了她,谁还会记得林青峦曾用过“山顷”这个字号呢!

    她想,林錾是林青峦的侄儿,与他墨迹想象应该是曾经得过他的指导。

    如此,她安定不少。说实在的,方才她还真怕林錾就是他。

    那种复杂又惊愕的心情实在是微妙。

    裴金玉又瞪了代王一眼,气恼地背过身子,任他聒噪些什么,就是再也不肯理他,连眼角都不肯扫过一下。

    代王从始至终都没能闹清楚,怎么好好的她就生气了!这也太虐了,错都不知道自己错在了何处!更别提补救了。

    代王傻了眼,悻悻地回了自己的位子,痴痴地看着她的背影。

    虽然她穿的是极其平常的圆领袍,可哪怕将她塞在很多很多穿着同样衣裳的人堆里,他想自己一定还是第一眼就能够发现她。并不是因着她女扮男装扮的有多么的不像,而是说不清楚的一种感觉,仿佛就算是隔着千山万水,他的鼻子也能够闻到属于她的味道。

    还有“山顷”,听起来好生熟悉,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听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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