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江州后,楼玉笙才想起公子贺的生辰已过,她的礼物却还没有送出去,不但没送出去,都还没有做好,趁着休养的时间,她尽快做好了那把折扇后拿给杨若水先验看一番,杨若水果然表现的很惊喜,都能预想这折扇面世以后引起的疯狂浪潮。

    见杨若水两眼发光的样,楼玉笙对自己的作品就更加满意了,于是在这个午后送给了公子贺。

    公子贺看到她递过来的刺绣精美的扇套微微一愣,在她期盼的目光下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是个陌生的玩意儿,虽然是个陌生的东西,但莫名的又觉得有几分熟悉,甚至不必楼玉笙多说,就知道怎样打开它。

    哗的一声打开折扇,入目便是一幅日出云海图,日出之时,万丈霞光,云雾缭绕中偶有碧翠山头,仿佛波涛海浪之中的世外仙岛,虽只是在看一幅画,却如置身其中,感受着霞光普照,万里腾云,可惜的是……

    公子贺微微一笑,仿佛那霞光都从画里映射出来,照在他俊朗无双的容颜上,更是光华夺目,让身旁的人流露出花痴神色,然后,他颇有些嫌弃和遗憾地说道,“可惜画工太差,毁了这好意境。”

    就像是当头一棒,一盆冷水浇在她炙热的心上,楼玉笙目光凶狠地瞪着他,亏她费了许多个不眠不休之夜勤于练习才勉强画出这气势巍峨的画来,竟遭如此嫌弃!

    连他都如此嫌弃,她以后还怎么亲手做折扇拿去高价拍卖,还怎么让自己的名声更上一层楼啊!不得叫江湖人笑掉大牙啊!

    想想又觉得不甘心,难道真有那么差劲吗?

    虽然她有自知之明,自己的画技绝比不过意儿,可也不至于差到难以入目不?杨若水看了以后都说好呢!

    公子贺看她一张小脸上都写着不服气,还探过头来要仔细观摩一番,折扇一收轻轻敲在她的发髻上,衔笑道,“你的画与大家比自是差了许多,和普通人比却也还算了得。只是,如果你想靠锦绣阁阁主亲制这名头拿去高价售卖,怕是反倒毁了你的好名声,毕竟,这画技实在一般,只能糊弄寻常人,却糊弄不了那些出的了高价的人。”

    嗳?

    楼玉笙顿时怔住,也不在乎他对她的鄙视了,只是他怎么知道她有这个想法的?这事她就跟杨若水提过啊,她不至于这么快就把风声传出去啊。

    眼见楼玉笙一脸茫然,公子贺无语道,“你这人钻进了钱眼,有这么新鲜的玩意儿还能不靠着它狠赚一番?”

    “……”

    你这是有多了解我啊大佬!

    楼玉笙忿忿地鼓着脸,“就算别人瞧不上,那也是我辛辛苦苦花了整整一月的时间做来送给你的,你还如此嫌弃,你休想以后我再送你东西!”

    公子贺长眸倏地一眯,警惕地看她,“无视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又想做什么?”

    “……”楼玉笙伤心地嘴一撇,看着他的眼睛里是满满的受伤,到底哪个臭家伙那么没眼色竟然会以为他对她有意思?

    瞧瞧瞧瞧,这是喜欢一个人的态度吗!

    以后再有人嚼这样的舌根她非得把那人的眼珠子挖出来看个清楚看个够!

    见她如此伤心,公子贺下意识地皱眉,“难不成你只是单纯地想要给我送东西?”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心肝了?

    被公子贺嫌弃到这种地步,楼玉笙也是欲哭无泪了,连解释的欲望都没有了,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就出去了。

    公子贺“……”

    他这是招惹到她了?

    呵呵——

    看来他这段时间是真的太纵容她了,都敢蹬鼻子上脸了!

    不过看在她是孕妇的份上,看在孕妇都是喜怒无常的份上,他也难得跟她计较了,为避免这个脆弱的孕妇一不小心哭鼻子了,他也只好勉为其难地再去安慰他一番。

    出的门来,却是青天白日里眼睛一花,一道白色的身影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眼前。

    “阿缘,你怎么来了?”楼玉笙看到阿缘,面上一喜,迎了过去。

    “……”阿缘微微蹙眉道,“不是你让我来找你?”

    呃,楼玉笙一怔,然后傻笑,她这两天忙着做那扇子,竟把找阿缘的事给忘了,呵呵,呵呵。

    身后的公子贺无奈仰天叹息,一孕傻三年啊,这才刚开始啊,以后怎么办啊!

    少不得要他时时护着,不然她被人卖了还笑嘻嘻地帮人数钱呢。

    她还真是要操碎了他那颗石头心才肯罢休啊!

    真不知道上辈子欠了她多少孽债才换来他今生的甘愿沉沦!

    楼玉笙想起正事来,干笑,“的确是我叫人找你的,只是最近事多,给忘了,不好意思啊……嗳?对了,容恩呢?他没跟你一起?还是……你又嫌弃他太慢,自己先来了。”

    “他回家了。”阿缘容色不变地说,可是,楼玉笙却还是感觉到那一丝浅的像是不存在的落寞。

    呃,楼玉笙面色讪讪的,立刻笑着说,“不提他了,我找你,确实有要事,我们进屋说。”路过公子贺的时候,她还哼了哼,表示她还在生气。

    公子贺“……”

    好幼稚的女人!

    一回到屋里,阿缘直接问道,“你找我来,可是有异人作怪?”

    楼玉笙说,“我也只是怀疑而已,并不太确定,只是怕有万一才请你帮忙。”

    阿缘看着她,等她继续说。

    “我长话短说了,前些日子,我有两个手下去查案,结果受了重伤差点丧命,他们也是武功不错了,却连凶手的身影都没看到胸口就受到重击,我和阴烛赶到之后也只看到胸口一片淤红,没看到伤口,也亏了我目力较好,看了许久才看到胸口上有比发丝还细小的伤口,且后来他们醒来后说,当时胸口的疼痛却是利器穿刺心脏的疼,我想着,现如今并未曾听说过有谁打造出比发丝还细的武器,就觉得此事很蹊跷,凶手估计不是寻常人,才寻了你来,不过,我也只是怀疑那个人是凶手,但毫无证据,并不敢断定。”

    “毫无证据又如何怀疑凶手?”阿缘问道。

    楼玉笙已经想好说辞,说道,“刚才我只是跟你讲了个大概,细节处并没有告诉你,我之所以会怀疑那个人,也是因为我那两个手下是因为找到与案情有关的证据却被赶了出去跟着就遭到伏击,我才有所怀疑,等我亲自去了一趟之后又试探了一番,人嘛,还是刚做了恶事心虚的人,无论表面装得多好,都会在不经意间露馅,也许是一个眼神,也许下意识的一些动作,至少能证明他心虚。”

    阿缘受命离开师门已经四个多月了,也不是当初那般懵懂,加之她素来聪慧,楼玉笙的三言两语她全能体会,便也不再多问,“那便带我去见见他。”

    见过之后就能确定是否异人作怪了。

    楼玉笙微微一愣,“你只是见见那个人就能断定?”

    那她是知道她也算是异人吗?

    阿缘点点头,却没有多说什么。

    “能告诉我你怎么断定吗?”楼玉笙试探着问。

    阿缘面色不改,依然冷淡,“师门绝密。”

    “……”

    楼玉笙想了想说,“我自回来后便把这事给忘了,也没怎么准备,待我收拾收拾,我再陪你一起去。”

    她话音刚落,外面却忽然传来唐泽惊慌的喊叫声,“不好了不好了,官兵来了,官兵来抓人了!”

    楼玉笙眉头一皱,立刻出门,就看到唐泽大喊大叫地跑过来,他身后,的确是一群穿着官服的人气势汹汹而来,而院里,已经没了公子贺的身影。

    “你就是锦绣阁阁主楼玉笙?”那为首的中年官员问道,语气冷沉沉的。

    “正是,敢问大人是……?”

    “本官乃江州郡太守,这位是直指院绣衣使宋大人,奉陛下之命特捉拿你回京候审。”严太守面上一派冷肃,心下却是微微叹息。

    楼玉笙微微一怔,“捉拿我回京候审?敢问两位大人,民女究竟犯了什么罪?”

    “楼阁主,直指院办案抓人,从来不讲缘由证据,还请楼阁主配合本官。”说话的正是那位宋大人,虽是来拿人的,语气却不似传闻中的绣衣使那般嚣张狂妄,倒让严太守微微一愕,不明白这位宋大人为何会对陛下点名要抓的人如此的……尊敬?

    不讲证据,不讲缘由?这可不是锦衣卫的作风?

    可她不过一介普通百姓,就算是那什么直指院的,也总得有点理由才来抓她吧,不然有事没事就抓个人的,不得把他们给累死啊。

    想了一瞬,楼玉笙说道,“大人虽然这样讲,但两位大人进来之后却未直接拿人,反倒答了民女的话自报身份,民女以为两位大人也是仁善的,所以还请宋大人指点民女意一二,也免得民女进了京冲撞了陛下。”

    严太守没有说话,心头也是微微茫然,却也赞了一声她的聪慧,而宋大人心头却道:你伤了陛下最看重的皇曾孙殿下,就算皇曾孙殿下不计较,陛下又怎么可能放过你。

    口头上他却说,“阁主只管随本官进京便是。”

    楼玉笙顿时明了,竟不自觉溢出一丝冷笑,她以为郑宣是个不遭待见的皇曾孙,不然怎么可能离开皇宫离开京城不做那人上人,却龟缩在郑家堡做了个江湖人,结果,感情人家不是不被待见,而是喜欢做个江湖人才远离皇宫呢,不然怎么会他刚一出事,这边天子就巴巴地派了人来拿她问罪?

    只是,这宋大人待她的态度却有些微妙,别说天子待不待见皇曾孙,就凭锦衣卫的作风,呃,是直指院的作风,怎么可能对自己要抓的犯人如此礼遇呢?君不见严太守都对他敬畏有加,他何须尊敬自己?总不能是因为顾忌锦绣阁的名声地位吧?

    该不会……天子对郑宣的重视其实都是假象,他正暗自高兴自己重伤了郑宣吧?所以哪怕是为了面子要抓自己其实也并不想苛待自己?

    那这郑宣,还真够可怜的啊!都被人嫌弃成这样了!

    只是这时却不是她替郑宣可怜的时候,她该想想自己该怎么办,虽说天子未必会对她怎么样,可她如今这笨重的身子,真的折腾不起啊,可对方来势汹汹,还是皇帝,她能怎么办?

    就在她纠结不已的时候,突然响起公子贺那慵懒又冷漠的嗓音,“楼阁主身怀六甲,经不起舟车劳顿,还请宋大人转告陛下,待她产子之后,再带她进京。”

    虽然被人保护的感觉是非常美妙的,可他这番话却听的楼玉笙脑子里嗡嗡嗡的,心里直嚎:贺大哥嗳我知道你是了不起的月神教教主,武功盖世不得了,可对方是皇帝老儿啊,你居然敢用一副你最好给我识相点的语气是闹哪样啊?真以为自己武功盖世就能不把皇帝老儿放在眼里了啊!

    她痛苦地直抚额,却没想到严太守和宋大人两个一副见了鬼一样的语气喊道,“吴,吴王殿下?”

    吴,吴王?王爷么?谁啊?

    楼玉笙艰难地转过头去,只看到公子贺正是往日里一副懒散妖孽的表情,像是不知道现在正是严冬一样地扇着她刚送给他的那把折扇,折扇下的紫色珊瑚扇坠轻轻晃来晃去,简直比他妖孽的容颜还要惹人眼。

    “吴王?”楼玉笙惊讶地轻轻出声。

    公子贺懒懒地瞥了她一眼便又看向宋大人和严太守,“宋大人,不知本王的提议如何?”

    宋大人额上忧伤地滴下一滴冷汗,吴王殿下啊,虽然陛下知道你擅离封地,可您也不用这么高调的在本绣衣使面前晃来晃去啊,这不明摆着给了本绣衣使捉拿你面圣的机会嘛。

    公子贺见宋大人不语,冷厉道,“楼阁主怀着本王子嗣,若是楼阁主腹中子有任何不妥,别说本王不会放过你,陛下那里,你也吃不了兜着走!”

    虽然众所周知武帝冷酷绝情地杀起儿女来毫不手软,但武帝却容不得任何人对尚在母亲腹中的皇家子嗣动手脚,所以,即使对方是深受皇宠的绣衣使,也不敢轻易对皇家孕妇下手。

    只是他没想到,他这一番话却让宋大人更沉默了。

    他眸光忽然一凛,“陛下知道?”

    知道楼玉笙怀孕,怀着“他的孩子”,却还是执意要她进京为重伤皇曾孙受刑?

    皇爷爷,您这心……偏的也太厉害了!r1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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