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她身上,腰压着她的背,屁股很好的镶在她凹下去的后腰上,再往下大腿压在她屁股上,贴合得没有一点空隙。

    她助骨下的是小玉同学的大刀刀柄,真是坑爹的。

    小玉同学扮女人的时候,她没看见他的大刀藏在哪里,想必他身上也有类型三生镯一类的纳物空间。

    这年代练武的人谨慎,睡觉时武器总是放在随手能拿到的地方。

    所以昨晚小玉同学进了客栈脱下女装后,就拿出了他的宝贝刀。

    现在他睡在她身上,而他的宝贝刀在她身下。

    万一这时候有人砍来了,看你这二货怎么取刀招架。

    如故被他压得腰都快断了,忍着痛试着从他身下爬开。

    她一动,身上的坑爹货也跟着翻了个身,这一翻,竟从仰躺在她身上,变成了趴在了她身上,比刚才还压得实在。

    刚从刀柄上挪开的肋骨又重重地压了回去,还正好压在压了一晚的痛处上,痛得她倒抽了口冷气。

    如故恨得磨牙,在他耳边吹风,“小玉儿,你是不是想姐儿给你松松皮啊?”

    玉玄本是迷迷糊糊,要醒不醒的时候,冷不丁听见她的声音,蓦地睁眼,看见如故和他鼻尖对着鼻尖,嘴对着嘴,怔了一下,俏脸立刻黑如锅底,怒吼出声,“滚!”

    “滚你妹啊!”如故被压得一肚子火还没发,他倒先发威。

    “你要不要脸,乘老子睡觉,干这种占老子便宜的龌龊之事。”

    如故被这二货气得笑,“你看清楚是谁压谁,是谁占谁的便宜,是谁龌龊?”

    她说完,特意拱了拱身子,提醒他,他还压着她呢。

    玉玄愣了一下,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样,而她圆滚滚的臀就在自己身下,那种柔软的感觉勾画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玉玄窘得恨不得钻到地底去,美人脸涨得通红,慌慌张张地从如故身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门口逃窜。

    一脚刚迈下床,另一只脚突然被如故拽住,身体顿时失去平衡,重重地摔了个狗吃屎,回头见如故死死地抱住他的腿不放,恼羞成怒,“放手。”

    如故脸痛,腰痛,肋骨痛,也憋着一肚子气,那个罪魁祸首居然还跟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样,气得脸青,“要出去,也得换了女装再出去。”

    “去他奶奶的女装。”玉玄急怒之下使了横。

    “你要出去寻死,我不拦你,但你别拖着我和整个临安府的人一起。”

    玉玄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男式中衣,他进房是女装,出房是男装,立刻就能引起对方注意。

    鬼殿分坛一夜之间死了上千顶类杀手,犁头村的人不会不知道。

    犁头村表面看上去平静,实际上在暗中不露声色的搜寻对头。

    对方一旦发现他们不妥,立刻就会对他们下杀手。

    他倒是不用怕,大不了一路打杀出去。

    但如故这个累赘多半得死在这里,而且他们的身份一旦被查出来,整个临安府都会陷入险境。

    他不能义气用事,这模样确实不能出去。

    但这么留下又觉得没脸。

    把心一横,抓起床上大刀,扛在肩膀上,做出一副很爷们的样子,哼道:“老子是男人,一夜七次狼,被叫来这鸟地方,女人都没得碰一下。”男人想女人,天经地义。

    如故正直腰痛,弯腰痛,吸气痛,吐气也痛,坐立不安,听玉玄死要面子的吹牛话,气得笑,“一夜七次狼,是吧?你男扮女装,花姑娘是不能找了,免费现成的良家姑娘有一个,要不要?”

    说着作势向他扑过去。

    玉玄脸一白,顾不得再装爷们,大刀挡在要害前面,到处乱跳躲避如故的魔爪,“你胸小屁股也小,老子对你没兴趣。还有啊,就凭你也能是良家姑娘,这世上就没有不是良家的姑娘了。”

    “你没兴趣没关系,男人嘛,捣鼓几下就行了。实在不行,我可以帮你。”

    “你要不要脸。”

    “我没脸。”

    玉玄气塞,“今天不是朔月,你不许乱来。”

    如故死猪不怕开水烫,“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敢不听话,我就冲着外面喊,我是如故。他们对我未必感兴趣,但对我身边的几位公子想必是很感兴趣的。”

    玉玄脸色变了几变,终于焉了,“你到底要怎么样?”

    如故指指自己的有些发痛的脸,“先帮我看看,我脸上怎么回事。”

    玉玄凑上去一看,她白净脸蛋上压了一道红痕,瞧形状像是他手肘压的,更加心虚,道:“不……不就压了个痕吗。”

    不就一个痕?

    如故磨牙,让她压他一晚试试?

    突然堆了一脸笑,叫道:“玉玄。”

    玉玄平时被她小玄子,玉美人的乱叫,十分郁闷,但现在被她直呼名字,却觉得毛骨悚然,下意识得后缩,“干……干嘛?”

    “你把我浑身骨头都压散了,难道不要给我捏一捏?”

    “……”

    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摸到门外,把耳朵贴上玉玄和如故的房门。

    听见门里传来女子颇为不满的声音,“你能不能专心点?”

    男人心不甘情不愿地哼哼,“知道了。”

    女人,“再使劲点,再使劲点……啊……你作死啊,想痛死姑奶奶啊?”

    小二提着水上楼,那人忙站直身,装作没事一样下了楼,蹲在小客栈外的拐角处,眼眨也不眨地紧盯着客栈门口。

    一柱香后,美如娇花的红衣少女和文秀公子双双从客栈出来,二人脸色难看,谁也不理谁。

    街角蹲着的那位立刻想到刚才在房门外听到的话。

    美人脸黑得跟锅底一样,多半是小白脸体力不行,办事不力。

    如果不是小白脸不行,也不会这么快出来。

    至于小白脸脸上的红印子,也就很好解释了。

    自然就是美人没得到满足,发火打的。

    这么贪欢的少年男女,怎么看都不可能有本事杀死分坛里上千名一等一的高手。

    盯梢目送二人走远,放心回去交差。

    **

    五日后,如故回到临安府。

    如故嫌桃花节无聊,在进宫的路上,偷偷溜出去鬼混的风声在京里传来。

    靖王府!

    老太太摔了茶碗,指靖王骂道:“这就是你生出的好女儿,把我们家的脸全丢光了。”

    靖王微微不悦,“只要人能平安回来就好。”

    “只要平安回来就好?你可知道外面那些人,怎么说我们叶家?”

    “难道娘是想她死在外面?”

    “她死在外面,也强过丢尽了叶家的脸。”

    靖王脸沉了下来,冷哼了一声,“如果当初娘善待如故,把她好好地养在府里,也养不出她现在的顽劣性子。”

    老太太气得脸青,“你这是在责怪我?”

    “不敢责怪母亲,只怪我当年连她被丢出府都毫不知情。”靖王愤然起身,拂袖而去。

    老太太指着靖王的背影,“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凤瑶立刻上前给老太太顺气,“娘,他这几天心情不好,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老太太哼了一声,骂道:“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有那么个不自爱的娘,才生出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儿。这个没眼色的畜牲,有你这么好的媳妇还不知足,整天惦记着那个狐狸精,把如故小贱人宠得无法无天。”

    “那女人这么多年也没个消息,想必也不在世上了,过了的事,娘也别再放在心上。”

    “还是你贤惠。那小贱人肯听你教诲,有锦儿一半懂事,也不至于把我们凤家这么多年的名誉给败光了。”

    “如故不懂事,等她回府,叫来好好教训就是,何必动这么大的气,气坏了身子。再说,她才回京,就被召进了宫,可见皇上和太后都容不下她这样胡来。她这次进宫,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以后也不敢再胡来了。”

    这些话,老太太听着舒服,点了点头,“他还是不肯进你的屋?”

    凤瑶脸色微微一暗。

    老太太重重一哼了一声,“真是个畜牲,真要凤家断子绝孙不成?”

    凤瑶委屈得低下头,“媳妇不孝。”

    老太太叹了口气,“算了,这些年,你也够委屈的。这些天,那畜牲到处找如故,你也跟着受累,现在没事了,你也去休息吧。”

    凤瑶答应出去。

    老太太叫来心腹嬷嬷,“前些天给王爷送去的那两个通房,王爷可有收房?”

    嬷嬷道:“说是王爷不许她们进屋服侍。”

    老太太皱眉,“他都怨了我十几年了,难道这气还没消吗?”

    “王爷不是气没消,而是放不下原先的夫人。”

    “那女人,真没一点消息?”

    嬷嬷摇头,“如果有消息,王爷也不会不带她回来。”

    老太太长叹了口气,沉默下去。

    **

    御书房!

    北皇退开左右,只留如故。

    温和地看了她一阵,叹了口气,“云夕可有为难你?”

    如故装傻,“啊?”

    “你说,你是不耐烦进宫参加桃花节,糊弄得了别人,糊弄不了朕。你进宫那天遇上的异国贵人是云夕。”北皇平静地看着她,“是云夕劫持了你。!”

    “既然那贵人是云夕,那么他就知道我是谁,既然知道我是谁,又怎么可能劫持我?”

    “没有他不敢做的事。”

    “皇上英明,可是我真没见过他。”

    “你是聪明人,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嘿嘿。”如故傻笑。

    “朕只想知道,他是死是活?”云夕绑了如故,如故能安然回来,说明云夕出了事。

    北皇的眼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如故,不放过如故脸上的任何一点表情,如果如故说谎,表现出任何一点异样,绝对逃不过他的审视。

    如故傻乎乎地回看着北皇,心里却有些发苦。

    云末机关算尽,有没有算到这里还有一个了解云夕的为人的皇帝?

    他封了云夕的记忆,是不是还得该想想,怎么给北皇扎一针,也消消北皇的记忆?

    北皇的态度分明不相信她说的话,一味装傻行不通。

    但如果她说云夕活着,又等于承认了她是被云夕劫持。

    万一以后,他见着云夕,说起这事,云夕发现自己忘了什么,多半会顺藤摸瓜的查到她头上来。

    如果,北皇证实了她是被云夕劫持,再问下去,知道云夕现在的情况,牵扯出云末他们,更是不妙。

    把心一横,哭丧着脸,打死不认账,“皇上,你再问,我也不知道啊。”

    如故说完,心里七上八下地等着北皇发作。

    没想到,北皇竟慢慢地扯出一个欣慰的笑来。

    “都说你蠢笨愚昧,我看他们才是蠢笨愚昧。”北皇端起手边微凉的茶水,“说吧,你要什么赏?”

    如故黑白分明地大眼晴慢慢地转了半转,这算是贬她还是夸她?

    “皇上是当真的?”

    “君无戏言。”

    他派人查过,如故是在和云夕相遇的时候不见的人。

    以他对云夕的了解,如故不会是溜走,而是被云夕劫持。

    虽然他不知道云夕为什么放如故回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如故回来后直说是云夕绑了她。

    他就得在一国之君的颜面和云夕之间二选一。

    不管选哪一方,都是他不愿意的。

    如故这样一个人把所有事瞒下,他就不必为这件事为难。

    如故眼珠子在北皇脸上滴溜溜地滚了几圈,确认他不是随口说说,立刻屁颠屁颠地凑上两步,“皇上可以帮我还一笔债不?”

    北皇微微一怔,笑了,“你欠了多少钱?”

    “一亿六千金。”

    北皇的脸黑了下去。

    如故连忙改口,“我只是随口一说,皇上不必当真,其实如故另有所求。”

    “说来听听。”

    “前一阵子,我不懂事,和家姐斗气,抢了她心尖心的人,这次在外面走了一圈,明白了很多道理,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对的,所以想请皇上做主,给家姐赐婚,以了家姐的心愿。”

    “你是说萧宸?”

    如故立刻点头,一脸的天真。

    “因为有我和萧宸的那桩不靠谱的婚事在前,我爹说什么也不会再同意家姐嫁给萧宸,唯有皇上能为家姐做主了。如果皇上真要赏我,就拿家姐的赐婚作为对如故的赏赐吧。”

    与其说这是赏赐,不如说是和北皇之间的交易。

    她瞒下了云夕绑架她的事,给北皇解决了麻烦,而北皇为她办了她想要办的事,他们之间就算是两清。

    北皇沉着的脸慢慢舒展开来,“这不难。”

    如故这丫头古灵精怪,这么做一定另有目的。

    但如故目的何在,他不关心。

    重点是,如故在他这里得到了好处,就得守口如瓶,把云夕的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如故连忙谢恩,“还有就是,如故没有进宫参加桃花节,太后和良妃娘娘一定很生气……”

    “太后那里,朕会去和太后说说,至于良妃是最为贤惠的,你不必担心。”

    “谢皇上。”如故满脸欢喜,心里哼哼,良妃贤惠,那是对皇上您,对别人可就未必。

    她一进宫,就接到探子消息,良妃得知她进宫,立刻亲自去了太后那里,至于去干嘛,当然是请太后出面,借桃花节为名,狠狠地收拾收拾她。

    既然良妃闲得蛋痛,那么就给他们一个厉害媳妇,让他们天天玩宅斗去。

    至于素锦……

    如故嘴你勾起一丝冷笑。

    她花了好些功夫才从四儿嘴中套出,出卖她的消息给云夕的是素锦。

    素锦把她送给种马男,想让她‘性福’,那么她把如故送给萧宸这个假太监,让她连‘性福’二字,都打个折扣。

    另外,萧宸对她不尊的事,早已经传到越国,这样的行为,在女子为尊的越国,绝对不能认同,萧宸进了黑名单了,而嫁萧宸的人,在越国会成为笑柄,她的夺嫡之路,也会变得无比艰难。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犯我,我必犯人。

    素锦,这是你自找的。

    如故回到靖王府,说听父亲被皇上召进宫了。

    如故嘴角微扬,北皇的动作越快,说明这件事,越是铁板钉钉。

    如故回到寝院,打了丫头们各自去休息,自己推门进屋,突然看见烛光摇曳中,墙壁上映着一个人影。

    吓了一跳,飞快地转头看去。

    却见桌边坐着一个女子,脸上戴着一个木雕的面具。

    如故脸色一变,警惕地看着那人,“你是谁?”

    那人揭下面具,露出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庞,竟是如故在老太太那里见过的凤琪,玉洁公主和二叔的长女。

    如故脸色一沉,她的房间当真是客栈,谁都能来,她的东西,更是谁都能碰。

    转身拉开房门,就要叫人。

    “别叫了,没人知道我进来。”凤琪把玩着面具。

    如故不关门,转身冷看向凤琪,“你想干什么?”

    “想找你聊聊天。”

    “聊天,用得着半夜三更的,偷偷摸进我房里?”

    “我这么做,当然是想聊些不想别人知道的事。”

    “你怎么进来了?”

    她院子有五六个丫头,不可能个个瞎得走了这么个大活人进来,还没人知道。

    “从那里进来的。”凤琪指了指身后开着的一扇窗。

    窗外是个荷花池,要从那扇窗户进来,不想踩着泥走过来。

    凤琪不但脚上很干净,身上连一点泥都没沾上。

    “你会水上飘?”如故口气里不掩嘲讽。

    凤琪笑了一下,“你那丑陋的小夫郎呢?”

    “什么小夫郎。”如故心里惊了一下,脸上不露痕迹。

    凤琪起身,走到如故面前,帮如故关了房门,凑到如故面前,小声道:“你的老妪领着一起离府的那丑小孩。”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这个面具是我买来的,虽然和小郎那个不一样,但也有几分相似,你认为呢?”她手中面具,虽然雕的粗糙,图案也和殇王的不同,但色泽和大体形状,的确实和殇王的面具有几分相似,估计是街边小摊,模仿着殇王的面具来雕的。

    “我完全不认得,能有什么感觉?”如故直视着凤琪,“你拿这玩意来,是想做什么?”

    “你是真不记得,还装不记得?”凤琪的手指一点点抚过面具边沿,“当年老妪一手抱着你,一手牵着那丑小孩离开靖王府的时候,他戴的是这样的面具。”

    如故当年被老妪带着离开靖王府的时候,才不满两个月,等她记事起,也就在麻婆村。

    身边就一个像哥哥一样亲近的小夫郎,他确实戴的就是这类似的面具。

    如故一把夺过凤琪手中面具,看了几眼,随手丢掉,“谁听你瞎说。”

    “如故,当年,那个婆子领着那个丑小孩见老太太的时候,我可是在老太太身边的。”

    “你就慢慢吹吧。”如故打了个哈欠,往里间走,“我困了,你还不走?”

    “当年老太太奇怪那小孩为什么要戴着个面具,婆子说孩子丑。然后老太太就叫他揭开了面具,哎哟,世上怎么有那么难看的小孩?一张脸红一块,黑一块,完全看不得。”

    如故的唇慢慢抿紧,当年小郎身中盅毒,皮肤溃烂,到靖王府的时候,那张脸自然是看不得,后来他控制住盅毒,身上毒疮退去,不但不丑,还很好看。

    凤琪比如故大四岁,而老太太又宠凤琪上了天,当年凤琪在老太太身边,也不稀奇。虽然凤琪说的是事实,却不能忍受凤琪对儿时小郎的蔑视,怒火腾腾地升起。

    凤琪眼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如故,她这么说是故意激怒如故,只要如故发怒,那么如故就再也不能否认那桩往事。

    不料,如故嘴角却慢慢扯开了一抹像是听见天下最荒谬的事,摸手去摸她的额头,“你得了癔症了吧?”

    凤琪推开如故的手,“如果老妪没告诉你这些,我可以告诉你。”

    “没兴趣。”

    凤琪不会无缘无故跑来跟她说这些添堵,凤琪来找她,肯定另有目的。

    别说这些事情如故已经知道,做不了与她交易的筹码。

    就算是不知道,如故也不能有所表露。

    一旦表现出什么,这件事就成了抓在别人手上的把柄。

    凤琪怔了一下,“我听说,你是由他养大,难道你真的冷血无情到忘恩负义?”

    “都不知道的事,谈什么恩义?”如故一副没心肝的冷漠。

    凤琪信心满满地来,这时这份信心渐渐退却,脸慢慢冷了下去。

    但她来了,就不会这么轻易死心。

    “难道你被人害成那样,也毫不在乎,让害你的人逍遥快活?”

    “你说有人害我,就有人害我啊?”如故不屑地撇了下嘴角,“我恨谁,就说是她害了你,让你去把她灭了,你去不?”

    “如果是我的敌人,我当然去。”

    “如果跟你没关系呢?”

    凤琪回过神来,她的目的被如故看穿了。

    “如故,我不会骗你。”

    “我们不熟。”

    “你要怎么才会相信我?”

    “你不如说说你来找我的目的。”

    凤琪咬唇。

    她没能拿捏住如故的弱点,说出自己的来意,只会让自己处于被动状态。

    如故不相信她,她又何尝相信如故。

    “哎呀,好晚了,我真要睡了。”如故滚上床,下逐客令。

    “我爹犯了重罪,落得这样的下场,我没话可说,但让我爹犯下这样重罪的人,却活得好好的,难道应该?”凤琪前思后想,终究还是开了口。

    “跟我有什么关系?”如故昏昏欲睡。

    “害我父亲的人,也是当年丢你出府的人。”

    “凤亲王养了我几年,我回来后就住进了临安府,吃得好,住得好,我干嘛要去自找麻烦?”

    “如故,你不要自欺欺人。”凤琪上前,把如故拽了起来,“你问问这府里,谁知道你六岁前的事?”

    “我六岁前的事,要问也是该问凤亲王。”凤承武死了,她以前的事,从此石沉大海。

    “让我告诉你,你六岁前和你那丑夫郎住在麻婆村,你六岁那年,一场大祸降临麻婆村,除了你被凤亲王收留,别的人全死于那场祸事。”

    如故闭着眼,面无表情,心脏却猛地一缩。

    “难道你不想知道,当年为什么会发生那场大祸?”

    如故慢慢睁眼,她去过麻婆村,见了殇王,那件事已经知道七七八八,但还有一些想不明白的地方,“我凭什么信你?”

    “知道这件事的人,少之又少,偏偏我是这极个别的知情人中的一个。如故,你想知道当年发生的事,就与我合作。”

    “我对谁把我弄出府的事,不感兴趣。”

    “那你想要什么?”凤琪有些意外。

    “我六岁那年是怎么回事。”她想知道那些记不起来的细节。

    凤琪眉头慢慢拧起,露出为难之色。

    “怎么,不知道?”如故冷笑了一下,“以为就凭着一点一知半解的东西,就可以和我谈条件?你太天真了。”

    凤琪也知道,自己知道的那些东西,实在不够份量,却不肯就这么放弃,“我爹死的时候,你真的在场?”

    “是。”

    凤琪既然能打听到这个消息,如故也不必隐瞒。

    “你一定知道些什么,是不是?”凤琪恨不得把如故揪起来用力摇,把她脑子里东西全摇出来。

    “如果你没有好的东西和我交易,恕我无可奉告。”有好的交易,如故不会拒绝。

    凤琪看了如故一眼,走到窗边。

    手在窗台上撑了一下,跳出去,脚尖在荷叶上一点,身体腾空而起抓住一条柳枝,轻轻一荡,平平稳稳地落在了对面岸上。

    如故决定,叫人把那些柳树全砍了。

    关了窗户,总算安静下来。

    第二天,如故刚吃过早饭,凤琪就风风火火地进来。

    如故淡睨了她一眼,看来这些日子府里并不平静,要不然凤琪不会这么迫不及待地找她。

    凤琪看了看跟在如故身后的丫头,直截了当的道:“你让丫头们避避,我有话跟你说。”

    如故身后跟着三顺和一二三四,另外院子里还等着春秋冬三个丫头。

    三顺和一二三四,如故可以信任,不过,她信得过,不表示凤琪对她们信得过。

    让所有丫头退开。

    等只剩下她们两个人,凤琪同样不绕半点圈子,直接道:“我昨晚跟你说的事,你再考虑一下。”

    如故知道凤琪想要什么,她昨晚不直接答应她,不过是想要更高的身价,凤琪这么快又找上门,说明她不管要什么,只要对方能做到的,都会答应。

    不再直接拒绝,缓缓开口道:“你应该知道,老太太最不喜欢的人就是我。”

    “正因为这样,你才不会是王妃的人,也只有你才能和我合作。”

    “这府上的人,不管怎么斗,跟我都没有关系,我干嘛要把自己搭进来?”

    “如故,你别以为你平日不在这府里,她们就会放过你,你如果不提前动手,到时你一定会后悔。”

    如故一脸的无所谓,“我在这里呆不下去,难道不会去投靠我母亲?”

    凤琪噎住。

    如故伸了个嫩腰,“我正要出门,不陪你了。”

    凤琪脑子糊成了浆糊,如果如故不肯和她谈,何必支开下人,但如果肯和她谈,怎么又会是现在这德性?

    “既然你来了,我也不能让你白跑一趟。”如故笑着向她勾了勾手指。

    凤琪迷惑地凑上前。

    “素锦要嫁给萧宸了。”

    “什么?”凤琪怔了一下,“怎么可能?你爹不可能答应。”

    “我爹确实不会答应!不过,你可以让我爹答应。”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故取出一封信,正是靖王妃给凤国梁的那封求助信,“王妃和你爹是什么关系,你去问你娘,她比谁都清楚。”

    凤琪迷惑地摊开那封信,飞快看完,手微微地发抖,眼里的怒火几乎把那张薄薄的信纸烧去,“我爹果然是这淫妇害死的。”

    她把信收起,飞快而去。

    如故挑眉一笑,打了个哈欠,唤了丫头进来备水沐浴。

    靖王回府,第一件事,就叫了人去唤如故到书房。

    如故迈进书房的时候,靖王背着手站在书房里的字画前,脸上是如故少有看见的痛心和愤怒。

    “爹。”这是如故回来后,第一次打心里唤出的‘爹’字。

    靖王慢慢转身,瞪着如故看了半晌,最终叹了口气,“爹知道,你二娘对不住你,让你受了很多苦。素锦这些年对你也不好,但……她们也不能再把你怎么样,你何必做到这一步?”

    萧宸在如故灵堂上做的那些事,把越皇和靖王得罪尽了,再没有人敢和萧宸亲近。

    萧宸虽是皇子,但再不会被朝廷重用,只会越来越落魄,这辈子算是完了。

    素锦嫁给萧宸,后半身也算是毁了。

    他虽然不爱凤瑶,这些年也从来不进凤瑶的房,但素锦终究是他的女儿。

    哪个做爹的愿意看着自己的女儿后半辈子过得凄凉。

    何况这个结果,还是拜他最心爱的女儿所赐。

    如故走到桌边,斟了杯茶,双手捧给父亲,“如果女儿说,这次并不是任性妄为不参加桃花节,父亲信吗?”

    靖王看了眼如故手中的茶,看向如故的眼,眼里一片清明,和以前的混混沌沌完全不同,“你说什么?”

    “如果女儿说,拜姐姐所赐,女儿差点被人淫玩身下,再回不来了,父亲信吗?”

    靖王愕住。

    如故把茶放回桌上,再不说什么,转身离开。

    没有更多的解释,如故相信,父亲会相信她的话。

    如果,父亲真的像世人一样,觉得她一无是处,不会在她失踪的这段时间,像疯了一样找她。

    虽然,她回来后,和父亲同样没有多少交接,但她直觉,父亲对她,不仅仅是因为愧对她的母亲。

    如故离开书房的时候,管家领着玉洁公主走来,玉洁公主手里抱着一个小小的箱子。

    玉洁公主是北皇的亲姐姐,当年北皇上位,为了稳住与他为敌的重臣家族,把玉洁公主下嫁给那大臣。

    后来北皇的皇位坐稳了,那重臣满门抄斩,玉洁公主成了寡妇。

    玉洁公主无意中见到叶国梁,一颗心居然搁在了叶国梁身上。

    叶国梁本不满处处被兄长压制,知道北皇看重玉洁公主,于是想用玉洁公主做垫脚石,踩到兄长头上。

    但叶国梁运气不好,和玉洁公主的私情被人撞见,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玉洁身为寡妇,却与朝中大臣有了私了,有辱皇家颜,按理该处决。

    但北皇对这个姐姐有愧,加上叶国梁又是靖王的亲弟弟,杀了叶国梁,难免伤和靖王之间的感情。

    于是下旨,把玉洁公主嫁给叶国梁,然后把两人发配得远远的,没得允许不许回京。

    玉洁公主和叶国梁生下一个女儿玉珠和一个儿子叶承阳。

    直到叶国梁死,靖王怜惜弟弟的两个儿女,求北皇允许玉洁带儿女回京。

    北皇虽然恼这个姐姐做出辱没皇家颜面的事,但玉洁公主当年终究是为了他,不到二十就守了寡。

    那样的年纪岂能甘心一辈子寡居,而叶国梁长得一表人才,又是个有心机的,年纪轻轻就守寡的玉洁公主招架不住,也是难免。

    而且事情已经过了十几年,北皇恼怒之心已经淡了,现在玉洁公主再次守寡,北皇心里也不好受,也就答应了靖王。

    在京城赐了间宅院给玉洁公主母子。

    靖王一直不进凤瑶的房,又不肯纳妾,所以一直只有素锦和如故两个女儿。

    老太太只有凤承阳一个嫡亲的孙子。

    玉洁公主带着女儿玉珠和儿子承阳回京后,老太太怕玉洁公主带着一双儿女寡居,承阳被外头学得一身不良嗜好,成为扶不上墙的烂泥巴。

    于是让玉洁公主带着一双儿女住进靖国公府。

    靖王也不愿凤承阳在外厮混,没人管教,让人腾出偏院给玉洁公主母子三人居住。

    玉洁公主母子三人进府后,一直很安分,除了去老太太屋里走动,从来没有踏进过他的院子。

    靖王对玉洁公主的到来有些意外。

    玉洁公主打开盒子,盒子里装着十来封信件。

    放在最上面的,信封已经泛黄,看得出已经有不短的年份。

    靖王迷惑地抽出里面信纸,认出是凤瑶的笔迹。

    内容很简单,只说她有了身孕,让他想办法帮她解决。

    落款的时间是靖王醉酒和凤瑶‘圆房’前两个月,素锦早产两个月……

    靖王没有忘记,当年凤瑶从越国前来北皇,是由二弟叶国梁迎接护送。

    除了这封信,其他的信都是凤瑶让叶国梁帮她办事的信函,包括要了叶国梁的命的那件出兵。

    “这些信为什么会保留下来?”这样的信,任何一个理智的人,看完以后都会毁掉,根本不可能保存下来,成为自己的把柄。

    “国梁不舍得烧掉这些信。”

    她为了叶国梁毁了名誉,背离了皇家,虽然如愿嫁了叶国梁,但叶国梁被发配以后,她也因此沦落为一枚弃子。

    叶国梁虽然冷落她,但这么多年来,和靖王一样,没有纳过一个妾。

    玉洁公主苦笑了笑,眼底微微发热,叶家的男儿都是痴情种,叶国梁并非无情,只是那情给的不是她,而是凤瑶。

    玉洁公主忍了十几年,不是不恨,只是她在关外,而凤瑶在京城,她可以自欺欺人地认为,她是叶国梁的妻子,他只能守着她过完这一辈子。

    叶国梁死了,她回到京城,在凤瑶的眼皮底下过日子,凤瑶看她时,眼里的蔑视像一把刀一下一下地剜着她的心,但她为了自己的一双儿女,仍然忍了下来。

    直到刚才玉珠拿来的那封信,那封她没有看过的信。

    才知道,叶国梁是被凤瑶送上的断头台。

    那个女人把她自欺欺人的梦也给撕破。

    新仇旧恨刮心窝一样折磨着她。

    这仇,她不能不报。

    素锦的婚事,正是极好的一个机会。

    靖王虽然不爱凤瑶,但这么大的一顶绿帽子,仍让他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他难过的不是因为凤瑶,而是那个人是他一直爱护着亲弟弟。

    玉洁公主深吸了口气,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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