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依靠化妆师,而是亲自动手,花两小时精心化妆、巧妙地用阴影妆把瓜子脸的下巴修得更锥子一些。 换上一袭高腰典雅的连衣长裙,素黑底色、纯白内衬翻领那种。

    “这样子,应该比君君姐漂亮了吧?”放下化妆粉刷的那一瞬间,权宝儿心中重重地坠了一下,如是安慰自己。锥子脸其实有些俗气,但是那些动刀子动得多的同行都有一张锥子脸,宝儿在患得患失之间,也不免有些动摇。

    她是豪爽洒脱的性情,从来没这样不自信过,此刻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

    编了三五次短信,最长的一次写了数百字,最后还是全部删掉。只留下3o字,送。

    “不去红白歌会了,下周直接美国,经纪公司的事儿有眉目。”

    不出意外,顾莫杰很快信了:“也好,你是该歇歇。今天有出去玩么?要保姆车就给小茹姐电话,她会安排的。”

    “没,就江南会宅着。你不放年假么,还在忙?”

    “临时有事儿,前几天年会太轰动,突然就有个动漫公司上门求收购。还有几家拉斯维加斯的秀场问我们买舞台技术使用授权。都是原先没遇到过的生意,所以我亲自聊了聊。”

    “那已经忙完了?晚上一起?”

    “好。”

    年末的钱塘,路上车不多。顾莫杰又没时间约束,下午3点多就早早离开了公司,驱车赶到江南会。轻车熟路地上楼,把侍女都遣开。

    尽管已经和权宝儿很熟了,但是顾莫杰依然被今天的第一眼所惊艳。在不能p图的前提下,他还没见过宝儿有如此典雅绰约的一面。年会那一晚,穿羽衣演天使的时候,也不过如此。

    两人之间没什么好客套的,相视一笑,布下肴馔酒水,对坐而酌。

    权宝儿给两人的杯子都斟满托斯卡纳红酒:“欧巴,说心里话,能这么快搞定caa,还是多亏了你捧我。我也算看清了,光靠我自己的实力,只怕没个半年别想让好莱坞顶级行商给我唱片这杯就算是庆祝加感谢,我先干了。”

    “好,你能顺利,我也替你高兴。”顾莫杰没有犹豫,一口就把三两一杯的红酒干了,“其实,你刚去的时候,我就料到了,好莱坞不好混的。怕打击你信心,当时没敢说。现在你能自己体会到差距,那就最好。中日韩的音乐原创能力,和英法语的文明是有天然差距。”

    宝儿的酒量在妹子当中还算是很不错的,不过和顾莫杰相比也就伯仲之间。三两红酒下肚,脸色便泛起一丝酡红。她抿嘴一笑:“你这算是逆向民族主义?要是让中国的键盘侠们听到你这种自我贬低,说不定又要起哄了。”

    “客观条件摆在那儿,实话实说么。我对民族主义的态度,一贯是师夷长技以制夷。有些东西,换个人我还不和她聊说了她们也听不懂。”

    “谁是夷呢!”宝儿故作忿忿地瞪着眼,直到把顾莫杰瞪得眼神闪烁,她才恢复俏皮地问:“然后你就觉得我肯定能听懂?”

    顾莫杰微微一愣,自己也颇觉自嘲:刚才好像真说错话了,中国人在韩国人面前谈“东夷”,怎么都觉得别扭。

    他莫名心慌地解释:“我只是觉得你是难得的、懂得多语种歌曲创作的人,应该有理解我后面这些话的积淀基础。”

    宝儿正色道:“那倒要恭聆高论了。”

    顾莫杰吃了两口杂果沙拉,侃侃而谈:“这个问题,要从每种语言的音律潜力说起。汉语的字眼,无疑是天下所有语言里最精粹的比如,古人的五言、七言的绝句、律诗,短短几十个音节,表达了多少信息量,多少意蕴。换成英法文的十四行诗,得写成多累赘,才能达到同样的效果?日语就更不必说了。

    所以,汉语是世界上最适合作诗作词、意境也最辽远的语种。只不过,上帝开了一扇门的时候,都会关上一扇窗。单纯靠文字就能传达出来的意境太丰富了,古代汉人就不容易在配词的音律上琢磨太多。所以宋词每一个词牌名,配一个曲调就够了。要表达不同的内容,只要靠换词就能解决,根本不必换曲子。

    后来为什么有元曲?就因为蒙元是蛮族入侵。崖山跳海,古韵断绝,汉文的表意能力下降了,只能用曲调的多变来弥补。

    而古汉语传入日韩后,产生的衍生品是什么?汉诗,和歌。诗,要用汉音读。而‘和音’只能用唱的,只能作‘歌’,才能弥补单纯阅读时美感的缺失。”

    宝儿会心一笑:“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单纯读起来越没有美感的语言,就越需要音律去弥补,就像瞎子总是听觉特别灵敏。日语读起来不美,累赘,所以作曲的需求自然比汉语多,到了现代,哪怕西化了,还能出久石让这样的现代音乐创作大师。而现代汉语音乐端的时候,往往还得先翻唱日系歌打基础。

    而拉丁语系的语种,其实表意浓度不如汉语,但又比日语高,属于比较中庸的语言。这样的文明,既容易展出诗人词人,也容易展出作曲家。好莱坞的竞争又激烈,自然百花齐放,牛人辈出。”

    顾莫杰爱抚地摸摸宝儿的秀:“很聪明,都能举一反三了。”

    “我就是做这个的诶,当然感同身受了倒是欧巴这样的圈外人,每每能说出这样高屋建瓴的话,很让我惊喜呢。有时候就觉得明明眼前有一层朦朦胧胧的窗户纸,却偏偏捅不破,然后你一下子就帮我捅破了。”宝儿噘着嘴,抿了口酒,继续说道,

    宝儿噘着嘴,抿了口酒,继续说道,

    “在日本创作这几年,就感觉作词越来越僵硬,那些不受束缚的创意,没几下就用光了。有时候为了凑韵,还得付出词不达意的代价,要么就干脆在歌词最**的时候插英文。到后来歌的质量完全就是靠曲子在撑你最熟的va1enti、inter1ove、圣诞快乐,都这样,一到**就插英文,否则词都没法写。”

    宝儿的闲聊倒是让顾莫杰颇感新奇,也深受启。他整理了一下对方的思路,自斟自饮的侃侃解答:

    “能体会到这一点,说明你已经厚积薄了。相比之下,我倒像个纸上谈兵的。你刚才说的这种现象,其实理论上很好解释,那是汉文的另一个精髓:情韵相得。

    红楼梦看过吧?薛宝钗看到林黛玉作诗,每每感慨‘太悲了,都是十四寒的韵’,这说明什么?说明韵书里面十四寒的字眼,往往都是伤逝悲戚的。同理,十三元、十五删每个韵部都有自身的情境总结。就像现代汉语里,ang韵母的字多表达昂扬壮阔,ing/eng结尾的则是情思挣扎,an结尾的多是缠绵悱恻这就是情韵相得,而古音里这种相得比现代汉语还要浓得多。

    而到了日语里,意境相似的汉字,翻译过去时失了韵律的体系,情韵相得完全没了,你才会觉得写歌词的时候,完全没法把语义情感和韵脚搭配,只能硬凑英文单词收尾押韵英文勉强能够作十四行诗,说明它也有‘情韵相得’的属性,只不过这种属性没法语浓厚,更不如汉语,所以西方人觉得汉语、法语比英语更美。”

    权宝儿歪着脑袋想了许久顾莫杰的论调,越觉得齿颊留香,许多多年中创作积累下来的疑窦,都烟消云散了。

    心有灵犀一点通,此之谓也。

    “好了,别扯那些虚的了。吃点菜吧,别伤了胃。”顾莫杰给宝儿夹了点炙烤的鹿肉薄片。这道菜没有用江南会传统的鹿鼎做法,而是换成了韩式薄片炙烤的器皿,也算是顾莫杰为宝儿的贴心定制了。

    顾莫杰就这么温情地看着宝儿吃肉,一边自嘲:“我本来算俗人一个,钱多了,往来无白丁,修养自然起来了别说我了,就老马那种专科生,自从办了‘江南会’,这两年都雅起来了。”

    “噗嗤”宝儿掩口莞尔,“有你这么说自己的么,还顺带着埋汰合作伙伴。何况世上有钱人多了,没见几个暴户、富二代把钱花在提升自我修养上,你也不必太自谦。”

    顾莫杰:“反正,我还是很看好你的,毕竟你先后接触过几年的中韩文歌曲创作和日语歌创作,两个极端都体会过了。去美国要是能沉淀下来,总结展出只属于你自己的风格,别人模仿不了那种,那么肯定不可限量。

    但是如果还盲目猛打猛冲光靠努力,恐怕就悬了我们做生意的,还讲究个‘产品差异化分析’呢,总要做别人做不了的东西,才有叫板要价的底气,千万不能跟风。”

    “我会做好的。”权宝儿红着脸答应,臻低垂,心中暗暗较劲。

    人最容易投入的时刻,莫过于聊双方都感兴趣的话题。

    而且这种聊,得是真正用心去聊,而不是其中一个人单方面的倾诉显摆自己的才华。

    否则,是无法进入“心流”境界的。

    最唯美的风月谈,需要一方高屋建瓴,懂理论,浮光掠影见多识广。另一方厚积薄,有实践,有钻研,但偏偏没什么机会系统化读过书,没人帮她总结。

    很显然,顾莫杰和权宝儿之间的清谈,完美符合这样的标准。

    前者是遍览九天非梧不栖的凤鸟,后者是餐风饮露日精月华的璞玉。

    凤栖于石、留下爪印的那一瞬间,和氏璧自然破石而出。

    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就过了两个小时,然后就和比弗利山庄酒店那一夜箕踞畅谈一样,又喝多了,两人都不太站得稳,就这么依偎在榻上,相互支撑着对方的身体。

    权宝儿抠肩搭背地在顾莫杰身上捶了两下,深呼吸了几次,试图驱赶掉酒意,然后单刀直入,挑明深埋在她心中的懵懂。

    可惜,随着酒意一起消退的还有勇气,她终究是没敢在开口前和顾莫杰凝眸对视。

    “欧巴,你有爱上过一个人么。”宝儿的声音轻柔,略嘶哑。

    “说啥呢,你知道的,我有过三个女人了。”

    顾莫杰没有体会到氛围的异样,老生常谈地安抚,试图打消对方的胡思乱想。宝儿却并不满足,也没有换台词,只是切换了一下重音。

    “欧巴!你有爱上过一个人么?”

    “我不是答你了?”

    “你答非所问我问的是,你有爱过一个人么?不是问你有没有和女人上过床,不是问你有多少女人。”

    似乎是前面几句铺垫提升了气场,宝儿终于蓄够了真气,可以憋出大招。她勇敢地抬起双眸,深情地凝视着对方。

    “我知道你要过温婉清,但是你敢说你爱她么?一开始是泄和教训,后来是怜悯。你知道爱是什么么?”

    “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顾莫杰还没有彻底反应过来问题的区别,徒劳地挣扎。

    “听我说完我知道你不爱温婉清,这一点不用你答,我不瞎。我不敢确信的,只不过是你有没有爱过6姐和费姐你是因为真爱,才对她们好。还是因为你自己的身价地位事业到了某个高度,所以不得不爱?还是因为只有她们在你贫贱的时候就对你好,你心怀感激,想要报她们?”

    “我当然爱她们的。”顾莫杰竟然被逼视得有些慌乱,惶恐地败下阵来。目光闪烁,组织不好答案。

    果然酒后聊天,还是看谁酒劲先作,谁就气场强。

    宝儿如入无人之境地给两人继续倒满酒,稍微吃几口菜免得伤胃,然后又是一口闷,神色凄然地继续说:“‘杰不度德量力,欲申大义于天下’,示‘追潜力股者有好报,跟风浪蝶无善终’我太了解你了,不要试图否认你内心的坚持。

    你希望好女人都去找潜力股,不要盯着已经迹的男人当小三。只能说你太天真李彦红、扎克伯格他们也没传出有多少女人,她们的妻子都是‘正面教材’,怎么不见世上拜金女因此少几个?怎么不见优秀的女人都去学习扎克伯格的老婆那样擦亮眼找潜力股?所以,你其实什么都改变不了。”

    顾莫杰觉得喉头很干涩,似乎有一件长埋心底的隐秘宝藏被人挖掘了出来,然后又弃如敝履地丢在地上,不屑地说:“切,一点文物价值都没有。”

    李老板的家事儿,顾莫杰是略知的,其实也没那么和谐。只是李夫人也算贫贱之交,对李老板的事业渗透比较深,双方君子协定互不干涉。唯有扎克伯格算个异数,顾莫杰不得不承认对方确实操守不错犹太人里颇有几个男女私德方面比较高尚的例子,尤其是在硅谷的it圈。

    情圣多一个少一个,对社会风气丝毫没有影响,何况顾莫杰还不是情圣。

    中肯地说,他只能算是“考虑到他在金钱和事业上取得的成就、他的女人数量相对而言算挺少的”。

    “既然什么都改变不了,为什么不索性抛开那些顾虑,抛开一切责任感,问问看自己到底有没有爱过谁?”

    权宝儿抓住了顾莫杰内心动摇虚弱地当口,穷追猛打地追问。她一贯的豪迈爽朗的霸气又恢复了。

    嗯,或者说是酒精buff的加持更合适吧。

    “boy,”宝儿潇洒地起身,也把顾莫杰扯起来,逼到墙角,抬手勾起他的下巴,浑然不顾对方比她高25公分。

    她的语调有些飘忽,带着几分婉转的音律。似乎把示爱的倾诉用va1enti的歌词表达出来,可以让她少消费那么几点勇气值。

    如果表白失败,那就当是在唱自己的歌好了。

    “just,tatakihere。”

    (注:tataki日语“战斗吧”的罗马注音。这句也是宝儿va1enti里的歌词演化而来,意思是“就在这里战斗吧”。宝儿的日语名曲多有用英语收韵脚。)

    多年之后,顾莫杰忆这一刻时,总结了一句很精辟的话:“有一种女人,哪怕她越过比你矮25厘米的差距,来勾你的下巴,你却依然有一种被她俯视着挑逗的错觉。”

    “这都是你自找的。”顾莫杰把最后这杯酒一口喝下,他已经有两斤红酒下肚了。趁着还没彻底吞下去,他直接****地吻了过去,把小半口酒吐到宝儿嘴里。

    宝儿毫不犹豫地勇敢喝下,勇敢地湿吻,勇敢地喘息:“你不是身价百亿的富豪,也不是白手起家的奇迹;我不是亿万富家的小姐,也不是什么亚洲天后除了心,我什么都不问你要,你也别问我要。”

    顾莫杰一手把宝儿轻盈娇小的身躯提起来,重重抛在软榻上。不过半分钟,三下五除二地赤忱相见。

    随着两人越来越粗重的喘息,顾莫杰爬上去,轻拢慢捻抹复挑,在两具战斗的身体上挑动起火焰。正要趁势下毒手,却猝不及防地被宝儿腰力一拧,反推着倒下了。

    竟然被逆推了!

    一个连续十二年天天跳舞不辍的妹子,果然出了顾莫杰经验的预料范围。两团并不很大,但却晃眼韧实的明月玉兔底下,赫然是衬着六块腹肌和修长马甲线的纤细腰肢。

    “好好躺着,我要在上面gir1sontop。”

    gir1sontop,宝儿o5年夏天的专辑,也是同名主打歌。虽然歌并不是很红,却是她的创作心声。

    那歌的创作时机,是在她认识顾莫杰之前一年半。或许背景,正是当时李孝利给她介绍了两个娘炮男,她都不满意。于是,在把娘炮不伤脸面地转成“友达”之后,她直接顺手写下了这霸气地歌。

    她需要的,是一个可以征服她的男人,一个让她也可以泄猫性撒娇的男人。

    而不是在她面前唯唯诺诺的粉丝。

    一个21岁就已经称霸乐坛7年的少女,不需要小尾巴一样的男人。

    “这么直接,小心疼死你。”

    “我愿意嗯哼呃啊”

    一个小时,梅开二度,****暗渡,落红成阵。

    饶是顾莫杰久历花丛,依然觉得被教做人了。一小时两次,太丢人了,这完全不是他的日常实力。

    他只能找借口开脱:原来女人还可以这么顽强,这么有韧劲。即使被逼到在常人看来已经毫无还手之力的姿势,依然柔韧地反击。

    算是开了眼了,这就是练了十几年舞的柔韧性么?有些妹子,哪怕摆成一字马姿势,都比寻常妹子的正常姿势更紧。

    宝儿的霸气终于被彻底打没,娇弱小猫一样蜷缩在他胸口,就如同在****着伤口。

    她的嗓音纤细而沙哑:“八年了,要哭也只能一个人哭,没有比我强的男人可以让我靠着哭,终于。”

    顾莫杰摩挲着对方光滑结实的脊背,不由自主有些心疼,“要是乖乖让我主导,哪会这么痛;让你停下换姿势还不停。”

    “我愿意不行呀。这么多苦都吃下来了,还怕这点疼?人家想印象深刻一点嘛。”宝儿有气无力地挣扎了几下,用猫爪一样的姿势挠了几下,“我可以再休息一星期,陪你过完生日再美国,好不好?”

    这种时候,还能说不好?

    “好。去美国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能交给助理的事情都交掉好了。你就安安心心作词作曲、唱歌编舞,别的少管。经纪公司也不用亲自沟通,有空宁可多休息。”

    “你这是想为我安排?”

    “不会你不开口,我不会帮你,这是对你的尊重。你就是你自己,不是我的花瓶。”

    “那我能理解为你这是吃醋么?”

    “算是吧。”顾莫杰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承认了。

    “肯为我吃醋,也算值了。”宝儿的胸口起伏着,从顾莫杰胸膛上滚下来,仰面躺在榻上,“最后再要我一次,这次允许你在上面。”

    “这么快就不疼了?”

    “不要怕我疼,我就想试试你主动的时候,能动多快。”

    “真是受虐狂。”顾莫杰无奈地摇了摇头,翻身上马驰骋起来。不得不说,他内心那股被压制的邪火,还真是没有尽兴。尽管身体已经很累了,精神上却始终渴望着这一次“翻身”。

    宝儿被蹂躏得飙泪,咬着头不服输:“谁让你是天蝎座杀手呢。唉,我,费姐,婉妹,都逃不过你的毒手。”

    “那也是你们自找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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