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瑞安疼的终于忍不住掉下椅子,捂着心口蜷缩成一团,一直淡定喝茶的萧辄才漫不经心的开口道:“人死了,你也脱不了干系。惩戒一下便是,何必跟人一般计较。”

    墨蓁不予理会,萧玦哀求了一句,她看他一眼,心到底是软了,一甩袖,一道劲风弹过去,瑞安心口一松,脸色才好看了一点。

    “我也不说什么下不为例的话,知道说了也无用,我只是警告你,若是你再辱我娘一次,这心疼如绞的滋味便受一次,若是活活疼死了,也怨不到我身上是不是?”

    “你!”瑞安好不容易踹过气来,听见她这话又是怒火中烧,却多少带了些惧意,她知道墨蓁说到做到,她也能够做到。墨蓁想杀她不是一天两天了,之所以留着不过是折磨,就像她不伤害这萧府中的每一个人,为的就是在这漫长的生命里永无止境的折磨。

    “行了。”萧辄斥责道,“你还嫌不够丢人,非要将命一起丢了?回你的地方去!以后不许再派人涉足后山一步,否则我也救不了你!”

    瑞安冷笑:“你怕也是不想救我,巴不得她杀了我算了!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我与你这么多年的夫妻,竟换不得你一丝看顾?”

    萧辄依旧在喝茶。

    墨蓁却不会放过打击她的机会:“夫妻?”

    她眼中带着讽刺的笑,微微上扬了语调,似是疑问般的吐出这两个字来,瑞安的脸色一下子又青了。

    她当然听得出墨蓁的话中之意:夫妻?你也配?不过是个妾,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也敢这么目中无人?

    不只是她听懂了,连其他人都听懂了,萧辄喝茶的动作顿了顿,然后继续,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萧玦有点尴尬又有点愤怒,萧钰倒是气的差点冲上去撕墨蓁的嘴。

    瑞安也恨不得将她的嘴撕了,将她整个人都给撕了。这件事一直是她心中的痛,当初她执意要嫁萧辄,奈何萧辄不肯休妻,她只能以妾的身份进了门,成为长安城一大笑柄,她心高气傲,又自恃身份贵重,从不将墨姝放在眼里,想着等她进了门,有的是一千一万种方法将那个女人弄死弄残,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然后正妻的位子还是她的。哪知道,她进门不久,萧辄就将人给挪到后山,表面上不在意了,暗地里无数人护着,她迟迟找不到机会下手,还让那个女人生下了女儿。

    她心中嫉妒恨意如毒蛇,日日夜夜撕咬她的心,却无法将人如何,所幸后来人死了,还是以那种方式死的,当时她听说了,却没有去看,只让下人转述,听完之后,终于忍不住大笑出来,直说苍天有眼。

    可有眼的苍天,却没有让她如愿以偿。墨姝是死了,可她依旧是个妾。康王府向萧辄逼压数多次,萧辄都没有将她扶正的打算。每次京中贵妇聚会,其他夫人人前对她阿谀奉承,背后的难听话一句接一句,还说什么她善妒,不肯让新人进门,所以萧辄才不肯扶正她。

    这件事被人说出来她都怒火中烧,何况是墨蓁?

    她刚想发作,萧辄又开了口:“够了!都给我回去!你一个长辈,跟小辈计较什么!还嫌外面说的不够难听?”

    外面说萧辄不喜墨蓁,冷情冷血,瑞安的名声也不怎么好,说是庶母暗害嫡女,心肠狠毒,手段下作。

    总之整个萧府的名声都不怎么好。

    瑞安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的人,她总是在危险的时候服软,危险过去了依旧嚣张:“你还真心疼你这个女儿,永远都向着她说话!可她是怎么对你的?难道你忘了?”她不顾萧辄难看的脸色,脸上突然多了点古怪的笑意,只是妆容已花,那笑意怎么看怎么诡异,“你不让我去后山,我要是不派人去还不知道有这么新奇的事儿呢。”

    她看了一眼墨蓁,墨蓁皱了皱眉,她又看着萧辄笑道,“你猜我看到了什么?男人,是男人。哈哈哈,你还不知道罢,你的宝贝女儿好事将近了。昨晚在后山,在那个女人住的房子里,你的这个好女儿在和一个男人幽会,还让人守着门,在里面不知道做什么呢。唉可惜人离得远,没看清那男人长什么样子,不知道是哪家公子,要不然也好去提个亲,你也能多个女婿……”

    她话里全是讽刺,讽刺墨蓁不知廉耻,公然与男人幽会,幽会还是好听的,不好听的叫苟合。还说她与那些下九流的上不得台面的男人苟合,明面上说公子,事实上哪个大家的公子会如此不顾身份体面大半夜的和人苟合?

    墨蓁自认是个心胸宽广的人,别人骂了她她可以不计较,但瑞安的话明摆着也骂上了南乔渊,那她可就不能不计较了。有些人啊,是她自己才能骂的,别人的嘴巴骂出来,她还嫌脏了三殿下。

    那可是南乔渊,她墨蓁再不将人放在眼里,人家也是实实在在的南乔渊。当朝亲王,天潢贵胄,整个天下除了太后和皇帝,谁还能压他一头去?

    她突然就笑了,眉眼微低,唇角微扬,明明是很美好的一个笑,落在别人眼里却莫名起了一身的鸡皮,萧辄眼皮子一跳,知道她是生气了,墨蓁这样笑的时候就代表她生的气不一般,很可能是要出了人命的。虽然也恨极瑞安口无遮拦胡搅蛮缠,却总不能让她真撞在墨蓁手下,连忙呵斥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还不快滚回去!”一转头,看着萧玦萧钰道,“还不快将你们母亲送回去,任她在这里发疯不成?”

    兄弟两个心里发沭,连忙上前,瑞安一把甩开他们两个的手,梗着脖子道:“怎么!她做得我还说不得?你这个女儿什么样子你还不知道?她儿子都生出来了,跟男人幽会算个什么?你知道外面怎么说的吗?哈,说她不知廉耻,未婚生子,为天下人所不齿……”

    “啪!”

    萧辄终于忍不住动了手,一巴掌就扇了上去。

    瑞安脑袋偏了半个,她原本说的快又急,神情得意,萧辄一巴掌过来,她没有反应,直到脸上火辣辣的疼传入感官,她才知道她被人打了。

    她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萧辄。

    她活了这么大,从来没被人打过,父母疼她,兄长爱护她,嫁进萧府后虽然和萧辄不睦,口角有之,动手亦有之,但萧辄也从来也没有打过她。

    她被打愣了,反应过来脾气立刻就上来了:“你打我!你敢打我!……”

    她似是要冲上去动手,却被两个儿子拦了下来,疯狂大叫:“你竟然敢打我!我说错什么了!难道我说的是假的?她未婚生子,孩子都不知道是谁的……她都不要脸了,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就知道护着她,你难道忘了她当初怎么对你的,你忘了……”

    萧辄也气的脸色铁青,他就没见过这么无理取闹不识好歹的女人,墨蓁刚才明显是动了怒气,手都已经抬了起来,一看就是杀招,他要不是打了这一巴掌,她现在就没命了,不知道收敛也就罢了,还这么口无遮拦的,将来哪一天死了,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墨蓁冷眼看着眼前这一场闹剧,突然觉得很可笑,也没有再看下去的兴趣,转身就离开,萧玦和萧钰已经将疯了的瑞安拉走,萧辄看着墨蓁背影,脸色沉沉的,外面的话他当然听到了,不仅说墨蓁不知廉耻,还说那孩子是什么私生子,是该一生下来就溺死的,其实他也想问问她,那孩子的父亲是谁?是不是她喜欢的?为什么没有在一起?

    她年纪早就不小了,多年前就该嫁人了,却一直到现在还是一个人孤零零的,若有个男人陪着,也不至于这么苦……

    墨蓁出了萧府,上了马车,却迟迟不说话,织锦也不好行路。隔了半晌,马车里传来一句问话:“织锦,外面真的说的那么难听?”

    织锦顿了顿,方道:“属下以为,主子您是不在意这些闲言碎语的。”

    闲言碎语若找上门来,墨蓁最有的可能便是淡定的从它身边走过。若是执意要拦,那就二话不说踹开。

    墨蓁良久才回答:“我是不在意。可总不能不顾及小天。小天还小,心性还未定下来,外面的人多口舌是非,我却不愿这是非落在小天身上。”顿了顿,又道,“早知道,我当初便改亲自将人送回墨门,绑死了的好。也不至于惹来这么多闲话。”

    织锦笑了笑。

    墨蓁无奈又道,“绑死了也能叫人逃出来,这小子,就没个消停时候。”

    织锦扬起马鞭,“主子,现在是去……?”

    “回吧。我现在没心情了。”马车内墨蓁闭上眼睛,“叫人好生看着,仔细些,莫出了什么差错。”

    “是。”

    回府之后,便看见墨小天在房间里一脸乐呵的不知道在把弄些什么,走进了一看,才发现他面前一堆好东西,小子一看见她来,便立刻殷勤的将那一堆好东西都捧到她面前,献宝的道:“这是伯伯给我的哦,这些都是伯伯给我的。瞧……”

    墨小天将那堆宝贝一件一件的给她看,墨蓁眯起眼,问道:“陛下好端端的给你这些做什么?”

    “没有啊。”墨小天道,“昨天爹你没回来,伯伯让我住在他那里,我见伯伯那里好多东西,伯伯见我喜欢,就都给我了……嘿嘿,那个太子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像是要把我给吃了……”说着从那堆宝贝中捡起一个雕龙携凤的玉佩,下以明黄色的线穿过,下面还垂着明黄色的长穗绦,一看就是帝王贴身饰物,果然墨小天向她邀功道:“我见伯伯身上带着这个好看,伯伯也就给了我,我说要给爹戴,爹戴上肯定比伯伯好看……”

    墨蓁一挑眉,这可是帝王专用之物,她要是戴了,明天弹劾的折子就能堆成山高了。

    嗯,明天肯定要跟南乔梁说道说道,别对这小子这么好,外面说的话实在太难听了。

    墨小天一副乐滋滋的等待表扬的模样,墨蓁眼神一闪,想起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揉了揉这张小脸,一把搂过放到自己腿上,问道:“你想不想要个爹?”

    墨小天诧异道:“咦?我不是有爹了吗?一个人可以有两个爹吗?”

    墨蓁拍了拍他的头,“少给我装傻!”

    墨小天摸摸鼻子,墨蓁也不知怎的,就想起今天上午南乔渊摸鼻子的动作,小眼神闪了又闪,想着这小子原来还是有点像他爹的……

    这么一想,她心里就有点酸,有点不好受,其实她是吃醋了,墨小天搂着她的腰,小脑袋在她胸前一蹭一蹭的,“可我爹是谁呀?”

    虽然他从小到大都以为他爹是个男人,当然,他爹也必须是个男人,但来了长安后,所有人都告诉他说,其实你爹是个女人,她不是你爹,是你娘……

    他一开始是不信的,可时间久了,也难免怀疑,想多了就脑门疼,有一度曾经就男人和女人究竟有什么不同和太子他们几个展开了辩论,太子说,你把衣服解开就知道啦。

    然后就开始脱衣服。幸亏他记着他爹教诲,在人前决不可脱衣。不然他当时肯定也是要验证一番的。

    墨蓁摸摸他的头,心里还在为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有点像某人而愤愤不平,开口就道:“你爹死了,我怀上你的时候就死了。我现在说的,是你要不要我再给你找个爹。”

    墨小天眨了眨眼:“三叔叔那样的吗?织锦叔叔和大表舅他们都说三叔叔和爹您是一对,真的吗?”

    墨蓁立即大怒:“胡说八道!这两个混蛋,又厮混在一块儿背着我乱嚼舌根子!看我不割了他们舌头!一个扔到海里,一个扔到沙漠,看他们还敢不敢编排我!”

    墨小天又摸了摸鼻子。

    墨蓁眼神闪了又闪,再继续闪,最后心酸的厉害,也不提什么找后爹的事了,扔下他一个就走了。

    没成想又出了事。

    挑起事端的不知道是谁,但最后挨揍的却是太子。

    墨蓁当时正在陛下谈事,因为皇帝陛下那两天又赏赐了墨小天不少宝贵的东西,宝贵的她这个亲爹都看不下去了,趁着那四个小子还在扎马步,寻了空档来找皇帝说道说道,哪知道刚说到一半,小太监就急哄哄的冲进来,说什么。

    太子又挨揍了。

    顶着锅盖招摇的爬走~

    ps:我发现章节名真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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