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天看过吊牌,那串英文翻译过来是这样没错,我低头看着脚上的鞋,漫不经心地说:“对啊。”

    “多少钱买的?”服务员打听。

    我不知道啊,我就是想知道才来这里的,于是笑笑说:“你看呢?”

    她说:“五千起吧?”

    我笑了笑,把鞋换过来,轻飘飘留下句,“朋友送的。”

    出了商场我就开始算账,五千……虽然这些人猜价格,总喜欢故意往高了猜一点点,显得自己有见识,但基本差不了太多。

    那个时候,李拜天的基本工资也就两三千的样子,会有些提成,不见得很多。而他是个吃货,很能花钱的,每个月都是月光,钱基本都是花在吃和穿上了。

    这一下吐了几千,他哪儿来的,问家里要钱了?

    李拜天问家里要钱也没什么,如果我在他这种环境下,我都不敢保证,我不会张口问家里要钱。

    这边距离我住的地方,不管公交还是地铁,都没有直达的。我本来是打算自己先走一段路,走到有直达线路的地方再上车,可是念在脚下这双鞋着实很贵,比我一身行头都贵好几倍,怕走多了磨坏,干脆打了辆车。

    回到家里,我的脚丫被勒出两条浅浅的红印,我用无比珍惜的目光看着这双鞋,回想李拜天帮我穿鞋时候的样子。

    我们真的是关系好到一定程度了,像亲人一样,对彼此完全没有可嫌弃的,李拜天浑身上下的衣服,除了内裤,其它的我都帮他洗过。

    也许正是因为这种熟悉,这种太久远的认识,造成了我们之间一点点隔膜,就是李拜天可能无法用男欢女爱的态度来看待我。他把我当朋友当亲人,却很少用看待女人的目光来看我。

    而他对我的认识,大约也还听在初中的时候,我还挺难看的时候。哎呀,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我觉得这种形象还是有必要扭转一下的,女人和男人可不同,女人天生喜欢让别人发现且承认自己是美的,哪怕是自己的儿子,也希望他认为自己娘亲是美的。

    我照了照镜子,想想自己之前的生活状态,是不是也太不修边幅了,这样不好不好。

    反正也要工作了,形象方面必须开始提升,但我不是很懂,于是给远在z市的王美丽打了个电话。

    王美丽现在在卖化妆品,在我眼里就是行家了。

    我问王美丽,像我这种入门的,应该用什么牌子的化妆品,需要哪些入门知识。王美丽讲起自己的专业来,可谓滔滔不绝,霹雳巴拉讲了一堆,她讲完了,我也快忘光了。

    我按照王美丽的指示,去买了套化妆品,有空的时候就关起门来,在房间里练习化妆。我练习这事儿是偷偷摸摸进行的,比方我正画着呢,李拜天忽然敲门,我就会赶紧都擦掉,准备好了再出去。

    李拜天最近混得很低调啊,晚上回来的通常都很早,也不叫我出去陪他大吃大喝了,估计是穷。

    刚开始我也没太当回事儿,因为我要适应新的工作环境,培训啊之类的。周末双休,在家里琢磨洗衣服,李拜天是没有双休的,每个月只有两天假期,不定时请假休息。从某些意义上来讲,他混得不如我好。

    我大发慈悲,开了他的锁,翻他的脏衣服。李拜天的衣服很多,一个月就是不洗,也足够换的。而且他可能已经习惯了,我每次洗衣服的时候,就帮他捎上两件儿,他那边又没有阳台,晾也是晾在我这边。

    然后我在李拜天的垃圾桶里,发现了个吃空了的榨菜包。哎哟喂这孙子,他不是吃货么,最看不起超市的速食产品了,这还吃上榨菜了,这也忒凄苦了吧。

    我心里会有些感动,因为我琢磨,李拜天最近的这场穷,就是因为给我买的那双高跟鞋。他是月光的,存不下钱来,为了买它估计还得在公司预支工资,这一穷起码得穷上三个月。

    我说李拜天怎么这两天看上去瘦了呢,原来是没吃肉的缘故。

    其实他要给我买鞋,想表达点心意我没意见,只是他这个人大手大脚习惯了,送人家东西要是不送好的,他可能觉得拿不出手。就我这样的,好不好我也看不出来啊。

    看他这么穷,我打算帮帮他。

    我知道李拜天这个人好点儿面子,我要是直接给他钱,他肯定不能要,而且我也不能把这个问题说出来,他得觉得脸上无光。

    反正我现在有空的很,我就去超市买了个电磁炉,买了套做饭的东西,自己装模作样地在家做饭,李拜天回来的时候,我就叫他过来陪我一起吃。

    没几天,这就养成习惯了,并且饭也不是我做,我就提前洗吧洗吧扔在那儿,等李拜天下班回来做。

    我其实真的不会做饭,我妈把我照顾得太好了,我没有这项技能。我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焖米饭了。

    李拜天倒是挺会做的,因为他是吃货么,一个身体力行的吃货。以前跟他奶奶一起住,学点做饭的基本常识,还是有必要的。

    他把土豆丝切得刷刷响,我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我说:“天爷,这么看你还真有点居家过日子的模样。”

    他用刀面把切好的土豆丝放进装了水的菜盆里,拿了下一个土豆继续切,随口问一句,“那你跟我过么?”

    我端着胳膊,很客观地分析,“可惜这不是你的常态啊,等你回家了不还是少爷。”

    李拜天咂下嘴,瞟我一眼,“说谁少爷呢。”

    少爷这个词不大好听,现在的男公关学名就叫少爷。

    我没接话,但我说的没错,李拜天这个家,是迟早要回的。他家里既然可以给他提供好的资源,他为什么不要,是我我就要,所以李拜天要了,我也不会看不起他。而且他爸妈就他这一个儿子,忙活这半辈子,图的不就是给儿女也留下点什么么,他不去继承那是不孝。

    这点我心里有数,李拜天心里也就该一样有数。他维持现在这个状态,只是因为还不着急改变,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而这半年小老百姓做的,我感觉李拜天进步了不少,至少不那么乱花钱了,吃和穿不能委屈人家,这是他的爱好。

    其实我觉得,我和李拜天的日子,算得上一句相濡以沫,只是缺少那么一个名分。

    我去参加了一场会议,加上准备工作,整整忙了一天,这一天都是穿着高跟鞋的。我也现在才真的理解,穿这玩意儿到底有多累。

    回家的时候,我感觉自己脚丫都要肿了,整个小腿肚都是紧绷着的。吃完饭,李拜天好心去打了盆温水来给我泡脚。我坐在床边,把脚丫伸进去的时候,啊,好舒服!

    李拜天坐在对面的凳子上看着我,我说:“你这么会伺候女人,那你以后得找个什么样的媳妇儿?”

    李拜天挑眉,“我肯定找个伺候我的。”

    “嘁,谁伺候你啊,长得那么丑。”

    “你嘴巴这么毒,谁能娶你啊。”

    我在盆里抬了下脚,把水溅在他裤腿上,以示惩罚。我跟李拜天,似乎一直都在努力地否定对方,各种损,他说我太强势嫁不出去,我说他长得丑人花心,没有好下场。

    我损他啊,就是单纯地习惯性地打击他,把他打击到觉得自己不会有人要了,嗯,我心里就舒服了,放心了。不知道李拜天损我是出于什么目的,可能就是单纯地还击?

    李拜天看我泡得舒服,自己也撩开裤管把脚丫放进来,这个盆足够大,放我们两个人的脚很合适。

    他在那儿搓两个脚趾头玩儿,我踩他一脚,他踩我一脚,踩来踩去,四只脚丫就傻傻分不清楚了。

    后来我们就在盆里打起来了,踹得水花四溅,我说:“你不准碰我,你有脚气!”

    他用两只脚把我一只脚丫夹起来,脚趾头各种蹭,不服地说,“我传染给你!”

    他夹我一下,说:“夺命剪刀脚!”

    我用脚趾头夹他一下,“扬州大闸蟹!”

    “神龙摆尾!”

    “鱼跃龙门!啊,不准往我身上弄水!”

    “你先往我身上弄的!”

    我们闹了一会儿,有句话怎么说的,最好的时光就是你在闹他在笑。我们一起闹啊笑啊,闹得忘记了时光,忘记了周遭一切和烦恼。

    两个人在烟火,在某一刻忽然绽放。在某一刻,我们忽然不闹了,我看着他他看着我,眼神里仿佛有千言万语,目光相对,四只脚纠缠在一起,他向前微微倾身,我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然后李拜天把手缠到我的脖子上,很自然地把嘴巴贴了上来。他的屁股就离开凳子了,必须往我身上压更多的重量,才能保证不会摔倒,我一边承受他的重量,一边用脚勾住床下的洗脚盆,以防止它乱滑。

    李拜天吻着我,这身体就越倾越向前,直到彻底把我压倒在床上,湿漉漉的双脚离开水盆。

    松开我的嘴巴,他脸色严肃而动情地看着我,声音沉沉地,有些沙哑,“小雪儿你今天化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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