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让你们不要惹事,不要惹事。现在抓了汪文言,惹了杨涟出来。这事情可怎么善了!”魏忠贤听到杨涟要弹劾他的消息,简直犹如晴天霹雳。

    他拉磨的驴子一样在屋子里面暴走,双手挥舞宛若抽筋儿,气急败坏有如疯狗。

    他一边暴走,一边指着他的那些干儿子干孙子骂。手指杵到了许显纯的鼻子,口水喷了许显纯一脸。

    扭曲的神态,疯子一样的行为。充分暴露了魏公公欺软怕硬的精神本质。

    窝囊的许显纯昂着脸,很有一股唾面自干的派头。屋子里面的一众干儿子干孙子大气都不敢出,经验证明这时候和魏公公对着干就是作死。

    没人敢说话,屋子里的气氛诡异得令人害怕。

    许显纯心里窝囊极了,当初要抓汪文言可是魏忠贤的严令。现在惹毛了东林党的那些人,关自己鸟事儿。

    他不知道当初魏公公还叫李进忠的时候,曾经和杨链发生过怎样的交锋。在魏忠贤的心里,最惧怕的不是首辅叶向高,也不是东林党偶像型的人物**星。

    而是这位钢铁战士杨链,当初在乾清宫外面的那一顿痛骂,印象实在是太过深刻。深刻到,如今权倾朝野掌握了东厂和锦衣卫的魏忠贤,看到了杨链也不由自主的心里发虚。

    “你们说说,现在该怎么办?”

    发完了脾气,魏忠贤说出了他经常说的台词。毕竟哥们儿文化有限,想跟这些读书人斗,还得手下这些智囊出主意才行。

    崔呈秀不说话,低着头研究地砖,一般这时候都是他说话。倪文焕、田吉、李夔龙也不说话,平日里经常出主意的都不说话,今天这个时候当什么出头鸟。

    魏光徽想说话,可受到诡异气氛的影响,话到了嘴边有咽了回去。

    “哑巴了?平日里都是千条妙计,万般的本事。今天怎么了,都他娘的说话啊!”见没人说话,魏公公彻底火了。

    他娘的吃老子的喝老子的,要钱给钱要官儿给官儿,就拉拢过来一群这个?

    “二叔,我看这件事情暂时还没有办法。如今咱们做的只能是拖!”见实在没人说话,魏良卿站了出来。现在也只有他这个当侄子的,敢出来说话。

    “拖?怎么个拖?”虽然不解决问题,可好歹算是个主意。

    “很简单,杨链准备上朝的时候弹劾二叔。那您就想办法,让陛下这几天不上朝。反正万历爷二十多年也没上过朝,只要拖了些天不上朝。杨链自然也就没办法,如果他通过公文上书?嘿嘿!”

    魏忠贤眼睛一亮,杨链的奏章如果走正规渠道,最终只能落到自己手里。到时候,只要跟死党王体乾说一声。杨链这封弹劾奏章的最终命运,就是被送进炉子里面化为灰烬。

    杨链唯一的机会,就是在朝会上当众把奏章念出来。这也是为什么,杨链非要在上朝的时候弹劾魏忠贤的原因。

    可如果皇帝不上朝,那……!杨链就是求告无门!

    “好!关键时刻,还是咱本家爷们儿靠得住。咱家这就进宫去!”魏忠贤信心满满的走出了书房。

    他有这个信心,让皇帝不去上朝。原因很简单,他有内应客氏。

    只要客奶妈略施手段,不怕皇帝不听话。

    进入到十月份,京城的天已经有些凉意。清晨宫门外面的地面,也没有被露水打湿。一大群官员们,穿着官服等候在宫门前。

    杨链官服等候在宫门前,他还有他身边的左光斗、高攀龙、黄尊素……,都是一脸的严肃。参与早朝的官员们,受他们的感染没有一个人像往常一样嘻嘻哈哈拉家常。全都是鼻观口,口观心,低着头站着不说话。

    大明朝是信息社会,昨天在叶向高书房里面的话,现在已经满京城的传说。即便是嗅觉再迟钝的家伙,也知道杨链他们今天要干嘛。

    再一次按了按袖子,里面装着那封份量极重的弹章。只要这封弹章在皇帝面前念一遍,魏忠贤必将有死无生。

    即便皇帝再保他也没用,因为杨链弹劾的这二十四条大罪,桩桩件件都是人尽皆知,只有皇帝不知道的事情。

    这篇要命的檄文中,杨链例数了魏忠贤的种种罪恶。从排除异己,陷害忠良,图谋不轨,戕害无辜,可谓世间万象无所不包,且真实可信字字见血。

    由此可见,魏忠贤确实是人才。短短几年时间里,跨行业,跨品种,坏事干得面面俱到,也实在是不容易。

    杨链虽然刚直勇猛,但他也不是傻子。他之所以选择今天随身携带,而不是上书给内阁。就是知道,按照常理这封奏章只要送上去,必定会落到魏忠贤的手里。到时候,这封奏章就会是废纸一张。

    只有在今天,皇帝上朝议事。杨链拿出奏章当庭宣读,才能揭穿魏忠贤的罪恶。

    上朝的时间到了,礼部的官员们开始整队。所有官员分文武站成两列准备进宫,宫门旁边的角门儿忽然打开。一个黄门儿走了出来,走到礼部尚书**星的身前深施一礼。

    “赵大人,陛下今天身子不爽利,决定罢朝一天。”

    “罢朝一天?”**星的眼仁缩得像针鼻一样大小。

    什么都想到了,可就是没想到皇帝不上朝。杨链准备上书的事情已经在他是授意下传得沸沸扬扬!本来是想着,借着舆论给杨链壮声势。可怎么也没想到,魏忠贤居然想出了这样的招数来。

    皇帝不上朝!

    这可怎么办?杨链上书的事情已经是朝野皆知,如果今天不把奏疏递到皇帝面前。今天晚上说不定杨链就被人给黑了,即便是不被黑。很有可能魏忠贤也会假传圣旨,命令锦衣卫把杨链抓起来。

    到了那个时候,东林党越救陷进去的人就会越多。魏忠贤正张开大网,等着一众东林诸贤。

    叶向高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知道杨链完蛋了。**星直愣愣的看着叶向高,现在他终于明白,昨天叶向高为什么要问杨链有没有内应。

    没有内应,奏疏就不可能递到皇帝的面前。甚至,皇帝根本不会知道有这样一封奏疏。

    所有的人都看向杨链,都想看看杨链究竟会怎么做。不过有一天可以肯定,今天就算是杨链一脑袋碰死在宫门前,皇帝也不会知道。

    如今的皇宫,完全是魏忠贤和客氏的天下,就连皇后也不得不咬牙忍耐。

    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杨链无奈的摇了摇头。究竟还是棋差一招儿,他完全没想到今天皇帝会不上朝。

    杨链走到了会极门,按照朝廷惯例,把这封奏疏交给了内侍。

    这见事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按照魏忠贤的性格,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必须把奏疏递上去,不管魏忠贤何时能看到,会不会在上面吐唾沫,都必须递上去。

    官员们看着杨链交出奏章,然后离开了皇宫。愣了一下之后,左光斗,黄尊素,高攀龙等人跟着追了上去。

    “狗贼!狗贼!他妈的王八蛋!”杨链判断得没错,没到中午奏疏就到了魏忠贤的手里。魏忠贤打开看了一下就给扔了,因为他不认识字看不懂。

    魏良卿不得已,拾起了地上的奏疏念了起来。刚刚念到一半儿,魏忠贤就咆哮起来。手舞足蹈面色苍白,比昨天的表现还要夸张。

    爆发过后就是沉默,放在桌子上的两手不由自主的颤抖,半天也没说一句话。

    他已经不是四年前那个站在杨链面前,被骂得狗血淋头,哆哆嗦嗦的太监了。

    现在他掌控了内阁,掌控了六部,甚至还掌控了东厂和锦衣卫。他一度以为,大明朝野再无敌手。

    当杨链再一次站在他面前的时候,魏忠贤才明白。纵使这个人孤立无援,身无长物,他却依然畏惧这个人,深入骨髓的畏惧。

    “二叔!这奏疏必须压下来!”魏良卿看到魏忠贤不说话,赶紧提醒道。

    “还用你说!”魏忠贤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夺过奏疏想撕成碎片。可拿到手里,却又无奈的放下。

    杨链是左副都御史,不让他上朝是不现实的。每天不让皇帝上朝,这也是不现实的。

    就算现在把这封奏疏撕成碎片,一旦两人见面杨链还是会把事情原原本本的禀告给皇帝。到时候等待自己的,依旧是粉身碎骨。

    “要不把杨链抓起来?”

    “他是左副都御使,抓他得需要拿得出手的证据。那得陛下点头的,你当他是汪文言底子那么不干净,随便抓几条小辫子就能找到证据?”魏忠贤看魏良卿的眼神儿,就像是在看一个白痴。

    “没证据当然不能抓,可有证据就可以抓啊!”魏良卿阴恻恻的说道。

    “哪来的证据?你有?”魏忠贤立刻瞪大了眼睛,以为侄子找到了杨链的把柄。

    杨链的把柄可不好找,魏公公派人找了好几年都没找到。这家伙不怎么喝酒,也不玩女人。看见公家的钱,简直就像是看到了大便。这样的人,想要找机会弹劾他还真不容易。

    “我当然没有……!”

    “没有你废什么话。”魏忠贤再次咆哮起来,抬起巴掌就要抽拿自己开涮的侄子。

    “可汪文言有,只要汪文言说杨链贪赃。拿到了口供,这就是证据。到时候往陛下面前一交,陛下绝对会下旨抓他。”

    魏忠贤的手停留在半空,然后转变了运动轨迹。没有落到魏良卿的脸上,而是落到了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魏良卿的肩膀,魏忠贤点了点头。

    “老夫还能拖延陛下三日,告诉许显纯,我不管他用什么办法,给我拿到汪文言的口供。三天之内拿不到的话……!”

    “诺!”

    汪文言虽然进了诏狱,可凭借超级混功。居然在监牢里面也没吃什么亏,整天就是躺在稻草上睡大觉。

    每天的吃食,也是家人从外面送进来的。伙食标准比狱卒还要好些,这让那些吃糠咽菜的犯人们极度羡慕。

    很快好日子结束了,许显纯那张脸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身边的崔应元更是气急败坏,没等狱卒动手。亲自走过来,薅着汪文言的脖领子就往外拖。

    “崔大人,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是干什么?”汪文言一边努力挣扎,一边叫嚷。

    可这是诏狱,应了那句话,你就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理你。

    拎到了一间牢房里面,崔应元抬起一脚就把汪文言踹了进去。

    还没等汪文言缓过神儿来,两个凶神恶煞的家伙就把他架起来。然后耶稣一样的绑到了一根十字架上。

    “汪文言,听说你也干过刑狱。这里的门道儿你应该清楚,这里我要说一下。这些都是本官创造的刑具!”

    许显纯说完,拿起两根锋利的钢钩。钢钩有手指头粗细,上面的铁尖儿在烛火下闪着寒光。

    “这叫做天钩,用他勾住你的琵琶骨,然后把你吊起来。那滋味儿,嘿嘿!”许显纯把两只钩子碰了一下,发出一声脆响。

    汪文言不由得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坏了,这是要对自己用刑。

    看着汪文言的反应,许显纯很得意。审讯其实就是在攻心,只要攻破了被审讯者的心理防线,那让他说什么他都会说。

    “别着急害怕,这里还有呢。这是铁刷,我叫他刷洗。用这东西蘸上盐水,在你身上不停的刷。你身上的皮,会伴随着你的惨叫一片片的被刷下来。

    还有!这是枭令,这是穿肠,这个就厉害了,名曰洗足。这些刑罚里面,也就这洗足文明些。不如我们先来洗足如何?”许显纯饶有兴趣的指着角落里面拴着的两只羊笑道。

    虽然不知道这洗足是个啥,但看到许显纯的笑汪文言就知道不是好事儿。“许大人,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您抬抬手放我许某人一码,许某定然有厚报。”

    “厚报倒是不必了,你只要说说杨链是怎样贪赃的,本官就不为难你。你也说了,大家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嘛!”

    “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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