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命苦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没搭理她,继续低头吃他的。

    月儿走到他身边,蹲下身,仰头看着他,就像在观察一个奇葩。

    “甄哥哥,这几年你都干什么了?”

    “想不起来。”

    “呵呵,没想到你身手这么好,要不你就帮我做事好了,我雇你当我的贴身侍卫。”

    甄命苦低头吃着肉,嘟囔不清地说:“我没有给人当奴才的爱好。”

    “呸,我又没说让你当奴才,在月儿心里,你比月儿的亲哥哥还亲,月儿愿意给你当奴婢。”

    甄命苦说:“马屁没用。”

    月儿没想到自己都表白到这种程度了,他还是一副不冷不淡的样子,俏脸通红,跺脚嗔道:“谁拍马屁了,我是实在想不出办法了,他们全都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根本不听我指挥,我虽然名义上是督粮使,可都没人听我的,吓也吓不住他们。”

    甄命苦总算啃完了手里的猪手,月儿急忙将自己干净雪白的手绢给他递了过去,甄命苦接过来,擦了擦油腻腻的手,递会给她,也不看她一脸的嫌弃,淡淡说:“雇我的工资很高,你开得起吗?”

    月儿忐忑不安地问:“要多少?”

    “起码是一辆八马豪车,一座豪宅,年薪万两白银,万亩良田,最好还有两个漂亮小妾,再加两个俏丫鬟,可以侍寝的那种……”

    说到后面,月儿已经气满脸通红。站起身来,转身要走。

    接着又停下脚步,走到他身边。脸上带着笑容,“才不上你的当,想气我吗?没那么容易,一分钱没有,只管吃住,没有商量的余地,本宫的命令就是圣旨。敢不从命,大棍侍候!”

    甄命苦站起身拍拍屁股,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总算是有些娘娘的架子了,不过还是太嫩,跟我来,让我来教你怎么成为一个合格的娘娘。”

    月儿咯咯地笑起来。花枝乱颤。她这些年来笑的次数加起来都没有见了甄命苦之后笑的次数多。

    ……

    月儿站在甄命苦身后,一脸惊讶地听着甄命苦分析宫中的种种弊端,她做梦也没想到,只是在这离宫中待了十几天,每天看他不是睡觉就是晒太阳,竟然对这宫中的人事安排竟如此了如指掌。

    最让她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连她的贴身丫鬟跟什么侍卫比较亲近都了如指掌,她不知道。在二十一世纪有一种叫狗仔队的职业,甄命苦虽然失去了记忆。但调教暗卫军多年来形成的侦探能力,却如本能一样,对于打探这些八卦消息,得心应手。

    “甄哥哥,你怎么会知道那么清楚的?”

    甄命苦正在给她在纸上比划府中的人事安排,各种人际关系,哪个有贪污嫌疑,哪个色胆包天,对她有不轨意图,哪个又是手脚不干净,闻言随口道:“想知道还不容易,你每天像我一样在食堂外的那颗树下装睡半天,连食堂阿姨家隔壁的老王最多只能坚持三十秒你都能知道。”

    月儿愣了一愣,“什么三十秒?”

    甄命苦这才想起来这个时代还没有秒这个计时单位,随口敷衍说:“时间单位,喝杯水的时间,这些都不重要,我发现你注意力不集中,老是关注些不重要的。”

    月儿已经回过味来,脸上微红,轻啐一口,不敢再深究,生怕他再口无遮拦,换了别的男子说这话,她早就鄙视生气地走开了。

    甄命苦翻开宫中的一份名录,指着其中几个人,说:“这几个人刺头得杀,其他的慢慢矫正。”

    月儿浑身一颤,甄命苦说杀人就像捏死只蚂蚁一般轻松的口吻,仿佛早就杀人无数,看着一点也不像开玩笑的甄命苦,她忍不住怯怯地问:“可以不杀人吗?”

    甄命苦眉头一皱,“你说呢?”

    月儿不敢跟他对视,不安地拧着衣角,轻声说:“我觉得还是打几下逐出宫去就好了。”

    甄命苦一合名录,塞到她手里,“你自己看着办,我时间很宝贵的,每天晒太阳的时间都没有。”

    说着,转身就走。

    不知怎么回事,月儿一点也不觉得他冷酷,反而觉得有些好笑,有些让她心动,急忙拉住他的手,可怜兮兮地说:“甄哥哥,你别生气,都按你说的办好了……”

    甄命苦站住脚步,回到她身边坐下,见她战战兢兢生怕得罪他的可爱模样,露出这些天来第一个笑容,有些无奈地说:“就你这样的还想管住下人,他们不欺负你就该偷笑了。”

    月儿越发地忸怩,“人家是个女子嘛,也不能像你一样跟他们打起来,能怎么办呢?”

    “你不能打,你不会找人打啊?”

    “也没人听我的啊。”

    甄命苦叹了一口气,指着名单上几个被他画了红圈的人,说:“这个林兼之,前几天偷偷潜入宫中奸杀了一个宫女投入井中,制造出宫女投井的假象,这人你若不处理掉,说不定过几天他就会进你的房间,把你这个娇嫩可口的月妃娘娘给……”

    月儿浑身一个冷战,“不准吓人家!”

    甄命苦木无表情道:“这个霍家富,知道他为什么叫家富?你宫里那些值钱的宝贝,都已经被他换成赝品了,他家还不富得流油?亏你还傻呆呆地蒙在鼓里。”

    月儿看着他,脸色突然变的有些红润,轻声问:“在甄哥哥眼里,月儿是娇嫩可口的吗?”

    甄命苦愣了一愣,“我说这么多,你就听见这几个字了?”

    月儿俏脸红得如同天边的红霞,眼睛不安地望向别处。

    甄命苦懒得答她这蠢问题,她若不可口,能当得上这月妃娘娘吗?她根本就是多次一问,男人都是视觉的动物。

    他继续指着另外几个名字:“这个褚蓄,暗收好处,把自己的家人弄进宫里,白吃粮饷,这个白越山,克扣宫女的饷银,将宫女偷偷掳出宫外,卖进妓院……”

    就在他滔滔不绝地说着这些人的罪状时,月儿根本没有在听,只是看着他,眼中闪动着好奇的光芒。

    直到甄命苦说完,她才哦了一声,慌慌张张地移开目光,“甄哥哥想怎么做就去做吧,我相信你。”

    “丫头,这是在给你办事,你倒像是局外人似的!”甄命苦很不满意她的态度。

    月儿吐了吐舌头,她哪敢告诉他,是他身上有一种奇怪的东西,让她忍不住想要依赖他,什么都听他的。

    ……

    自从甄命苦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斩了几个侍卫队长后,别宫中其他侍卫见了他,都像耗子见了猫似的,战战兢兢。

    那些宫女见了他,也都恭恭敬敬地喊一声将军,不敢有一丝不敬,一些宫女看他的眼神,还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侍卫的巡逻值班也不敢在懈怠惰工了,也不敢再在背后闲言碎语地说些月儿的坏话。

    月儿的话也开始有了威信,别人不敢再短斤缺两地敷衍应付,甄命苦的身手他们早已见过,想要宫中吃这份丰厚的粮饷又不用干活,除非能暗中宰了甄命苦,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人敢拿自己的性命来试。

    月儿也明显感觉到宫中的风气好了很多,同样发放的伙食费用,以前只能吃些不怎么丰盛的餐点,如今不但非常丰盛,而且也好吃了许多。

    那些侍卫见了她也都恭恭敬敬地行礼,再没有人敢在明目张胆地用眼光在她身上滴溜溜地打量,让她在宫中行走也都自在舒服了许多。

    有甄命苦在她身边护卫,她感觉就算天塌下来了,她也不用再担心砸到自己,因为她确信甄命苦一定能够把这天给撑起来的。

    ……

    作为江淮军的督粮使,月儿每天要做的事,就是将各处粮仓的进仓和出仓数的账目进行核算和监督,防止有人将国库储粮偷偷倒卖贪污。

    只不过她身边实在太少人能帮得上忙,以至于要事事躬亲,每天晚上忙到入夜还不能安寝。

    甄命苦成了宫中的侍卫总管之后,她每天晚上都会在核对账目疲惫休息的空档,去找甄命苦聊天,跟他坐在宫中的赏月亭里,跟他倒苦水。

    甄命苦只是静静地听着。有一天夜里,月儿跟他说想去粮仓巡视看看,因为她一直都是看账本,从来没有真正地巡视过粮仓,是因为身边也没有一个值得信赖的人,自己也没有经验,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甄哥哥,你明天陪我一起去看看好吗?”

    甄命苦不解地问:“好好做你的月妃娘娘不就行了,为什么要揽督粮使这麻烦差事?以你现在的情况,根本没办法统御那些流氓兵。”

    月儿陷入了沉默中,许久,才缓缓地说:“肥龙公子就是在江淮军征收粮草的时候,被一群乱民杀死的,我想要为他做点事。”

    她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仿佛沉入了当年不堪回首的往事。

    甄命苦却突然问了一句:“肥龙死之前,杜伏威见过你吗?”

    月儿愣了一愣,不明白甄命苦这么问的用意,想了想,点了点头。

    甄命苦若有所思,接着站起身来,“明天我陪你到粮仓走一趟。”

    月儿抛开了不堪的回忆,一脸雀跃道:“谢谢甄哥哥!”(未完待续请搜索,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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