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落的兰花儿在地上静静躺着,看着封拓沉默走远的背影,云千暮知道这次真的惹恼了他。

    她从没见过封拓这样的表情,三分伤痛,六分隐忍,还有一分的无可奈何,云千暮心口突然有些难受。

    门外的景山抱着剑雕塑般站着,见到云千暮出来,龇牙一笑,直接放行。

    云千暮有些想笑又笑不出来,连景山都明白封拓的心思,自己却……

    她来到窗前,看着地上兰花,鬼使神差地弯腰将它捡起,数一数刚好九株。轻轻嗅嗅,沁人的幽雅清香。

    她折返回来,景山瞥见她忘了穿鞋的脚急急收回视线,内心在偷笑。

    看来主子也不见得是一厢情愿。

    等夫人捋清自己心思,那一切就敞亮了。

    景山挺挺胸膛,主子啊,等哪天抱得美人归,记属下一功啊!

    云千暮回到房中,将兰花插进往日的花瓶中,轻轻拭去花瓣粘上的泥尘,静静看了许久,抿嘴一笑。

    院子里的下人这两日做事都要小心翼翼的,是人都能感受到主子心情不爽利啊。

    云千暮一如往常般看书烹茶陪陪小鱼儿,似乎没有想逃出去的想法。只是他们的主子却有点奇怪,整日冷着脸话没两句吓死个人。

    瞎子都知道两人冷战着啊,除了未来的夫人还有谁能有这般大的能耐,惹恼了他们爷还能好端端地活着!

    少年沧潼也学会了眉头紧锁,他伸手揉揉小鱼儿夸张拧起的眉头,抿嘴不作声。

    “阿呆哥哥,不是说会有妹妹吗,爹爹娘亲现在好奇怪!”

    鱼儿还不懂大人间的矛盾为的是哪般,只是敏感地觉得有些不对劲。

    之前爹爹最喜欢陪着娘亲了,现在居然只远远看着啥都不干。

    不亲亲,他的妹妹怎么来!

    沧潼从不懂纠结是何物,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是他的药解决不了的事情。

    可是给鱼儿弄出个妹妹来的药还没做好呢,沧潼呆愣地眨眨眼,轻轻地“啊”了下。

    “阿呆哥哥怎么了?”鱼儿揪揪手指头。

    “沧潼听师父说,没有药好像也能有妹妹哦。”少年将鱼儿缓缓抱起来,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随便找出条白帕子塞到鱼儿怀中。

    “阿呆哥哥这是什么?”鱼儿扬扬白手帕。

    沧潼一本正经,配着他苍白呆滞的表情份外奇特:“这是暮暮送给封拓的,娃娃帮暮暮拿给封拓。”

    鱼儿挠头,阿呆哥哥好奇怪,这分明是阿呆哥哥随便翻出来的,不是娘亲的东西呢。

    “娃娃听话,只要封拓和暮暮在一起,就可以有妹妹了哦。”

    少年严肃的样子让鱼儿瞪直了溜圆的眼,真的真的?

    “真的,在一起就能有妹妹。”沧潼无比认真。

    于是……熊孩子打算再去坑坑爹娘……

    封拓办事回来已经是晚上,用完膳天色已暗透,独自坐在烛火前,神情微晃。

    听到细小急促的脚步声,封拓惊回神,凤眼一眯。待看清进来的是一小不点,才放松警惕。

    只见鱼儿攥着手帕蹬蹬蹬地往里跑,一时着急小短腿迈不开“噗”的一下绊倒趴地上。

    封拓眼神一敛,条件反射般欲起身来,就见鱼儿嘿嘿爬起来,当做没事撒丫子继续跑。

    “爹爹。”

    这声爹爹叫得越来越纯熟,封拓寒了整日的脸稍稍放柔。

    “爹爹,呐。”小娃儿大大咧咧将手帕往老爹怀中一塞,管他想不想要呢:“娘亲给你的东西。”

    封拓拿起来看看,白色的帕子上沾着灰印子,应该是方才鱼儿摔倒是弄上的,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封拓皱眉。

    鱼儿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抱着胸皱着小眉头,道:“鱼儿找爹爹可不是找来欺负娘亲的,放了娘亲,爹爹你不想当鱼儿爹爹了吗?”

    封拓挑眉,这小子,是想威胁他?

    “爹爹不可以凶,不然鱼儿找李叔叔当爹爹。”李叔叔可温柔了!鱼儿心里头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丝丝寒意从衣领里溜进来。

    他抬头,对上封拓冰寒的眼睛,脖子一缩瞬间蔫了,哪还有方才的气势,撒丫子就想跑。

    唔,这个爹爹有点凶,娘亲救命!

    鱼儿刚迈腿,一直大掌伸过来将他衣领一提,鱼儿整个人被拎起,趴在了某人大腿上。

    一巴掌落在小屁股上,啪的脆响。

    鱼儿瞪大了眼,叫嚷道:“啊啊啊,娘亲救命!爹爹欺负鱼儿就是欺负娘亲,不要爹爹了!”

    封拓脑门突突跳起,又一巴掌落下去:“敢跟老子这般说话,翅膀硬了?”

    鱼儿哭声敞亮眼里却没半点泪花,干嚎着:“呜呜,阿呆哥哥救命……”

    风忽然吹过,烛火微微晃动。

    神出鬼没的少年突然来到跟前,昏黄的烛光映照在他瘦尖的脸上。

    他朝封拓伸手,要封拓将鱼儿还他。封拓瞥了沧潼一眼,将鱼儿提起身子,不算温柔地把他抓住抱着。

    “沧潼的娃娃。”沧潼很执着,自从上次抢鱼儿被封拓打败之后,沧潼也没傻乎乎地再次上前硬抢。

    “这是本公子的儿子!”封拓不想跟个毛都没长齐的少年计较,但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惦记,该死的不痛快。

    沧潼歪歪脑袋,显然不知道封拓为什么要强调。

    儿子?他知道呀,可是鱼儿也是他的娃娃!

    沧潼眨眨眼,有些呆呆的哦了声,又说:“可是暮暮找封拓,封拓要娃娃还是要暮暮?”

    封拓眼光闪动,晚晚会找他?

    晚晚找他,把鱼儿一同带去就是,也不必将鱼儿交给沧潼。

    于是封拓站起身来,突然又觉得自己这样找过去是不是太没面子,要知道他二十余年来从没向一个女子妥协过。

    鱼儿似乎感受到老爹内心的纠结,忘了某人方才还给了他小屁股两巴掌,不计前嫌瞎凑合道:“爹爹,再不去娘亲要睡觉了哦。”

    哎呀不对,阿呆哥哥,鱼儿为什么不知道娘亲有说要找爹爹呢?

    鱼儿偷偷望向沧潼,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封拓,娃娃要睡了,再不睡会变得和你一样笨。”少年压根不懂得委婉是何物。

    在沧潼眼里,封拓这两天就是笨得可以。虽然他不知道封拓为什么要将云千暮留在这里,但既然拐进来了还有什么好忌讳的吗?直接得到就是。

    就好像他一样,不喜欢的给他吃药让他永远不会出现;喜欢的给他吃药让他永远地陪着自己。

    多简单的事呀!

    少年又学会了鄙夷一词,静静地将人斜勾着看。

    纯洁“善良”的少年和懵懂无知的孩子乱搀和,谁也没想到原本不谙世事的逍遥阁阁主何时学会了撒谎不眨眼。

    又或者封拓不过是想找个台阶拉下面子见见云千暮,于是拿着那白手帕去了云千暮房中。

    少年抱着鱼儿,等到看不见人了,才鬼鬼祟祟地向前。

    来到房门前,沧潼面不改心不跳地直接从外头落锁。

    值夜的是景山,他见此清咳一声当作不知,抬头赏月。

    云千暮听到声响已经出来了,见到封拓和紧闭一下子被关上的房门更觉怪异。

    “你来作甚。”云千暮又看了房门一眼,听到咔嚓的落锁声,狐疑地将封拓上下打量。

    敢在封拓头上动乱的,除了亲生的儿就剩那不知死活为何物的逍遥阁阁主,封拓也懒得计较,直接进里屋。

    屋里那束兰花插在花瓶中,依旧在静静地开放着,封拓的脸色又缓了几分。

    云千暮见随他的目光落在花上,有些尴尬。

    “原来晚晚也不是我想的那么绝情。”封拓的心情突然变好了,深深地看着云千暮说:“收了本公子的花,那就是答应本公子了。”

    云千暮美眸一瞪,她答应什么了?她什么话都没说好不!

    “晚晚不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封拓脱去鞋袜,和衣躺上床榻。鼻尖嗅到女子留在上边的馨香,觉得份外安心,放松道:“等马匪抓住了,便将晚晚送回云府。”

    云千暮没好气地笑了:“那些马匪不就是你的人,以为易容过就能骗得了本姑娘?”

    “晚晚你说错了。”封拓闭上眼睛,微薄的唇轻启道:“其一,晚晚生了鱼儿,不是姑娘;其二,本公子说马匪不是我的人,就不是我的人,明白?”

    云千暮白了他一眼。

    夜色渐悄,屋里突然安静下来,知道里边传来轻轻叹息。

    “晚晚真倔强,就不肯同我好好说话?”

    昏黄的烛火下,封拓的的表情隐在黑暗之中,语气里却带着无奈。

    云千暮的心扑通跳了一下。

    像封拓这般的性情,能对一个人三番四次的忍让和纵容,才是最致命的诱惑。

    她觉得气氛有点怪异和尴尬,看着封拓手中的白帕子,没话找话说道:“你手中的是什么?”

    封拓举起来,睁眼看着,笑道:“我俩的定情信物,儿子送的。”

    云千暮脑中神经狠狠一抽,儿啊,你又做了什么事?!

    “天色已晚,夫人还不过来安寝?”

    云千暮斜睨他一眼,直接往屋内小软塌去,和衣而睡。

    夜色流淌,更夫敲更的声响隐约传来,屋里两人呼吸均匀似乎已经睡沉。

    一丝早秋的凉风不知从何处吹进,封拓缓缓睁开眼睛,安静地看着不远处软塌上的身影。

    他轻轻起身走到云千暮跟前,弯腰将人抱起放回床上,放轻动作躺了上去,拉过锦被盖上。

    封拓将人环在怀中,感受到女子变得僵硬的身子,还有不知是谁噗噗乱跳的心。

    终归,情不知何起,日而渐生,日而渐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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