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有天书示警闻人然根本不在乎,但要说服刑天师也没那么容易。

    一旁容衣听着两人谈话已是一头雾水,刑天师却直接摇头答道:“有些事非是亲力亲为,你永远无法了解。你以为不去录写天书,我就一定能安然无恙渡过死劫吗?”

    “总能多一些机会……罢了,理念不同,我也不想强求。不过我只能说,我无法坐视天师因此丧命。”

    “哼,死老天要收本天师的命无那般容易。”

    “可是……”

    “没可是!”

    长长出了口气,刑天师举起手掌重重拍了拍闻人然肩头,粗声制止道:“好了,事情没到那个地步,你也免操闲心。”

    “唔……我现在是伤员哎,天师你能不能轻一点?”

    既下定决心阻止刑天师誊录天书,闻人然绝不会因此放弃。不过看来无论此刻说些什么,刑天师都不会改变心意,闻人然亦不勉强,点头岔开话题道:“对了,天师准备什么时候让天忌前往云中海总坛?”

    “你认为呢?”

    “那就是准备以闭关的名义再拖他几天?”

    刑天师一翻白眼道:“废话,就知道你在打这个主意。”

    “咳,我只是觉得目前强敌在侧,让天忌与兵燹决战并不合适。”

    “话虽然是这样讲,但是等到天忌出关的时候,兵燹小子的胜算恐怕要降低不少。”

    闻人然语气古怪地问:“天师,你究竟站那边啊?”

    “这嘛,我肯定是和天忌算一边。不过刚才我看你好像对他两人决战有些兴趣,所以兵燹小子的问题就交你处理了。”

    “喂喂,这刀伤都是兵燹砍出来的,我可没那么大能耐劝服他。”

    头疼地揉了揉额角,闻人然瞥视着容衣,神色一动道:“想要他们同时生存下来,只取决于两个人。一个是容衣,还有一个是……”

    容衣双眸透亮,迫不及待地问:“是谁?”

    “你母亲,寒月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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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弟,你把素还真想得太简单了。”

    “刑天师与闻人然重伤在身,金子陵自顾不暇。如今云尘盦上除了你与叶小钗,素还真还有几人可用?悦兰芳,你等正道除了邪能境以外,还能与谁合作呢?”

    阴森鬼魅的幽冥树附近,早已反目的兄弟两人冷漠对视。阴风急急吹动,一者痛心,一者冷漠。

    素来不信所谓的改邪归正,经天子深深讥讽道:“到了如今,你还是一副定风愁的装束,连面对真实的勇气也无吗?”

    “你错了,非是吾不敢面对,而是悦兰芳此身已为偿还罪业,随驭武宫众人同埋汗青编。”

    曾经辜负的信任,曾经背叛的忠诚,纵使内心有悔,现实却不容重新再来。悦兰芳也好,定风愁也罢,而今所能为者不求名留汗青;只是背负过往罪愆,挥洒一腔碧血,竭力赎罪偿情。

    定风愁手握着竹笛,悲痛隐隐叹息道:“经弟,事到如今汝还看不清事实吗?苦境古往至今,谋图得来的霸业,终抵不过人心所向,逃不脱烟消云散。”

    “哈,事实就是要在这个江湖生存,唯有不断攀登顶峰,掌握至高的权力与武力。”

    冷笑不绝,经天子语露不耐道:“好了,兄友弟恭的戏码,我没兴趣与你进行下去,今日约谈只为联盟之事。”

    “……唉,吾只能说,邪能境吃不下苦境半壁江山。”

    “哦?素还真的意思是如此吗?不过邪能境是否能够掌握半壁山河,就不是连目前连中原都无法实际掌控的正道,所可过问的了!”

    听出弦外之意,得到满意的答复,经天子神色倏松,淡笑一声说道:“至于怎样合作,灭轮回会与你后续联系。”

    “此事吾会转告素还真。不过经弟,听吾一句劝趁早抽身。你对邪能境而言,说到底仍是外人,千万不可被眼前权势所惑。”

    “哼!掌握不了力量,只能说明你的平庸无能。悦兰芳,经天子与你可是大大不同!”

    战袍后摆,发丝轻飘,经天子神采飞扬,彰显十分自信:“曾经吾能取代你掌控汗青编,如今吾仍然会用自己的能力,收复所有邪能境部众。广邪清法殿的开放,就是对此最好的明证!”

    “呵……权欲障目,不见其害。如今方知当年吾之所为,究竟是何等可笑。”

    四目相对所见,是相似的面容,不一的神情,仿佛照映着兄弟两人过往、现在与未来。心中低叹一声,定风愁深知经天子已然利令智昏,心思难复清明了:“希望消弭天岳祸患之后,邪能境不会成为中原下一个敌人。”

    “那就得看你正道,是否还有守住江山的本事!”

    从不掩饰自身的野心图谋,经天子冷眼注视着定风愁,冰冷的话语似讥嘲,更似对过往之断念。

    “悦兰芳,吾会用吾之功成霸业,见证你之无能愚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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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姐……擅饮?”

    偏厅之内,回到六庭馆的闻人然,对霁无瑕所带的礼物有些意外,一阵安静过后忍不住开口询问。

    “是呀。行走江湖有酒作伴,肩挑不平之事,何等快意潇洒?”

    不明其意地轻轻点头作答,霁无瑕反问道:“怎么小弟你不喜饮酒么?”

    “那倒不是……只是平时饮酒的机会不多,所以我的酒量很是一般。”

    尤其是在用过神醉梦迷之后,碰酒的次数更是直线下降。咽下没说完的一句话,闻人然先与楚君仪对视一眼,接着又转过头凝视着霁无瑕,不由对早先的推测产生了些许动摇。

    从闻人然当初在欲界的日子,所得到对波旬三体的了解看来,女琊并没有饮酒的习惯。而且这酒,还不像是在路边买的大路货……要真是魔佛女琊的话,怎么也不至于相差这么多,甚至还在短时间内养成了喜酒的癖好了吧?

    不知闻人然内心所思,霁无瑕听见回答,摇头取笑不已:“那可不行,作为吾之亲弟,你的酒量至少不能逊色于吾。”

    亲弟?其实真不是一家人啊……以前有些话一直不知道何时反驳,闻人然觉得这次刚好是个机会,抬头注目身前女子,试探着问道:“酒量日后再练不提。只是有件事一直没问,前段时间我昏迷的时候,大姐你是怎么找到六庭馆的?”

    “这……”

    冷艳笑容霎时一滞,霁无瑕神情蓦转阴郁,犹豫了片刻答道:“对于以前的事,吾记不大清了。当吾意识清醒的时候,除了感觉尚有另外一股庞大气息与吾血脉亲近,却无法与之接触以外,只有小弟你此处给吾些许熟悉之感。”

    闻言闻人然顿有所思:自己体内仍有波旬残命存余,而另外一股血脉亲近的气息,不出意外当是被封在星云河中的波旬金身无误。

    而因潜意识中女琊对自己的深仇大恨,所以上回霁无瑕才会死剑相向么……

    略加推测之后,虽然得到了预料中的答案,闻人然此刻更多的却是头疼。要是早先和女琊辩论的时候,没有随口挑衅拉仇恨的话,说不准现在女琊还在星云河,那就没这么多破事了。

    当下女琊人在苦境潇洒自在,偏偏依照如今的环境情势,即将到来的天灾**一桩接着一桩,正道根本应之不暇。女琊的身份很长时间内,似乎都不能拆穿。

    想到此处,闻人然顿时有一种压抑不住伤势,极度欲要吐血的错觉。

    将来疏楼龙宿,吞佛童子和剑雪,乃至炽焰赤麟的问题,闻人然都还不知道怎么解决,现在又丢来一个更大的难题……不过反正债多人不仇,日后的事日后再打算。闻人然转念一想,都觉得自己快有些习惯,这时不时到来的一些意外刺激了。

    另外现在当着霁无瑕的面,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起了疑心,毕竟这边可没和波旬再死磕一次的打算。

    干咳一声掩饰,闻人然顺着续问道:“所以大姐你就来到六庭馆,察觉无误之后就尝试着滴血认亲了?”

    “嗯。”

    “这样我就明白了。”

    见闻人然脸色似转明快,霁无瑕半低着头轻声问道:“你就不对吾之来历感到迷惑吗?或许吾之过往曾经会给你带来祸害。”

    “呵,我一直没想过还有亲属尚在人世,如今姐弟重逢高兴还来不及,怀疑你对我又能有什么好处?”

    闻人然说完先伸手指向了楚君仪,随即又指了指自己,望着霁无暇甚是认真地说道:“再说以后若是有什么麻烦,有你弟弟和弟媳在,都会无条件地帮你度过难关,大姐你就不必担忧了。”

    霁无瑕脸色稍霁道:“吾……值得么?”

    “你又不是坏人,这有什么值不值得的?没想到随口问了一个问题,反使大姐你没了平日的豪爽干脆,这才是不值得!”

    拍开霁无瑕带来的酒上泥封,先是飘来一股梨花香气,接着就是烈性非常的酒味窜入鼻腔。

    果然以女琊直来直往、利落果决的性子,喝酒也不喝软绵绵的么?闻人然依序倒下三杯,接着仰首先干为敬,忍着落腹便上头的酒劲,改口释然笑道。

    “阿姐,欢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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