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室内人都听了个清楚。

    音一落,殿内众人动作停滞下来,目光投到蒋皇后身上。

    “事到如今,你还要嘴硬。”宁熙帝扶在贵人和太子臂上,气得又俯颈咳了几声。

    蒋皇后并没回嘴,眼睛直直盯住云菀沁,唇角仍勾着怪异而自信满满的笑,笃定眼前的女子一定会过来。

    云菀沁并没犹豫多久,走了过去,弯下腰,半蹲在蒋皇后身边,望住这个不久前还高高在上的女子。

    她的脸孔依旧是淡泊如水,不食人间烟火的俯瞰众生,对万物都不挂在心上。

    然而,核子里的好胜要强,对皇帝的执著和占有欲,却比后宫平日争风吃醋的妃嫔更丰盛。

    为人妻房,再如何看得开,怎么可能真的对夫君左拥右抱,与其他女人不断生儿育女没感觉?

    自己前世,还能对着奸情败露的慕容泰和云菀霏呸一声,临死前丢个炸弹,叫两人不得安生。

    可蒋氏却办不到,难不成还能大骂皇帝,夷平了后宫?

    于是,皇帝宠过爱过的女子,全被她盯得紧紧,玩弄鼓掌间,包括宫外的娘亲许氏。

    或许正是因为皇后的身份羁绊住她。在皇帝和众人眼前,她必须是个母仪天下,温良大度的人,这么些年,只能将嫉妒和怨恨埋在心底,才越演越烈。

    天子身侧的凤椅,是至高的荣誉,却也是桎梏她的枷锁。

    蒋氏一定不是第一个这样的皇后,在她之后,也一定会有类似的皇后。

    云菀沁莫名有些晃神,为了避免分心,蹙眉道:“都到这个境地了,皇后还不肯认下当年那笔罪过?”

    蒋皇后轻轻一呵:“你说的对,都到这个境地了,我为什么还不认罪?你过来,我告诉你……”手一撑,腰肢跟着弧度一转,抬起纤瘦地白玉手腕,招了一招。

    刹那风情无限。

    笑意宛似罂粟,绽放得异常璀璨,与蒋氏平时的凝重沉稳完全不一样,好似变了个人,多了魅惑和妩媚。

    好似浴火凤凰,投火之前,将一辈子的辉煌耗了干净。

    宁熙帝在一旁轻微一滞。

    他一直都知道她是美人,却少了些女子的柔媚,平日的蒋氏,庄重得近乎木头桩子,在闺阁只与他单独相处时也是摆着一副肃然的仪态。

    眼下的眉眼,气态,却跟往日大相径庭,这果真自己的结发妻子?

    云菀沁不自禁靠近,她承认,蒋氏的话太具有引诱性了,尽管知道她好像有些诡异的不对劲儿,仍是身子往前一倾,只觉耳际感受到她的热度:“我告诉你……”

    话音暂停,云菀沁眼瞳一睁,只觉腰上被什么硬邦邦的尖利物事给抵住。

    蒋皇后见她不敢动弹,反手将她一箍,匕首一抬,搁到她颈子上,面庞瞬间一片阴瘆:“你再厉害,今天也得跟我一起死。”

    室内宫人惊哗起来,不知道蒋皇后哪里弄来的刀具,更没料到她竟做出这种自取灭亡的事,宁熙帝亦是震住。

    妙儿松开皇帝跑到前面,却又不敢走近刺激了蒋氏:“皇后快放下刀!”

    宁熙帝回过神来,震怒得连话都快说不出来:“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执迷不悟!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朕令你放下刀!”

    却见蒋皇后狂性大发,匕首一横,轻轻一挪,云菀沁的雪白肌肤上立刻开了一条纤细的血印。

    室内再次喧哗起来。

    “贱妇!朕不该心软,家宴那夜,直接就该将你送进宗人府的大狱!朕却还迟迟犹豫,总怕你是冤枉,想先查清楚再说!朕真是瞎了眼——!”宁熙帝见她丝毫不听自己的话,在自己面前行凶,只觉气血上涌,手足无力,捂着胸腔。

    “皇后娘娘,求您不要伤了秦王妃,您若是心头有气,没法子发泄,您放了秦王妃,将我拿去做人质!”蒋氏既然做出这种举止,也难逃什么好下场了,十有八九会将云菀沁拿来垫背泄恨,妙儿激动起来。

    太子语气平静,一双目看不出情绪,望着蒋氏:“母后不管有什么想法,先放下刀再说。”

    蒋皇后的眼睛一直盯着皇帝,面上却是忽然笑了,欣赏着他对自己的滔天暴怒。

    怒?那也是好的,证明这个男人对自己有反应。

    两人的相敬如宾,客客气气,她这辈子,已经受够了。

    再不迟疑,她手中利刃尖一转,抵到了皮肉上,众人还未惊呼出声,只听被自己禁锢着的女子轻声:“……这就是你的目的吧。”

    蒋氏一滞,迟疑了一下,暂时停住割喉举止,沉着声音:“你说什么?”

    只见女子侧面上乌瞳一闪,朝宁熙帝瞥了一眼,声如寂月清风:“如此,……便能叫夫婿永志不忘。”

    蒋皇后心中訇然一响,只想不到埋在心底最说不得私密,竟被这个年轻毛丫头猜中,瞬间晃了一下神,却又集中精神,眼色一厉,手再次捏紧匕首——

    只这么短短的一瞬,前面一道高大的阴影袭来。

    蒋皇后注意力被短暂地牵引过去,箍着的女子趁机将她握刀的手腕一抓,往外扯去,一个倒拐将她朝后重重一擂。

    蒋皇后踉跄退了半步,牙关一咬,立刻扬起手中匕首,几步追上去,不管不顾地疯狂刺到前方女子身上!

    眼看匕首尖要扎入女子身体,刚才那身影一个大步,护到了女子前面。

    “噗呲”入肉一声,蒋皇后一呆,抬头,愣愣见着太子腹上插着半截匕首,面色隐忍着疼痛,捂住伤口。

    血往外溢去,霎时染红了袍子。

    蒋皇后手一个哆嗦,刀子噗呲一声,又从腹中生生抽了出来!

    男子一个吃痛,轻微呐出shen吟!

    蒋皇后握住沾了血的匕首,退后几步,却见男子弯着腰,莫名轻笑,声音虚弱:“我恨母后杀我亲娘,但若不是你,我也当不了这储君,这一刀,就当我还你的吧。”

    “殿下!——”近旁宫人惊叫着跑上去,搀住因不支而缓缓下滑的太子。

    云菀沁没料到他为自己挡刀,慌忙蹲下身,将他的头颅搀着,又用手捂住他流血不止的小腹,不一会儿,手掌已经染得通红。

    “叫太医!”妙儿急斥,宫人醒悟,一名马上跑了出去。

    室内乱成一团麻,暂时也没人来得及去制服蒋皇后,宁熙帝一双眼已是嗜血一般的赤红,见蒋皇后仍手握着刀,亲自大步走过去。

    蒋皇后看他走过来,眼神一动,竟然再次扬起匕首。

    宫人看见,惊呼一声,只没料到皇后竟这么大胆,刺了太子,还想刺天子不成?

    宁熙帝心神一凌,想也不想,将她手中的刀子夺了过来,愠斥一声:“贱人!”

    出乎意料,蒋氏握刀的手竟一点儿力气都没用,他轻而易举就拿了过来,心中一讶,生了不好的预感,还没回神,只见眼前的女子扑向自己!

    宁熙帝手中正举着刚抢过来的刀,刀尖自然是朝外的,只听利刃入肉的钝声传来,女子已经扑进了自己怀里,与那匕首连为一体,噙着一丝笑,然后倒了下去。

    宁熙帝震悚无比,料不到她故意让自己手刃,撑了半天的病患终于再支持不了,退后几步,一口乌血喷了出来。

    妙儿大惊,迎上去,搀住摇摇欲坠的皇帝,斥道:“扶皇上回养心殿!”

    几名宫人回了神,将惊悚中的皇上搀出了思罚殿。

    匕首正中蒋皇后的胸脯,她头发披散,绕是一身深色素服,也被血水浸得变了色。

    蒋皇后躺在地上,求仁得仁,唇角含笑,好像并不知道疼痛。

    仿似鬼上身一样,一时之间,想要将她拖回刑拘房的宫人们倒吸冷气,竟迟疑了半会儿。

    正这时,太医已飞奔来了思罚殿,跑到太子身边,打开医箱开始包扎伤口,又指挥宫人将太子抬上一张肩舆,迅速离开了。

    云菀沁站起身,朝蒋氏走过去,蹲下身,端起她的手腕,脉搏微弱,刀尖正中的是心房。

    心脏只怕已是破裂了。

    笑了半会儿,蒋氏气息奄奄,眼睫合上,笑声渐渐消弭。

    云菀沁掐住她的尺泽穴和鱼际穴,两个穴位能减缓流血的速度,却留不住她的性命。她半跪地上,俯下身,贴在她的脸颊边:“你刚才是为了骗我,才说毒害秦王的另有其人。其实,秦王根本就是你毒杀的,你叫蒋平帮你递毒进宫,怎么可能不用。”

    蒋皇后只觉手腕两处被她紧揉,脸上露出回光返照的光泽,缓缓睁开眼,见她这么笃定,带着讽刺:“当年我运毒进宫,确实是想害那小子……可我那弟弟老实懦弱,生怕出事,受了牵连,送进宫的毒药被他兑淡了,我用在动物身上试过,根本就毒不死……咳咳!连动物都毒不死,怎么能毒死人。若一次毒不死,反倒还会叫人防范,得不偿失……一气之下,我将那包毒粉给扔了。呵,还没等我另外找到法子,那小子已被人害了…”说得精神太过振奋,头颈一仰,口中又吐出几口血,污了胸前衣襟。

    “到底是谁害的秦王?”云菀沁盯住她。

    蒋皇后拼尽了全身气力,将她衣领扯住,重重喘气,眸中阴冷:“咳咳……别说我不知道那人是谁,就算知道……咳,我也不会告诉你,不但不告诉你,我还巴不得那人活得好好,替我好生地活……活下去……哈哈……”

    云菀沁眼色加深,若蒋氏说的是真的,害秦王的另有其人,那人既然害了一次,就可能还有下次……这人若存在,甚至比蒋皇后更要可怕,因为在暗处。

    她再没有紧逼蒋氏,望了一眼她胸腔上的匕首:“你何必非要走到这一步,就算摘了凤冠,没了后位,依你的地位,你这条命还是能保住。”

    蒋皇后意识逐渐迷糊,眼眸时闭时开,快分辨不出人了,也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对她说,笑喘之中,眼泪顺着面颊流下来:“……地位?这地位,你当我稀罕!在他心里,我连最后一点贤妻的好印象都没了,活着做什么?我是大宣皇后,绝不会进宗人府受那些臣子的审问,更……咳……更不会在冷宫遭他的厌恶,过完下半辈子……”

    云菀沁总算明白了她今儿请皇帝来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求死,自己来了,蒋氏又转变了想法,与其在皇帝面前自尽,不如让皇帝亲手杀死自己,给皇帝留下震撼印象,于是挟持了她,既能顺便铲除个不喜欢的,更能逼得皇帝彻底暴怒——

    对于皇上来说,亲毙妻子,下辈子,就算不愧疚,也会毕生难忘。

    蒋皇后咳喘了几口,又吐出几口血沫子:“……我也与那许青瑶一样……一样了……他……”

    话没说完,她胸脯猛烈地起伏,笑意骤止,瞳仁涣散,放大,然后凝住不动,拽在云菀沁衣襟上的手抽搐了一下,滑了下来。

    “秦王妃——皇后她——”宫人们叫起来。

    云菀沁将她蜷曲着的手放下去,站起身:“去了。”

    宫人喧哗起来。

    正这时,只见姚福寿表情严肃地进来,似是宁熙帝那边派来收拾局面的,一进来,深吸一口气,满殿的血腥味,一眼看见蒋氏还未阖上眼的尸体,虽震惊,却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姚福寿平静下来,一挥袖:“将皇后抬回刑拘房。”又补了一句:“今天思罚殿的事情,从头到尾,不得对外说一句,否则立斩不赦!”

    人都殁了,还留在思罚殿、抬回房干嘛?宫人们也不敢多问,喏喏应下来,将蒋皇后的遗体抬了出去。

    云菀沁看着蒋氏被一张白布从头到尾地盖上,被人移出大厅,不用说,是皇上的意思。

    犯了错下场悲惨的皇后不少,可皇帝手刃皇后,亲手叫皇后血溅当下,几朝几代也难得出一个,说出去,太不光彩。

    今儿思罚殿里外进出,看到了这一幕的所有人,只怕都会被嘴巴上贴封条。

    蒋皇后之死的真相,不会公告天下。

    云菀沁接过宫人递来的帕子,揩干净沾满了污血的手。

    姚福寿看着她:“今天的事,请秦王妃烂在肚里。”

    云菀沁点点头,跟着姚福寿一块儿出去,刚走到门口,只见妙儿正好带着郑华秋匆匆过来了。

    宁熙帝被安置下来后,暂时没大碍,叫妙儿来探听一下太子的情况。

    妙儿远远看见云菀沁与姚福寿的表情,知道蒋氏已是没了,脸色一白,却也没说什么,几步上前道:“太子怎样?皇上那边不放心,叫我来看看。”

    云菀沁道:“太子止了血,送回东宫了。我看过,伤口不深,只是血流的有点儿多,现在也不知道怎样了,不过想必没性命之忧。”

    妙儿点点头,又看了姚福寿一眼:“妾身去东宫问问太子情况再回去禀报皇上。”

    姚福寿晓得两人有话要私下说,也给莫贵人面子,道:“奴才先回养心殿。”

    妙儿目送姚福寿离开,将云菀沁拉了一边,端详她脖颈上的划痕:“怎么样,你没事儿吧?刚才皇后有没有伤着你?那么尖的一把明晃晃的刀子架你脖子上,吓死我了。”

    云菀沁拍拍她手,示意没事,只望住她:“妙儿,皇后手上怎么会有凶器?”她也待过思罚殿,殿内的刑拘房间中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一日三餐全靠宫人从外面送进来,受罚的人,一进去,身上首饰全部都得取下来,衣裳也得换上清简的。

    蒋氏手里又是哪来的刀子?

    刚才惶惶乱乱的一团糟,根本顾不上。妙儿明白了她的意思,叫郑华秋将一名刚在思罚殿的宫人喊过来,也是看管皇后的管事嬷嬷,斥道:“皇后为什么手里会有刀?”

    那嬷嬷还没还魂,颤颤巍巍:“贵人,不知道啊,奴婢可不敢给皇后那玩意儿啊!”

    妙儿冷笑一声:“还不说实话!皇后是你们看管的,你又是领班,你会不知道?你不给她刀子,难道她会变戏法?皇上这会儿不舒服,待身子好一些,查起来,你们个个人头难保!”

    嬷嬷吓得跪下来:“贵人,奴婢是真的不知道啊!刚刚皇后忽然将那匕首一亮,奴婢也是吓了个半死。皇后手里捏着刀,若奴婢知道,就算打死也不敢叫她见皇上啊!万一皇上出了事儿,奴婢不是也得跟着死么?奴婢又不是不想活了,怎么敢做这种事儿啊!”

    云菀沁道:“起来吧,皇后进思罚殿以后,一直在殿里的刑拘房里吗?有没有出来过,或者,有没有人来过?”

    嬷嬷站起身,回忆了会儿,吭吭哧哧:“……关到第三天时,几名宗人府的官员来过一趟,根据惯例,带着皇后回凤藻宫对证,亲自指出黑火药的存放地……确实是出过思罚殿过一次。”

    “从思罚殿到凤藻宫的来回途中,有没有遇到什么人?”云菀沁问道。

    嬷嬷想了会,哭丧着说:“……没有啊,就算半路遇着人,光天化日,一堆人跟着皇后,怎么可能明目张胆给皇后送刀子啊!”

    那就有可能是在凤藻宫里被人给的。

    自从皇后事发,凤藻宫除了最外面的几名看门宫人,其他的亲近宫人,包括白秀惠在内,下狱的下狱,被调岗的被调岗,整个宫殿,冷冷清清,空无一人,应该不是凤藻宫的人……云菀沁眼一动:“那天皇后在凤藻宫里对证时,你们一直都跟着?”

    嬷嬷犹豫会儿:“快回去时,皇后说她想要去凤藻宫的宫院后面,看看亲手培植的几棵树,也顺便看看凤藻宫,说是难得再有机会了。您知道,皇后虽被禁在思罚殿,可她一天还没去宗人府,皇上废后圣旨一天未下,她就一天还是皇后,宫中的事儿说不准,先贬后升的翻身事儿多得很,凡事留一线,日后才好再相见,奴婢们也不敢拒绝得太狠,想想反正没出凤藻宫,不是什么大事,就通融了,后来,咱们留在大殿里,皇后独自在院子里待了会儿,也不长,就半柱香的功夫。”

    都这个功夫,还有心情看树?

    半柱香的功夫,足够发生很多事了。

    凤藻宫的宫院后面墙有几道小侧门连着外面,若有人溜进来跟皇后私下见面,也不难。

    云菀沁点头:“好了,你下去吧。这事就不要对外说了。”

    嬷嬷忙不迭点头,看了莫贵人一眼,匆匆离开。

    妙儿见嬷嬷走远,与云菀沁背离思罚殿,朝东宫慢慢走着,见她仍在沉思,不禁道:“你也不用多想了。天理昭昭,她多年前险些毒死了秦王,如今也算是报应。”

    云菀沁看她一眼,没说话。

    妙儿读懂她表情的意思,问:“怎么,你还真的认为她不是害秦王的人?”

    “秦王幼年遇害时,是赫连贵嫔圣宠未衰的时候,添了皇子,更是风光无限,叫很多人嫉妒得牙酸,”云菀沁道,“除了皇后,盯着贵嫔母子的眼睛,应该不少,当时与赫连贵嫔有恩怨、又有能耐从宫外带毒进宫的妃嫔,只怕都有嫌疑。”

    例如韦贵妃,可直觉告诉云菀沁,应该又不是韦氏。

    那会儿,韦氏已经进了宫,虽还不是贵妃,但品级已比赫连氏高好几级,而且自己也有了儿子。

    另外,依她后来十多年对待赫连氏非打即骂的行事作风,她那时就该已经对着赫连氏颐指气使,有什么看不爽,直接明着来事儿了。

    妙儿眉一紧:“我倒不这么想,那蒋氏只怕是故意放个话,让你们提心吊胆,心里记着事儿,一辈子不安神。”

    妙儿的说法,倒也是对的,依蒋氏不叫别人好过的性子,临死前让别人不舒坦,也是正常。

    云菀沁没再说什么。

    到了分叉小径,妙儿问:“你要去东宫吗?”

    回长青观的脚步停下来,云菀沁扭过头,看了看东边的一排宫苑。

    几刻之前才放过话,说再也不去东宫了,可那一刀,是他给自己挡的,算了——也不能叫别人说自己是个狼心狗肺的,去瞧瞧他肠子流出来了没吧。

    云菀沁没有考虑多久,脚步一转,跟着妙儿一块儿去了东宫。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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