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夜,一轮孤月挂在柳梢头,更显了冷清和孤寂。

    一个如鬼魅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十七的窗前。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影蹑手蹑脚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把亮闪闪的尖刀。

    进来之后,那人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扑向房间的床前,对着床上鼓囊囊的被子就是一顿猛刺,一刀又一刀,似乎有什么深仇大恨,直到累了,那人才停了下来。长长舒了一口气,那人抹了抹额头上的虚汗,猛地一掀开,里面竟是也被她扎的有些千疮百孔的绣花枕头。

    那人面上一白,深知自己是上了当,转身刚逃了几步,房间门蓦地被大力推开,魏风带着陈汉、陈老夫人、洛庚、十七以及一村子的老老小小,全站在了房门口。

    洛庚拿起火折子点亮了手里的烛灯,笑得人畜无害:“今天又见面了,陈夫人。”

    楚秋月惊恐地张大眼睛,连连向后退了数步才勉强站稳身子,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洛公子?”

    陈汉走上前来,看着一身白衣的楚秋月,面无表情:“楚秋月,你半夜在十七姑娘房间干什么?”

    楚秋月结结巴巴:“我,我是想看看十七姑娘,住的好不好。。。”

    十七从人群中挤上前来,忍不住问:“那陈夫人看我,怎的还带把刀来,陈夫人看人的方式,好特别。”

    楚秋月忙把尖刀往袖子里缩了缩,支支吾吾:“我,我。。。”

    洛庚将烛灯放在了十七的手里,笑了:“说不出来的话,那就我帮你说吧。”

    接下来,就是洛庚淡淡的叙述:“陈夫人本是一个富贾商人家的女儿,爱慕着陈公子,奈何求而不得,因为陈公子有个相爱的女子,那便是余梦。”

    陈汉陡然听到余梦这个名字,微微动容。

    “余梦和陈汉是青梅竹马,两人相恋已久。可是陈老夫人不愿意,一心想要这个有钱人家的楚秋月,于是两人便密谋,将余梦害死。怎么才能又害死余梦,又不让别人怀疑道自己的头上呢?陈老夫人和楚秋月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就是栽赃。先骗余梦喝下迷药,再将村子里的傻子李清骗到这里来,把余梦和李清放在了同一张床上,这才有了后来的捉奸在床。魏村长,你说是不是?”

    被洛庚点名的魏村长,心里咯噔一下,惭愧地垂下头去:“是的,我记得当时我还在睡梦之中,陈老夫人跑到我这边哭诉,说自己家门不幸,儿子未过门的媳妇竟然与人通奸,让我做主取消这门婚事。我当时并没有立刻相信,后来随她一起,偷看到了余梦正和李清两人衣衫不整地睡在一起,而李清紧紧抱着余梦,直流口水,我这才相信了。按照村子里的规矩,与人通奸,是要浸猪笼的。第二天一大早,余梦哭着喊着说自己是冤枉的,我以为她是在狡辩,二话不说将她放在了猪笼里,趁着当时陈汉没在家,将她活活溺毙在来龙湖里了。”说到这里,魏风脸上歉疚之意愈发明显,“怪我,当时没有想到这么多,如果我这个做村长的,能多仔细想想,也许就不会造成余梦的惨死。”

    陈汉气得浑身发抖,脸色苍白,他僵硬地转过脖子,呆呆地看着陈老夫人,不敢置信:“娘,他们说的是真的吗?是你害死了小梦?”

    陈老夫人慌忙摇了摇头,摆了摆手,“汉儿,你信我,我没有。”

    陈汉眼睛充血,字字透着愤怒:“怪不得梦儿死后,你就急吼吼的帮我订了这门亲事,你早就看中楚秋月那万贯家产了吧!”

    陈老夫人拉住了陈汉的衣袖,老泪纵横,“汉儿,我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为了我?”陈汉猛地甩开了陈老夫人的手,仰天大笑:“为了我,你好意思说是为了我?为了我就这样害死了我的梦儿?为了我,你就穿成这样穿金戴银,过着富家夫人般的生活?这所有一切的一切,还不是为了你自己!是你太自私而已!”陈汉把头又转向了楚秋月,“你也不是什么好人!我的梦儿就是被你们这群人害死的!”

    陈汉话音刚落,就扭头跑了出去,陈老夫人和楚秋月拉都拉不住。

    陈老夫人和楚秋月捂头痛哭,陈老夫人突然狠狠甩了楚秋月一巴掌,声音里透着怨毒:“都怪你这个小贱蹄子,没事半夜过来瞎弄什么?”

    楚秋月摸着自己肿胀的脸,鼻子一抽一抽的,呜咽不止。

    洛庚清冷的黑眸注视着魏风,继续说道:“来龙湖的湖水,之所以人畜饮了,皆中毒身亡,就是因为湖水中,含冤而亡的余梦,怨气太重,不肯投胎,这才使得老龙村的天都是阴的。如果不及时制止,假以时日,来龙村想必一个活人都不会再有了。而陈老夫人和陈楚秋月怕这件事情泄露,先是装神弄鬼吓唬我的徒儿十七,见不成功,干脆在茶水中下毒。小十七,把那拿出来给村民们看看。”

    十七应了一声,将怀中那缕头发拿给了魏风。“这就是第一天晚上,我房间的【女鬼】留下来故意吓唬我的。”

    魏风接了过去,仔细看了两眼,发现了其中的一根细线,将它揪出来后,迷茫地问了句:“这是?”

    十七:“这是苏绣特有的线,色彩柔和。在整个来龙村中,想必也只有陈夫人穿得起苏绣了吧,我尤记得,那日我们初到陈家,陈夫人就穿着一件苏绣短袄,陈夫人,你说我说的是不是?”

    楚秋月一言不发,忙将脸别了过去。

    村民们叽叽喳喳地说着,纷纷指责陈老夫人和楚秋月的不是,声音一阵高过一阵。

    陈老夫人和楚秋月巴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魏风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有些忐忑地问洛庚:“洛公子,那,那我们这一村人怎么办?我们总不能一辈子不吃来龙湖的水啊,那是我们来龙村的命啊!”

    洛庚淡淡一笑:“莫急,这个系铃人已经去解铃了。”

    来龙湖边。

    满脸是泪的陈汉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含泪的眼悔恨地望着来龙湖:“梦儿,是我对不起你。我没有做到我们之间的约定,我不该听信她们的胡话。”

    来龙湖平静无波。

    “如果我那天没有去打猎,乖乖的待在家里,他们又怎么会抓得了你!我后悔啊,我后悔啊!”

    来龙湖的湖面,起了一丝丝的波澜。

    “梦儿,我一直不敢来这个湖边,因为我不敢想象你临死之前绝望的样子,也后悔自己当时没有待在你的身边。梦儿,你等等我,我现在就下去陪你。”话音刚落,陈汉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向来龙湖的水边。潮冷的水,湿透了陈汉的裤管,冰凉彻骨。

    咕嘟咕嘟,来龙湖的湖水开始冒泡。

    陈汉诧异地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咕嘟声越来越大,来龙湖的湖中心竟被分了开来,从里面冒出了一个人来,不,不应该称之她为人而应该称她为鬼,尸鬼余梦。

    只见余梦立在水上,一身黑色,长长的头发垂至脚边,指甲扣的血肉模糊,脸肿的像是发酵了的馒头,已经看不出人样来。一双死鱼般的眼睛翻了翻,冷冷地注视着陈汉。

    陈汉双眼散出光来,惊喜地喊:“梦儿,梦儿。。。”

    余梦嘴唇微动,一股腐臭的味道自她口鼻而出,熏得人泪涕横流。“陈汉,不必再说那些虚伪的话,你娶了那楚秋月之后,我就决定,让你们都不得好死!”

    “梦儿,不是那样的,我只喜欢你一个人!”

    “哦?那我这个样子你也喜欢?”一阵阴风吹过,将余梦的长发吹起,露出一张被泡的满是褶皱的脸来,脸皮软塌塌一层叠着一层,被泡的发白。

    陈汉远远地伸出手,想抚摸她的脸,语气真挚:“梦儿,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这句话像是咒语,才说完,本是阴森可怖的余梦忽的摇身一变,又变回了以前陈汉相恋时的模样,一袭粉衣的百褶裙,眸子明亮,像是夜空中最亮的星辰。“陈郎,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陈汉痴痴地望着余梦似曾相识的模样,逐步向余梦那边走去。

    “陈郎,回去吧。”余梦温声说道。

    “不!我要和你死在一起!”

    洛庚和十七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站在湖边。

    “陈公子,莫要再去了,让余姑娘安心上路吧。”洛庚望着陈汉劝道。“不然,你想让她和你一起永远深陷这湖中,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陈汉茫然地回头,望着洛庚。

    “公子。”余梦抬眸,看着洛庚,“想必就是公子前几日破了我的魔障吧?”

    洛庚笑着点了点头,“正是在下。”

    “公子既然能破魔障,解尸毒,想必法术也定然高强。这来龙湖背后的东西,就靠公子了。”

    洛庚抿唇一笑,像一缕无声无息的风乍起又住,目光变得益加深沉起来:“放心吧,我不会让它胡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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