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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娘的笄礼之后又过了几日,华苓终于得了空闲,可以跟着卫羿到卫家建在金陵东郊的马场去玩了。( )这年头人家不会很禁着儿女接受别家的邀请去玩乐,但是却不会允许未婚男女单独相处,即使两人旁边有一堆的仆婢也是不行的,用辛嬷嬷的形容,这就是名不正言不顺。所以谢丞公允许了华苓的请求,但是却把家里的孩子塞上马车,一股脑儿都扔到了卫家马场吹风,也算是给儿女们繁重的学习生活增添点难得的亮色了。

    当然,牟氏是不会放三郎到这种风大的地方来的,还有四郎,如今也才五六岁,出来也玩不了什么,被放在家里了。出行前八娘正好感了风寒,请了良医熬药不及,也泱泱地被落在了家里,倒是让华苓感觉一路上清净不少。

    金陵东郊的地势大致是平坦的,但向东行出四十多里外,地势就悄然隆起了一些,矮矮的丘陵像一圈又一圈的屏障挡在了金陵的东面。这些低矮的丘陵地带土质不佳,开辟成田地也只能算下等田,所以弼公卫氏就将其中一大片圈成了蓄养马匹之地,为金陵左近的卫氏军队和皇家禁军提供战马,偶尔也会有少量的马流入金陵各大世家手中。

    江东地区水网密布,适宜开辟为牧马场的土地并不多,卫弼公家的马场占地百多顷,已经是千里之内最大的牧马场,蓄养有良马上千匹。不仅如此,定期还会有优良的种马被从黄河以北运送过来,补充这个马场的消耗。

    卫氏牧场出产的良马体格健壮,皮毛水光滑亮,跑得快、耐力高,在江东是远近闻名的。

    天蓝蓝,丘陵起伏,牧草青青,远远近近放养的马匹三三两两聚成一群,偶尔能看见骑着马的玄衣军士出现在某些马匹旁边,挥鞭驱赶马儿转移吃草的地方。

    华苓换上了一身湖蓝色的紧身骑服,长发用同色的绸带紧紧束了起来。她小跑到了一个略高的小土丘上,手搭成小蓬遮挡着午前过于猛烈的阳光往马场纵深处看去,惊叹道:“卫五,你家的马场可真大!”远远看见一队二十来人的玄衣军士排成整齐的双列跑步巡逻而过,又惊叹道:“卫五,你家的兵丁可真精神!”又看见一名面相憨厚苍老的老仆领着几名兵丁,牵来了十来匹温顺的马儿,又惊叹道:“卫五,你家的马儿也真精神!”

    卫五今日着的也是深蓝色的骑服,脚上踏一双牛皮马靴。他手长脚长,脸又好看,怎么穿都神采飞扬。华苓赞一句,他就平淡地‘嗯’地应一声,除此之外居然就没有话说了,这种不像对话的对话实在让人发噱,直听得二娘等人抿嘴笑,这位卫五郎虽然面相凌厉了些,寡言了些,但是其实也是很随和的人,和传言中单枪匹马取敌首级的那位折冲府校尉却对不太上号了。

    二娘笑着朝卫羿福了福身道:“卫五郎,今日托了你的福,来此牧马场一游,见此天高地远,牧草青青,心怀亦舒畅许多,当真是多谢了。”最大的姐姐说了话,下面的妹妹们也就赶紧跟着福身道谢。

    卫羿点点头,示意自己收到了。

    已经见过几次,谢家兄弟姐妹们都知道卫羿是个话少的,也不会认为他是怠慢还是别的什么,二娘又指着华苓笑道:“我还说漏了,如果不是小九我们今日也出不来耍子。小九等着,二姐回去就叫你三姐给你绣个荷包,上回小九不是说三娘那一池青荷的绣面十分好看?就叫她绣那个。”

    三娘噗哧笑了,拧着二娘的手道:“就你会拿别人家的东西来作人情子。”

    华苓立刻拍手掌笑:“好啊,好啊,三姐姐不然给我绣一幅团扇吧,不是入夏了么,正好用呢,在团扇上面绣‘小荷尖尖,青蜓飞舞’吧!”

    三娘笑着点头:“好,就依你。”三娘的绣工一年比一年精进,如今已经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绣出来的图样灵气十足,关绣娘说过,三娘已经完全不必再上她的绣艺课了。

    七娘在书法和诗文上特别出色,对特别美的意境也十分敏感,华苓一句话所描述出来的情景立刻就让她注意力一凝,默默在心里推敲了起来。原本她那茶园中的仆婢就全都是她从好诗中取名的,像燕草,就出自诗仙李白的‘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这句诗,意境清新之极。

    华苓拉拉她的手,好笑道:“七姐,七姐,又在推敲了呢?回去再想吧,看看,仆役都把马儿牵来了,选一匹骑着玩吧。”

    七娘蹙着眉瞪了华苓一眼,拿她没办法。

    今天八娘不在,四娘隐隐约约的算是被姐妹们孤立起来了,二三五六没事都懒得找她说话,七娘和华苓更加不会上赶着去找不愉快。

    她也不恼不泄气,着一身水红色绣了银莲纹样的骑服,打扮得秀丽动人的,就用特别端庄秀美的姿势站在一边,只是拿眼睛去看卫羿。发现卫羿连看都不曾正眼看她,总是在关注九娘之后,四娘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下来,指甲抠住了手心。

    卫家管理马场的是一位名叫礁叟的老人家,手下领着几百兵丁,将马场打理得妥妥当当的。礁叟在得了卫羿的命令之后,从马场最驯良的一批半大马儿里面选出了十来匹脾气温驯、脚力不至于太快的,牵过来给谢家娘子们骑着玩。

    虽然往常也在家中学骑马,但是在这么广阔空旷的场地上跑马还是第一次,二娘等人都兴奋得很,包括七娘,都在礁叟的帮助下选了非常温驯的马儿骑上去,跑散开了。

    清晨的时候马场这边刚刚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雨,如今空气里弥漫着清新的草香和水气,加上薄薄云层遮挡在天空上,把初夏略炽热的阳光滤得清清淡淡的,环境实在舒适到了极点,在这样的地方纵马奔驰,实在是再愉快也没有了。

    卫羿亲自牵过来一匹小马,黑色的皮毛,四蹄踏雪,养得油光水滑的,一双大眼睛湿漉漉的透着股子无辜之气,两只耳朵尖尖的往天空簇着,一看就特别温驯。

    这匹小马比家中给她习骑的小矮马要骏勇多了,看得出等成年之后,一定会是一匹高头大马。华苓一眼就喜欢上了它,跑过去轻轻摸着它的马鬃,眼睛闪闪发亮:“卫五这是给我的吗?”

    “嗯。”卫羿递给华苓一小块黄色的粗饴糖:“喂给它。”

    “为什么?”

    “喂了就听话了。”

    华苓接过饴糖递到小马嘴边,它伸出长舌头一卷就把糖卷进了嘴里,舔得华苓手心痒痒的,不由笑了起来。

    小马的眼睛和它的毛一样黑,湿漉漉的的,大大的,吃了糖之后越发温驯起来,任由华苓在它的长脸、耳朵和后颈子上摸来摸去,偶尔甩个尾巴。

    卫羿拉着小马的缰绳,就那么站着看华苓玩,也不催她什么。

    华苓越来越喜欢这匹小马了,抬高手细细地给它顺脖颈上的鬃毛。马儿的一双眼睛其实表达着很多的情绪,比如给它摸毛,摸到了比较舒适的位置,它的眼神儿就会显得比较温柔,要是摸到了喉咙,它就会显得有些紧张。

    卫羿看着华苓和马儿玩,人倒是比马儿还要矮些,勾了勾唇角。他说:“它是你的了,起个名字罢。”

    “名字?”华苓仰头看卫羿。

    “嗯,名字。有了名字,时时呼它,时时照料它,心意相通,它会成为你在战场上最好的伙伴。”卫羿摸了摸华苓的头,其实他的手差点就往那白嫩嫩的脸颊下去了,好歹忍住了,默默地把手收了回来。

    华苓想了一阵,问:“你的马叫什么名字?”

    “踏云。”

    “哦,有别人的马叫追风么?”

    “有。”

    “已经有人取了啊……那有别人的马叫踏雪么?”

    “有。”

    “又有了啊……有别人的马叫白袜子么?”

    “……”卫羿沉默了一阵,应得有些艰难:“应当未曾有。”

    华苓一拍手,笑眯眯地道:“那我的马儿就叫这个名字。”

    卫羿又沉默了。

    给爱马取好了名字,华苓自觉十分得意。摸着白袜子的鬃毛喊了它几声,又扯出前面卫羿说的话来:“不过呢,我是女孩儿,不会上战场吧。”

    “在边境居住,马术、武艺都要有些,防身之用。”卫羿简洁地道。

    华苓愣了片刻,才明白卫羿这是已经在叙述两人婚后生活的情景。她实在是被噎了噎,卫五这脑回路是怎么长的,能不能不要这么超前?

    半晌她严肃地道:“卫五,我觉得很难与你交流,你晓得吗?”

    卫羿两道浓眉往眉心拢了拢,看着华苓。“难以交流?”

    “嗯!好像跟你都说不上什么话。”华苓用力点头,看到眼前的少年因为她的话深深地皱起了眉,一双眼睛只是定定凝视着她,不由又有些莫名其妙的心虚跑了出来。她说的明明是实话,为什么会有种自己在得寸进尺的感觉呢。

    卫羿说,语气十分平淡:“我是你(未来)的丈夫,你是我(未来)的妻子。我会对你好。”

    华苓想了片刻,才明白过来,卫羿的意思是,以为她有退婚的想法,所以在向她保证会对她好……她噗地笑了,盯着卫羿一张木雕也似,基本没有表情的脸看了一阵,笑得越发灿烂。

    看到华苓这样开怀,卫羿慢慢松开了皱起的眉心,嘴角也往上提了谁也看不出来的一点点。

    “骑着走走罢。”见华苓和小马感情培养得差不多了,卫羿说。

    华苓便踩着马蹬上了马背,雄赳赳、气昂昂地坐稳了,朝卫羿伸手道:“卫五缰绳与我呢。”

    小娘子坐在小马上,小脸红扑扑的,两只看起来就跟那巧手捏出来给孩童玩的小泥人塑像似的,精致、乖巧、可爱。

    卫羿看了看她,转过身牵着马缰往前走。

    “卫五,将马缰予我啊!”

    卫羿回过头说,表情很严肃:“此马还未完全驯服,我牵着走便可。”于是牵着马,两人一马以十分慢的速度往前漫步。

    华苓看到了远处的二娘和三娘几个,她们骑着马你追我赶的,笑声轻快地传了过来,而她呢,被人家牵着鼻子走?

    恼得要锤桌,华苓叫道:“卫五,我自己会骑马,你快把缰绳给我!”

    卫羿回头看她一眼,丝毫不为所动。看华苓都快有捋起袖子跟他干架的冲动了,卫羿抿了抿嘴,问:“不若我骑着马,牵着你的马。”

    华苓翻了个老大的白眼,无力道:“卫五,算我服了你了。”她不想再思考这家伙的脑回路,事实证明,那根本无从捉摸啊!她挥挥手道:“好吧,好吧,你快骑上你的马,跑得快点儿行不行啊?”

    于是卫羿骑上了他自己的爱马踏云,还是顽固地给华苓执着马缰,驭着两匹马小跑步往牧场中央的一个小湖跑去。

    华苓翻了无数个白眼。

    卫旺和金瓯沿主人的路线步行着跟上去。

    他偷偷地瞄了一眼谢九娘,知道这就是未来主母了,心里就是一阵一阵的想不通,主母还这么小!还一团活泼的!为什么郎君会亲自向弼公要求娶一个这么小的小娘子呢!大丹的郎君成婚大致都是十八至二十岁之间,娘子出嫁是十六至十八岁之间,也就是说,郎君还得等上足足七八年才能成婚,郎君这也等得?!要知道,前面的卫大郎、二郎、三郎、四郎都已经成婚了,大郎甚至已经有了两个小郎君,他们家五郎君原本就生的晚,现在要等到谢九长大再成婚的话,就更晚了……

    听着主人家和谢九娘淡定的一问一答聊着天,卫旺一张脸是纠结得跟菜干似的,抓耳挠心地想要得个为什么。

    今日只有金瓯随侍在一旁,既然是来马场,她也陪着华苓换上了一身青布骑服,以防主人有些意外的需要。金瓯看到了卫旺古古怪怪的表情,轻轻笑了一声。卫五郎君寡言得很,却没想到有个这般外向的侍从。

    想了想,金瓯轻声向他招招手:“你来,我有话想问问你。”

    卫旺抬眼一看,是未来主母那个看起来特别淡定的丫鬟喊他。便走近了到四五尺外,侧着身子咳嗽了一声,拱了拱手,端着严肃的表情问:“敢问何事?”

    金瓯的面色有些古怪,上下把卫旺打量了一下。明明是个跳脱的,但是居然瞬间端了起来,端又端不像样,这是要干什么?她忍着笑问:“听我家娘子说,卫弼公和太太将要回到金陵了?”

    “确然如此。弼公和太太到埗就在这几日间。”卫旺看了一眼金瓯,发现这位清秀的侍女正看着他,眼里有淡淡的笑意,立刻不自在地撇过了头去。

    金瓯是何等细心的人,立刻就发现了卫旺的不自在,于是福一福身,走开了。

    .

    卫氏马场中央偏东的位置有个不大不小的清水湖泊,湖边水草丰茂。

    卫羿牵着马带着华苓跑到湖边,告诉她:“此处水源饮马甚好。”

    华苓点点头,问:“这马场已经开设了不少年头吧?”

    “约有八十年了。”卫羿回想了片刻,给了一个确定的数字。

    “啊,岂不是三朝以前就开设了,年代久远啊。”华苓看过大丹几乎所有的邸报,对大丹的年份变迁很敏感,一听就知道当时还是丹朝第二任皇帝,庆帝在位的时候。如今已经是第五任皇帝,泽帝了。

    “嗯。”

    两人说着话,四娘打马跑了过来,笑声如铃:“九娘、卫五哥,你们在这处看风景?”跑近了,看见卫羿亲手为华苓执着缰,四娘眼中闪过嫉妒的神色。两人不过是有个未定的婚约罢了,卫五何必对九娘这么好?除了因为九娘年纪小,四娘当真想不出卫五这样照护九娘的其他原因了。

    卫羿对四娘的话毫无反应,华苓朝四娘笑笑:“四姐。”

    四娘笑着问:“在说着什么呢,远远的看你们说得十分高兴的样子。”

    毕竟是自己家姐妹,也不好撇开她不理会,华苓便道:“我们在说这马场已经开设好多年啦。”

    “有多少年了?”四娘笑意盈盈地往卫五看,想听他的回答。

    “八十年。”卫羿淡淡地说。

    “历史不短了!”四娘惊呼了一声,又称赞道:“卫五哥,你将这马场打理得真好,我方才跑了一圈,看见的马儿都膘肥体壮的。”

    卫羿只是寡言,又不是寡脑子,如何看不出四娘对他特别的热情。他并不认为自己有陪别人说闲话的必要,遂点了点头,移开了视线。

    见卫羿没有回应的迹象,华苓暗中笑了笑,回道:“四姐,这马场不是卫五打理的,是礁叟,就是方才为我们选了马匹的那位老人家。”

    “原来如此。”四娘笑盈盈地应了,一双桃花眼往卫羿看了一眼,见他挪开了视线去,心中隐隐的不舒服,看见华苓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含着微微的笑意看着她,好似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的,一时竟有些不愿直视的冲动。

    礁叟骑着一匹老马寻了过来,禀告道:“五郎君,王相公家三郎君、大娘来拜访了。”

    却原来,王家在卫家马场左近也有一块不大不小的地,起了一个避暑庄子。

    最近金陵城中流言四起,扰得王家人清净不能,王相公干脆不声不息地把王霏送了出城,让她在避暑庄子上躲个清静。

    王磷也陪着同胞姐姐来了,庶妹王雾这回却没有一起出来,还是王磷听说卫羿领着谢家的郎君娘子们来了马场,于是急急忙忙地怂恿着王霏过来寻他们玩了。

    城中那‘花神降世、天作之合’的流言让王霏烦不胜烦,看着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她拉着二娘的手,眼含歉意:“苇妹,你笄礼那日我都不曾亲来观礼,原我是要作是我对不住了。我实是很想来的,只是……”她咬了咬牙,眼眶微微发红:“原是说好了,我为你当赞者的。”两人起初是以琴交起来的朋友,这些年感情是越来越好了。

    二娘轻轻摇了摇头,微笑着道:“无事,我知道,那不是你愿见到的事。不是来了这里,都不知道你到了庄子上,”二娘关心地看着王霏憔悴的面色:“在这里可好?”

    “还不错。”王霏的话和她的面色完全是两个意思,甚至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原本一直温婉安然的王霏,居然毫不顾忌地表露出了这种并不宜人的情绪,华苓这才意识到,金陵城中的流言给王霏带来了多大的压力。流言越传越盛,大家都说王家霏娘是要嫁入皇家,将来要当皇后的,

    王磷看着这边姐姐妹妹的说话无聊,跟卫羿说了一声,两人一起选马骑去了。

    二娘尝试安慰她:“城里传的都是流言而已,你放宽心,别管它。流言再惊人也只是流言,只要我们不去在意它,它就是纸糊的罢了。”

    王霏冷冷一笑,清丽绝伦的面容褪去了温婉,竟显得越发有股雪中寒梅般的傲然风姿:“我其实真想知道是谁对我这般好……想叫我嫁给那种人?休想!往常都在一处玩,可是我现下才算看清楚了那家都是些什么人。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后我绝不会再与他们家的人一道。”

    二娘轻轻叹气,拉着她道:“气什么也不要气着自个儿,我想你爹爹、你家大伯、二伯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四娘忽然说:“王霏姐姐,我真羡慕你,满城花开,大家都说你是花神的降世呢!如果我及笄的时候,也能看到许多花开就好了。”

    王霏的表情冷了,硬梆梆地回道:“我不是什么花神降世,你愿的话,你当罢。”

    好心跟她说话,甩什么脸子?四娘脸上绷不住,哼了一声,撇开头转到一边去了。

    二娘皱起眉瞪了四娘一眼。四娘只看到了那满城花开的热闹尊荣,却没有看到底下的许多东西。她挽住王霏的手,歉道:“她还小,不懂事,霏娘你别怪她,好不好?”

    王霏冷冷道:“十一二岁还小?你忍得她,我却忍不得。”

    王霏的声音并不小,四娘听见了,猛地转回来,气怒地瞪着王霏,声音尖锐地问:“我说错什么话了,王家姐姐你竟如此说我?”

    原本就是家中千宠万宠的嫡长女,王霏的脾气又岂是小的,正又逢着烦心的时候,更加是对四娘没有了容忍度,昂起了下巴,说:“你说错的话,你至今还找不出原因,是因为过于愚钝。还是回学堂中,请教授好好教教吧。”

    四娘几乎不敢相信地睁了睁眼睛,她什么时候听过这么不客气的话了?她呆了片刻,脸色阵青阵红地,只是知道当场人多,毕竟还有着根深蒂固的教养,才不曾说出那些从姨娘身上学的骂人话来。

    华苓觉得额头发疼,闹得这么僵是想搞什么?这好歹是因为她,一家姐妹才出了来玩,要是出来开开心心的,回去一个个脸黑得跟锅底似的,她很难跟爹爹交代啊!

    三娘站了出来,拉住四娘,和五娘六娘一起,硬是把她拉到一边去了,看着是要将这件事掰开了跟四娘说清楚的意思。

    二娘则是陪着王霏另寻了一个角落谈话。

    华苓站在那里呆了片刻,卫羿骑着自己的马,牵着华苓的小马过来,俯视着她问:“阿九可还要骑马?”

    “嗯。”华苓闷闷地爬上小马的马背,也懒得理会卫羿还是要坚持拉着她的马缰了,两匹马重新从马场大门口的位置往小湖泊方向跑。

    天气依然很好,风景依然如画,但是心情真的差了许多。

    卫羿看了看华苓闷闷的脸色,忽然道:“钱朱卫王谢五姓在开国时曾有约定。钱家居中为天子,调停上下左右,天家嫡支不与四家联姻。所以,王大娘不会嫁与太子,阿九可以放心。”

    华苓一愣,点点头。然后她仔细看了卫羿一阵,忽然发现,卫五这个家伙看着木讷寡言,但真的只是表象而已,这明明是个耳聪目明、心里门儿清的人!要是以为他是个不会思考的野人,那什么时候被卖了还给他数钱也说不定哪……

    两人慢慢骑着马跑了一阵,忽然一个玄衣兵丁打着马冲了过来,朝卫羿报告:“启禀郎君,谢家七娘所骑的马受惊,她摔下马了!”

    华苓只觉眼前一晕,勉强定了定神,立刻叫道:“快!在哪里,带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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