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明月几时有

    楚婉在古琴前坐定,玉手轻抚过每一根琴弦,触感生涩,远不及鸾尾花润泽入心的舒服。

    凤尾蝶、鸾尾花,一对医仙黑无情传下的宝物,世所罕有。

    不过自从黑无情与白万常去游历四方寻找幽灵谷,楚婉就曾想,既然黑白二人缘起于幽灵谷,这一琴一笛也很可能是从幽灵谷流传出来的宝贝,那个消失几百年的幽灵谷,当年盛世之时该有多少奇珍异宝。

    “婉姐姐……”凹好了姿势,却迟迟没听见楚婉的琴声起,戚明鸾竟然看见楚婉在古琴前也凹着姿势。

    楚婉啊楚婉,您已经美若天仙了,可人家现在这个扭腰的姿势很累的好不好。

    “噔……”楚婉有些抱歉的对戚明鸾笑了笑,第一个音符起。

    手起手落,脚步在高台上流转,娇小的身子动作还算不上太伸展,表情也是扳着的。

    “这曲子怎么从来没有听过?”

    “是啊,不过好听得很。”

    ……

    一个还没张开的女娃子的舞没得到多少人的注意,倒是这一首水调歌头,完全不同于大宇皇朝流行的曲风,一开始就抓住了所有人的耳朵。

    戚明鸾也没什么心思好好跳,总放不下戚明秋腹中的胎儿是否安好,她配的药她清楚,是不至于让戚明秋落胎的,但戚明秋的反应比她以为的要大得多,也许戚明秋的体质比较特别。

    对特定的药有特定的反应,这已经不是第一桩了,若是戚明秋的孩子因为她的缘故没了,那么今后她也将再没有办法理直气壮的站在祖母面前了。

    “这曲调听的人心也跟着平静了,不过小明鸾到底年纪还小,学舞是要吃苦的,想来戚府上也不会舍得,如此这般,已经不错了。”

    孙皇后听着曲子看着舞,随后随性的跟身边的宇懿馨闲话着。

    “锦儿,你可有在舞姿曲艺上下功夫?”

    “回外祖母的话,锦儿自小长在边关,生活条件虽不如京城中富庶安逸,锦儿与哥哥也在那样的环境中磨练,从三岁开始母亲就请了西席教导锦儿琴棋书画,锦儿不才,略通一二罢了。”

    荣锦给孙皇后添了一杯酒水,言辞间谦恭稳妥,琴棋书画,是大家闺秀的必备技能,那个戚明鸾生于商贾之家,谈吐行为间冒冒失失无状至极,不就是仗着年纪小到处装天真无知的。

    “看不出来,荣姑娘会的真多,琴棋书画都会啊,不知之后先展现哪一样来瞧瞧?”木剑平像是跟荣锦杠上了似的,总会冷不丁的说些让荣锦尴尬的话来。

    “两位戚公子,你们说呢?”顺带着拉上大乔与戚少成,也成了木剑平的兴趣。

    对于这个小儿子,北侯木通显然更放纵一些,而且好像很乐见木剑平跟大乔、戚少成熟络的很。

    “木三公子,大少爷可已经订了亲了。”大乔呵呵一笑,其实他很想安安心心的看着小主子跳舞,可身边的木剑平就是个不安分的主。

    “对了,本公子差点儿忘了,那戚明鸾、是叫这名儿吧,可有一个戚大公子这个榜眼大哥,耳濡目染的总能沾染一些才情的吧。”

    木剑平并没有忽视跳舞的戚明鸾,没什么机会接触,大多是大乔说的一些事例,在木剑平听来,是很有意思的一个小丫头。

    “被木三公子这么一提……”戚少成若有所思了一会儿,随后恢复温润的笑容,“小七在家,从没有请过什么西席教导,长辈都觉得小七还小,不舍得让她吃苦。”

    你妹的!独自摆手扭腰的戚明鸾算是头一回对大哥恨恨的,您是小七的亲大哥好不好,至于这么揭人家的底么,女子无才便是德不也是你们一帮子臭男人提出来的啊。

    曲调已经过半,原先在楚婉的编曲中,曲调会以首尾衔接的形式悄无声息的重复两遍。

    可是,戚明鸾的舞蹈水准,还不及平时练习时的七成,太敷衍了些。

    “明月几时有”

    立定与台上,戚明鸾高声诵出,楚婉手中的琴音被打断而停。

    “嗯?”停的太过仓促,宇玉珏摆手停了荣铭的敬酒。“小明鸾,这已经结束了?”

    “不是,只是之前忘了告诉皇上这首曲子和这支舞的名字。”

    戚明鸾定若神针,别说慌乱了,就连眼神的飘忽都没有。

    “……”

    全场无语,这戚明鸾真是任性的可以,好好的御前献艺,还能说停就听了,这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么。

    四周有几种不同的笑声,有人是笑话,有人则是窃喜。

    能在御前表演成什么样子,戚家的人从没有放在心上——在戚府养胎的许氏不算在内啦,在戚老夫人与戚少成眼里,小七就是小七,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最惹他们爱的小七。

    “所以,这首曲子叫明月几时有?”发问的是孙妙青,带点猜测的推断。

    姑母的表情是震惊、皇上的表情是看不透的笑容,而懿德表哥,分明的眼中闪过明亮的光,闪的孙妙青心口疼了一下。

    宇懿德顾不上身边的孙妙青,他再一次被他的七七妹妹惊到了,一日一惊的日子,要是七七多陪着他几日,心脏的承受能力肯定能被锻炼得很强大。

    “切,本小姐还没说完呢。”戚明鸾的嚣张毫不掩饰,忘恩负义的孙妙青,姑奶奶是你救命恩人好不好,你以为你待在宇懿德身边就高高在上了?

    “小明鸾,别卖关子了,朕还想看完你整支舞蹈呢。”宇玉珏开口了,表现得兴趣盎然。

    皇上的态度是一切,偷笑的声音瞬间消失不见。

    “皇上,这首曲子叫水调歌头,舞蹈名字很普通,霓裳羽衣,就跟这身舞衣的名字一样。”戚明鸾侧过脸跟楚婉交换了一个眼神,楚婉领会,亦微笑表示。

    “那句明月几时有,是接下来唱词的头一句而已。明鸾没跟过先生学过什么,词若做得不好,皇上就当没听见好了。”戚明鸾就是戚明鸾,就算要说谦虚的话,还是藏不住的嚣张。

    随后,楚婉的琴音再一次响起,同样的曲调加了一些指法,感觉与之前就有了明显的不同。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水袖摆起,羽衣的质地在巧妙的力道下飘然而起。

    “我欲乘风归去、唯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急转腰身,裙摆飞扬,发髻上的流苏跟着急起直下发出好听的叮铃之声。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曲调加快、手之间的流转与脚步的变换也开始加快。

    “转朱阁  低绮户  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 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唱词与舞蹈一气呵成,每一句似乎正好应着眼前的种种,头一次听见这样的唱词,似乎不够规整,却又顺畅至极。

    曲调再此略作缓和,在众人以为已经结束,还来不及消化之时,曲调再一次高扬起来。

    “我欲乘风归去、唯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  低绮户  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副歌部分带领着曲调的最高情绪部分,当听者不知不觉跟着唱词在脑海中想象,仿佛看见一名女子在翩翩起舞,只是只有她一人身处某个清寒之地,美却孤单。

    最后一句,戚明鸾收起了水袖,已经将舞蹈表演完了。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明鸾觉得像极了大哥跟海滟郡主,有缘千里来相会,多么美的一段佳话。”

    戚明鸾在众人还未回过神时已经走下了高台。

    “祖母,小七只送这首词给大哥作为贺礼,祖母会说小七太抠门了吗?”

    戚老夫人同样惊讶不已,后半段的舞蹈小七跳得好极了,比夜空中最美的萤火虫都要灵动几分,她的小七是什么时候学会了跳舞、学会了作诗?

    “你呀你,你大哥那么宠着你,看你跳了这么美的一段舞,比什么都值得。”

    摸了摸戚明鸾的脑袋,戚老夫人轻柔的替小明鸾拭去额头上的细汗,也不管这是在宫里还是哪里,让清溪赶紧去准备解渴的茶水来。

    “真的吗?大哥,是真的吗?”戚明鸾大眼睛狡黠的朝戚少成那里眨巴了两下,谁让大哥你说人家是个文盲的,人家可带着很多技能投胎到这里的好不好。

    “当然是真的,我们小七从小就聪明伶俐,什么西席都教不了大哥的小七,何苦让小七白白受累呢。”戚少成毕竟是榜眼,绕口才的本事还是有的,压住心里的惊异,边说边饶有架势的看了眼木剑平。

    木剑平惊呆了的表情最明显不过了,被木大公子、木二公子叫了几次才回过神来。

    “好!”高处,宇玉珏响亮的一声好,已经是给了戚明鸾最大的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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