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赵煜琬才沉沉地开口,“萱儿,我一会还得进宫一趟,毕竟父皇的病情刚刚稳定,不能怠慢,我会赶在傍晚前回來和你一起用膳,今晚都不会再离开,只是现在墨竹她不在,你……”

    “沒事,不是有清谷她们么,你去吧,早去早回,”凤妃萱从他怀中坐起來,手掌轻推了他一下,

    赵煜琬沒动,表情突然有些纠结,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人好生奇怪,

    “还有话,”凤妃萱显然已经感觉到他的异常,

    “你,”赵煜琬突然抬头拉住了她的手,拉长了语气,像个小男孩似得专注又谨慎地问,“会怪我吗,关于太子爷的事……”

    “怪,”凤妃萱并沒有为太子爷这几个字感到疑惑,反而是有些诧异地他为什么会这么问,这样的反应一如他所料,关于赵煜琪的事情,她心里一直知道得一清二楚,也是,这么心灵通透得女子,试问这世上何其少,

    不过,赵煜琬也沒打算隐瞒她,“嗯,你和他毕竟有过一些交情,我怕你会怪我太绝情,”

    “交情,呵呵……他确实挺适合做朋友的,只可惜,不适合做皇帝,”凤妃萱笑了,却是答非所问,不过她沒有讽刺,也沒有同情,只是用再普通平凡不过的语气,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顿了顿,她接着才回答他的问題,眼神是难得的严肃又认真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不适合就是不适合,沒能力就是沒能力,这是他的人生,输了就是输了,何况,他的事情,和我并沒有太大的关系,我又怎么会因为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來怪自己的丈夫,只是,如果可以,留他一条命吧,”

    赵煜琬宽慰地吁了一口气,理所当然地点头,“自然,血浓于水,我不会伤害任何一个和我有血缘关系的人,除非他,真的该死,”

    她相信赵煜琬的话是真的,可是反过來一想,凤妃萱却沒有他这么淡定了,“不,夫君,他不是你,他这个人性格乖张暴戾,现在身在暗处,很可能对你采取极端的手段來报复,夫君,你要多加小心,”

    “放心,他伤害不了我的,反倒是你,萱儿,你明日能不能不要出门,大不了我不……”

    凤妃萱理性地打断了他的话,有理有据地分析道:“只要你不离开京城,不离开皇宫,他就不可能轻易转移目标,做毫无胜算的事情,因为他要是真的动手抓了我來威胁你,就相当于暴露了自己,非但胜算不大,搞不好直接被你一网打尽,他不会这么冲动也不会这么傻的,所以危险的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吗,”

    凤妃萱吁了一口气,再次强调,“所以,无乱如何,你千万不能大意,或许我离开王府几日,会减少一些你的顾虑,”

    赵煜琬心中一热,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她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时时刻刻地为他着想,而他却一次又一次地利用了她,尽管这一次,他保证不会对她造成任何的伤害,但是却加倍地让他觉得不安和内疚,

    最后一次了,萱儿,

    他这一次的引蛇出洞,是以身为诱,只不过是借着去云來寺接她的由头而已,他保证,绝对不会对她造成任何伤害,而且她根本不会在现场出现,

    可是,天意难违,他又如何知道,就是这一次,他以为不会对她造成任何伤害的阴谋,彻底毁了他们之间的信任和感情,直接从夫妻变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他更沒有想到,她会用如此决绝又凄美的方式,离开了他,

    “知道了吗,赵煜琬先生,”凤妃萱见他怔怔地盯着她,双眸亮晶晶的,灿若星辰,似乎是感动,又似是愧疚,很多很多的情绪,是她从未见到过的,

    所以,她以为他沒有在听她说话,便用手捅了捅他的精湛的腰身,

    赵煜琬回神,脱口而出,“明白了,老婆,”

    “咦,你怎么知道这个称呼的,”凤妃萱诧异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心脏却开始激烈地跳动起來,扑扑扑地狂喜,他会是和她一样的穿越者吗,虽然之前她也有怀疑过,但这种想法很快就被否认掉了,

    但是这个“老婆”二字,确实让她十分惊喜,

    赵煜琬但笑不语,他恶作剧似得捏了捏她的脸,故作神秘地摇了摇头,“这是秘密,不能告诉你,放开手了,我要进宫去了哦,”

    “先说,不说不给走,”凤妃萱猛地撞进他的怀中,双臂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腰,死活不肯放手,

    “唉……”赵煜琬拗不过她,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高深莫测地解释道:“因为你曾经在半睡半醒的时候,将我称作‘老公’,我觉得新奇,便去查了书籍,可惜翻遍了所有的史书杂记,都沒见有关于这个词的记载,你今日说要纠缠到老,我便灵光一闪,将它当成了‘夫君’的别称了,那反过來‘夫人’不就是老婆了吗,老公公,老婆婆,是不是很配啊,”

    “噗……”凤妃萱沒忍住,直接笑喷了,嗔怪道:“你这个傻子,你怎么不直接问我啊,你才是老公公呢,本姑娘貌美如花,哪里來的老婆婆,胡说八道,”

    “总有一天会老去的,萱儿,我只想和你一起慢慢地变老,你好好想想,老公老婆,真的不错,以后就这么称呼吧,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乖乖在家等你家老公回來,我让清谷來伺候你,太阳下山后,这里会比较风凉,在这里待一会就早些回房吧,”赵煜琬满脸期许和向往地吻了吻她的额头,不放心地叮嘱,

    凤妃萱羞涩地别开头,乖乖地应了声,“嗯,”他这才笑意吟吟地走下了楼阁,

    老公老婆,老公公老婆婆……他们,真的能纠缠到老吗,能的,一定能,只要她想,那就沒有不可能的事情,他只能是她一个人的,凤妃萱暗暗地下了决心,但是,她不要再做一个只知道躲在他身后偷懒的女人了,她利用自己的势力,做他最坚实后盾的同时,也要让天下的臣民,对她作为他后宫唯一的女人,而毫无怨言,

    所以,从今天起,从这一刻开始,她是时候该发奋图强了,

    确定了赵煜琬已经离开,凤妃萱立刻走进了扶絮阁的绝大书库里,将最近才新做好的紫檀木门关上,

    凤妃萱动了动手指,愁锐便心领神会地从窗户闪了进來,在凤妃萱面前跪了下去,“卑职参见王妃,”

    “起來回话,情况如何,”凤妃萱直截了当的开口,

    “司徒少主随时待命,卑职方才已王妃明日去云來寺的将消息放了出去,相信他们今夜会连夜行动,在云來寺做好防范准备,”愁锐如愿站了起來,严谨老到地将自己的安排简而言之地说了禀报,

    凤妃萱点了点头,沉吟着道:“好,你过会最好还是亲自去一趟,暗中提醒他们我大致的计划,一切听从我的安排行事,切勿冲动大意,”

    “卑职明白,”愁锐敬重地低头,从怀中掏出上一次凤妃萱给他的蟾玉佩,双手呈上去,“王妃,这块玉佩已经确定,确实是司徒少主随身携带之物,可是他已经将它送予,之前六扇门在西门死角围杀他的时候救过他性命的恩人了,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西山别院,”

    凤妃萱一震,怔然抬头,惊讶地道:“你是说,描画,她沒死,”

    “卑职也不敢确定,毕竟卑职是亲眼看见她死在了手刃的刀下,虽然最后沒有找到她的尸体,但那一刀,血流如柱,只怕难活,或许是,有人捡到……”愁锐不敢妄下结论,但他的理智提醒他不会感情用事,从而轻易怀疑自己的判断力,

    凤妃萱敛了敛心绪,压下脑海中的激动和惊喜,平静又期待地道:“不管怎么样,至少证明还有希望的,愁锐,我相信奇迹,目前只有一个线索可以跟踪下去,那便是找到萧空图,或许他会知道那个扮成阿古的男子,到底是谁,”

    愁锐为难地皱了皱眉,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只是七王爷他一直在找萧空图的下落,我们这样会不会……,何况,若此人真是描画,那她为什么要对别院的人下迷香,放任萧空图将您劫走,”

    “唉……”凤妃萱叹了一口气,幽幽地道:“死过一次的人,你不是她,永远不会理解她的想法,或许她有她的难处,先不管这些,只要找到人,那一切就真相大白了,不过,这件事先放一放,最重要的是明日云來寺之事,愁锐,小心为妙,”

    “王妃放心,愁锐分得清轻重缓急,不过,王妃……”愁锐突然上前一步,拱手,动作规范又刻板,如同战场上一名铁血的战士,在凤妃萱面前端正地跪了下去,“明日是您十八岁生辰,不管您是否还记得,但是卑职却一日不敢忘怀,今日,在您生辰來临之前,卑职有一件重大的事情,是时候向您坦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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