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赵煜琪其实根本不想在这里擒杀司徒羽,他今日的所有安排其实都是为了逼他进京,因为昨晚从他使出金绞绝杀开始,赵煜琪便猜到他是天杀组织的人,此方前来必定是为了寻找鬼谷子和凤妃萱,他要用鬼谷子在京出现这个消息引他进京,更想通过这样找到凤妃萱。

    没有人比身为皇裔的他更了解天杀组织和财神指环这一段历史。如果那个女子就是财神指环的继承者,那他是要定了。

    当然,看到辰光的死,也给了他感触,从萱儿口中的铜面人,到劫走她的刺客,再到现在的司徒羽,任何一个都让他费尽心血,防不胜防。

    江湖之水深不可测,能者更是数不胜数,暗卫之中,星明是个难得的高手,即便是为了他自己的性命,也不能再随便舍弃任何一个与他有利的人。

    而这边打斗越发激烈的屋檐上,本来对付星明还游刃有余的司徒羽,在微雾加进来之后,除了动作加快一倍之外,也不觉得有什么压力。

    但看到从地上飞速上来的三个六扇门风捕,和地上两堵围墙一样的弓弩手,司徒羽突然倒抽了一口冷气,看来赵煜琪今日不会就此罢休的,就算他内功已经强大无边,金绞绝杀已经出神入化,也抵挡不过人墙的围攻。

    他不是神,再这样打下去,只怕等不到天杀组织的人来,他就死翘翘了。

    而且,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去做,别说找不到小姐他不能死,即便是受伤也也不可以,因为受了伤,就没办法护她安全出京回广袤山了。

    她这么弱不禁风的女孩子,偏偏身上背负了血海深仇,还背负着常人无办法体会的使命,受尽折磨和威胁,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每每想起因自己一时大意,让手刃有机可乘,将她掳走,现在辗转反侧、下落不明,他就心如刀绞。

    思虑及此,司徒羽敛起心神,提气一收,两腿成一字型分开的同时,双掌合拢,金光顿然鼎盛,以不可抵挡的威力向两边扩散,如同超声波一样震动开来,还没来得及近身的风捕逆流而上,速度已经慢了很多,而体力接近枯竭的星明和微雾双双落下几步,用手臂挡住了激烈的强光。

    “放箭。”赵煜琪已经察觉到他要逃跑,一声令下,弓弩手齐举弓箭,噗噗噗几声发出,万箭飞出,如同黑色的雨林,朝着一个方向破空扫荡,所到之处,无一物幸免。

    早已有所准备的星明一个翻身落到了赵煜琪身后,其他风捕自然迅速躲开要害,脚尖轻提,分别落到三处的屋檐上,唯独反应稍慢的微雾手臂中了数支短弩,鲜血一下渗透了他的黑衣。

    但是当众人从强光种睁眼,司徒羽早已没有了踪影。

    “追。”赵煜琪早有所料,扬手让准备好的风捕一路之上,不用思量,方向只有一个,往北,京城。

    嗖嗖嗖的几个身影,迅速往一个方向飞了出去。

    而现场虽然安静了下来,但是依旧死伤不少,浓郁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院子,碎石破瓦,一片混乱。

    幸好赵煜璘已经被人运功护住了心脉,而赵煜珇也安静下来,包着右眼的纱布已经脱落,伤口狰狞之中透着发紫的淤血,而他方才由于悲愤发狂而碎落的衣物已经不知所踪,背上尽管新伤旧痕,惨不忍睹,但是脊背忠心的那一条刀痕却是清晰可辨,正是在鬼幽谷的时候星疏砍的。

    眼伤,背上,一下子便能对上了。没有人是傻子。

    “你好自为之。”赵煜琪并没有走近,而是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紫色的锦袍相比起众人的狼狈,他依旧一尘不染,高傲贵气,

    这一句话他是说给赵煜珇及其他心思不明的人听的,同时,也是说给他自己听得,好自为之,本宫下不为例。

    心软和亲情,在他身上可以没有,但若有,也只有一次。

    要想和他斗,就先变的比他还要强大,还要心狠,不然也就只有死路一条。

    现在,他脑袋的思路已经清晰起来,劫走凤妃萱的不是铜面人,不是赵煜珇,更不是司徒羽,而是另一波人,另一波他目前还毫无头绪的人。

    他这个江山还没到手呢,就这么多人算计了,他能不心狠手辣,能不防微杜渐吗?

    “启程,回京。”赵煜琪负手,转身离开。

    而赵煜珇仅剩的一边可见的眸子,毫无焦距地扩散,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光彩。他知道赵煜琪说的好之为之,指的是什么,但是现在谁还有心思去理会这些东西?

    在看到赵煜璘不要命地为他当那一掌的时候,所有的惊恐和痛苦排山倒海而来,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该死。既然命都不想要了,那皇位又如何,江山又如何?

    不过赵煜琪肯放过他,还真是出乎他意料。

    “为了感谢你的不杀之恩,这条路,以后你一个人走吧。”赵煜珇轻笑,脸颊的伤痕被扯动,渗着丝丝血迹,狰狞骇人,却是从没有过的轻松喜悦。

    其实,他们两人,都是可悲之人,不过,他要放弃了,也就解脱了,唯独剩下赵煜琪还在苦苦挣扎。得到皇位又如何?如同父皇一样,只是一个孤独的可怜人。

    赵煜琪脚步只是一滞,没有回头,也没有停顿,大步流星而去。他的脚步,不会为任何人停留,这是他一出生就注定的命运。

    琬王府,此刻的景致依旧秀丽,没有为冬日的将至而产生半点的颓败之气,更没有因为主人的离开而出现哪怕一点儿的伤感。

    唯独扶絮阁的凤妃萱,依旧沉睡,如同婴儿。

    这一晃,又是三日,那晚主子说不回府,墨竹以为他不过又和往常一样到玉芙蓉哪里去留宿,不想这一去就是三日。而他前脚刚离开,后脚这个扫把星一样的女子就被人弄晕了,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最诡异的事,王府里专为主子把脉的太医都一一过来看过,没一人说出她沉睡的原因,更别说将她换醒。

    “竹姐姐,你来看,奴婢觉得她又变了。”描画似乎很欢喜能够来扶絮阁,也不管凤妃萱是不是还在沉睡,每天准时准点的给她洗脸擦身,照顾周到。

    连汤水,也是一滴一滴地喂到她的嘴里,细致到不洒出分毫。

    对于这种事,墨竹自然不会过问,反正这个女人即便是和她有深仇大恨,现在也躺在这里半死不活的,她犯不着和这样的人置气。

    再者,幽芯要帮主子打理扶植阁的事情,不像她这么清闲,因而这偌大的侯府也就落在了她的手中,招呼客人这事,她再怎么不懂事,也知道礼仪二字怎么写。每日来看一会,总是有必要的。

    但是每次来,她都受不了描画的罗嗦,也不知道这憨丫头哪里来的精力,整天围着凤妃萱打转,不是说她变了,就是说她这样那样。

    反倒是她,从没觉得这个女人有什么特别之处。

    “哪里变了?”墨竹没好气地转过头,望向那一张用黄花梨雕刻出来的木床,突然被吓掉了下巴。

    只见,厚实的淡紫色锦被之上,躺着一个女子。她笔直地平躺,双手交叉放在腹上,墨黑的长发被她环抱着,柔顺不似常人,雪肌如同凝脂,额头到眉心之间,像是泛起点点红光,时刻缠绕着、安抚着她,那一张本来就苍白又精美的脸容,此刻竟然如同化蛹成蝶一样,精美不似常人,她五官不变,还是那个她,却不知为何,看着竟然能夺人心魄。

    她变了,那种五官美轮美奂的精致绝伦,仿佛一眼,便能直达心底。

    也不知道,怎么样的一双眼睛,可以配得起这一副容颜?像她之前的冷傲不羁,倔强睿智?不配;或者狡黠泼辣,不怕死的拼命?不符;亦或者是超越生死的淡然,无能为力的哀伤,坚韧顽强的追求?都不够……

    那么什么样的眸子才能配得起?墨竹隐隐地有了一丝期待。只是,又越发的疑惑,到底是什么东西让她沉睡,又让她转变的呢?

    这个女人身上,怎么这么多秘密?

    哐啷!门外,描画一惊,慌乱之中打破了水盆,刚想喝诉,便听到她呐呐的行礼声,“奴婢参参参见,王爷。”

    “你就是描画?”赵煜琬秀眉一拧,看似无心地说了一句极其伤人的话,“一个女孩子怎么长大如此高大?”

    轰隆!描画只觉得头顶一片雷声,她的小心肝一下子被烧得内焦里嫩,王爷啊!奴婢一直昂视你的英姿,你怎么可以这么打击人?

    可是赵煜琬似乎不自觉,他轻轻地甩了甩洁白的衣袂,漫步进入了楼阁。

    墨竹迎了上来,眼中尽是埋怨,嗔怪道:“主子,你可算是回来了,扔一个大麻烦给墨竹,真是让奴婢痛不欲生。”

    “还有事你压不住的么?本王去了一趟襄城,因而耽搁了几日。哪里不但人美,酒也美。”赵煜琬似乎还有些陶醉,伸开双手,任由墨竹为他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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