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水牢内都黑漆漆的,除了头顶开了个方寸大小的天窗之外,四周都铺着厚厚的石墙。石墙凹凸不平,布满了湿漉漉的水迹。其上覆盖着一层绿得发黄的青苔,应该是很有些年月了。水牢并不大,不过也就两三丈的地方。而纳兰鸣就被关在居中的水池中。

    水池里注满了散发着恶臭的池水,也不知道是不是汇聚了厕处的污水还是混合了厨房里剩下的泔水。散发着一股股令人闻之欲呕的味道。而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水池里还有不少蛇虫鼠蚁等活物,时不时用冷冰冰、黏糊糊的身躯触碰纳兰鸣的双腿。

    “已经是第三日了。”纳兰鸣有些无奈地自嘲笑笑。水牢中虽不见天日,但凭借着日光的照射,纳兰鸣还是能判断出来应该已经过去了足足三日有余。这三日以来,除却每日都有个面无表情的驼背老头为他送点吃食之外,根本没有一个人来看过他。就连那曾口口声声说喜欢他的姜黎也未曾出现。而更糟的是,这座水牢中的水恐怕除了污水之外,还被人做了手脚。纳兰鸣自从被关在此处之后,他也曾多次运功想要冲破丹田内的桎梏。可是,任凭他怎么努力,用何等方法,内力根本就没有一丝恢复的可能。而他甚至还发现,自己被压抑在丹田中的内力似乎在一丝一丝渐渐地流失。而他的体力和精力也渐渐变得不济。如今,就算不过只被几根粗麻绳绑缚,他都没有力气挣脱了。只能任凭被折辱得吊在肮脏腥臭的水池中。任凭蛇虫鼠蚁撕咬。

    他纳兰鸣居然落得了如此地步!空有一身本领却被人算计至此,居然被围困至此!实在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想到此处,纳兰鸣不由长长叹出了一口气。可是,他不能放弃,他不想一辈子都被困在这个小小的水牢中,不见天日!他更不想一辈子受姜黎那个面善心恶的女人摆布!

    纳兰鸣眯了眯眼睛,重新开始计划起来。他记得昨日自己被南疆护卫带到这水牢时大概过了近一个时辰。如此看来,这座水牢并不在驿馆之内,极有可能是在昨夜出现的那名男子的地盘上。而那人分明是认得自己的,看他的眼神更是与自己早有嫌隙!恐怕此事并不能善了!

    求饶无用,硬来不行,智取更无人可计!说这不是绝境,那又是哪般?

    而就在此时,突然间厚重的石门被推开。每一日照例过来送饭的老叟驼着背缓缓走了进来。浑浊的眼睛里带了一丝怜悯之色。他看了眼被捆缚在水牢中的纳兰鸣,嘶哑着嗓子说道:“吃饭吧。”

    纳兰鸣抬眸望着这个日日得见的老者,苦笑一声道:“多谢老人家了。这几日若不是您老的照拂,恐怕我早已小命不保。只不过,老人家可否告知在下,此处是何地?”纳兰鸣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这个老叟日日为他送饭,可是说是三日来他唯一见到的大活人了。而且,他从未伤害过自己,甚至还偷偷将续骨膏藏在碗底送来。看来,应该对自己还有几分怜悯之意。故而,纳兰鸣才会出言询问。毕竟,这是个难得的突破口。

    可谁知,那老叟听得纳兰鸣突然的探询,骤然变了脸色。他神经兮兮地朝四周仔细望了又望。过了好一阵子才拍怕胸脯,小心翼翼地凑到纳兰鸣耳边,低语道:“公子你就莫要再追问老头儿了。老头儿的新主子表面上看起来温文尔雅,可这折磨人的手段恐怕比地府的刀山火海还要恐怖。公子您就好生呆在这里,老头儿会带些药给您。至于想出去之类的事情,我恐怕真是爱莫能助。”

    纳兰鸣听得此言不禁有些许的失望。可是,他又何尝看不出这不过是个年迈的寻常老者。甚至连一丝武功都不会,每日能给他带些接骨、驱虫的膏药已是不易了。哪里还能奢望他设法救自己呢?

    想到此处,纳兰鸣微微一笑,“那实在是有劳老先生了。方才那话,我没有问过,老先生也未曾听到过。就此作罢吧。”

    那老叟带着些感激又带着些欣赏的眼神对纳兰鸣点点头。等他吃完了东西边迅速收拾了碗筷颤颤巍巍地走了出去。临了却也未曾忘记帮纳兰鸣抹上断续膏。

    水牢中不辨天日,寂静得只能听到水蛇在污水中划过的轻微波浪声,只能听到隐藏在苔藓中的小虫的轻鸣声。

    又是一日过去了。

    “应该快到时辰了。”纳兰鸣望着不远处的石门。应该是到了老叟过来送饭的时辰了。

    果不其然,石门被推了开来。只不过,走进来的却并非是那个好心肠的老叟,反而是几日前夜晚见到的那个男子。他一袭白衣胜雪,眉目俊朗,宛如天人!随着他的走动,衣衫邈邈,仿佛整个暗无天日的水牢都随着他的走来而变得明亮了几分。可是,当纳兰鸣看到他身后侍卫手中提着的那个枯瘦虚弱的老叟之时,眼眸突然一凌,变得冰冷逼人。

    只见那老叟的四肢被残忍地截断,创口参差不齐,仿佛是被什么猛兽撕扯而断,一片的血肉模糊。本就单薄虚弱的身躯上更是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殷红的鲜血浸润将整件粗布麻衣染成了触目惊心的血红。而他的脸色却是蜡黄一片,嘴唇上更是干裂得起了水泡,很是虚弱。看他的样子,恐怕是到了将死之境!

    “纳兰鸣,你就是个祸害。呵呵……”司徒卿夜明显看到了纳兰鸣眼神中的愤恨之色,他好整以暇地笑着,走近纳兰鸣身边,伸手挑起了纳兰鸣的下巴。微笑着说:“呵呵……要不是你让这个老仆动了恻隐之心。他怎可能日日为你偷药?怎可能落到这个地步?呵呵……纳兰鸣啊纳兰鸣,是你,就是你害了他!”

    句句指责砸在纳兰鸣心头上,让他不由更是气愤得红了眼睛。“你为何要如此折磨这个老人家?!有什么举动你都冲我来就是,何必要为难别人?”

    “呵呵……”司徒卿夜勾唇一笑,原本温润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阴狠之色,“为难你?就算是废了你的四肢,就算是毁了你的武功,伤了你的身体,你会皱一下眉头?会么?不会吧。”

    司徒卿夜转而又指向了被侍卫提在手中奄奄一息的老叟,“可若是动了他,你是不是觉得心痛难忍?是不是觉得良心受到了谴责?”

    “呵呵……纳兰鸣,你就是心太软。就是不忍心。这就让你永远成为弱者!想要保护的太多,反而失去的会更多,不是么?”司徒卿夜狂笑着看向一脸桀骜愤怒的纳兰鸣。

    他是有多么痛恨这个男人,是有多少的不甘和愤怒!他被折辱至此却依旧是有着不屈的绝代风华,他已经失去了武功又断了腕脉却依旧是心性高洁?不!他就是讨厌他这样!明明不过是个庶出的皇子,明明就是个连皇室身份都无法得到承认的弃子,明明就是个从小父母双亡流落在外之人,却为何居然练就了一身的本事?为何却居然拥有睥睨天下的高华气质?为何却连自己放在心上的小师妹也对他青眼有加,甚至如今真正地动了想要与他携手一生的心思!他就是想要将他狠狠踩入到低微肮脏的尘土里,将他的一身傲骨风华折损殆尽!让他终其一生都无法再觊觎柳长荣,让他一辈子匍匐在自己面前苦苦哀求!

    “弱者?”纳兰鸣虽行动受限,虽腕脉截断,内力被封,可他却依旧冷冷瞥着司徒卿夜,道:“内心强大即是强者。我虽还不知道你是谁,只不过看你这人模狗样的装扮应该也是哪个达官贵人。可偏偏穿好衣,享荣华,你却也不过如此。想要借折磨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家来折磨我?呵呵……这连街头混混都不如!你还想说你就是强者不成?!”

    “朕如何做还轮不到你来评判!”司徒卿夜被纳兰鸣一语戳中了心思,骤然面色大变。原本俊朗如美玉般的面容突然狰狞地扭曲了起来。“纳兰鸣,你既然如此嘴硬,不识好歹。来人,好好伺候纳兰公子!”

    话音刚落,司徒卿夜冷冷瞪了纳兰鸣一眼,转身离开。而原本跟在他身边的几人却走上前来。纳兰鸣分明看到他们手中拿着锋利得闪着寒光的银针、红艳艳热腾腾的辣椒水、沾着鲜血的夹棍,雕刻着狰狞图案的烙铁……这一件件一物物都晃得人眼睛发酸,让人胆寒心惊。

    “大刑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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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了这么几天,又终于开始接着写啦!亲们请不要离开,多多捧场哦~~~~ps:明明是圣诞节,但糟心的事情怎么骤然这么多?真是淡淡地忧伤了。

    爱和恨之间的距离感觉其实并不遥远。从一个极端又到了另一个极端。可最终左不过也不过是一个人的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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