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近晚,车子停在了一家酒店门口。



    我几乎是被她拖下车的,又被拉扯到柜台前,然后机械式的听她指挥拿出身份证准备登记。



    可弄完这一切,她把破破包塞给我准备离开时却被前台叫住了,和她说了一些话。



    我没听太清,大致是我高反发烧比较严重,说必须有个监护人照顾我。



    我丧气的看着溪月,她却用烦透了的眼神看着我。



    不能留监护人自然就不能办理入住了,我又被她拖出了酒店。



    站在外面大街上,她对我说道:“你在拉萨有熟人吧?你现在给你朋友打个电话让她来接你,我还有事。”



    “没事,你有事忙你的去,不用管我。”



    溪月对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虽然中间我们有点小误会,但她始终没有抛弃我,临走时还给了我五百块钱,大概知道我现在身无分文吧。



    异地的新鲜感已经无法刺激我的思维,这里没有什么是大惊小怪的,也许所有的惊奇和吸引,早已被高反的难受劲给夺走了。



    高反加上发烧,实在是太难受了,我在路边找了个可以倚靠的地方坐了下来。



    只感觉脑袋像针刺一般疼痛,即便这里的温度很低,很脑袋上依旧有密密麻麻的冷汗冒出来。



    我虚脱似的掏出手机,准备在网上预订一家便宜点的旅店,今天晚上先住下。



    我很久没有这么狼狈过了,要不是溪月临走时给了我五百块,我现在真不知道咋办了。



    田洁真的太令我失望了,即便开玩笑,我觉得她这个玩笑也太过了。



    在手机上看了一圈,都没有低于三百的旅店,有也满房了。



    天色越来越晚了,头也越来越重,我几乎半躺在地上,重重喘息着。



    我担心自己严重了成肺水肿,弄不好真会致命。



    路过的人也越来越少,并没有人停下来问我一句需不需要帮助。



    这也不能怪世人冷漠,这个时代,多一事都不如少一事的。



    就这么躺了半个小时后,一阵刺眼的灯光,撕破了夜的沉重,在我正前方停了下来。



    等我看清楚这辆车时,赫然发现这不正是溪月那辆牧马人吗?



    萍水相逢的交情,她竟然回来找我了?



    我半晌没有反应过来,她这是打算救我于危难之中吗?



    可是下一刻,我才发现她并不是回来找我的,她甚至没有往我这边看,径直走进了酒店里。



    我没有喊她,毕竟跟她只是萍水相逢。



    我继续半躺在地上,犹豫着要不要上医院去看看。



    可我现在身上除了溪月刚刚给我的这五百块钱,算是身无分文了。



    我给田洁打了一个电话,但是得到的却是关机的提示。



    就在我不知所措时,溪月的声音忽然从我旁边传来:“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艰难地转头看向她,她已经换了一件风衣,丸子头也变成了马尾,看上去清纯多了。



    “嗯,坐着休息会儿,你怎么又回来了?”我假装不经意的回道。



    “我在这酒店订的房间,”她说着,又向我问道,“没给你朋友打电话吗?”



    我苦笑:“哪儿有朋友啊!我第一次来拉萨。”



    “之前在电话里听你朋友说,你来这里约会的,不应该啊?”



    “现在不能去找她,我这个样子……三年没见了,不能病殃殃的去见她吧。”



    溪月没有多问,转身准备离开,可刚走两步他却停下了脚步,估计是看我可怜吧,便对我说道:“你去医院看看呗,你这个样子不看好,会死的。”



    “没钱,头晕,走不动。”



    说完,我冲她傻笑着:“要不,你好人做到底,送我去医院再借我点钱呗?”



    溪月看着我,笑了一下:“你这人脸皮还真是够厚的啊!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一下,我没有义务帮你,更没有义务借你钱,知道吗?”



    我虚弱地点着头说:“知道、知道……没事,你走吧,走吧……”



    “跟我来苦肉计是吧?”



    我没有力气说话了,额头上不断冒出冷汗,整个身体也逐渐瘫软在了地上。



    半晌,溪月走到我身边,蹲下看着我,仍带着怀疑问道:“受不了了?”



    “这么多病缠身还能不药而愈了?我也想挺直腰板在你面前啊,可我……又不认识谁,只能厚着脸皮赖着你,我知道你烦我,可我这人……”



    “罗里吧嗦的,少说两句会死啊!”



    话题停滞了一会儿,溪月没再和我浪费口舌,当即走过来搀扶着我向她车走去。



    再次坐上她的车后,她将暖气调大了一些,这让我恍惚的觉得在这座陌生的城市,感受到了一点温度。



    “为什么帮我?”



    “问你那比城墙还厚的脸呗。”



    ……



    医院里,医生给我诊断后,又对我教育了一番,说很多人第一次来拉萨就只顾着兴奋了,可这里不是平原,一旦兴奋过度就会引起高反。



    他每天会接诊很多我这样的病人,每次都好言相劝。



    接着又对溪月一顿数落,说她作为我的朋友,不应该拖这么久才带我来医院,再晚一点真就不好说了。



    溪月一声不吭,双手插兜里,任由医生数落着,也不解释。



    折腾到了后半夜,我才安稳的躺在病床上打上了点滴,也吸上了氧气。



    溪月已经走了,她帮我把费用交了就离开了。



    反正我有她的手机号,到时候再还她钱吧。



    我从未想过,为了来拉萨见何欢,这一路上简直比西天取经还难。



    也没想到,刚到拉萨我就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数着天上的星星。



    在拉萨,少了高楼的遮挡,似乎哪里都是好视角。



    高原的夜空非常干净,在迷幻的光影衬托下,整片星空壮观、沧桑、气势磅礴,而又神秘。



    一静下来,我就容易胡思乱想,想着马上就可以见到何欢了,也不知道这三年她在这里还好吗?



    我必须尽快好起来,这样才能以最饱满的精神站在她面前。



    后半夜,我被拔针头的护士弄醒,退烧后饥饿感随之袭来,我拿起手机点了一份深夜营业的麻辣烫。



    也不知道是深夜生意太好还是怎么了,我点的不麻不辣的麻辣烫迟到了许久。



    以至于送餐小哥过来送单时,一脸抱歉的对我说:“不好意思啊兄弟,你点的不麻不辣的麻辣烫现在好像也不烫了。”



    我欲哭无泪。



    人走霉运时,真的是喝凉水都会塞牙的。



    食之无味的吃了一份麻辣烫,又重新躺回病床上,盯着夜色一阵懊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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