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福帝姬莫不是傻了吧?钟太医可是说得明明白白,凤命难违,以命相偿。”



    崔贵妃听了赵福金的话,阴阳怪气的嗤笑道:“这整个后宫里,除了咱们大娘娘,谁还有能耐让太医院的折腰?



    你求着她来查,还不如把头放到闸刀上来得容易些。”



    “崔氏!”郑皇后本就没睡好,头疼欲裂,又屡被崔氏出言不逊,到底是有了些恼意:“你有没有长脑袋?若是本宫要害人,岂会容钟太医留下字据来!”



    “哼,那还不是因为你会做!”崔氏一提起这个就咬牙切齿的:“一天到晚惯会假惺惺,不是不让父兄做官,就是说后宫不得干政,做得一手好戏,让官家信重。”



    “便是这般明目张胆害皇嗣,官家也躲避起来不见,全你脸面!”



    “只可惜我那徽福,也不过八岁稚龄呀,怎就惹了你的眼?”



    崔贵妃越说越气,一时之间竟是悲上心头,终于哭得真心实意了起来。



    徽福没了,若得不到官家的垂怜,她便什么依仗都没有了。



    正当她在殿中哭闹之时,延福宫的大太监延喜总算是带着旨意到了。



    他依着官家的意思,先是叱责了崔氏养女不善,以至徽福帝姬年少早夭。



    又令其回宫妥善安置徽福帝姬后事,并顺带将徽福帝姬的谥号送了来:悼穆帝姬。附葬帝姬新陵。



    崔贵妃怎肯承认是自己养女不善?



    她当下痛哭着要去见官家诉冤,得到的回复是官家痛失爱女,无心面见妾妃,让她好自为之,不许再闹。



    崔贵妃还欲再辩,却被延喜带来的婆子给驾了起来,其中一个婆子还威胁道:“崔娘娘若想被禁足,就可劲的闹腾吧!”



    这话一说,崔贵妃便是再憋屈,也只得自行忍着。



    许是为了不被拖出去,也许是气得狠了,她“嘤咛”一声,昏了过去。



    郑皇后是个厚道人,虽然一大早就被一个妾妃斥责,心中气恼,却也忍住了不与其计较。



    反而是好言好语的劝说延喜,念及崔贵妃丧女之痛,请他去叫个辇来,好生的将崔贵妃给抬回去,免伤她一宫之主的颜面。



    光这一手,就高下立见了。



    怪不得,郑皇后能稳居高位,深得赵佶信任。



    赵福金还没感叹完,便看到延喜向她问安,且笑眯眯的伸手做请道:“官家那里有两幅残画,想请帝姬帮着还原装裱,帝姬眼下可有空闲?”



    果然是闺女多,死了一个还有心情裱画作,不亏是赵佶!



    赵福金自醒来到现在,一直在心里好奇着:这位有才有艺的皇帝长啥样?



    这都请到眼前了,自然是求之不得。



    跟郑皇后告了退,坐了延喜带来的软轿,出了长宁宫,沿着宫道,走了许久,方才出了宫墙来到一片苑林。



    首先入目的,是一处翠嶂,翠嶂下有围拱的入口,足有八抬轿面之宽,入口内佳木茏葱,奇花熌灼。



    一带清流绕嶂而下,染粉撒漆的廊道圆门,凌驾于清流之上,水流潺潺,曲折蜿蜒,其内遍布各色彩石,盈润透亮,映衬着红的黄的、红白相间的锦鲤,围游其间,生机盎然。



    清流的两侧种满了奇花异草,姹紫嫣红,争奇斗艳,落英缤纷,置身其中,恍若仙境。



    宫人们抬着软轿渐离清流,路面便开始平坦起来,两边有各种奇形怪状的假山石,其间点缀着亭榭楼阁,掩藏着飞楼插空,错落有致,意境非凡。



    延福宫,份属外殿,赵佶登基后将皇城以北一直到内城北墙一段全部圈起来,由蔡京主导,童贯等五位大臣监制而成。



    赵福金是从丽泽门入的延福宫。



    按理说,她从长宁宫出来,走移清殿入延福宫更近,却不知为何,延喜带着宫人绕了道,硬是多走了一半的路程。



    终于在一处巨大山石下,延喜叫停了软轿,带着赵福金与琼叶、琼玉二人徒步而入。



    在山石后不远的一处,有垂了帏帐的八角亭子,其内隐隐现出三四人团团而坐。



    其中主位上的一人道袍玄冠,手持画卷,指指点点。



    围坐在他下首的三人,年纪略轻,尽皆身姿端正,侧身倾耳,时时俯身应和,态度恭敬。



    想来,这主位上的,便是赵佶了吧?



    传闻其尊信道教,果然是不差!



    赵福金心中一喜:有信仰就好,忽悠起来也能找个出处不是?



    “康福帝姬到!”她身后的延喜,突然嚎了一嗓子,直将赵福金吓了一跳。



    一抬头便看见,赵佶身边围坐的三人,不约而同的站起身子,施礼告退。



    看样子要避嫌,那就不是皇子皇孙们了。



    赵福金正想着,身边的琼叶却拉了拉她的袖子,点着下巴让她看三人中间的那个。



    赵福金不知其意,顺着她的指点看去,只见一个年约十八九的青年,正抬眼朝自己望来。



    其人俊美绝伦:脸如雕刻,五官分明,身姿颀长,挺直玉立,足有八尺左右。



    好一个年轻貌美的小郎君!



    赵福金从现代来,自是不知害羞为何物,将那人从头到脚打量个遍。



    却见那人低了头,红了耳垂,双手拱起施礼,恭声说道:“臣,宣和殿侍制蔡鞗,参见康福帝姬!”



    菜条?这声音还挺好听的!



    赵福金在心里默念了一句,立马反应过来,是蔡鞗!



    奸相蔡京的儿子,康福帝姬正在议亲的驸马蔡鞗。



    这一下,她也给闹了个大红脸,合着赵佶喊她绕这么多路过来,是让她相亲呢!



    亏自己方才还肆无忌惮的打量人,可真是羞死了!



    虽然人家相的是康福帝姬,可眼下她正用着康福帝姬的身体呢!



    另二位也报了官职施了礼,赵福金是一句也没听到耳朵里。



    一直待三人走了,才回过神来,就看到赵佶站在亭子里,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这厮!



    赵福金有些不满起来:他亲生的闺女死了,他不管不问,却在得意的安排另一个闺女相亲,真是冷心冷肺,让人心中生寒!



    “福儿,快过来!”赵佶拉开帏帐喊道:“爹爹准备了你爱喝茉莉茶,快来喝些解解酒气。”



    “是!”赵福金一愣,情不自禁的挑起了嘴角,管他是不是冷心冷肺呢!



    只要他是真心爱护康福帝姬的就好!



    为了能让他的真心爱护能够持久。



    赵福金决定,拼死也要将这个大宋保下来。



    只有保下来,他才不会有机会,将康福帝姬灌醉,夹入舞姬的队伍中,送往金人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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