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破摸了摸下巴,心说好嘛,你们兄妹两个肯定是商量好的,都来老子面前哭上一鼻子,只要一个哭的老子心软了,就能救得了高士廉?

    高士廉早年的故事,李破倒是听长孙无忌说了一些,老高儿女好像不少,却都还不太成器。

    高士廉本人的为官之路也很坎坷,出身渤海高氏,是北齐清河王高岳的孙子,这不算什么,渤海高氏人丁兴旺,只是一直在走下坡路,在长安,洛阳的名门望族当中,他们居于下流。

    乱世再次来临的时候,高氏在各处为官的人很多,却也没出什么像样的人才,还是在吃渤海高氏的老本。

    高士廉算是其中比较杰出的了,当初入仕的时候,高士廉是以孝道闻于朝廷,就此启用为治礼郎。

    大业末年,因为受到斛斯政牵连,贬到交趾朱鸢县为主簿,后来为交州总管丘和赏识,做了他的司法书佐,后为交州总管府长史。

    这肯定不是说高士廉有多大才干,才受了丘和厚待,而是交州那鬼地方能用的人才不多,一个名门望族子弟就像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样显眼。

    而且这也不是高士廉发迹的开始,丘和后来投了萧铣,几年之后又率军入河南,高士廉和丘和算是都回到了中原故土,只是结果不很美妙。

    也没经什么阵仗,就投了大唐。

    丘和老大年纪,到了长安便拒绝了朝廷象征性的延揽,回家养老去了。

    高士廉则因投诚有功,选为侍御史,在任上还算勤恳,为人和官声都还不错,不然的话李破也不会想要重用于他。

    按照高士廉的命运轨迹,他是因为长孙无忌兄妹而得到了李世民的重用,自此发迹,作为外戚,屡任要职,最后当了宰相。

    李世民在用人上的眼光没什么可挑剔的,很多唐初名臣都是李世民亲自简拔,才能显名于世。

    李破当了皇帝,就挑挑拣拣的把李世民的部属都用了起来,省事的很。

    高士廉不在他的名单之中,只不过这人有在交州任职的资历,还是走入到了李破的眼中,但不像房玄龄等人,没那个分量。

    今日涉入到了科场舞弊案之中,几乎没人能够救得了他。

    长孙无咎的哀哀求肯并不能打动李破,更不可能因为高士廉对长孙无忌兄妹有恩,就轻松放过了他。

    再穷凶极恶之人,一生当中也肯定做过几件好事,就像再慈眉善目的和尚,也不可能没有踩死过一只蚂蚁。

    他看着哭的分外伤心,好像做不得假的女人,微微一笑说道:“你既然能来到朕的面前,说了一些这样的话语,那朕就给你一个救他的机会。”

    长孙无咎惊喜的抬起头,没想到会这么轻松,看来今晚……

    想到这个,长孙无咎心里羞愧欲死,只是久旷之身,却也难免有点小期待。

    可依偎在李破身旁的李秀宁,轻轻蹙起了眉头,朝着长孙无咎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高兴的太早。

    以她对情郎的了解,之前没能在让他惊艳的那一刻松口,此事便已不可为,而且听这话音就很危险。

    如果换了是她,陪着皇帝喝上几杯,谈谈自己在府中孤独寂寞的生活,反而会更好一些,大兄对那些知情识趣的人向来宽容,相会个两三次,这事说不定就好办了。

    直接这么为亲戚求情是下策,讨价还价的意味太浓了,他不会喜欢的。

    这会李秀宁就有些后悔了,这几天都在做什么啊,既然打算将人带了他的面前,怎能不好好商量一下该怎么说话?

    李秀宁啊李秀宁,你怎么会这么蠢笨?难道是平安的日子过的久了,连这点关节都想不到了吗?

    长孙无咎看了看小姑,没太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只是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再次叩首道:“还请陛下示下,只要能救得舅父,贱妾定会遵从。”

    李破脸上笑容大作,心说你想的倒美,就给我烹了一壶茶,说说你家里的事情,就值得一条性命?做的什么美梦?

    你们兄妹怕不是在往高士廉的棺材板上敲钉子吧?

    “朕听说你那舅父在大理寺中一言不发,刚强的很呢,想要营救他的人倒也不止你一个,只是能求到朕面前的,却真还就你一人。

    你那兄长长孙辅机也曾在太极殿上哭了一场,朕正是看他为难,才未追究他失职之罪,高士廉入大理寺勘问,也未上刑具。

    你今日又来朕面前哭求,比起你那心思多多的兄长,要有情有意的多,朕……看在三娘的面子上,便给你一个机会。

    你明日可以去大理寺探望一下高俭,劝一劝他,如能让他供出受谁指使,才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为祸,朕就饶他一家老小性命,你看如何?”

    长孙无咎可不是蠢人,听了这番话眼泪就又掉了下来,抬头哭道:“陛下是要坐实舅父的罪名吗?那又何必如此麻烦……还请陛下开恩,让贱妾与舅父同死。”

    李秀宁终于看不下去了,悄声在情郎耳边软语相求道:“大兄别为难她了,二兄殁后,她也就还牵念着舅父一家。

    朝中之事,我向来没在大兄面前说过什么,就怕大兄恼我不知分寸。

    今日之事是我做的不好,你别恼她,为了救人,她在我面前已经哭过好几次了。

    听大兄的话我就知道,大兄也明白高士廉之罪,不在于他,他最多也只一从属而已,论罪之时不如轻些……”

    说到这里,她轻笑了一声,吹了吹情郎的耳朵,“如此定能得人感激,以后让她多给大兄烹上几壶茶也就是了。”

    李破哼了一声,心里面琢磨了一下,李秀宁到底不是旁的什么人,在他这里说一句话,足顶长孙无咎千言万语。

    他轻轻的点了下头,沉声道:“下不为例,烹茶什么的就算了,这茶我可喝不起。”

    李秀宁讪笑一声,心中算是大大的松了口气,同时却也有那么几分得意,大兄重情重义,不枉自己跟了他这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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