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英正在后厨摘菜,田秀急匆匆进来,把徐英找到她房间里,对她说:“你马上替我回家去一趟。”



    “出啥事了。”徐英从田秀那焦急的表情中,知道有大事情发生。



    事发突然,不容徐英再推迟。



    田秀拿出五十块钱,要交给徐英说:“你无论如何也要让小黑回来一趟。”



    “如果他不回来呢。”这是徐英条件反射说出的话,表露出她潜藏心里的一种愿望。



    小黑一去不回,最焦急的人就是徐英。



    她在田秀这里待了半个多月,早就受够了田秀的冷漠。



    她随口说出这句话,也给自己提了一个醒儿,一旦见到小黑,两人即使去外面要饭讨生活,也不再回到这里来了。



    徐英话音未落,田秀竟收回了五十块钱,她低头思索片刻,转身出去了。



    田秀被董兴的愤怒吓懵了。



    她为了证明自己的无辜,希望小孩能尽快回来说明情况。饭店正常经营,她离不开,只能打发徐英回家去找小黑。



    徐英的话提醒了田秀,如果小黑真的卷走了这笔钱,他怎么可能再回来。



    我该怎么办?



    田秀用了一下午时间想这个问题。



    此时的田秀,没有过多的责备小黑,甚至还隐隐觉得小黑这么做,是在替她出一口恶气。



    田秀早已熟悉了董兴捞取不义之财的行径,也知道屈屈几十万对董兴来说,只是一个面子上的问题。



    董兴觉得自己被一个小孩子给耍了,损失是次要的,丢了面子是重要的。



    田秀一想起被董兴按在办公室沙发上,把她当成牲口一样的发泄,事后又一副道貌盎然的嘴脸,仿佛是她的救世主,动辄便装腔作势的态度,心里便有一种说不出的愤怒,真想找个恰当的机会,好好教训一下董兴。



    小黑这么做,等于给她出了这口气。



    她甚至后悔自己当初怎么没想到这个办法,狠狠宰董兴一次,让董兴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至于董兴扬言,要让镇派出所缉拿小黑,纯属在糊弄鬼。



    你被拐走了不义之财,是见不得光的,估计小黑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敢痛下杀手。



    看来小黑真不是个凡人,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胆略,而且还深藏不露。



    田秀想到这,心里的恐惧,被幸灾乐祸取代了。



    接下来,她得想一个万全之策,只要能稳住董兴,不公开责难她就行。



    田秀这边受小黑的启发,要抓董兴的小辫子,只为保全自己,能顺利把饭店经营下去的同时,田老蔫已经推开了大哥家的房门。



    他跟大哥不遮不瞒,张嘴便说:“小黑摊官司了。”



    先从董兴要安排小黑进煤矿当供销员说起。



    小黑听到董兴让他进煤矿上班,马上感应到董兴这番好心背后的用意,要把他当成替罪羊。



    当然,小黑不懂什么叫替罪羊。



    他只知道董兴让他进矿里上班,就是把他现在替董兴所干的事,当成他的一个正式工作分工,以矿里工作人员的身份,合情合理地进行交易活动。



    他仍然替董兴与关系户讨价还价,收取好处费,然后,以供销员的身份,带客户办理采购业务。



    一旦国家管控严了,或者哪个环节出现闪失,所有的责任都由小黑来承担,董兴便得以保全自己。



    小黑读懂了董兴的险恶用心,也想到要替大姐报复董兴。



    他有一个牵挂,总是隐约感到徐英能来找他,他也耐着性子等了将近一个月,迟迟不见徐英出现,以为自己的感知力出了问题。



    小黑与徐英有了肌肤之亲,他的神力便消失了。他惩罚了秦娜,感知力也有所减退,便把徐英能来找他的感应,当成了一种错觉。



    他一门心思想设计董兴,并如愿得到这笔巨款,从他背上这笔钱,走出红楼饭店那一刻起,他的感应力完全消失了。



    他先去银行,把这笔钱存进个人户头上,在银行工作人员质疑的目光中,大模大样走出银行,去商店买了好烟名酒,送到董兴家里。



    小黑知道董兴是妻管严,还对妻子隐瞒了所有的灰色收入,这也是小黑胆敢吞下这笔收入的主要原因。



    他要以这种方式告诉董兴,你敢把这事公布出来,就等于向妻子坦白了自己的私房钱,不仅能被妻子搜刮个毛干爪净,今后所有的外快,都得如数上交。



    这是董兴无论如何也不想发生的事。



    再就是,董兴不敢为了这几十万块钱,公开追究小黑的责任。



    小黑第一次走进董兴的办公室,就感知到董兴的卷柜里,堆积了很多现金。他几乎每天下班,都在公文包里装上几捆钱,存进不同的银行。



    只要董兴敢报案抓小黑,小黑就能让董兴进监狱。



    小黑完成了一系列设计,先找一家旅店住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他又买了一个同样的背包,又去银行取出二十万现金,坐火车返回了小镇。



    小黑知道白天只有父亲一个人在家,二姐田丽去上班了。



    他贼一样溜进家里,把田老蔫惊得憋闷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咋回来了。”



    “我给你送这个来了。”小黑嬉笑着,把一堆钱倒在炕上,把田老蔫的脸都吓白了。



    小黑不知道自己已经完全失去了所有的超能力,他跟父亲实话实说。



    他提到董兴对大姐田秀所做的不耻之事,田老蔫听了,操起菜刀就要去找董兴拼命。



    “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杀了他又能怎样。”小黑拦住父亲的冲动,说了一句让田老蔫所有的愤怒,瞬间凝固的话:“谁让我大姐愿意了。”



    田老蔫干嘎巴嘴,愣是没说出一句话。



    他对小黑的话深信不疑,再想到女婿死后,董兴对田秀所有的关照,总结出来一句话:无利不起早。



    人家没得到好处,凭啥这么关照田秀呀。



    田老蔫暂且压下心里这股火,询问小黑与徐英的关系。



    小黑听说徐英去找他了,起身便往外走,被田老蔫拽住询问情况。



    田老蔫听说徐英至今还没露面,他猛拍大腿说:“这丫头跑哪去了。”



    小黑回家给父亲送钱只是一个借口,他的目的就是要见徐英一面。



    “徐英说怀了你的孩子。”田老蔫主意小黑的反应。



    小黑怔怔地看父亲,憋闷了好一会儿才说:“是吗。”



    “你……和她真干那事了!”田老蔫扯着嗓子一声大吼,把小黑吓了一哆嗦。见父亲只是惊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他反问一句说:“黄姨咋不怀孕呢。”



    田老蔫顿时涨红了脸。



    爷儿俩相对无言,坐了好一会儿,田老蔫卷上一袋老旱泡,“吧嗒、吧嗒”抽着,心里盘算着该如何解开眼前一团乱麻。



    看来他与黄春兰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接下来他要考虑,如何让黄春兰接受小黑和徐英这个现实,这绝对是一个大难题。



    先抛开他与黄春兰的关系不说。



    小黑才十四岁,徐英还不到十九岁,别说黄春兰是个本分人,换了别人,即使观念再开放,也不可能让他们小小的年纪,就结婚生孩子呀。



    “我的意见,先让徐英把孩子做掉。”田老蔫阐明观点说:“不管你俩今后怎样,这个孩子绝对不能留下来。”



    “我有钱,能养活起他们。”小黑少有的自信说:“反正我现在也不上学了,提前结婚生孩子,谁也管不着。”



    “法律不允许。”田老蔫瞪大了眼睛,给小黑讲道理。



    他所谓的道理,就是要按部就班,根据国家现行法律,到了法定的年龄,才能登记结婚。



    小黑默默地坐在那里,把父亲的话当成了耳旁风。他一门心思设计着,如何找到徐英,然后再带上徐英远走高飞。



    田老蔫嘚不嘚说了好一阵子,见小黑没有任何反应,他又提到这笔钱说:“你就不怕董兴去公安局告你呀。”



    “他没有这个胆子。”小黑一副成竹在胸的派头,田老蔫看了又气又恼。



    这就是所谓的初生牛犊不怕虎。



    小黑只为了解一时之气,卷上董兴的钱跑回家里,他也不想一想,这么做会给大姐田秀带来怎样的麻烦。



    小镇派出所隔三岔五就来家里,名义上打听小黑的下落,实际上,就是来突击抓捕小黑。



    田老蔫突然心烦意乱起来,他拍着炕席对小黑说:“你惹了这么多麻烦,让我该咋办呀。”



    “大姐让我去派出所自首。”小黑十分认真地,把田秀曾经说过的话,原原本本讲给田老蔫听。



    田老蔫咋一听,真是又气又恼。



    田秀这个馊主意,明摆着要把小黑往火坑里扔。



    他静下心来再一琢磨,觉得田秀的话不无道理。



    不久前,学校派学生给家里送来一份除名通知书,说小黑连续旷课达半个月之久,学校正式决定开除小黑的学籍。



    那个叫秦娜的小女孩,现在也每天拄着拐去上学了。



    如果这时候把小黑送到派出所去,家里愿意承担秦娜的医药费,估计派出所也不会过于责难小黑。



    退一步说,即使把小黑送去蹲十天半个月的拘留,就凭小黑的身手,估计进去也不会遭多大罪。



    田老蔫可以趁这个机会,回老家找到徐英,说服她去医院做流产手术,就等于把所有的麻烦都解决掉了。



    田老蔫想到这,扔掉手里的老旱泡,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小黑听。最后不忘补充说:“等一切都过去了,你跟英子到了结婚年龄,就让你俩结婚,你看行吗?”



    小黑眼睛忽闪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想留下这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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